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烈酒
他日日观察荀芜荑一步又一步的将她套进圈中……
没想到竟然暴露了!
竟然还是暴露了!
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明明他每一环都设计的很完美,他们不是已经抓住荀芜荑这个替罪羔羊了吗!
怎么会又怀疑到他?
罗子甫不愿相信,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狡辩的说辞。
然而片刻后他却忽然失常地仰天狂笑,嘴里振振有词:“世道不公!是这世道不公!凭什么你崔霁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士族,而我罗子甫生来就是贱如蝼蚁的草芥!”
倘若他生来便是贵族,当年琰娘绝不会远嫁安平嫁给崔霁!
琰娘本该是他的!
是他的!
*
约莫亥正时分,崔瑾策马跟在崔嵩明的马车旁。
今日这场审讯耗时一个多时辰,若说一开始他因发现罗子甫对他娘亲心生邪念而怒,那后来他便是为了罗子甫手段残忍的诱/奸谋杀那十数无辜女子而愤。
此等心思歹毒卑劣之辈简直枉为人!
不!是连牲畜都不如!
这时崔嵩明则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不过说是养神,但其实他也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崔嵩明这么多年办过不少穷凶极恶的案件,初时也会像崔瑾这般愤怒难解,只是后来办得案子多了他便渐渐掌握了消解之法,很少再在人前显露情绪。
然而今日这桩不一样。
因着涉及琰娘,崔嵩明闭目许久,心神竟始终未定。
可此事他万万不想让琰娘知道,所以回家之前他必须稳定心神。
思及此,崔嵩明睁开眼深吸口气,继而又闭上了双目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行进的速度似乎逐渐变慢。
崔嵩明好像想到了什么,倏然睁开双眼道:“停车——”
车夫闻声惊了惊,还有不到一里地就到府门了,嵩明大人这时候叫停车难道是他驾得不好颠着了大人?
这般想着,车夫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颤着声急“吁”一声,勒停了马儿。
崔瑾心觉有异,便也勒停了自己的马,扬声问:“父亲,出了何事?”
马车内,崔福遵着崔嵩明的意思打开车窗、掀起车帘。
不肖须臾,崔嵩明的半张脸便渐渐显露在夜色中。
崔瑾索性翻身下马,走去了马车旁。
凉薄月色下,崔嵩明淡淡开口,声音微寒:“今日你来刑部找我,可是与我说过是六娘提醒你——那画像之中女子的眼睛极为相似?”
崔瑾怔了下,心头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不由解释道:“父亲,六妹妹是女子,心思细些,自然比儿子先关注那些画像上的女子面容。”
崔嵩明轻轻颔首,低声喃喃:“是啊,心思细。”
话落,目光却是一凛,冷声吩咐崔福:“回府后让六娘去霞光院见我。”
与此同时,崔英坐在小书房的矮几旁,望着天边越发皎洁的月色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作者有话说:
崔小英:?老天爷啊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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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瓶药
◎只需有个向你伯娘交待的理由便可。◎
嘶, 真冷。
崔英拢紧帔衣吸了吸鼻子。
团圆宴前,崔达回到府中向王氏禀报了崔嵩明和崔瑾正在查案脱不开身,无法归家参宴的消息。
这样的事王氏并非第一次经历, 听见崔达禀的消息后她便忍不住向崔英感慨了一番,说有年除夕夜崔嵩明都忙着在外头追捕凶犯,只留下她跟崔瑾崔珏两位兄长一起过年。
可今年又比往年更孤单些。
往年好歹还有两个儿子陪着王氏, 今年崔瑾身为大理寺寺丞也同崔嵩明一样脱不开身, 崔珏又远赴千里之外随军打仗, 莫说只是中秋, 恐怕过年时候都未必能归家。
王氏兴致不太高, 今年这场团圆宴便散得早了些,刚过亥时各院的大人夫人、公子娘子们便都各自回了自个儿院子。
崔英多陪了王氏约莫两三刻, 待她回房就寝时才回了淮柳阁, 而后拆髻散发、盥洗换衣, 在谢嬷嬷的监督下乖乖躺上床榻,闭目浅眠。
不过待谢嬷嬷一走,她立刻就睁开了双眼。
裴君慎说仲秋子时来见她,可这子时的概念属实太广泛了。
子时初是子时,子时末也是子时, 中间横跨一个时辰, 谁知道他说得是哪个子时?
崔英只好选择不睡, 在确认簪秋睡熟以后便悄悄潜来了小书房。
窗开半扇,夜风呼啸而入, 没一会儿就吹得她连打了两个喷嚏。
崔英顿时心生怨念,起身便要关窗——她给裴君慎留什么窗?就该让他吹吹夜风清醒清醒, 看他日后还敢不敢选这么晚的时间与人夜会!
然而窗刚刚关上一半, 崔英目光无意间眺望远方, 竟看见霞光院院外的小道上亮着两点微弱的光晕。
那两点光晕在霞光院门口停了片刻,没多大会儿其中一点光晕便继续向前走,须臾,淮柳阁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在寂静深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崔英心头一跳,飞快关上剩下的半扇窗。
糟糕了。
崔嵩明的发难比她预料的还要早。
她原以为无论如何崔嵩明都会顾忌着伯娘,即便发现她近日行为略有不妥也不会在中秋夜当晚惹伯娘不快。
如今看来却是不然,竟半夜三更就派人来淮柳阁传她审话。
楼下,谢嬷嬷房中亮起了烛灯。
瞧见院字里骤然亮起的那片光晕,崔英敛了敛神,提起裙摆尽量无声地离开了小书房。
簪秋还在外间卧榻上睡着,睡姿不太文雅,手脚都在被子外横着。
崔英轻轻推开小半扇房门,确认她没有任何听见声响的反应后便身形灵巧地钻进了卧房。
房中用来计算时辰的红烛滋滋冒着烛油,崔英穿过屏风的时候转头瞧了一眼,马上就要燃到子时的刻线了,裴君慎今晚恐怕注定要白跑一趟。
算了不管他。
谁让他约得这么晚?
心力有限,崔英大约只分了一秒的时间给裴君慎,旋即便猫着腰跑到床尾处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装衣裳的箱笼。
在箱笼最底层的暗格中,藏着崔英为这趟长安之行准备的三瓶宝药。
“崔英”对鱼虾之类的食物过敏,她虽尽量记着避着,但总会有掉以轻心或者避之不及的时候。
倘若哪日不慎在人前食了鱼虾她却没有出现呼吸困难、浑身起红疹的过敏症状,那她的身份岂不就暴露无疑?
是以在安平那两年崔英便在暗中准备了两味药,一味毒药,一味解药。
毒药食之三刻生效,届时她便会表露出呼吸困难、面目苍白、心悸欲呕的症状。
再过一刻后则会浑身泛起红疹。
解药需在病发之后的半个时辰内服下,若不然,届时将药石难医。
这委实是一步险棋。
毕竟崔英不知道崔嵩明怀疑她到底怀疑到了什么地步。
是早就有疑直到罗子甫之案才做出最后决断,还是只是单纯的因今日之事敲打她不要在王氏面前口不择言?
若是后者,崔英便无需铤而走险,只要在崔嵩明乖乖听话保证缄口不言即可。
但若是前者,今晚唤她去霞光院问话,崔嵩明必然会或明或暗地用鱼虾之物试探她。
偏生她没机会试错。
只能赌一把。
如果崔嵩明只是敲打,那她便要在毒药发作之前回到淮柳阁服下解药。
如果崔嵩明存心试探,她则必须在吃下鱼虾之物一刻钟内让身体发出过敏症状。
没有时间犹豫,必须现在就将毒药服下。
崔英深吸口气,定了定神,从箱笼暗格中取出一只与她这厢衣裳同色系的布袋。
为防箱笼发生撞击时暗格中的药瓶会发出不该发出的声响,崔英还在布袋中塞了许多颜色各一的布条,她扯开系口,将手伸进去掏出了三瓶药。
毒药在红色瓷瓶里,解药在绿色瓷瓶里,至于中间那瓶黄色的,则是崔英偷偷存的百粒避子药。
如今还不用着,她只略略扫了一眼便将黄瓷瓶又扔回了布袋中。
打开红色瓷瓶,崔英倒出一枚褐色药丸含服入口,随即她盖上瓶塞,又从绿色瓷瓶里倒出粒白色药丸攥进手心。
与此同时,楼梯口传来一阵由弱到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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