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慕如初
容辞上楼,孟子维跟在他身后,低声说:“我得到消息,威武大将过不久就凯旋了。”
容辞点头:“预料中的事。”
“诶?”孟子维诧异:“这怎么预料?贺柏舟坐镇北疆多年,鲜少回京。”
“上楼说。”容辞道。
忽然,走在他前头的阿黎不小心踩到裙摆,身形一晃。
容辞眼疾手快扶住她:“小心些。”
阿黎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又朝后头的孟子维腼腆笑了下。
等进了雅间?,容辞让阿黎先坐着吃点心,然后跟孟子维去了旁边小间?里谈话。
“这两年你要我留意西北动静,如今贺柏舟回京,你有什么计划?”孟子维问。
容辞不答反问:“当今,谁手上兵权最盛?”
“若问谁手上兵马最多,自然要?数西南罗家。可若要说兵马最勇要数西北贺家。”孟子维说:“贺柏舟十二岁参军,作战勇猛,杀敌无数,二十年建立了一支所向披靡的?贺家军。年初,更是以十万贺家军大败匈奴,匈奴可是草原猛虎啊,擒住这只虎贺柏舟这次凯旋想必圣人要大赏了。”
“匈奴是草原猛虎,贺家军是中原雄狮。”容辞不紧不慢道:“若这头雄狮为我所用,你以为如何?”
闻言,孟子维心下震惊。
这本该是句猖狂的?话,可由容辞的口中说出来却显得十足正常。
这些年容辞在官场上暗中拉拢了不少人,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可那些人?再如何本事,也始终只是在朝堂上打转的?人?。
但贺柏舟不一样,贺柏舟乃威武大将军,手握十万贺家军兵马,实打实的?一方雄霸。
收服这样的?人?,无异于与猛兽搏斗,何其难!
容辞道:“我们所谋到今日,只差兵权。”
孟子维点头:“自然,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贺柏舟此人对龙椅上那位忠心耿耿,不可能背叛。”
“既如此,那就?给他个背叛的理由。”
孟子维紧紧盯着容辞:“要怎么做?”
“无须我们怎么做,接下来,你盯紧一人?。”
“谁?”
容辞缓缓道:“内阁知政姚升平。”
“姚升平?”孟子维不解:“这人于收服贺柏舟有何用?”
“届时你就知晓了。”
“......”
孟子维暗暗翻了个白眼?,见谈得差不多,索性懒得理容辞,兀自出去与阿黎对坐,一块吃点心去了。
容辞瞥了眼那边乖乖巧巧的阿黎,视线若有所思?移到窗外。
上辈子,贺柏舟大胜匈奴后,皇帝封其为镇国大将军,贺家权利和威望达到鼎盛。
若贺家一脉懂得收敛倒还好。可贺家草莽出身,骤然靠贺柏舟得来泼天富贵,贺家族人?在乡绅为所欲为,这便令原本就?忌惮贺柏舟功高盖主的皇帝有了可乘之机。
内阁知政姚升平素来是个爱溜须拍马的?人?,他揣度皇帝心思?,暗中谗言贺柏舟有造反之?嫌,并捏造了贺柏舟造反的?证据若干。
皇帝盛怒,强行将贺柏舟留在京城。远离西北贺家军的贺柏舟犹如囚在牢中断臂的?狮子,任由皇帝宰割。
贺家军大败匈奴不过?半年,皇帝以贺柏舟造反之?罪,将其满门抄斩。贺柏舟的尸首被大卸八块抛尸荒崖,贺家一脉树倒猢狲散,贺家军也被收编中原军,从此寂寂无名。
彼时,容辞才将将收服尹绍歆,听得这么个消息颇为遗憾。
如此雄狮,不为他所用,实在可惜了!
“容辞哥哥?”
那边,阿黎唤回容辞的思绪。
他起身缓缓走?过?去,吩咐道:“上菜吧。”
侍卫领命。
过?了会,饭菜上桌,孟子维眼尖地发现有一壶酒。
他高兴问:“给我的?”
毕竟容辞鲜少饮酒,青天白?日更不会喝,这酒除了给他不作他想。
殊料,当孟子维自然而然提起酒壶时,就?见阿黎咬唇盯着他看。
孟子维顿了顿:“你们小姑娘家不能喝酒哦。”
随即他对容辞感谢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家的?紫竹酿,此前来过?两回,结果运气不好,酒卖光了,一直想念得紧。”
可说完这话,发?现容辞也静默地盯着他。
孟子维奇怪:“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阿黎道:“子维哥哥也喜欢喝酒吗?可这壶酒是我要?的?呢。”
“......”
静默片刻,孟子维不赞同地看向容辞:“你未免也太宠她了,哪有小姑娘喝酒的??”
“我已经不小了。”阿黎辩驳,又补充:“而且容辞哥哥准我喝两杯。”
闻言,孟子维摇晃了下酒壶:“两杯啊,好说。这有半壶,咱们分了。”
说完,他朝阿黎眨眨眼?,像悄悄密谋坏事般。
阿黎笑?起来,忙举着空杯过去。
原本说好只喝两杯,结果阿黎喝得上头,扯着容辞袖子央求再喝一杯。
一来二去,一顿饭下来,阿黎居然喝了有五杯之多。
醉香楼的?紫竹酿,以醇厚香甜闻名,可这酒后劲十足。当下喝不觉得什么,过?两刻钟后,酒劲儿就?上来了。
是以,午膳还未结束,阿黎就迷蒙着眼趴在桌上。
孟子维鄙视地看向容辞:“我还从未见你这么没原则的?时候。”
容辞做事,哪回不是说一不二?断无讨价还价的理。不想,这原则在他小媳妇儿面前丢了个干净。
“她央着喝你就给她?喝?这下好了,她?喝醉了你慢慢善后吧。”
孟子维离去后,雅间内安静下来。
容辞视线落在旁边的少女身上,眸子里满是无奈。
他最是受不得她?央求,那声音娇娇气气传进耳中,若不顺了她?的?意,仿佛犯了滔天大罪般心愧。
半晌,容辞莞尔。
“总归我两世欠你的。”
他起身,将醉醺醺的少女抱起来,径直出门。
.
醉酒后的?阿黎极不安分,非要?容辞抱着,哪怕上了马车也不肯自己坐。许是觉得容辞怀中更稳当些,容辞放她?坐下后,她又黏糊过去。
“不要?,这样舒服。”她说。
容辞没法子,索性一手揽着她的背,一手拿邸报。
过?了会,阿黎突然动作,脑袋往他腋下拱了拱,哼哼唧唧不好受。
容辞垂眼:“想吐了?”
阿黎没说话,身子慢慢卷缩起来。
她闭眼喃喃说:“容辞哥哥,疼。”
容辞放下邸报:“哪疼?”
“肚子疼。”
阿黎看起来真的疼,手捂住肚子,眉头拧起,额边还冒着些细汗。
容辞忙拨开她?的?手检查,随后又给她号脉。她脉象紊乱,却又不似中毒迹象。
“阿黎别怕。”容辞一边安慰一边将她翻转过?来,打算换个令她?舒坦的?姿势。
然而下一刻,他动作顿住了。
少女的?裙上一片鲜红,连带着他浅色的衣袍也染了不少。
他恍惚忆起书上说的“女子癸水乃初潮将至”,表情微微呆滞。
第20章
大理寺地牢。
外头?暴雨倾盆, 地牢里潮湿寂静。阴郁的空间里还充斥着发霉、腐朽或排泄的臭味。
孟子?维捂着鼻子?,抱怨:“怎么关在这么个鬼地方,大理寺不?至于穷得连个像样的地牢都没有吧?”
领路的牢役讪讪解释:“近日犯案的人?多,其他地方关满了。”
他手提食盒, 领着两人穿过狭长的走廊, 来到一座牢门前。
“状元郎, 起了, 你同乡来看你!”
这称呼十足的讽刺意味,连孟子?维听了都嘴角抽抽。但牢房里, 尹绍歆只眉毛动了动。
他的家乡远在淮州, 在京城无亲无故, 能有谁来看他?
“快起来,还给你?带了吃的。”那牢役说:“你不是嫌这里的饭馊吗?呐, 这就给你?送了新鲜的来。”
尹绍歆睁开一只迷糊的眼, 却看不?清楚。
牢役啧啧:“想不到你一个落魄状元郎竟还有人?惦记。”
孟子维开口:“少啰嗦, 放下东西,出去。”
牢役立即闭嘴,放下食盒, 离开了。
大理寺地牢的牢役有多猖狂, 尹绍歆是知晓的。不论你在外有多少关系或多少本事?, 进了这个地方, 就得认他们做大爷。不然吃不饱穿不暖,还会时不?时羞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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