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鸦几里
纳兰澈眼眶血红,疼痛到了顶点只剩麻木。
章承阅此人,自视甚高,性子极为阴郁,挑着他的痛点激怒他,他自不会让自己死得太容易,定然要把心里的怒气散干净。
“啪——”
又是一鞭子落下,纳兰澈紧紧咬住牙,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他挑眉,秦执再不来,自己可别给打废了。
一想到莺莺掉眼泪的样子,他就心口疼。
他不声不响,章承阅看得没意思,“本官倒是没想过,纳兰王爷的骨头原来这么硬。”
纳兰澈睨着他,即使狼狈,眼里依然带着傲慢,看得章承阅脸越来越黑,烦躁挠着发痒后颈。
幽黑的通道里跑进一个手下,俯身在章承阅耳边说了些什么,章承阅脸颊边的肉抽搐一下,没逃过纳兰澈的眼睛。
“丢回牢里去,跟我走!”
“是!”
手下解开绳子,将纳兰澈重新丢回牢里。
洛莺扶住被扔回的人,浓重的血腥扑鼻而来,手碰上的一瞬,纳兰澈闷哼一声。
他身高腿长,洛莺勉强扶着他往木板床边去,光线很暗,只有外面长廊里一个火把插在墙上。
“先躺下……”
洛莺忍着心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他身上的伤,双手颤抖着不敢去碰。
“没事,只是些皮外伤。”纳兰澈喘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苍白脸上扯出一点笑。
全都是鞭伤,胸口最多,手臂和肩膀上也横过几条,连带着脖颈上也有,重的地方血色晕在衣裳上……
“你别动,我给你看看,”她从贴身衣服里摸出一点药,也许是怕他们渴死,前头纳兰澈被带走后,外边的人拿了一碗水进来。
洛莺去到牢门边,将那碗水端起,她擅毒,知道里面没药。
“先喝一点水,剩下的我给你处理下伤口。”
纳兰澈浑身都疼,就着她的手喝了一点点,“你也喝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洛莺把水放置唇边,只沾湿了唇,不舍得喝掉。
她慢慢拉开纳兰澈的衣服,几处布料已经和伤口粘腻地粘在一起,她动作小心再小心,还是让受伤的人抖了抖身子。
纳兰澈双手在身侧拧成拳,不想她太担心。
她用帕子浸了一点水,慢慢擦去伤口旁的血迹,比较深的两道,血肉外翻,格外狰狞……
白色的药粉一点点洒在上面,药不多,只能挑比较严重的地方放上一点,这样的天气,若是没药,伤口很快就会感染。
等到处理完,纳兰澈已经满头是汗,洛莺帮他擦去。
金枝玉叶的王爷何时受过这样的伤,她想着牢房深处那声隐忍的痛呼,眼泪簌簌落下。
纳兰澈微微睁开眼睛,瞧着她笑,“怎么,还哭了……不就,咳,一点伤。”
“是不是很疼,”洛莺拉着他的手,指尖颤抖。
纳兰澈虚弱道:“还好,就是脖子上有一道……不会留疤吧,我英俊的……咳咳。”
洛莺一点都不想笑,“别说话了,闭上眼睛休息会儿。”
“那你别哭,你哭得本王心口疼,比,比这伤还疼。”
洛莺抹了眼泪,“我不哭,我陪着你。”
许久,看着昏昏欲睡的人,她小声呢喃,“纳兰澈,你别死。”
“死不了……”
声音渐轻,早已支撑不住的人,陷入昏睡。
*
章承阅出了地牢,地牢的出口在一个柴房后面,用地窖的入口掩饰着,外头站着一人,神情恍惚,是他府上的下人。
下人面色惶恐,结结巴巴,“老,老爷,不好了,府里突然冲进来几个人,老夫人、夫人,还有小少爷和小小姐……都被带走了。”
“什么人!”章承阅脸上顿时难看,愤怒道:“什么人,敢在我府上闹事,府中侍卫呢!”
“打不过啊,老爷,他们只有六七个人,黑衣服还带着一半银色的面具,府上……府上的侍卫已经没了!”
“没了?”
“啊,全死了……”
下人哆嗦着,那些丫鬟小厮倒是没杀,但是冲上去的侍卫全都死了,整个章府一片血色。
章承阅双手发抖,“走,随我回去看看。”
小厮跟在他身后往前走,等过了长廊,正是知州府邸。
他让所有的知州府的官兵全数跟上,一时间,两百多人集结在前院,章承阅没少得罪人,但敢这样杀进章府的,想来只可能是跟纳兰澈有关。
秦执……
“有贼人杀入我章府,所有人,跟我回去捉拿贼人!”
“是!!”
章承阅带兵往外走。
“砰——”
还未走到门口,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仍在他眼前,正是章府的管家。
“章大人好大官威,贼人?需要本将军帮忙吗!”
秦一手执长剑,站在门前。
在他身后,死士站在长廊下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如嗜血的地域罗刹。
第234章 真相
最外侧的死士手中,一根绳子牵着十多人,上至八十,下至三岁幼童,还有章承阅的夫人和妾侍。
此时,哭声连天,一个个被绳子绑着手,连成一串。
“老爷,救命啊啊,救救我们。”
“呜呜呜,爹爹,爹爹抱。”
只有老夫人面不改色,抿唇看着章承阅方向,
“大胆,你们是谁,竟敢动我府上亲眷,”章承阅说着就想冲上来。
秦一一剑横在那老夫人脖子上,“章承阅,再走一步,就血溅当场!”
章承阅看着那剑尖,浑身发抖,又气又怒,“你敢!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
“你们敢!”秦一沉声,左手拿出令牌,推至众人面前。
那是秦执的令牌,官兵也是兵,为兵者,秦执便是他们的信仰。
身后的官兵一时不知该上还是不该上,秦一剑眉紧拧,浑身杀气必现。
双方一时之间,僵持着。
“都死了吗!我说了,给我杀了他们!”
“大,大人,那是秦将军的令。”
章承阅双目圆瞪,咬牙切齿,“秦执又不在这里!!这是知州府邸,你们是我章承阅的人!竟敢违抗命令!!”
“哦?章承阅的人?他们食的是皇家俸禄,何须听你一人言!”
门外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秦执踏门而入,白衣上是斑斑血迹,冷冽的眼睛看向院中。
“将军。”
秦一收回剑,低头叫了一声。
秦执略一点头,冷声道,“章承阅,身为饶州知州,无视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为一己之私擅用私刑,害人性命。
更胆大包天,囚禁锦昱王爷,派人刺杀当朝将军,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
章承阅牙龈咬出血花,“不过一死,我章承阅从前敬你几分,因为你秦执是真刀真枪、刀山血海里杀出的功绩,如今竟也做如此肮脏下作之事,捉我亲眷。”
秦执抬眸,看他的眼神更多几分厌恶,“章承阅,肮脏下作,谁能比的过你,你做的事,十条命都不够死!还不速速招来,纳兰澈在哪里!”
“哈哈哈,要杀就杀,何必废话!!交出他,我也是死,有个王爷垫背,还有个美人儿,值了!!值了!!”
秦执冷笑,指尖一挥,“放心,你还少算了许多人,你们章家这十几口,都会陪着你下去!若你现在说了,我倒能放过你一家老小。”
死士一扯绳子,十多人顿时跪成一排,秦一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卸了章承阅下巴,又一脚扫过他膝盖,让人跪了下去!
“啊——”
痛叫声响起,秦执冷眼看着,“今天我就看看,你章承阅骨头有多硬。”
死士上前,砍断一根绳子,拉出末尾一个女子,那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正是章承阅新娶进来三夫人。
“不,老爷,老爷救救我救救我。”
她胡乱甩着手,但完全挣脱不了死士的钳制,被拉倒章承阅面前。
“一柱香一个,章承阅你一时不说出纳兰澈下落,便看他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秦执声音嗜血,本就是诛九族的罪,只当提前行刑。
“秦……秦,你,你敢……”
章承阅下巴被卸,口水顺着嘴巴往外淌,说不出一个完整句子,眼镜血红。
“不要,老爷救我,呜呜呜。”
那三夫人早被吓得瘫软在地,秦一拿了椅子,秦执迤迤然在椅子上坐下,玉竹似的手指捏着玉扳指,缓缓转动。
眼底是藏不住的嗜血杀意。
他会杀的,他是秦执……他可是秦执啊,章承阅摇着头,不甘心松口。
那日,故安城两男子上知州府邸告状,状告故安城知县不管旱情,乱收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