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烈酒
与此同时,崔英与沈姝亦起身离开丝竹坊,准备找家附近的酒楼用膳。
她二人离开之时,正好碰见随大堂管事上楼寻人的婢女。
婢女与大堂管事侧了侧身,一起向崔英二人垂首行礼。
直到她们的身影离开丝竹坊,大堂管事才对婢女道:“那两位娘子便是其中一间雅间的客人,许是来听个乐,你告诉琴娘,她无需介怀。”
婢女道:“既是两位娘子,琴娘当然不会在意,还请管事快带我去寻另外两位贵人。”
*
崔英名下在西市的两间铺子,分别做的是熏香和卖布的营生。
午间用膳时,沈姝知道崔英下午要去看铺子,便闹着要与她一起来。
崔英无奈答应,谁让她上回放了沈姝鸽子,如今只能好生好气地供着这位“小姑奶奶”。
但沈姝的兴头只有一会儿,刚随崔英在布料铺子转了两刻便兴趣索然,跟崔英说一声,便带朱焦去了对面的首饰铺子。
崔英乐得自在,跟她约定好归家的时辰,便自顾带着簪秋青玉两人忙碌起来。
第69回 见面,西市这两间铺子的掌柜倒还算老实,看了地契,确认了崔英的身份,很快便将近半年的账本找了出来拿给崔英。
这账本一时半会儿自然看不完,崔英让簪秋收好带回府里去看,又态度和善地跟两家铺子的掌柜闲话几句,然后便带着簪秋和青玉离开了。
不过离开之后,她却并未真的走远,而是找了间附近的茶楼,在二楼临窗的位置静坐大半时辰观察这两家铺面。
如此一来,转眼便到了黄昏,崔英这才从布坊半里地开外的茶楼外离开,赶去东市坊门外与沈姝会合。
青玉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崔英和簪秋旁边,观察地形,检查食物,防备行人,保护她们的安全。
可越跟着,她便越觉得这崔氏是个秒人。
崔氏似乎真的胆子小又怯弱,可青玉有时却又觉得她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聪慧得很。
但若真说崔氏聪慧,似乎又差了些什么,譬如对她,明明知道她是圣上派来的人,崔氏竟半点都不知道对她设防。
可即便如此,如今贴身保护已有三月,青玉却依旧没琢磨透这位少卿夫人……
是以及至回府,青玉回到听风堂,在写今夜要呈给圣上的暗折时不禁犯起了难。
与此同时,静思院。
崔英回到卧房,竟见到比她早一步回府的裴君慎。
他身上竟还穿着白日里去丝竹坊的那身衣裳,熏香味极浓,她不喜欢,不由蹙眉:“你怎么在这儿?”
裴君慎今日其实一踏进丝竹坊便发现了崔英,然当时他与崔伯安有任务在身,只能生生忍着,装作与她不识。
这会儿瞧见崔英平安归来,他顿时箭步冲到她身边,紧紧拥她入怀:“娘子,你怎么才回来?”
崔英微懵:“?”
这厮受了什么刺激?
作者有话说:
*裴大人:患得患失o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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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月华如水
◎“恃宠横行”◎
浓郁香气涌入鼻息, 崔英屏息回神,抬手推了推裴君慎。
却没推开,反换来他双臂更用力的环抱。
她无奈吹了下鬓角碎发, 旋即却想到什么。
以裴君慎的观察力,也许在丝竹坊她看见他那刻,他亦发现了她, 只不过他伪装得更好, 硬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想到这儿, 崔英狐疑地转了转黑眸:“夫君难道是担心……我会因你与伯安兄长去丝竹坊之事而生你的气?”——所以才先发制人、紧张兮兮地过来抱住她?
裴君慎闻言轻怔, 原本一直紧悬着的心因这句话瞬间放松下来, 低笑一声道:“当时娘子故意关上半扇窗,便是在向我传达你没有误会, 你如此聪慧, 我怎会担心此事。”
他说着松开她一些, 低下头面对面地与她对视,黑眸眸光难得坦诚。
崔英叫他看得面颊发热,不由偏眸看向他处:“那你方才为何那般紧张?”
裴君慎闻言笑意微敛,牵着崔英走到坐塌旁坐下,沉声嘱咐:“娘子, 丝竹坊, 你以后莫要再与沈姑娘同去。”
他此言一出, 崔英瞬间便想起从前那几次不愉快的经历,杏眸倏压:“为何?”
裴君慎面露难色:“娘子, 此事如今……”
他刚要用从前那番说辞解释,却发现自己刚一开口娘子便满脸的不开心, 话音不由一顿。
默了默, 裴君慎才试探着转了转话锋道:“如今不宜大肆宣扬, 我若告诉娘子,还请娘子千万保密,不要告诉旁人。”
崔英闻言眸光瞬间亮起,但又有些不敢置信,不禁抬起双手捧住裴君慎的脸颊左左右右的仔细观摩了一番,然后才半信半疑道:“你当真要告诉我?”
自打三岁以后,裴君慎还是头一次像个稚童小儿似的叫人捧着脸,双耳瞬间升腾起一股热意。
他不甚自在地轻咳一声,忙不迭握住崔英双腕,将她两只手都攥进自己手心后才道:“自是真的。”
“娘子,丝竹坊幕后的东家正是寿安,今日她虽没对娘子做什么,但难保日后不会,所以娘子还是要小心为上。”
那音坊竟是寿安长公主的?崔英闻言暗暗心惊,旋即便担忧道:“那夫君今日与伯安兄长暗中去丝竹坊查探,岂不是打草惊蛇?”
裴君慎淡淡颔首,面色从容,沉声道:“是会打草惊蛇,不过娘子无需担心,我自有应对。”
以明为暗,又或是以暗为明,真真假假,寿安看到的,不过是他想让她看到的罢了。
崔英听到此处便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
她并非追根究底不知进退之人,裴君慎从前若是也肯信任她两分,他们之间或许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唉,罢了罢了,总归她马上要走,如今这般模样也没什么不好。
思及此,崔英抽出被裴君慎攥在手心的手,点了点他的外衣道:“既如此,夫君就快去洗漱吧,你身上沾着一股乱七八糟的熏香味,我不喜欢。”
她还是喜欢他什么都不熏,清清爽爽,最多残留一点淡淡皂角香的味道。
裴君慎今日的确与崔伯安“闲逛”了不少音坊,各家音坊所燃熏香又各有不同,衣衫上沾染的味道又杂又多,这会儿身上的确有些香腻,连他自己闻着都有些烦躁。
怪不得娘子方才总想推开他。
裴君慎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也好,我先去前院沐浴。”
话落便抬脚要走。
崔英却忽地扯了扯他的袖袍,微红着脸望向窗外道:“反正你走了还要过来,不如今晚就在这儿洗……”
裴君慎瞬间感觉自己心口突突跳了起来,急忙回身,贴到崔英身边耳语:“娘子今晚想让我光明正大的留宿?”
“咳。”崔英眨眨眼,始终不肯正眼看他,解释道:“今早青玉给了我一瓶药,说是圣上特赐给夫君的。”
说罢,她走到梳妆桌前,打开首饰盒旁的小檀木盒,从中拿出那只玉白色的药瓶。
裴君慎顿时了悟,李玄贞前些日子便宣他进宣政殿后殿,旁敲侧击地问过此事。
他与娘子早有约定,自然不会将真相告诉李玄贞,遂三言两语遮掩了过去。
不想他的好圣上竟真以为他患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裴君慎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崔英见状,心底不禁打起鼓。
她相信若能长久与裴君慎分居前后院,寿安长公主定会相信传言,届时或许会放下对裴君慎的执念。
可此计伤得终究是裴君慎的颜面,若是他不愿坚持……
沉默片刻,崔英垂眸怅然道:“夫君,若是过了年,寿安长公主还是没有什么动作,那你搬回来住也不无不可。”
裴君慎闻言敛神,心神不禁有一瞬动摇。
但并不是因外头那些听风就是雨的传言,而是因他若回来,便可日日光明正大的守着娘子,与娘子同衾而眠。
可这些私念,和娘子的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故而他很快便压下那丝旖念,轻轻摇头道:“并非无用,今日在丝竹坊,那琴娘便有所试探,想来正是寿安授意。”
琴娘?崔英倏然抬眸:“她试探你?怎么试探的?”
见娘子反应如此之大,裴君慎猝然失笑,喉咙轻震了片刻才低声道:“娘子放心,为夫定为娘子守身如玉,绝不让旁人碰我……”
说着说着,他就不由自主地贴到了崔英身上,双手也不甚老实地落在她身前身后摩挲。
崔英浑身一麻,急忙又推他一把,红着脸后退两步:“别,你先去沐浴。”
裴君慎也没想真穿着这身去过许多音坊的衣裳做些什么,闻言低笑一声,不逗人了,从善如流地去了廊外唤人抬水。
*
三刻钟后,裴君慎换好衣袍,从浴室中出来时外间已摆好晚膳。
而崔英则正坐在桌几前,边慢悠悠地用膳边等他。
裴君慎穿过屏风,落座后看着崔英的目光不禁幽幽。
他可是记得清楚,三日回门那日,娘子为了不给他故意吃撑,莫非今日又要故技重施?
崔英却不明所以,见状不禁疑惑地摸了摸脸颊:“夫君在看什么?我脸上沾饭粒了吗?”
裴君慎一时倒真分不清崔英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薄唇微抿,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提醒娘子别吃太撑。”
崔英:“……”
懂了,这人还挺记仇。
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多不知节制吗?她若不多吃些,怕是要累到虚脱。
不过回门日那天晚上的饭倒确实是吃得多了些,想了想,崔英放下碗筷道:“我饱了,夫君慢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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