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别枝 第60章

作者:顾沉知 标签: 穿越重生

  她不知道?萧珩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但无论是好?是坏,她都要勇敢起来,不能再叫靖安侯府牵扯其中。

  邓砚尘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没事,你既然担心就一定有你的道?理?,今后万事有我,不必害怕。”

  许明舒望着他,眼中涌上一阵水汽。

  这样熟悉地话,前世邓砚尘也同她说过,可是当时?的她被情爱冲昏了头脑,从未听进去他的嘱咐。

  邓砚尘抚摸着她的脊背,一年不见,面前姑娘也长高了一些,身材玲珑有致,手感极好?。

  一些在梦境中的画面不断在他头脑中涌现,兴许是舟车劳顿,此时?此刻他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那姑娘听了他的话,低着头半晌未说话,邓砚尘低声唤着她道?:“明舒?”

  随着他出声,许明舒突然踮起脚双臂攀上他的肩,牢牢地环抱住了他。

  屋里的火炉烧得旺盛,肌肤相触的地方变得愈发滚烫,邓砚尘余光还能看?见许明舒白净的脖颈,微微透着红晕的耳垂。

  邓砚尘由着她这样抱着,只觉得胸前那块一向冰冷的钢板在此刻炙热了起来,烫得他整个人气血沸腾。

  一层接着一层的热浪涌上身体各处,他像是突然妥协了,又像是准许了自己这一刻的放纵,他抬起手,抚摸上那弯悬挂在他心间里许多年的月亮。

  邓砚尘扳过她的脸,额头抵上她的,彼此炙热的呼吸交融缠绵着。

  埋藏在心中许多年的汹涌爱意在这一刻冲破了心中的防线,他听见面前姑娘低声唤着她,带着呢喃,又像是带着某些准许。

  他隐忍着,怕吓到?她那般,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炙热的吻。

  蜻蜓点水般的一触而分?,邓砚尘怕吓到?她,刚想抬头时?,对上了许明舒也同样紧紧望向自己的眼睛。

  顷刻间,许明舒拉住他绣着红色山茶花的领口,急切地将自己的唇凑到?他唇角。

  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崩裂开,化作万千烟花在头脑中炸裂。

  邓砚尘再也忍不住,伸手扣住许明舒的后脑,重重地吻了下去。

  四片唇瓣不断纠缠着,他们彼此热烈地亲吻着对方,似乎想无声地诉说着这一年以来的相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明舒被吻得头晕目眩时?,窗外?咚的一声,打断了二人的亲昵。

  许明舒当即回神,推开门朝外?面望过去。

  兴许是她太紧张了,根本没有人过来,窗前地上只有房檐处掉落的一块积雪。

  邓砚尘见她站在门前叹了口气,忙问道?:“怎么了?”

  许明舒关上了门,神色有些不高兴,“掉了一块雪砸在窗前了,没什么事。”

  被人打断导致许明舒现在心情非常不好?,她赌气地走向邓砚尘,道?:“来抱我!”

  邓砚尘温柔地笑?了笑?,随即朝她张开了双臂。

  房间内两?人低声交谈声再次响起,窗外?,一抹青衫身影沿着廊下小路轻手轻脚地离开。

  邓砚尘揽着怀里的许明舒,面上的神色淡了下来。

  他微微侧首,看?向方才?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第58章

  永德十九年, 正月十?三,大雪。

  苏州知府荀柏关押至刑部大牢已有两个月之久,期间经三法司多番审讯, 终于在三日前将遂城县十几年间发生的四条命案一应细则调查清楚。

  早朝之上, 都?察院御史许昱淮将案件卷宗承交于光承帝过目,证据确凿, 一向喜怒不言语色的皇帝查阅卷宗时眉头抽了抽。

  许昱淮没有就?此草率结案, 他于大殿之上义正言辞地指责此番事件中对于遂城县百姓承担巨额赋税一事,户部存在的过失, 一时间满朝文武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光承帝强压着怒气退了朝,派人宣召户部尚书刘玄江前来问话。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传话的人带着刘尚书匆匆而来。

  高公公正欲上前迎, 却?见刘尚书提着官袍迈上石阶时踉跄了下, 他连忙上前搀扶住, 道:“尚书大人小心?。”

  刘尚书正了正衣冠,又恢复自若道:“有劳。”

  高公公引着他进?了御书房,贴心?地替他们?带好了门。

  没过一会儿,听见内殿里面传来瓷器摔打?的声音, 随之帝王的怒吼声响起, “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刘玄江跪在地上, 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绯红的官袍微微抖动着。

  “微臣有罪, 罪该万死。”

  光承帝靠着身后?的软塌,逐渐恢复了平静, 锐利的眼神自他身上扫过, 开口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罪该万死?”

  闻言, 刘玄江抬起头?跪的笔直。

  苏州知府荀柏入狱后?,他就?猜想会有这么一天,诸多问题几经辗转还是会牵扯到户部头?上。

  他一字一句道:“回陛下,微臣得陛下信任,任职户部尚书不仅没有尽责,反而治吏昏乱,用人不察,酿下今日祸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光承帝垂着眼皮,“仅仅只是治吏昏乱吗?”

  刘玄江说:“陛下,臣自任职户部尚书以来,从未行差踏错,此次之事全怪臣没能早日发觉户部中人做事不当。缴纳税收时某些官员为图省力只对照了州府应缴纳的总额,未曾对比过各个县应缴纳的具体数额,铸成今日的大错,致使遂城县百姓十?几年间饱受压迫,如今细细想来,不禁汗流浃背,寝食难安。”

  刘玄江叹了口气,十?分?懊悔的继续道:“臣恳请陛下降罪,严惩罪臣,已诫户部上下众人。”

  随即叩首,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模样十?分?虔诚。

  光承帝抬手饮茶,看向跪地磕头?的刘玄江,说:“你说了这么多,朕只听明白一件事,此事全系苏州知府荀柏一人所为,同你并无干系,你仅仅是御下不严,检查不当是吗?”

  “陛下圣明!臣为官数十?载,对陛下一向忠心?耿耿,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贪枉之念。臣家中三代?为朝廷效命,家父在世时也是先皇身边得力助手,臣敢对着列祖列宗发誓,若有贪赃枉法之举,天地不容!”

  光承帝冷冷地看着他,眸中疑虑为消:“朕且问你一句话,苏州知府荀柏曾是你的同乡,遂城县百姓承担巨额赋税,他贪污的钱究竟同你有没有关联。倘若你现在把一切事情和盘托出,朕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如果你执意隐瞒,便是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刘玄江点点头?:“臣明白,陛下,臣深得陛下隆恩,在职期间从不敢做出任何?有违律法之事,陛下您常常教导臣,为官者需和光同尘,得心?正,心?正则心?安,心?安乃平安。家父在世时也常常念及身为臣子应俭以养性、静以修身、清廉从政、以报效朝廷。家父为官数十?载,深得先帝喜爱,他老人家过世后?,先帝更是亲提廉政二字。陛下明鉴,臣为官多年勤勤恳恳,从不敢肆意妄为啊,陛下!”

  光承帝听了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淡淡的开口说道:“你这番表白当寻人抄录下来,发放给?朝廷文武百官,让他们?对着这番话每日三省。”

  刘玄江低下了头?,“微臣惭愧。”

  光承帝有些烦躁地叹了口气:“既如此,朕便信你一回。”

  刘玄江面上一阵欣喜,尚未来得及领旨谢恩,又听光承帝徐徐道,

  “但此事户部仍有监管不当之责,与此案相关的户部官员罚俸三个月,你作为尚书在家中静思己过,写好罪责书。”

  刘玄江微微一愣,将光承帝这话在头?脑中反复思考了许久,终于摸索出点别的滋味。

  皇帝此举是为了他考虑,

  如今外面因为遂城县的旧案闹得满城风雨,他此番认了监察不当的罪,在家中静思己过都?察院的那些人再拿不出别的证据前,就?拿他没办法。

  等到这阵风头?过了,他又可以当做什么事没有重回户部执掌大权。

  刘玄江心?中窃喜,他是皇帝的岳丈,四皇子的外祖父,说到底他们?也是一家人。

  光承帝挑眉瞥向他一眼,问道:“兴修皇陵的事进?展如何?了?”

  刘玄江忙跪好,恭敬道:“陛下放心?,我同工部一直紧盯着这件事,不出意外今年入秋便能完工。”

  光承帝嗯了一声,他张了张口,显得有些犹豫,还是说道:“这件事,尽量不要在太子面前提。”

  刘玄江看向光承帝一眼,点了点头?,“臣明白。”

  “陛下,有一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光承帝道:“说罢。”

  “臣听闻,先前四皇子和七皇子出了一点矛盾,因为这个太子殿下打?了四皇子四十?廷杖,足足休养了两个月方才有所好转,贵妃娘娘更是心?疼地终日以泪洗面。四皇子殿下乃是金枝玉叶,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从未受过这么大的责罚,太子殿下这次做的...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话音未落,一本书卷重重砸到刘玄江头?上。

  光承帝眸中带着怒意,质问道:“朕没有治你们?父女?的罪,你反倒是有脸在朕面前提!”

  “刘贵妃养出的好儿子,居然跋扈顽劣到如此地步,敢在京城行凶刺杀手足兄弟,打?他四十?廷杖那是太子仁慈!”

  “萧珩再不济也是皇子,太子护着他连朕这个爹都?没办法插手其中,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谋害皇嗣!”

  光承帝怒火中烧,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玄江继续道:“这些年朕就?是对你们?父女?太过纵容了,如今纵得你们?连储君都?不放在眼里,那是太子!是朕的嫡长子!他身后?除了琅琊王氏,更是有宗法,礼教,舆情!他在百姓中的声誉比朕这个天子还要高!”

  光承帝指向刘玄江继续道,“你应当庆幸,你的外孙萧瑜是个酒肉纨绔,找来行刺的人更是些草包。当日若是萧珩出了什么事,太子掘地三尺也得将萧瑜拖进?大理寺绳之以法!”

  刘玄江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背上被冷汗打?湿,此时此刻方才生出一阵后?怕。

  太子仁德勤勉,事事亲力亲为,早就?贤名在外,朝野上下提起太子萧琅无不一片称赞,连翰林院那些平素刁钻的大学士都?鲜少能挑出太子的毛病。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因为太子萧琅羸弱的身体忽视了他的能力,忽视了他温文敦厚的秉性下,作为储君的果敢坚决,更何?况这几年来萧琅身体明显比从前有所好转。

  有萧琅在一天,任何?人都?撼动不了他储君的地位。

  ......

  许昱淮从都?察院回来时,外面纷纷扬扬的下了点雪。

  侯府的小厮迎上来牵好了马车,许昱淮缓步走下来,踩在白茫茫的雪地上,身上的官袍还没来得及换下。

  他脊背挺直,眉眼带着些凌厉,绣着白鹇补子的青衫穿在他身上,像极了隆冬里傲然挺立的青松。

  白日里查阅的账目存疑,一路上许昱淮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一只脚迈入院内时,他听见稚嫩的童声呼喊道:“爹爹!”

  许昱淮寻声望了过去?,见自己的儿子正正和一身形修长的玄衣青年站在院中堆雪人。

  许昱淮对上那人视线时微微一怔,那青年转身时朝他规矩地行了一礼。

  许昱淮点点头?,随即躬身抱起奔向自己的正正,道:“在外面玩多久了,冷不冷?”

  正正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伸出小手指向那边的雪人道:“爹爹快看,邓哥哥带我堆得雪人!”

  许昱淮伸手替儿子拉了拉帽子,柔声道:“这个哥哥刚打?仗回来,身上还有伤,正正乖我们?回屋去?玩好吗?”

  闻言,小孩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地上的玩具,又看了看邓砚尘,瘪着嘴点了点头?。

  许昱淮抱着正正站起身,看向邓砚尘道:“外面冷,快些回屋休息吧。”

  他没等邓砚尘说话,抱着孩子径直走向自己院子方向。

  “许御史。”

  邓砚尘叫住他。

  许昱淮脚下的步子一顿,随即转过头?看向面前的青年,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