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启夫微安
如今是日防夜防,防得有些过了。跟个斗鸡似的,整日在宫里罚人。
吕黎就简单的多,她一没有孩子,二不会生孩子。只管自己过得逍遥,不管明天的死活。如今她除了要争宠,要霸宠,要宫里最好的。还惦记起了宫外的绫人羽。她的私心里还是爱慕兄长的,自幼存在心里像信仰一样的人,哪怕知晓他害了她,她还是希望他能爱她。
她不恨兄长毁她,她只想兄长能原谅她。毕竟她对不住他一次,兄长也报复回来了。他们扯平了不是么?
宫里出入不便,哪怕是宠妃也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吕黎在宫外也没什么势力,只能在宫里发怒。她在宫外能用的人就那么多,以前有王家帮她搭把手,万事替她操持。如今王家断了她的供给,也不提供帮助,吕黎愤恨不已的同时,只能靠身边宫婢的家人帮助。
长乐宫的人接触到绫人羽时,绫人羽正在学生巷读书。
虽说绫人羽学识扎实,本人也聪慧非常。但科举可并非学识和聪慧就够的,还得有各方面因素的共同促进。再来,运气是很大一部分促使成功的要素。绫人羽不确信自己有多少运气,他只能不停地夯实自己的学识,以便降低落榜的可能。
长乐宫的人寻上门,时常来打搅,让绫人羽十分的反感和困扰。
绫人羽也并非好性子人,当下就将这些人赶出了门外。宫人们不知绫人羽与吕黎的关系,见他这般不识好歹,一些小动作便有些不大好看。
绫人羽也是个狠人,直接搬离了学生巷,销声匿迹。
吕黎知晓这事儿,在宫里大发雷霆。
暴虐的脾性上来控制不住,打死了不少人。后来他们才知晓这位绫人公子对自家主子的重要性,但人跑了他们也找不到人。且不说吕黎知晓此事在宫里打死了多少宫婢,闹得长乐宫人心惶惶。就说其他人注意到这点异常,也暗地里查起了绫人羽这个人来。
吕贵妃这么猖狂,宫里不是没人恨她。恨她的人多了,但碍于皇帝的偏爱不敢有大动作。私下里小动作不断的,可奈何小动作伤不了人,这才造成了长乐宫风头无两。
这吕贵妃明显有猫腻的事情可不就引来一批人好奇和兴奋,暗戳戳的都在查。盼着抓到把柄,将这吕黎给死死地按下去,翻不了身。
宫里的女人斗来斗去,宫外朝臣也不消停。为了权利,置人于死地的不知多少。
萧承焕病了小半个月才缓过起来,一听说德妃将五皇子送去了南书房。以后五皇子萧凛煜要跟他一起读书,气得抓起了药碗就砸在了地上:“贱婢胆敢!”
这德妃在他母妃在世时,安分的跟个没爪子的鸡似的,如今倒是猖狂!
东宫的奴婢跪了一地,纷纷奉劝他消气。
萧承焕哪里能消气?他的太子之位都要被人顶下去了,他消得了气才怪!萧凛煜那个书呆子,见到他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也敢这时候来分他一杯羹。笑话!他非得让这对母子付出代价不可!
心里记恨了德妃,萧承焕也将狠心的皇帝给恨上了。若非他允许,萧凛煜也没有可能碰他的东西。果然啊,他的父皇已经变了心思,想把他弄下去。萧承焕冷笑,他能把萧衍行提到西北去喝西北风,就能让萧凛煜活不过十八。父皇不是想废他么?他先把他给废了!
心里下了狠心,萧承焕狠下了心肠:“来人,再送一碗药来,孤要好好的养好身子。”
京城风起云涌,凉州这边萧衍行却气得吃不下饭。
还真是未婚夫!这顾斐还真是!
莫遂将调查到的王姝和顾斐的过往拿到萧衍行跟前,萧衍行一看完脸色就变了。
两人幼年相识,相伴十几年。顾斐是王程锦看好的赘婿,资助他读书至今。只等着两人年岁到了,成亲。结果还真如柳如慧所言,若非王程锦早逝,这顾斐十七岁时赶考去了京城,姝儿这一年被毛氏送给他为妾。这两人就真的定了亲。
“呵!”萧衍行心里一股酸水涌上来,酸得他满嘴的苦,“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萧衍行又气又妒,心道,就算这两人有命定的情缘,他也非得给他剪断了!
“顾斐呢?”萧衍行生了半天闷气,又豁然开口,“如今成婚了么?”
莫遂眼观鼻鼻观心,一点多余的眼神都不敢有。生怕被泡进酸菜团子的主子一个不如意拿他开刀。目不斜视的盯着地上一个点儿,视死如归地摇头:“没有,听说柳家二姑娘痴缠他,他不松口。”
“那就把他的牙打断!”萧衍行冷笑,不松口?呵,牙打了看你还怎么不松。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正月里, 巴蜀来信,开始商量两家婚事的相关事宜。
原定去岁三月的婚事被推迟了一年,今年的三月隋暖枝就要按约定进门。巴蜀离凉州路途遥远, 送亲的队伍走过来要一个多月。一个来回的话,路上至少三个月。
若是婚期不变,这个时候, 皇子府的迎亲队伍也该准备启程前往巴蜀。
按理说,终身大事应该早就筹备的,何况是皇长子的婚事。但去岁年关前西北边关局势不稳。萧衍行忙着巩固边防, 没工夫操持婚事。隋家为表通情达理,声称会紧跟凉州步调, 不求排场, 只求一切从简尽快完婚。毕竟隋家姑娘年岁越来越大,拖下去真成老姑娘。不愿再等一年半载。
“主子,隋家那边连着发了好几通信件过来问。关于婚事, 希望咱们给个妥帖的章程。”
萧衍行最近忙着农科属最后一批良种推进, 哪里有这个心思去成婚?
为了一个顾斐,他已然如鲠在喉多日。从前有多欣赏顾斐这等青年俊才, 如今就有多厌恶。偏偏又寻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找麻烦。毕竟当初王姝与顾斐的婚事不过口头约定, 顾斐只得到了王姝父亲的认可,并没有真订婚。然而两人自幼一起长大, 虽说发乎情止乎礼, 青梅竹马的情分却是真的。
再说, 萧衍行也知自个儿身上才是一堆说不清的事。新皇子妃再有几个月便会过门。若他拿这些事儿去跟王姝较真,怕是会被她撅到脸上来。
“按祖制办。”不过是一场交易, 彼此心知肚明,萧衍行冷漠道:“规矩如何便如何。”
莫遂默默地应诺, 抱拳退下了。
自打查出顾斐与王姝的过往后,自家主子便心情恶劣,好几日没有一个好脸色。便是莫遂这等亲近之人,稍有不慎也会引来主子发怒,其他人更是苦不堪言。可他们又不能当真为此去找王姝,让她去劝劝自家殿下。他们若是敢找,怕不是活得不耐烦。
心中郁闷,他们也只能等自家主子想开,心情由阴转晴。
王姝尚且不知萧衍行为了顾斐生闷气,她自打将良种曝光以后,她需要操持的事情就多了。
除了每年的测交实验和定培实验得继续,还得分心思去将化肥的使用进行普及。如今这十二代才更迭了两代,想要将高产的性状彻底地稳定下来还得好些年。何况除了水稻,小麦也需要制定杂交计划。小麦的六倍体确实稳定,但能从九十市斤提升到四百多市斤,证明还是具有研究价值。
过程的艰难,不能阻碍实验的脚步。
皇子府与隋家的婚事瞒不了的。一旦开始筹备,阖府上上下下都会知晓。
王姝这厢还在跟韩啸风商议大量采购沤肥的原料,先试着在下河村制造一个沤肥的作坊之事。凉州的皇子府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娶新皇子妃事宜。
这件事的慢慢推进,更是加重了萧衍行心中的憋屈。让他心中有酸涩吐不出,有怒不敢言。
若非他理亏在先,这位主子受不得委屈的性子是必定会找王姝要说法的。例如早有未婚夫一事为何瞒着不告知他。还有如今她对顾斐这个青梅竹马到底是什么心思。再有,她对他态度越来越随意,是否心里还惦记着顾斐这个未婚夫?
种种问题梗在萧衍行的喉管中,气得他好些日子食不下咽。
“殿下,”莫遂也看出了萧衍行心绪不佳,说话也小心翼翼的,“隋家那边问,正妃娘娘是否可以在临安县成婚?”
萧衍行的眉头一皱,脸色难看到可怕。
莫遂心口倏地一跳,低下头去。
只这一个脸色,他心中顿时就明了。他们若是敢把人挪到临安县这边碍眼,主子怕是会将他们全部拖下去砍了。莫遂顿时声音压下去,小心地答话:“属下这就给隋家去消息?”
萧衍行心里这股怒火,噌地一下冒出来:“一件事,反复的烦本殿,你若是不会做事换别人。”
因为隋家,萧衍行连酸顾斐的立场都没有。因为隋家,他甚至去王姝跟前提一嘴顾斐都不敢问提。
萧衍行长这么大,受过的委屈千千万,从未有过这般憋屈的。以往面对宫里的诸多腌臜手段数不清的恶意,他都能坦然。然而自作自受太伤,呕的他一口血都能噎死自个儿!
“出去!”
“是。”莫遂额头的冷汗刷一下掉下来,当下不敢再多问,默默地退下去。
人走了,萧衍行的心里更憋屈了。
他手指焦躁在桌子上敲了许久,微微仰头朝天空叹了一口气,郁闷。
……
为了迎娶皇子妃,萧宅好一番热闹。
住在临安县萧宅的梅氏和柳氏,在成婚之前也必须全部被搬往了凉州皇子府。杨氏本就住在凉州府,正月过后便启程迁往。如此,萧宅彻底空置下来。如今临安县这边只有王姝还没挪窝。她正忙着沤肥,忙着泡种和春耕,忙着试验田的新一轮定向培育,根本没有顾虑这些事。
袁嬷嬷几次上门想提醒一番,不能正妃还没进门就给对方留下目中无人不敬正妃的印象。
不过她的一番好心,王姝还是拒绝了。
虽然这么搞特殊确实有点姿态嚣张,但王姝是真没闲工夫跟正妃打交道。为了避免冲突,她打算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去凉州。真有那一日必须去,也不会住在皇子府。彻彻底底与正妃井水不犯河水。若是正妃还是瞧不惯,那她考虑提前结束五年之约。
王姝这边劝不动,袁嬷嬷又焦心又无奈。她到也没觉得王姝不知好歹。毕竟在袁嬷嬷的心中,那面儿都没见过的正妃可不及王姝和龙凤胎一根手指头。
这么想确实有些大逆不道,但不得不承认,人的情分就是分先来后到。
皇子府那边有袁嬷嬷等一行人在操持,很少出错。且迎娶的是正妃,自然不需要王姝这个侧妃去主持相关事宜。王姝还是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特别去过问的意思。隋家送亲队伍抵达凉州的前几天,王姝还在试验田亲自安排实验区域和实验样本的对照组。
今年的三月比以往三月都要冷,春耕也比前两年晚几天。
她忙得一日三餐都是喜鹊跟在她屁股后头送,有时候还得去下河村看看沤肥的作坊。还别说,在古代生产化肥是真的臭,一进去都得堵住鼻子,否则一般人能被这味道熏过去。
萧衍行更绝,他一个快成亲的新郎人还在边境。估摸着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会回凉州。
甚至成婚前夕,这人还特意命人送了大批的财宝进了王姝的小院。不少是北边草原里搜来的好东西,据说这人带了一批人将额了一个冬天下来抢掠的蛮族打到了草原深处,顺便端了他们的老窝。这些玛瑙宝石、稀有的药材,各种外头花钱都买不着的珍贵物件一股脑儿全送王姝这来了。
王姝看到东西的时候有点想笑,萧衍行如今的行径是越来越怪了。明明先前他答应与隋家的联姻时从未有过愧疚,如今反而越发心虚。
或许他自己有朝一日回过头来,也会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会有正妃进门这件事王姝早有觉悟,也做足了心里准备。此时倒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但平心而论,从内心深处的感觉来说,人的感情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哪怕王姝早知道会有一天,亲耳听到萧衍行要跟别人成亲,心里还是会难过。
她时常会想,跟萧衍行之间,其实注定了会是一场短暂的相爱。
……
萧衍行跟隋家联姻一事,早在迎亲队伍抵达巴蜀就已经传到人尽皆知。
宫里自然也得知消息,毕竟历任皇子妃都要上皇家玉蝶。隋暖枝这等明媒正娶的皇子妃,更是要将该有的册封送达到位。
按理说,一般大庆的皇子妃都是有宫里挑选。通常来说是皇后,皇后薨逝了的,由掌管宫权的副后进行赐婚。但萧衍行的情况与历代皇子不同,他的正妃短短八年内换了三任。
皇子妃也跟民间娶妻一样道理,第一任是正经原配,后头进门的都算是继室。萧衍行娶的是继室,且前两任由宫里指婚,结果都成了笑话,被全天下嗤笑。这赐婚就变成了没必要。第三任如今萧衍行亲自选,宫里也没有那个脸面去插手。
皇帝有心拖着正妃的名分不下方,不在该上玉蝶的时候给隋暖枝上皇家玉牒。
隋暖枝可不是前头的梁氏、花氏,隋家是真正的勋贵世家。他不给萧衍行脸面,却不能不给异姓王隋月生脸面。这册封诏书拖了一个月,不情不愿地下达了凉州。
送亲队伍三月底抵达的凉州,成亲之日定在四月的吉日。
萧衍行是成婚前一日回的凉州,从边境回来的路上特意从临安县饶了一圈。趁着王姝夜里睡得死,将人抱上了马车。
王姝在晃悠的马车中醒来,差点以为自己被山贼给强了。看到车上的人,气得当场就给了他一口。
尖锐的牙齿咬在肩膀上,疼得萧衍行眉心一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萧衍行的眼底全是青黑的影子。
他刚从边境赶路回来,也不知在外头干了什么,一脸憔悴。不过身上却收拾的很干净。没有尘土气息,这人身上一股清淡的草木香。王姝皱着眉头看他,萧衍行揉了揉肩膀,伸手将食指卡进了王姝的嘴里。
王姝被他这动作给弄得无语,连忙松开牙齿,把他的手指给吐了出来。也是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有伤。
不知是在哪里受的伤,往出抬头才发现他的眉骨上头一块还没好透的伤疤。不流血了,但印记在,莫名为他清俊出尘的脸上增添了一股妖异不羁的气息。
“我在家睡得好好的,你把我弄马车上来作甚?”王姝服了。这要不是她睡眠质量好,非得跟他急不可。
“许久未见你,甚是想念。”
王姝心口一动,看向他,受了伤,人也瘦了许多。
顿了顿,“……这是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去临水寺。”萧衍行伸手揽向她的腰,把人搂到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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