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决绝
但几年过去,开销就慢慢多起来。
让李秀才讲解经义每年要多交五两银子,姚振富买书买纸笔的开销也越来越多……
他们不得不动用以前存下的钱。
等到姚振富要成亲
的时候,他们存下的钱就剩一百多两了。
想着要留足让姚振富去府城考秀才的钱……他们卖了一块地给黎青执。
然后……姚振富的开销更大了。
去学堂每年的学费是七两银子,在学堂吃饭,一年下来约莫是二两银子,这个开销不算大,但买纸笔买书买衣服,参加县试,跟同窗聚会……姚振富一个人,一年竟然要花五十两银子。
姚艄公拼了命挣钱,也不够他花,只能动用积蓄。
姚家的生活水平,也越来越差。
以前姚家能时不时吃肉,现在最多也就是买一文钱豆腐。
这两年,为了挣钱姚艄公每天累得半死,腰疼得常常直不起来,姚母呢?她脾气也越来越差。
他们都不想姚振富继续读书,但姚振富总说他快考上了……
这次姚振富张口就要一百两银子,他们哪里拿得出来?
他们都劝姚振富别考了,觉得像黎青执这般找个抄书的差事,安安稳稳过日子挺好的。
他们家若是有两个人挣钱,再加上家里那十几亩田地……要不了多久,家里就能再次殷实起来。
但姚振富不愿意,还跟他们大吵了一架。
姚母突然开口:“过了县试又能怎么样?县城的童生多了去了!就算考上了秀才,像李秀才这样能挣钱的也不多,隔壁村那个秀才的日子过得也没比我们好多少……”
要拿出这一百两,他们家得卖地!
然后呢?过了县试还要去府城参加府试院试,到时候他们是不是又要卖地?
等他们儿子考上秀才,指不定他们都没有地了!
姚艄公叹气:“振富他一心想考……”
其实早两年,姚艄公就想让儿子别读书了,可惜他儿子不愿意。
他想着他儿子也只有二十出头,家里还能支撑,就随他去了。
但现在……他们撑不住了。
隔壁屋里,姚振富也睡不着。
他被栩娘的丈夫吓到了,心里慌得很。
家里的情况,他多少知道一点——他们家已经没什么钱了。
但他们家还有地,卖一点也没关系?
姚振富心里正乱着,金茉莉低声道:“阿富,考秀才挺不容易的,不然还是别考了?”考什么秀才啊!还不如去做生意。
她记得上辈子这时候,姚振富已经不读书了,据说是因为金小叶整天跟他吵吵闹闹的,他读不进去书。
就是不读书之后,他才去做的生意,还把生意越做越大。
“你想让我别考秀才?你安的什么心!”姚振富突然大喊一声。
金茉莉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还小,就睡在他们旁边床上,姚振富这么喊了一声,两个孩子都被吓醒了,一起哭起来。
姚振富却还不罢休:“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的运道都被你们哭没了!金茉莉,我考不上秀才,就是因为娶了你这个丧门星!”
相比于金茉莉,姚振富更喜欢栩娘,但两个人放他面前给他选,他肯定选金茉莉。
金茉莉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两人还有孩子!
以前姚振富对金茉莉还是不错的,至少不会说这样的话,但这两天他心里憋屈,就把火气全发在金茉莉身上了:“你说你会干什么?活儿做不好,孩子带不好,还整天一副受了委屈的丧气模样!”
姚振富对着金茉莉一顿说。
黑暗里,金茉莉默默地流眼泪,整个人都有点茫然。
她真的没想到姚振富会这样说她!
今儿个傍晚,她看到村里很多人都去跟金小叶换头花,就想跟自己婆婆要两个鸡蛋,也去换一朵。
结果她还没开口,家里就吵了起来。
家里都这样了,她自然不敢再说换头花的事情……她当时已经很委屈了,没想到到了晚上,还能更委屈。
金茉莉哭了半宿。
姚振富本来就烦,她还在旁边哭,就又骂起来,以至于两个孩子也哭个不停。
黎青执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脸很痒。
他伸手摸了摸,才知道自己脸上被咬了一口。
看来他的身体是真的好了不少,蚊子都来咬他了!
要知道之前,蚊子都只咬两个孩子,不咬他。
既然已经醒了,黎青执也就从床上起来,去茅房上厕所。
他们家的茅房就是一口缸,这缸被埋在土里,上面架了木板,可以蹲着拉。
大夏天的,茅房的气味实在不怎么样,不过这年头大家都这样。
他们家甚至算收拾得干净的,有些人家把茅房和猪圈放一起,路过都让人不自觉快几步。
黎青执上完厕所,金小叶也起来了,他见状,就去了厨房做饭。
金小叶搭了把手,黎青执烧火的时候,她就在灶台边练字。
黎青执非常积极:“小叶,我教你新字?”
金小叶看了黎青执一眼:“今天不学新字,等下肯定还有人来换头花。”
她话音刚落,就有声音从屋外传来:“小叶,你这里还有头花吗?”
“还有呢!”金小叶道。
她觉得这头花应该会很好卖,因此特地让王姐多准备了一些。
“我要换一朵。”来找金小叶的人拿着两个鸡蛋进来。
金小叶笑着应了,拿出头花给这人挑。
这人选了一朵走了,很快,就有另一个人带着一筐丝瓜过来了,也是来换头花的。
其实昨儿个,村里很多人并不打算换头花,毕竟就算不贵,也是要两个鸡蛋的。
自个儿把鸡蛋吃了多好?
但昨天好些人换了!
老百姓么,一样东西大家都没有也就罢了,谁家要是有了,周围人也会想要。 这会儿来换头花的人就道:“我妯娌挑了一朵大红的,我也要一朵这样的。”
“这花儿最多的就是大红的,你随便挑。”金小叶道,这头花基本上都是大红的,不过花蕊用了各种颜色,有黄的也有蓝的。
这人挑了一朵,喜滋滋地走了,没一会儿,又有人来了……
黎青执帮着金小叶整理东西,其实也就是把鸡蛋放在竹筐里。
正忙活着,金小姑来了。
黎青执这两个月,又跟金小姑聊过几回,已经对金小姑家里的情况了如指掌。
金小姑有个十七岁的儿子,性格木讷不会说话,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跟她一样的性格很讨她的喜欢,她的婆婆则特别抠门,公公跟婆婆关系不好,至于她男人……跟她儿子一样木讷,啥事不管。
金小姑的嘴巴当真是不把门的,什么都往外倒,连她和她男人房间里的那点事情,都能跟黎青执说。
哪怕黎青执喜欢聊天,都觉得有点招架不住。
“小叶,听说你在卖头花?能送我一朵不?”金小姑问。
金小叶道:“小姑,这些头花可不是我的,我就是帮人卖一下,哪能随便送人啊!”
庙前村很多人都跟她沾亲带故,她要是送了金小姑,别人是不是也得送?
那她还能挣到钱吗?
“你怎么这么小气,你们家现在两个人挣钱,都发财了,我家呢?我家就那么点地……”金小姑很委屈。
金小叶道:“小姑,前几年我日子难过,你也没接济我啊!”
就黎青执刚回来那会儿,估计是怕她借钱,金小姑还躲着她走。
金小姑道:“你这人性子真不好……”
眼馋地看了几眼头花,金小姑嘟哝着走了。
金小姑刚走,金茉莉来了。
金茉莉的眼眶有点红,看到金小叶笑了笑:“小叶,这头花多少钱一朵?我拿铜钱买。”
昨儿个被骂了,金茉莉难受得很,都没心思打扮。
但村里那么多人都换了头花戴,她要是没有还不知道别人会怎么说!
偏姚母今天看她格外不
顺眼,肯定不愿意给她鸡蛋让她换头花,她只能用自己的私房钱买。
当初姚家是给了彩礼的,全都她收着,她爹还另外给了她几两银子……金茉莉手上是有钱的。
不过她之前给了姚振富一些,现在剩的不多了。
“三文钱两朵,你要一朵的话……你给我两文钱,我再给你一点炒花生?”金小叶提议,鸡蛋大概是三文钱四个,也就说一朵头花价值一文半。
金茉莉道:“你就给我两朵吧!”她昨天受了委屈,今天就想对自己好点。
金小叶喜笑颜开:“来,你尽管挑。”
金茉莉选了一朵黄的,还有一朵红的,爽快地付了钱。
金小叶夸奖道:“茉莉你眼光好,选的这两朵都很好看,你本就长得好,可以两朵花一起戴头上,这样走出去,肯定大家都看着你。”
金茉莉被金小叶夸了两句,心情总算好了点,见金小叶在外头晒了两个月脸又黑了一圈,心里还升起一股同情来。
摇船可是个累活儿,她公公的腰都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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