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鸦几里
叶云栖缩了缩脖子,“没怎么说,大概就是夏日天热,我没睡好,便容易犯困。”
“将军是担心这个,所以今日还没入宫上朝?”
“嗯,对不起,栖儿,最近太忙了。”
秦执声音透出几分不常有的疲惫和歉意,叶云栖有些纳闷,“怎么就要跟我道歉了,将军忙你的就好。”
她这般善解人意,为自己着想,秦执又心里怪怪的,“那你就不想我日日陪在你身边。”
“当然想呀,不过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明明朝中也没什么事情?”
秦执垂眸,“我想把一切都安排好,元誉十三了,有太傅和秦……他们在,他能独当一面。”
叶云栖眸中透出几分疑惑,之前一直没听说秦执的打算,怎么突然就要把一切交给元誉了。
察觉到她眼中的不解,秦执温声道:“你不是想回洛风谷一趟吗?交给他了我们就回去。”
“真的!洛风谷在山里,马上夏日了,正好避暑凉爽,我再问问姐姐回不回去,娘亲和舅父等着看宁宁,估计脖子都伸长了。”
看着她眉梢的笑意,秦执只轻轻应了一声。
……
这一次准备做了许久,秦执事无巨细都交待清楚。
纳兰澈看着递到手里的令牌,金字乌木,中间是一个‘秦’字,惯常带着的笑收敛起来,面容严肃。
“秦家军的令牌,你给我作何?”
房中竹香袅袅,香炉里的烟浅浅升起。
秦执手上没停,写着信笺,“给你自然是让你保管,北麓如今,至少五十年不敢进犯,我们再同桑南国交好,南方的小国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他顿了顿,继续道:“除了你这里一块,秦一身上也有一块,这是主令,如不是关键时刻,你也不必拿出来。”
“元誉受我亲自教导多年,朝中的事情几乎能处理,若有人为难,你再帮他撑腰……”
“秦执,”纳兰澈走上前来,站在案几对面,“你说这些做什么,不就去一趟洛风谷,说得不回来似的。”
秦执看着他说,眼眸深沉,竟是没有否认。
“不知道,未雨绸缪未必是坏事。”
“不知道?怎么就不知道了,你还能去哪里,就算你要带着栖儿游山玩水,还是归隐山林怎么的,也不用把什么都交出来吧。”
纳兰澈语气有几分着急,因为他了解秦执,不是什么未雨绸缪,他这样交待清楚,十之八九是不打算再管朝堂。
秦执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笔,窗外和风吹着柳枝,阳光正好。
“有些事情,我还要去洛风谷才能知道。”
“我们一起去。”
纳兰澈蹙眉看着,他从未在秦执脸上看到这样无力的神情,只觉不会是什么小事。
……
另一边,洛莺抱着宁宁同叶云栖在内院的亭子里。
宁宁三个月了,长得白白呼呼,肉嘟嘟的,小手臂一节一节似莲藕一般。
叶云栖抱了孩子过来,“宁宁,好乖呀,我是姨姨。”
“娘亲娘亲,让暮暮摸妹妹。”暮暮趴在她膝头,一双大眼睛黏在宁宁身上,宁宁也不认生,冲着谁都咯咯直笑。
朝朝趴在一旁的石桌上,写着今日新学的字,小手握着毛笔,墨汁沾染上脸颊。
洛莺笑道:“这般过着日子真好,孩子绕膝,看着他们慢慢长大。”
“是呐,还有姐姐你们在,时常可以聚在一起,将来他们一同长大,也是有伴。”
她说着,便揉了揉眼睛。
“怎么了,困了?给我抱吧,”洛莺瞧她精神不好,伸出手把宁宁抱了回去。
叶云栖摇摇头,那日府医虽说无事,但自己这莫名的昏睡到底是有些奇怪了。
“过几日要去洛风谷,姐姐可准备好了,宁宁这班小,路上怕是不适应。”
“无事,她皮实得很,当初朝朝暮暮比他还小呢。”
“舅父见到她,大抵要开心坏了。”
“可不是,从前谷中人人都说他是女儿奴,从小疼我,估计要把宁宁宠上天了。”
洛莺笑着,洛风谷的日子,真得让她怀念,她也许久没回去了。
“对了,栖儿,姨母可有送信回来?半月前我爹爹信上说,石洞里的萤石似是出了些问题。”
叶云栖摇摇头的,娘亲的信上只说她们一切安好,只是有些想念朝朝暮暮,让带着回去。
柳眉微微蹙起,她心间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再去细想又有些不真切。
用过晚膳,洛莺便同纳兰澈离开了府中。
叶云栖将孩子送去睡下,回房准备沐浴,热水已经备好,秦执还未回来。
花瓣落在水面上的,温热的水泡得身体舒畅。
她伸手随意划拉着水面,淡淡的馨香。
思绪渐渐些飘忽,萤石?萤石出了什么问题?
往年娘亲入秋才会让自己回去洛风谷,怕早了路上炎热。
为何今年还未六月,便让他们回去?
而且独独不对她说萤石的事。
第263章 病了
秦执真的很忙,每日回来时,她已经睡着。
某天夜里,叶云栖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往身旁一摸,旁边的位置空着,锦被之中没有一丝温度。
秦执不在。
估摸着已是三更天,她从床上爬起,披了件外衫走出门去。
门外无人,月光清幽,寂静无声。
树木枝叶撒上一层月光,冷冷清清,夜风凉爽吹过,沙沙的声音扫去她心口几分不安。
她顺着小路往外走,去了书房没见着人,将军若是不在府上,会叫人守在寝卧外面。
书房出去便是碧水湖,叶云栖慢慢走去,果不其然,远远的就看见了站在湖边的人。
长身玉立,仍是如琼树一般挺拔清冷的模样,只是稍显落寞。
她凝神站着,秦执从来都是笃定果断的人,遇见什么事情也淡然处之,似乎从来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这样为难。
如果有,大抵跟自己有关。
她轻叹一声,往前走了两步,站着的人便转过了身子。
秦执微微顿了一下,眉间舒展,但叶云栖还是捕捉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焦躁。
“怎么醒了,大半夜的。”他淡笑着,提步走回。
叶云栖皱皱鼻尖,嗔怪地看着他,“将军才是,跑到这里来,是栖儿不香了吗,都不抱着我睡。”
秦执无奈地看着她,揽过她的腰身,去摸她的手,“风凉,现在回去。”
“来都来了,吹吹风吧。”
她嫣然笑着,抬眸看着他,夜空之上,无数繁星悬挂着,点点落尽进秦执眼眸,让她有些失神。
秦执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突然想起第一次看见你的眼睛,在雪扬郡,你解了白纱给我覆面,”她眸光一转,狡黠道:“莫不是那会儿在吃醋,不想让旁人看我的花容月貌!”
“咳……”
那会儿两人还未言明喜欢,正是朦胧不懂情爱之时,但做得所有事情,原来早已预示相爱。
叶云栖抱住了他,“将军到底在烦什么?是因为栖儿吗?
我……病了?”
横在腰上的手骤然收紧,秦执眉间紧拧,“我不会让你有事。”
叶云栖轻笑,“我知道,所以发生了什么?萤石?”
夜风吹过水面,掀起阵阵涟漪,月亮碎成银霜。
“具体要回洛风谷再看,萤石的变动可能对你有影响。”
“娘亲给你写信了?”
“嗯。”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没给我说。”
秦执捧着她脸颊,眼眸中是化不开的担忧。
“你睡着的时候,我已让府医给你把过脉,也让周太医来看过,都说没什么病症,所以只能跟萤石有关。
后来我就收到洛风谷来信,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你就一直忙着交待好一切,带我去洛风谷看看究竟,或者说,做好了打算,要是我死……”
嘴被人堵住,秦执不想听她说出那个字,没有亲吻没有掠夺,只是双唇相碰,止住她要说出的话。
勾在她腰上的手也愈发收紧,仿佛想将人融入骨血。
许久,他轻轻抵着她的额头,“不会的,会有办法的。”
叶云栖勾唇,她其实真的不怕,“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会陪着我,也许事情并没有太糟糕。”
“陪着你,不论发生什么。”
她咬了一下他的唇,笑道:“好了啦,还半夜出来难过,我还困着呢。”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