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沉知
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儿家出行皆坐马车,一来她?们很少?抛头露面,二来骑马这种事并不合乎身份。
他?不解地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学?骑马?”
许明舒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高墙上湛蓝的天,道?:“我以后不会一直困在京里,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去,在这之前我需要学?会骑马。”
邓砚尘看着她?,没有说话,默默地转身引着她?一同去往马厩。
一排排战马正在马槽前吃粮草,许明舒一眼认出属于邓砚尘的马匹。那马通身雪白,只在脖颈位置有一圈棕褐色的毛发,身形高大魁梧看着十分有精神。
她?佯装不知跟在邓砚尘身后,看着他?将那匹白马牵了出来。
白马很听他?的话,即便被打断吃饭也没有恼,乖乖地走出马厩。
许明舒看着它通身干净的白色长?毛,猜想邓砚尘必然是每日尽心照料,她?抬手在马背上轻轻抚摸了下,问道?:“你给它起名字了吗?”
邓砚尘点了点头,道?:“叫苍梧。”
“朝碧海而暮苍梧,睹青天耳攀白日。是个好名字,兴许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邓砚尘梳理着白马的鬃毛侧首看她?,静静地等着她?讲接下来的话。
“我曾在一篇游记中看到过主人公描写的这样?一句话‘初四?日,兀坐听雪溜竟日。’我当?时少?不知事,读到此处时,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在本该寒窗苦读考取功名,亦或者征战沙场保家卫国的年纪里,不去努力反倒是在山顶坐听雪化?之声?,是虚度光阴之举。”
“如今方才明白,能不在乎世俗眼光,游山玩水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去过一生的人,当?真是令人艳羡。”
许明舒叹了口气,继续道?:“世人皆知我姑母同陛下感情深厚,享受着帝王恩宠。可又有谁能明白,她?只要是在宫中一日就不在是那个从前无忧无虑的许家女,她?困在皇宫高墙里,今后只有数不尽的身不由己。”
邓砚尘将马鞍固定好,神色淡然道?:“贵妃娘娘兰心蕙质,许多事情早在她?做决定之前便已经有过预想,你不必太过忧心。”
邓砚尘的声?音温润缓和,听起来就如同春风拂面,许明舒心中的阴郁一扫而过,歪头笑了下道?:“也是。”
盛夏的清晨,风轻云淡,武场两侧的柳枝随风摇晃,用力吸下鼻子?还能闻得到空气里淡淡的花香。
许明舒迎风朝武场走过去,暖风拂面,觉得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邓砚尘牵着马小步跟在她?后面,行至武场中央时,他?顿下脚步问道?:“要试试吗?”
许明舒转过身,笑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她?一手扶着邓砚尘的肩,一手抓进马鞍上的缰绳,足上用力在邓砚尘的搀扶下平稳地坐在马背上。
沁竹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许明舒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调整好坐姿,良久后听到邓砚尘道?:“别怕,苍梧很懂事不会随便闹脾气。”
见许明舒点头,邓砚尘握紧缰绳牵着马小幅度的前行。
正如他?所说的那般,身下的马十分听话,坐在上面并没有觉得不稳。
许明舒伸手摸了摸马背,道?:“苍梧脾气真好,你在哪寻得这样?好的马?”
“侯爷送的。”
许明舒愣了下,随即笑道?:“我爹还真是大方,过段时间等我学?会了也得寻他?要一匹属于我自己的马!”
邓砚尘低头笑笑,没有接话。
他?们围着武场走完了一圈,许明舒摸得章法,正来兴致时听见邓砚尘叫她?。
“明舒。”
她?低头看他?,“怎么了?”
“你去宫里陪宸贵妃的那段时间,过得不开?心吗?”
许明舒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邓砚尘目视前方,神情缓和道?:“我总觉得我不在的这半年里,你变化?很大。”
“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看待问题也变得成熟通透了些。”
许明舒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武场对?面飞来了两只喜鹊,正在池水上方相互嬉戏着。
“我家中只我一个女儿,爹娘总觉得女儿家就是要无忧无虑的长?大,所以从小对?我颇为宠溺,纵得我无法无天。”
“可人又不可能一辈子?都只是小孩子?,从前欠下的债,日后是要加倍还回来的,还不如多些经历快些长?大,能独当?一面的同时也能替父亲照应好这个家。”
邓砚尘思索了一会儿,道?:“所以,你叫来裴誉也是想提醒我,人外还有人。”
许明舒笑笑,伸手摸了下邓砚尘的发顶,道?:“早就听说我们小邓子?心思细腻,聪明伶俐,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邓砚尘的发顶被她?揉乱了,他?侧首躲过了她?接下来的攻击,眼中流淌着笑意。
打闹间,许明舒又在他?脖颈间看见了一段红绳。
那日她?其实就想问了,但思考半晌后还是决定不要开?口。
能被邓砚尘整日戴在胸前的,如视珍宝的物件多半是他?爹娘留给他?的东西?,她?不想再触及邓砚尘的伤心事。
她?要他?的小邓子?在今后的每一天里,都能像今日这般轻松肆意,而不是背负着过去的那些不好的回忆,辛苦一生。
许明舒看着他?的手,心里百味杂陈,目视前方道?:“此去苏州路途遥远,我已经同盛怀说,叫他?陪你一同过去。”
邓砚尘惊讶地抬头看她?,尚未等他?开?口,又听见许明舒笑着道?:“我搅黄了沈夫人送你的丫鬟,自当?赔给你一个才是。”
“盛怀会骑马,也懂一些防身的功夫,不会给你添麻烦。且他?这个人一贯伶俐,到了苏州也能替你在当?地打理一二。”
邓砚尘点点头,“我打算今晚同侯爷辞行,明早出发,你要来送我吗?”
许明舒斜眼看向他?,道?:“谁要大清早的去送你,我起不来!”
“哦。”
“你哦什么?”
邓砚尘将脸别向一旁,语气轻佻道?:“从京城寄信去苏州怎么也得三五日才能送到,且我居无定所,要是有人因为联系不上我哭鼻子?怎么办?”
???
许明舒怒道?:“我为什么非得要联系你,你少?自作多情......”
“那你要联系谁?”邓砚尘仰头靠近了她?几分,低声?道?:“砚尘哥哥?”
话音未落,一双拳头朝着邓砚尘肩膀打过来。
他?笑着本意是要躲开?,却见面前的姑娘在马背上失了重?心,笔直地朝他?这边栽过来。
邓砚尘眼疾手快,迅速上前将那摇摇欲坠的姑娘拦腰抱在怀里。
小姑娘柔软的身躯靠在他?身上,微风拂过时,她?身上熟悉的花香再次嗅进他?的鼻腔内。
衣衫之后,那颗一直未能平静下来的心跳地愈发剧烈。
玩笑归玩笑,即便他?真的对?许明舒生出了些妄念,也不可能放任自己清醒地沉沦。
她?是靖安侯的独女,宸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女,亦是当?今皇后认下的干女儿。
她?身份尊贵,若是她?愿意即便是如今的太子?也是嫁得了的。
这两年来,即使?她?尚未及笄,登门欲定亲的人数不胜数,天下男儿可任由许明舒依着性子?做挑选。
而他?要做的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安分守己地做好一个邻家哥哥。
看着她?平安顺遂的长?大,今后觅得良人,子?孙满堂那就够了。
邓砚尘将她?扶在马背上坐好,扭过头目视前方道?:“我们继续吧。”
第30章
酉时三刻, 坤宁宫内歌舞声阵阵。
一位女官穿过两侧的宾客席面?,径直朝成佳公主所在的位置前走来。
“公主?,奴婢打探清楚了, 那日在宫门?前救了您兔子的公子, 是玄甲军分营的主将黎瑄黎将军的养子。”
“养子?”成佳公主蹙眉道:“既然是将军府的养子,为?何?许明舒会说是她家的人?”
女官思考着道:“这位小公子目前在靖安侯身边做亲卫, 此番随侯爷回?京便住在靖安侯府, 许家姑娘说是她家的人倒也不错,更何?况......”
成佳公主?耐不住性子, 催促道:“更何?况什么,快说啊别卖关子!”
女官四下打量着,靠近了成佳公主?身前, 抚耳道:“下面?的人同奴婢讲, 说是沈国公家的女儿沈凛, 对黎将军接故人之子回?府之事多有?不满,更有?人传言说这位故人曾是黎将军青梅竹马......”
“呵,”成佳公主?冷笑了一声,“沈凛那个女人从前在京中飞扬跋扈惯了, 我说怎么这几年消停下来, 能耐得住性子在府中足不出户了。”
她示意下人给自己的酒杯填满酒, 看着滴落酒水在杯壁荡起阵阵涟漪, 慢条斯理继续道:“闹了半天原来不止是因为?腿瘸了, 还有?这样一层恩怨往事。”
女官躬身道:“奴婢也是听着捕风捉影的传言,兴许并不可信, 公主?您......”
“他叫什么名字?”成佳公主?打断道。
女官微微一愣, 随即应声道:“姓邓,叫好像是做邓砚尘。”
“邓砚尘...”成佳公主?将这三个字在口中默念了几遍, 傲慢地仰起头道:“模样倒是俊俏,只可惜出身太?差了些。不过也没关系,武将出身日后若是混个大小战功傍身,也可......”
“公主?。”女官胳膊轻轻触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向右边看,“宸贵妃娘娘来了。”
成佳公主?侧首,看见?昭华宫那位她与?她阿娘一向最厌恶的宸贵妃正提步进来。
今日皇后于坤宁宫设宴,是为?了给太?子萧琅庆生,才一并叫上其他皇室子嗣前来参宴。
宸贵妃膝下无子,成佳公主?皱眉抱怨道:“她来做什么。”
宸贵妃一袭水蓝色的衣裙在花团锦簇的宴席上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她在宫人的指引下缓步上前,朝皇后行礼。
坐在主?位的皇后也早已经起身相迎,她眉眼带着柔和的笑意,开口道:“昱晴也来了,快过来坐。”
宴席上的座位都是以主?位为?中央,在两侧依次排开。皇后示意身边的女官在自己身侧,重新?置办一桌席面?,虽未多说什么但足以彰显宸贵妃在后宫当中的地位。
在左侧位置落座的萧珩,锐利的目光透过层层宫人,看向了前方那张同自己生母有?几分相似的脸,隐在宽大衣袖里的手紧紧攥成拳。
宸贵妃笑的温婉,示意身边人将手中的礼品呈上,道:“臣妾兄长?近日回?京,给臣妾带了些来自东海的奇珍异宝,特意等到今日拿来,庆太?子殿下千秋华诞。”
闻言,在皇后身侧落座的太?子萧琅站起身,拱手行礼道:“劳宸娘娘费心惦记,儿臣先行谢过了。”
宸贵妃身侧的女官带着两个宫女过去,将两个锦盒呈上前道:“这个是太?子殿下的。”
随即,女官从另一侧拿上来剩下的一个锦盒道:“这个是宸贵妃娘娘赠与?七皇子殿下的,也祝七殿下生辰快乐,来岁平安。”
萧珩望着眼前的锦盒微微一愣,侧首看向身边的皇兄萧琅。
萧琅显然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他也是才知道萧珩竟同他是一天生日。
此时此刻,看着坤宁宫周围为?庆祝他的生辰所置办的一切,萧琅心中升起一阵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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