作者:爱吃白菜的萝卜兔
外面传来轮番轰炸似的警笛声,嘈杂的人声跑步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
“没关系,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去的路上,周严丰在警车后座上这么说道。
警车先到,救护车没过来,好在警车上有急救包,周严丰好险没打中要害部位,但是胳膊上有个浅表贯穿伤。
陆曼曼当时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待周严丰用力扶住她,她才渐渐有了知觉,才看清了他没倒下。
她抱着他时摸到一手血,这时候拿纱布按着他胳膊上流血的伤口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为什么一个人跑过来冒险,不等警方行动?”
她埋怨道。
周严丰另一只手掏出手绢给她擦眼泪,发现他的小水儿眼泪好像开闸一样流不完,刚刚擦掉,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又变得水盈盈湿润润,眼泪蓄满眼眶之后,像一颗颗晶莹的小珍珠一样又吧嗒吧嗒地掉落下来。
周严丰看着好心疼。
可是擦了几回之后不给她擦眼泪了。
因为他心里也高兴。
她掉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他。
他后背调整了个放松舒适的姿势靠到座椅上,眼里含笑地看着她低声回答道,“等不了了。”
陆曼曼鼻子又是一酸,眼泪又是簌簌往下落。
周严丰终归不忍心,又坐起来给她擦眼泪,很小声地哄着不哭了,她再哭就伸出手掌接她的眼泪,说这都是她掉的金豆豆,说我们曼的眼泪很珍贵的,不可以随便哭鼻子了。
陆曼曼被他逗得破涕为笑。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擦干净不哭了,看他身上再没有平日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模样,衣服凌乱有勾痕,整个人弄得灰头土脸,又显得很疲惫,脸上也都是汗迹。
她叫他靠回座椅,伸出一只手给他整理衣服,又拿过手帕给他擦汗。
市局的领导在车上的副驾驶位,几次回头想要跟周局长慰问几句,扭头扭到半路又赶紧扭回去,人家夫妻正是彼此互相倾诉的时候,总不好打断不是。
但忍不住支棱起耳朵仔细听。
越听那老脸越是臊得通红,看不出来一本正经的周局长哄起太太来很是有一套。
等到夫妻两人终于不说小话了,这才扭过脸道,“也亏周局长在案发第一时间掌握犯罪嫌疑犯的真实动机,又精准的锁定犯罪嫌疑人的藏身之处,局里所里才这么快追查到这里,否则案子现在还没有进展……”
陆曼曼这才知道公安开始还等着绑匪的勒索电话,是周严丰怀疑这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案件,争分夺秒地赶在绑匪行动前找到线索,就是那辆被他们弃在山头树林里的面包车,市局和所里这才集合全部警力过来搜山营救,同时也有了海警的配合行动。
陆曼曼就是奇怪他怎么就确定绑匪要把她带离内地才会进行下一步的勒索。
周严丰仿佛是很累,闭了闭眼睛说如果是普通绑匪,那几个关卡设置那么及时,多少会有发现,没有就说明一开始设置错了地方,那个范围内剩下的一条路只能是渔村这个方向。
他怀疑她不是单纯的被绑架,是报复性的绑架,如果是报复性的,必然比普通绑匪更清楚她的家庭底细,她的丈夫好歹是军方人员,他们敢下手必然得做好应对。
最好的预算就是带她离开内地,香江虽然有些冒险但也可以去,更万无一失的是带她去另外的国家,既能要赎金,又能随时报复她。
陆曼曼被绑的那些时间里也是这么推算的,但那也是在知道有徐和平参与的情况下,他手里没有一点线索,完全是两眼一抹黑,都能在短时间内推算的这么精准。
陆曼曼看着他,心里又被触动的不行,见他说着话总是要闭闭眼,脸上倦容更加明显了。
她手指摸上他的脸问说,“你是累了吗?我们马上到医院了。”
周严丰睁开眼看了看她。
陆曼曼看他好像困的不行,还是想睡,就又说,“那你先睡会儿,到地方我叫你。”
周严丰把她的手拉下来,握进了掌心里,然后才闭住眼。
等到医院陆曼曼却叫不醒了他。
医生护士挤过来也叫不醒他。
医院最后得出结论,周局长身体机能一切正常,昏迷原因不明。
陆曼曼守在病床前等了一晚上没等到他醒来,第二晚也没能等到他醒来。
第212章 太太的未来世界
周严丰穿到了太太曾经成长生活的未来世界。
他先是在昏沉的黑暗之中,耳边听到越来越清晰的致爱丽丝的“滴答滴答”声。
他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一间布置温馨粉嫩的房间内,他尚且年幼,长得粉雕玉琢的未来太太,在一张挂着纱帐的柔软的公主床上睡得正熟。
他从未谋面的岳母,看那跟他太太相似的容貌,应该就是他的岳母,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女士,皮肤白皙,身材苗条而曲线柔美,长发盘起,红唇一点,十分美丽又有气质。
正捧着一只精美的迪士尼公主八音盒,眉眼含笑地注视着他熟睡中的未来太太,仿佛在等待她醒来。
八音盒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他的未来太太终于揉着惺忪睡眼在甜柔深谧的梦乡中醒来,睁开了眼睛。
他的岳母立马俯下身亲了亲她粉嫩的小脸颊,语调欢快地送上祝福,“妈妈的宝贝,生日快乐!”
他未来太太看到迪士尼公主的音乐盒很快惊呼起来,然后高兴地抱住生日礼物,又搂住母亲脖子,谢谢母亲的生日礼物和祝福。
时空仿佛重合。
周严丰在另一个世界里,看到了他曾经用迪士尼公主的八音盒在清晨唤醒他太太,祝福她生日快乐的那一幕。
也在这时候才明白当时太太为什么脸上表情耐人寻味,非要追着问为什么会送她那样一只八音盒。
不为什么。
只因为他想守护她。
或许他跟岳母有一样的心思,在对他太太表达爱的方式上才会出现这惊人的相似。
周严丰凝视着眼前这一幕,呼吸都放得很轻。
然而下一秒场景发生了转变。
黑色的肃穆的人群正前方悬挂着大幅的挽联,长桌中间黑边镜框周围装饰着黑纱和小白花,相片上的女人眉眼含笑,依旧那般端庄美丽。
却失去了上一秒的色彩。
周严丰胸口就像压了巨石一般沉重,手指不由蜷起,然后就见他刚刚过完十二岁生日的未来太太由亲属牵着走上前来。
她看着相片强忍着眼泪。
亲属叫她跟母亲告别。
她问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
更多的亲属过来叫她跟母亲告别,劝说着快一点曼曼,听话一点曼曼,你不跟你妈妈告别,让你妈妈怎么安心地走?
她固执地问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妈妈已经没有了!”
“为什么妈妈会没有了?”
她看向父亲。
她的父亲,一位身材高大面容成熟俊朗的男士,没有给女儿一点安慰,反而避开女儿的目光,叫人让女儿快一点跟她的母亲告别,然后带她回去。
她在几位亲属的恫疑虚喝下被迫跟母亲告了别,然后抽泣着很快被人带离母亲的葬礼。
周严丰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为他太太有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下一秒场景消失,变换成了灯光璀璨的婚宴厅,他太太的父亲即将跟别人结婚,他太太被打扮成小公主的模样,拿着花篮被亲属们要求做父亲和继母的花童。
婚礼结束,她的继母当着宾客们言辞恳恳地说以后会怎样善待她,她们这个组成的三口之家会怎么相亲相爱,一众宾客和亲属们热烈地鼓掌。
转头继母和父亲笑容满面去给人敬酒,她被丢到了角落里。
再后来继母怀孕生了一个男孩。
继母父亲和弟弟成了真正的三口之家,她永远都是被表面上关心关爱,实际上疏忽冷落的那个。
弟弟被磕到碰到,她若在身边就是第一个被问责的那个,继母和父亲微妙的态度也叫家里的保姆阿姨开始对她怠慢。
她不肯吃亏,家里每个人都在她手里吃了哑巴亏,他父亲心里对她藏着的不满终于在一次争吵中爆发,他忍无可忍地叫她听话,她同样忍无可忍对父亲大声质问,戳穿他这个当父亲的不再爱护女儿的真面目。
那之后她的父亲将她送进了寄宿学校。
她的父亲或许把这个女儿当做心里的一根刺,没有必要很少去看望女儿。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越做越大,完全沉浸在了成功的人生当中,很快同第二任妻子离婚后娶了一位更加年轻漂亮的妻子,那位更加年轻漂亮的妻子很快给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子。
他嘴上说着知足,外头却又有了人,前妻现妻外面的女人轮番上演着争夺战。
他乐在其中沾沾自喜。
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个被丢在寄宿学校里无人关心爱护的原配女儿。
周严丰想他太太或许就是从这个时期开始彻底断绝奢求父爱的幻想,向她父亲看齐,变成一个自我利己,没心没肺的人。
果然她就变了。
寄宿学校里待了三年,假期再回到家里变得那样乖巧嘴甜听话,亲近维护每一个继弟继妹,热络她父亲的前妻现妻和外面的女人,跟她们每个人处成亲密朋友,对她父亲更是关怀备至,殷勤备至。
她那样嘴甜会事又洞悉人心,在跟她父亲加深感情后就无意间的流露真情,泪光闪闪地诉说在寄宿学校多么想念父亲,从前年龄小不懂事跟父亲顶撞,害父亲生气难过,又是多么多么的后悔。
她的父亲被她的演技蒙骗,总以为她心里放下了芥蒂,看这个女儿出落的水嫩漂亮,亭亭玉立,不仅听话了懂事了,学校成绩都无可挑剔,他心里的那根刺这才放下,也放下了对这个女儿的戒心,重新接纳她回家。
再后来,周严丰看到他的太太成为了所有人眼里她父亲最贴心的女儿,也是她父亲最宠爱的长女。
看到她戴着一张假面沉迷于挥霍享乐,最终在二十三岁那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结束了短暂的人生。
周严丰所有感官变得模糊起来,唯有心脏像是被一把钝的刀子剜一样又钝又痛,喘不上气来。
直到听到很轻微细小的声音,他才发现他又回到了最初那间布置粉嫩温馨的房间里。
挂着纱帐的柔软的公主床上,他目光刚刚看过去,他年幼的未来太太视线刚刚从他这里收回,白着一张小脸飞快钻进了被窝里。
像是紧张害怕一样一动不敢动。
只透过被子传出来细小的抽泣。
她看得到他。
周严丰心里恍然有了这样的认知。
他注意到床边丢着她在母亲葬礼上穿的那件素色衣服,意识到今天就是她刚刚参加完葬礼,被父亲遣送回来的那个时候。
她正在为失去母亲独自伤心难过,又被他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