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第一女官 第513章

作者:顾四木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轻松 穿越重生

  夏日将尽,树上蝉鸣有些有气无力之感。

  而这日武承嗣到蓬莱宫,是来告状的——

  月余来,他指哪打哪儿,原本趾高气昂的诸多世家,什么崔卢郑王,都在他(其实是金吾卫)面前瑟瑟发抖。

  这让他有了一种自己简直是生死予夺的错觉。

  起码面对皇帝姑母不喜的世家是这样!

  然而这日,武承嗣却听闻,他亲自带人抓走的一个卢家子,竟然直接被大司徒直接释放并且接走。

  武承嗣记性还不错,虽然最近抓的世家人颇多,但他还是记得卢照邻是为何被他抓走的。

  于是他揣上那份《长安古意》的诗词前来面圣。

  其实从那位大司徒给他闭门羹吃开始,他心中就十分愤恨了,只是当时‘势弱’,他只好识趣退避,不敢再招惹。

  可如今,他却是有功之人。

  而大司徒作为宰相,居然包庇‘大不敬之世家罪人’!

  他必然要在皇帝跟前有理有据地告一状!

第346章 你是什么东西?

  七月初,蓬莱宫。

  比武承嗣更早到御前的是镇国安定公主。

  她是在府中听过回禀后就入宫了——

  晌午,李慎修匆匆入内道:“公主,武承嗣确实开始不满足于抓真正有违律法、怨怼攻讦朝廷的世家了。”

  这月余来,武承嗣获得的消息也好,抓的人也好,都是经过镇国公主府筛选过的。

  然而现在,武承嗣显然是开始贪心不足蛇吞象了。

  觉得有罪证再抓人,实在是太慢,也不够‘出彩露脸’。

  在顺顺刚开始回禀此事的时候,曜初还有闲情逸致,拿了掌心差不多大小的紫砂壶,给自己慢悠悠倒了一小盅荷花茶。

  香气散漫在屋内。

  她是喝惯了茶的,只是孕期总要少喝一些。于是姨母给她送了一个掌心壶,让她每日只能喝这么一小壶,还得是清淡的花茶。

  听李慎修这么说,曜初丝毫不意外。

  “那就按我之前安排的去做吧。”

  既然一条蚯蚓(曜初已经从姨母那知道了蚯蚓的比喻),不肯好好在土地里翻地松土,而是非要钻出来咕蛹着恶心人,那就可以当众处置掉了。

  但李慎修没走,她还得汇报公主更重要的事情:武承嗣到底冤枉错抓了谁,或者说,到底得罪了谁!

  其实要不是公主有孕,而且已经马上有孕七月,女医嘱咐过什么事什么话都缓和说,方才顺顺刚进门就要直接用感叹句回禀了——

  “公主,武承嗣他作大死!竟然以一首诗,还是一首咱们出版署审核过刊登的诗词为构陷之由,抓了大司徒的好友!”

  而曜初见她没走,当即就明白,武承嗣那边出了点‘小意外’。

  于是曜初放下紫砂壶问道:“武承嗣抓了谁?”

  李慎修迅速答道:“卢司马卢照邻。”

  曜初当即蹙眉:这真是……怎么这么会变着花样的找死啊!

  李慎修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接着道:“公主,横竖武承嗣都得无。”因公主有身孕,李慎修还很谨慎引起了‘死’字。

  “但咱们这边已经诸事都备好了。”

  她们已经给武承嗣准备了嘎的流程。

  若是武承嗣又跟武三思似的,被陛下一香炉砸到殿中省去等死,她们这里倒是白准备了。

  公主下一步计划的推动,多少要受到一点影响。

  想到这里,顺顺也生气起来:怎么武承嗣就不肯通情达理,好好按照她们的安排去死呢!

  但恼归恼,李慎修还是要从她们的计划出发,建言道:“公主能否劝一劝陛下息怒,今日先不处置他?”

  就算是要处置垃圾,也可以废物利用最大化的。

  而此时,曜初还不知道,武承嗣准备‘有理有据告大司徒’一状,于是只颔首道:“旁人劝不住母亲的,我进宫一趟吧。”

  *

  蓬莱宫。

  皇帝自然也知道女儿L为何入宫。

  此番无论是武承嗣,还是背后架桥拨火的世家,都是镇国公主府去安排处置的。

  宫中只是知道,但皇帝从头到尾并未插手去管。

  此时听女儿L坐在面前回禀——

  曜初将这月余来的事儿L细细回了一遍:这之前武承嗣由卢氏为起点,揪出来的世家,都确实是身有罪状。

  不是如卢氏一般在世家内诋毁朝廷,便是私下小动作不断,自己不能出仕得不了官,就总想给旁人添点堵。

  譬如总有些守旧的世家,把诸如裴行俭这种,打成世家叛徒。

  故而圣神皇帝令‘鬣狗’一样的武承嗣去折腾一下这些世家,朝臣们心里明镜似的,其余正经做事的世家朝臣也并不畏惧。

  但武承嗣若开始肆意攀咬,连卢照邻这种与世无争的世家子,都会因为一首《长安古意》被他抓走,那就会引得朝堂惶恐,得不偿失了。

  这条蚯蚓,用的差不多了。

  曜初请命:“母亲勿恼,让女儿L处置掉他吧。”

  皇帝允准。然又补了一句:“尽快。”

  “是。”曜初在来的路上也得到了新的情报,因武承嗣抓了卢照邻,还是姨母亲自去接的人。

  本来因孙神医之事,姨母近来就心情伤感,偏又出了这事儿L,牵扯到姨母另一位年少旧友。

  这让曜初也觉得心烦的很,觉得武家人真是专会跳着脚的作死,好似非要往太阳下爬的蚯蚓。

  于是她重复了一遍皇帝的嘱托:“女儿L一定尽快处置。”

  然而曜初话音刚落,就见严公公一脸惶恐的进来——

  “回陛下,武胄曹在外求见陛下。”武承嗣现任官职,金吾卫从八品胄曹。

  这也是他着急立功的原因。这个官职,在他看来,实在是太低了,与他的身份和功绩都不匹配。

  严承财回过武承嗣求见后,就见陛下与公主母女两人,几乎同时露出了蹙眉厌烦的神色。

  严公公:……我好惨。

  主要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禀完:“武胄曹求见,是欲,欲状告大司徒包庇徇私枉法之罪。”

  一口气说完的严公公,当即垂头屏气敛声。

  而那一刻,曜初都忍不住怀疑:莫不是武承嗣看透了她的计划,所以要鱼死网破?

  拼着他今天就是,立刻就死,也要让自己不能利益最大化?

  就好似:阎王要我五更死,我偏不,我偏就三更上吊?看看阎王拿我怎么办?

  但当曜初看到武承嗣走进门,那种努力压制着兴奋,俨然一副抓到人把柄小人得志的嘴脸时,她就确定了:嗯,果然是我想太多。

  她反思自己:不要总用人,尤其是正常人的思维去衡量蚯蚓。

  而看过武承嗣嘴脸后,曜初甚至下意识去看御案上的香炉——她都手痒,何况是香炉就在手边的母亲。

  早知道让严公公挪走了。

  倒是武承嗣叩首过后,见到镇国公主在侧,有一瞬间的犹豫:他知道皇帝的子嗣都会称大司徒一声姨母。

  其中又以镇国公主,据说年幼时被大司徒抚养长大,与之关系更密切些。

  若是自己当着她状告大司徒,镇国公主会不会为大司徒求情?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正是武承嗣觉得可以状告姜握的缘故之一——

  一个宰相,既掌尚书省位高权重,又与皇嗣们走的这么近,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做先帝一朝长孙无忌吗?

  尤其是……

  武承嗣不再顾及镇国公主还在侧,直接呈上那首《长安古意》:“陛下请看此诗。”

  “臣素闻大司徒亦是李唐太宗、高宗两朝臣子,颇得重用。如今有卢氏子做此‘反诗’,臣还未及审讯,大司徒竟直接将人带走!”

  “包庇至此,实不知其心为何!”

  只怕也如此诗中一般,是怀念李唐的长安呢。

  武承嗣继续道:“况且,这也不是大司徒第一回 行此事了。”

  其实憋到现在才来告姜握的状,武承嗣还觉得自己很‘谋定后动’很懂得‘小不忍则乱大谋’。

  毕竟自己刚得到金吾卫官职,还没有‘立大功’的时候,对大司徒的‘不法举动’就忍住了没有当场告状。

  “卢氏是吏部尚书狄仁杰的堂姨,她口出如此大不敬之言,狄尚书也难逃罪责!”

  当日他想牵扯狄仁杰的时候,就是大司徒保的狄仁杰。

  哦,还不只大司徒……

  武承嗣眼睛还忍不住溜了一下旁边的镇国公主:她在朝上也出言附和保狄仁杰来着!

  武承嗣虽然没有明说,但暗示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大司徒、镇国公主这么保一个吏部尚书,岂非结党营私谋权夺利?

  陛下明鉴啊!

  曜初把他那点心思看得太明白。

  因此要忍着不去看手边任何能砸下去的东西。

  同时又忍不住抚了抚肚子:难为这孩子,还未出世就要看恶心之物。今晚回去,要把姨母送来的各种雅致风景人物图多看几遍才好。

  再从太平那里宣几个好的乐人来,以雅乐清一清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