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轻轻
他可是皇帝,闵朝九五至尊的皇帝,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
恐惧不断涌上心头,他觉得有无数只手箍住自己的手脚。
看到儿子这样,太后心痛如刀绞,可是皇帝已经倒下,她无论如何也得撑住,为了儿子跟先帝,也不能让这江山生乱。
“政事你不必担心,有三公九卿六尚书,还有诸位皇子在,绝对不会生乱的。”
提到皇子,皇帝又想到晋王,吃力张嘴却说不出话。
最后只得无力瘫躺,心中却翻滚不止。
太后深居后宫多年,虽是一介妇孺,可生的两个儿子还算优秀。
站的高度不同,想问题看事情自然不同。
回到慈宁宫,她召见三公九卿六尚书,“各位朝臣,皇上龙体不适暂时无法打理朝政,这几天估计要劳各位费心了。
哀家不懂朝政,更不敢插手朝堂之事,但皇上未新立储君,总得需要有人主持大局,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事发突然,宫里突然多了不少御林军,所有朝臣不得擅动。
御林军可不是谁都能调动的,若是皇上真有个万一,说句不好听的,御林军听从哪位皇子的调派,谁就有可能继位帝位。
太后从不过问朝政,她调动御林军的可能性不大,莫非是……晋王?
晋王妃跟长公主走得近,而霍庭远归属御林军,但他并不在宫里当值,而是在京郊大营,如今却突然出现在皇宫,事情实在蹊跷。
都是官场老狐狸,遇事会权衡利弊。
若以本事论,在众多皇子中,晋王无疑是最优秀的,眼下皇帝病倒,能让太后召集三公九卿六部尚书,足可见皇上的病绝不简单。
晋王出身摆在那里,若是以前皇上是绝不会考虑晋王的,可今天又当着众人的面赞誉晋王,一时间让人难以琢磨。
万一会错意,到时皇上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尔等都是朝廷重臣,为何支支吾吾?”
个个老奸巨猾,太后心情悲痛没空陪他们捉迷藏,一个个点头,“工部尚书,你认为哪位皇子代为监国?”
“臣以为,七皇子适合。”
“臣以为,十二皇子适合。”
“胡闹,十二皇子志不在庙堂,他偏爱礼乐,只在太常寺任职,没有任何监国经验,若是皇上的病情传到敌国,到时大举来犯如何是好?臣以为,晋王可以一试。”
“晋王文治武功不差,可论出身……”不敢往下说。
“出身怎么了?晋王妃贵为乃南越跟蒙国的郡主,两国使臣均表示愿签订和平盟约,如果晋王代为监国,他们绝对不敢乱来,若换成其他皇子,那可就未必了。
眼下西南出了乱子,若南北再趁机起苗头,我朝派谁出战?”
三公九卿六部尚书都不是简单的人,于公于私都有自己的算盘,一时间谁也不让谁。
无论选谁,都有人持反对意见。
太后头痛欲裂,“行了,就让哀家来钦点,由晋王代为监国。你们若觉得不妥,哀家日后自会向皇帝解释。”
她当然知道晋王出身不好,可现在不是论出身的时候,而是要稳住朝堂跟江山。
那几个皇子不是吃喝玩乐就是钩心斗角,别说稳住朝堂,最后只怕会成为这群老狐狸的提线木偶。
旁观者清,太后看得很清楚,他们都没有调动御林军的能耐。
太后钦点,众臣没有意见。
很快,萧惟璟被请了进来。
得知自己要监国,他慎重考虑起来,半晌才道:“父皇卧榻源于十九弟溺亡,恰逢众邦交使臣贺寿,易引发朝臣跟边境不稳,臣虽资质有限,但愿临危受命,必鞠躬尽瘁,不负太后及众朝臣所望。”
太后稍微宽心,“从现在起,由晋王监国,众大臣辅佐,务必要让朝廷稳定下来,边境绝不能出乱。”
老人家乏了,让众人退下,“宣晋王妃,她过来陪陪哀家。”
沈宁及长公主等女眷被安排到昭和殿,得到懿旨的她稍加思索,便随宫女到慈宁宫。
别看太后人前稳重,实则内心悲痛不已,十九这孩子挺不错的,可说没就没了,其中没有猫腻才怪。
儿子中风卧床不起,瞬间感觉江山风雨飘摇。
待朝臣退下之后,面容尽是疲态,似是老了十岁都不止。
自寿王死后,皇室手足相残,哪怕每天吃斋念佛,她的心都无法得到安宁。
今天的一切,更是有宿命的无奈,莫非这真是报应?
第471章 好歹毒的贱人
前往慈宁宫的路上,沈宁跟萧惟璟相遇,他身边跟着霍庭远,身后是一支御林军。
见到沈宁,萧惟璟停了下来。
随后,将她叫到旁边,“阿宁,宫中生乱,太后让本王暂代朝政,不能随时伴你左右。小心驶得万年船,警惕每个靠近你的人,要照顾好自己。”
大内皇宫,不宜说话。
沈宁颔首,不由握住他的手,“王爷亦是。”
语毕,看了眼霍庭远便离开。
这两人从来没有交集,今夜却并肩而行。
看来,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不管怎么说,眼下时局错综复杂,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老皇帝这一倒,要是挺不过去,接下来就是夺嫡之争,谁把握住先机谁就可能赢得胜利。
眼下已经完全脱离剧情,沈宁不禁为萧惟璟捏了把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家里的三只了。
到慈宁宫,太后头痛症发作。
沈宁点燃安神香,给她按摩舒解放松。
太后倚靠在软枕上,“阿宁,今晚幸好有你跟晋王在,否则宫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
“能照顾太后,是我的荣幸。”
面对上一界宫斗冠军,没有后宫生存经验的沈宁决定管住嘴,尽量少说,省得祸从口出。
幸好太后不是话痨,头痛缓解之后,便让嬷嬷给沈宁安排房间。
只是今晚注定无眠,试问大内皇宫几人睡得着?
萧惟璟走到冗长的宫道上,夜色深沉幽暗,似是这二十几年来走过的漫漫人生路。
踩着夜色,他徐徐开口,“霍将军,这几年辛苦你了。”
“能为王爷办事,是末将的荣幸。”
“派人守好交泰殿,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见父皇,包括内侍宫人。”
萧惟璟稍加思索,又道:“父皇身边不能缺人照顾,请母妃过去即可。”
霍庭远吩咐下去,很快有人去请宜妃娘娘。
宜妃精心打扮,穿上一身不合身份的柳荷色宫装,戴着珍藏二十多年的发簪跟珠花,上了精致的面妆,这才款款前往交泰殿。
药物作用下,老皇帝晕晕沉沉睡了觉,迷糊醒来发现榻边坐着位女子。
是宜妃……不,是锦玉!
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明。
她很年轻,像极了二十多年前初相见的锦玉,她当时穿的就是柳荷色宫装。
当时他跟寿王第一次见到她,简直惊为天人。
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她梳着妇人髻。
老皇帝分不清是清醒还是梦境,这几年老是做噩梦,梦到寿王府鲜血横流,锦玉跪在血泊中苦苦哀求,救他高抬贵手放过寿王。
“锦、锦……”
说话极其费劲,眼睛直勾勾望着她。
“皇上可是做梦了?”宜妃替他擦着额头汗,声音温柔婉约,“算算,您有二十多年没唤过臣妾的名字。”
自她进宫后,他便从来不唤她的名字,究其原因唯有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想陷进爱恨情仇的屠戮中。
“妾臣也做梦了。”宜妃朝着他微笑,“梦到了靖之,他一直在九泉之下等我。”
老皇帝瞳孔骤然放大,她、她怎么敢!
“皇上你知道吗?靖之他不愿意投胎,一直在奈何桥上等臣妾,他说臣妾承诺过,要生生世世跟他在一起。”
“来、来……”来人啊!
“可臣妾不敢死。”宜妃始终保持着微笑,“他死不瞑目,阖府上下上百口,就臣妾苟活了下来,日夜在仇人身下承欢。
我的身体那么肮脏,就是死了都没有面目下去见他,您说我怎么敢死呢?”
老皇帝龇目欲裂,“来、来人!”
“皇上别废心思,宫人们都下去歇息了,从今天起臣妾会贴身照顾您的。”
宜妃擦着他嘴角淌下的口水,“皇上息怒,臣妾说的都是事实,难道你没有杀害兄长霸占嫂子?人在做天在看,欠的债总归是要还的。”
气血不断翻滚的皇帝,“朕、朕对你、你不够好吗?为为、为何!”
“皇上对臣妾很好,好到你为了夺嫡背弃当初的海誓山盟,任由先帝指婚让我嫁给寿王,却又在得势之后杀兄霸嫂,让我背受千夫所指的骂名,您是真对我好吗?”
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温柔,她的善解人意,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贱人,好歹毒的贱人,枉费他一片真心。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宜妃望着他差点瞪出来眼珠,“皇上你一生多疑,此时是不是在想,晋王是不是你的亲骨肉?”
老皇帝一口血差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