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救我!我要回家! 第38章

作者:陈年烈酒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他虽有心想要试试英儿,但却从未想过真要伤害她,只是……他不曾料到她的病症竟会来得这般急。

  唉!崔嵩明仰头望着皎洁月色,沉沉叹了口气。

  约莫两三刻后,崔福终于带着荀老和荀芜荑赶到了淮柳阁。

  荀芜荑刚从狱中出来,出狱后只在马车上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尚未来得及整理仪容。

  她此时鬓容凌乱,迈进阁中后似是没有注意到坐在偏厅案几旁的崔嵩明,竟径直从其身旁路过,风风火火地跑上了楼。

  荀老因为这几日一直担心女儿,吃不好也睡不好,身子骨便弱了些,一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落在了荀芜荑身后。

  待他气喘吁吁地迈进阁门之时,便只能看见荀芜荑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

  不知为何,荀老扶着门框,看着那道背影莫名怔了怔。

  许多年以前,他也曾这样火急火燎地赶着去病人家中救人过。

  那时阿芜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给他做药童,在他屁股后头边哭边追,后来还向他埋怨——说他走得这般快,当心一不小心丢了女儿。

  他那时候怎会料到后来发生的这一切?只笑着说阿芜聪慧,便是跟丢了阿爹,也会自个找到回家的路。

  如今想来竟是一语成戳。

  这些年,是他不小心弄丢了女儿。

  幸而阿芜聪慧,从不曾走偏自己的路。

  这时崔嵩明看见来人则疾步从偏厅中走出,朝荀老拱手作揖道:“英儿病发,还请荀老出手相救。”

  荀老闻声回神,默了片刻后才含笑道:“嵩明老弟不必着急,方才在路上崔福已将六姑娘的病症悉数告诉了我与阿芜。”

  “阿芜自幼随我行医,如今医术恐怕已远胜我当年,老弟且放宽心,有阿芜在,六姑娘必不会有事。”

  这几日荀老确实对崔嵩明心存不满,但所有的不满皆在今晚接女儿出狱那一刻便就化作了一缕风,早被这夜色吹得不见了踪影,故而此时对崔嵩明的态度还算和善。

  崔嵩明听罢却并不放心,他对荀芜荑的医术不甚了解,顿了顿便执拗道:“英儿这病症发得很急,还是烦请荀老上去看看。”

  荀老闻言顿时气得吹胡子,方才消散的风不知从哪儿又钻了回来,“急?有什么可急的?”

  “当日我去刑部求见尚书大人的时候也很急,尚书大人可是连脸没露!再说了,如今早就是年轻人的天下,非巴着我一个老头子不放做什么……”

  不过话虽这么说,荀老到底还是个嘴硬心软的,边说边甩了甩袖子,气哼哼地迈上了楼,独留崔嵩明一个人在楼下面色讪然。

  崔福站在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出。

  崔嵩明默了好半晌,才低咳一声道:“崔福,你也觉得我今日做得不妥?”

  崔福:“……”

  是不太妥,可这话他哪儿敢说?

  默了默,他只能垂首道:“大人只是不曾料到六娘子的病症竟会这般严重,若是大人早些知道,想来大人定不会这般做。”

  崔嵩明闻言颔了颔首,像是赞同崔福的话,但却并未说什么表态的话。

  又过了片刻,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件别的事,背着手便迈出了淮柳阁。

  只是刚刚走出两步,身后却传来裴君慎的喊声——“崔大人请留步。”

  那声音并不高,却莫名叫崔嵩明双耳一震,脚步倏然顿住。

  须臾后,他才转过身,抄着双手看向裴君慎道:“本官倒险些忘了裴少卿在此,不知裴少卿深夜造访,究竟是有何要事?”

  此时裴君慎刚刚迈过阁门,阁门之外还有三阶木梯,依礼,他本该迈下这三阶木梯再与崔嵩明谈话。

  然而眼下听见崔嵩明这番问话,他却定定止住了脚步,就站在阶梯之上与崔嵩明道:“崔大人不先问问六姑娘如何了吗?”

  崔嵩明一怔,静了片刻后双目倏地一惊:“难道英儿——”

  “无事,她脉象渐渐平稳,只是身上的红疹尚未消。”

  似是猜到崔嵩明会说出什么不吉之言一般,裴君慎冷冷出声打断了他,而后沉吐口气道:“三日前,我曾入宫面见圣上,圣上当时问了我一件事,今日前来,我便是想与崔大人商定此事。”

  崔嵩明微微缓神:“何事?”

  裴君慎清声:“钦天监为我与六姑娘的亲事择定了三个良辰吉日,分别是月底二十九、九月初八、十月初六。”

  “我今日前来便是想与六姑娘商定婚期。”

  “崔大人以为——哪日合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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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顶顶上心

  ◎惊!大惊!◎

  约莫寅末时分, 天边泛起鱼肚白,黑夜渐消,白昼欲来。

  中秋佳节, 朝廷允百官可休沐三日,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但大理寺和刑部因近日来案情繁重, 就算朝廷给了休沐, 他们也未能歇息半刻。

  好在昨夜总算是勘破了困扰他们多日的少女失踪案, 压在肩上的担子一轻, 大理寺卿李承暨便在众人点卯前下了道令:今日除必须值守之人之外, 皆可归家休沐;次日轮值后,今日当值之人亦可多休一日。

  卯时三刻, 裴君慎与跪了大半宿的崔瑾一同来到大理寺时, 正好碰见公务堂里三三两两结伴归家的同僚。

  崔瑾见状不由心生好奇, 忍着双腿酸痛快步走上前拦住了一位兴冲冲出笼的同僚:“赵大人,这是出了何事?同僚们这是要去哪,难道又出了什么大案子?”

  “忒!”赵寺丞听见这晦气话立马啐了崔瑾一口,吹胡子瞪眼道:“崔寺丞,您这是说得什么话, 今儿咱们休沐, 寺卿大人方才亲口下的令, 让咱们这些个不当值的全都归家歇着去!”

  话音刚落地,方才与赵寺丞结伴的同僚见他落后了他们数步, 不由扬声催促他快些走——“赵大人,咱们若是去晚了, 丝竹坊可就找不到什么好位置了。”

  “欸!来了来了!”赵寺丞闻言再不管崔瑾, 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追了出去。

  丝竹坊?

  这厢崔瑾听见这三个字双眼不禁睁了睁, 此地他略有耳闻,乃东市一音坊,在长安声起已有三年,每逢休沐,常有同僚前去此地饮酒听曲,消遣时光。

  可这般消遣之事从来都是相约午后,哪有一大早便赶着去听那靡靡之音的?

  崔瑾心下生疑,但赵寺丞此刻早已走远,以他今日这双残腿追是追不上了,只能等改日再问。

  思及此,他便想与裴君慎谈谈此事之怪,不料一转身却发现裴君慎竟未等他,此时身影早已远去,想是去找了寺卿大人。

  “……”崔瑾默了默:“罢了罢了,本寺丞公务繁忙,管那些个闲事做什么,先将昨日的证词录入卷宗才是正事。”

  说着便迈着步子一瘸一拐地走进公务堂,总归如今公务堂里已不剩几人,他自然不必再遮着掩着,不然他堂堂探花郎竟被父亲罚着跪了祠堂,传出去多丢面子啊。

  崔达见状急跟上前:“公子,既然寺卿大人下了令,您今日何不回府歇息?”

  崔瑾摆摆手,低声说:“父亲今日定然在家想着法子求母亲呢,我才不回去蹚这趟浑水。”

  *

  与此同时,淮柳阁。

  崔英是被院子外头叽哩咣啷搬动东西的声音吵醒的。

  她眨了眨略显空茫的杏眸,望了好一会儿床幔上的那朵金丝牡丹才终于清醒认识到——世界没有发生奇迹,她还是在一千三百多年前的长安。

  “姑娘!”屏风旁,簪秋端着热水进来,看见崔英黑漆漆的眼睛在那儿一眨一眨,哭了快一宿的眼睛瞬间又溢满泪水。

  听见有人在唤她,崔英登时强迫自己打起精神,侧眸看向双眼红彤彤的簪秋,弯了弯唇角挤出一抹笑来,嗓音嘶哑道:“别哭,我这不是没事么。”

  簪秋闻言连忙将热水放在面盆架上,接着迅速抹去眼泪道:“嗯,姑娘,奴不哭……”

  她一边说一边抽噎,同时还不耽误浸湿给崔英擦脸的棉帕。

  崔英见状不禁低笑出声:“好了,你快过来,我有事要问你,外头这么大动静是在做什么?”

  簪秋吸了吸鼻子,拧干浸湿的棉帕走到床边扶起崔英:“是大夫人,她命人将她的东西从霞光院搬来了淮柳阁,说是在姑娘您成亲前就住在淮柳阁与您同吃同睡。”

  “与、与我同吃同睡?”

  崔英一听登时压了压杏眸:“为何?”

  伯娘若与她一起住在淮柳阁,岂不是又多了个随时随地监视她的人?

  她在这崔府原本就行事艰难,如此一来,恐怕就真的什么都干不成了。

  那厢簪秋摇了摇头,拿起棉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崔英红疹未消的脸,小声说道:“许是大夫人在跟嵩明大人置气,奴昨日听见他们好似吵了一架,不过奴没有听清他们在吵什么……”

  昨夜崔英忽然病发,霞光院里往外放的消息是“崔英不慎误食了鱼虾之物”,所以阖府上下,算上崔英在内也只有六个人知晓事情的真相。

  瞧着簪秋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崔英并不打算揭露此事,想了想便从她手中拿过棉帕道:“我自己来吧,你去帮我叫伯娘来,我想与伯娘说会儿话。”

  簪秋却不依,又从崔英手中将棉帕夺了回去:“不行姑娘,荀女医特地交待过,说您脸上的红疹未消,擦脸时必须要小心着些,不然若是擦破了红疹,恐是会留疤。”

  “啊?”一听会留疤,崔英瞬间不坚持了,怂怂道:“那你来你来,擦完再去帮我唤伯娘。”

  不过她话音刚落,卧房外便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卧房门就被推开,崔英透过屏风便看见王氏轻步朝床榻这边走来的身影。

  思及心中所求,崔英眼睫微闪,清了清声唤人:“是、是伯娘吗?”

  屏风外,那道身影听见崔英的声音时瞬间加快了步子:“英儿?英儿你醒了?”

  王氏话音难掩欣喜,然而当她穿过屏风看见躺在病榻上的崔英是脚步却又忽地顿住,踌躇不前道:“英儿你……你醒了便好,伯娘去唤荀女医。”

  崔英瞧着王氏模样目露惊疑,不由急声劝阻:“伯娘,此事让簪秋去便可,我有事想与伯娘说。”

  王氏顿了顿,好半晌才像做下了什么重大决定般点了点头:“好,英儿说罢。”——人却仍站在屏风旁,不肯再前进一步。

  而此时簪秋正好为崔英擦完了脸,遂起身向王氏见礼,而后便端着水盆退下,去了外头寻荀女医。

  崔英黑眸轻眨,待簪秋关上房门后才故作委屈地轻声开口:“伯娘,您……您是不喜欢英儿了吗?”

  王氏一听果然中计,连忙走上前安慰:“这是哪儿的话,伯娘怎么会不喜欢英儿,你莫要胡思乱想。”

  “那您方才为何离我那般远?英儿这病瞧着是吓人了些,但又不会传染,您不必害怕。”

  崔英说着垂眸,活脱脱一个小可怜的模样。

  这下可心疼坏了王氏,急急坐到床边表示态度,解释的话也脱口而出:“伯娘只是不想再给英儿带来无端灾祸,此次英儿受得这番苦全是伯娘之过。”

  原来伯娘是在因昨夜之事自责。

  崔英听见此言,眉心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