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鸦几里
出征前还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大将军,唉,如今成了这眼盲腿残的羸弱样子……
令人唏嘘。
终于有人回过了神,出声道贺,“恭喜将军,封赏历北王,今日是将军的庆功宴,我等都是来恭贺将军的。”
“恭喜将军!”
……
道贺声音连连传来,秦执端坐在木轮椅上,覆在眼前的白纱被风吹起。
叶云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怅然,战胜而归的将军本该戎装故里,他守着燕赤,守着万千百姓安居。
可否知道,自己这一身病体是拜谁所赐,他守护的君王又安的什么心……
秦执突然轻笑了一声,开口道:“散了吧,如今我这残破身体,还算什么将军。”
“……”
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露尴尬,都不好再说什么。
一个皮肤黝黑的武官跑了出来,凶狠嫌弃道:“散了散了,别惹人烦,一群文官,就会动嘴皮子。”
……
说完蹿到了秦执跟前,高大的身子蹲到了秦执边上,“将军,您来了!我前两日来府上,你咋还给我赶出去!”
他这形象跟刚刚着实不符,往秦执身边一蹲,活像一只 二哈。
叶云栖还想着,触不及防就对上了壮汉炯炯有神的圆眼,壮汉咧嘴一笑。
“哟,将军,您新娶的夫人啊,太踏马美了,难怪刚刚那些文官看直了眼睛。”
秦执挑眉,伸手,力道不轻地精准敲中他脑袋,“想受罚?”
“不不不,”壮汉捂着脑袋,叠声摇头,站起了身子,毫不脸红地自夸,“见过夫人,在下林正,是将军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三品护军参领。”
“……”
叶云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倒是有趣,“林将军好。”
身后的白碧瑶看着光彩夺目的叶云栖站在身前,自己像个丫鬟一样无人问津,恨恨地拧紧了手中帕子。
将军身侧的位置,该是自己才对。
还未再说什么,远处出来了宫人尖细的嗓音。
“皇上驾到。”
第10章 夫人莫要招蜂引蝶
“皇上万岁。”
所有人恭敬行礼,除了坐在木轮椅上的秦执,只微微低了头。
“诸位免礼。”
朗笑声响起,皇帝站于玉昭殿的长廊里看着花园里的众人,“今日是秦将军的庆功宴,不,如今是咱们的历北王,不必拘谨,入座吧。”
“谢皇上。”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尊、翡翠盘。
食如画、酒如泉,可谓精心准备。
宫人引着大家入座,燕赤的设宴,皇帝居于正位,官员依据品次高低以及与皇帝的亲疏关系而坐。
以御座为中轴线,将整个玉昭殿分为东西两部分。
秦执的位置就在东侧第一位,顺位而下是武将,对面西侧第一则是文相及其他文官。
东为尊,秦执的庆功宴,自然他在东侧,显而易见,元旭德在给秦执提升朝中地位。
所有人坐定,叶云栖抬眸,偷偷看向主位,她倒是很好奇元旭德的长相,书中说元旭德多疑自私,长期沉迷炼丹。
抬眸的一瞬间,主位上明黄色龙袍的人恰恰看向这处,叶云栖正直撞进他的双眼。
那是一双什么样子的眼睛?
狭长的倒三角,带着让人极为不舒服的阴沉,仿佛是冰冷吐信子的毒蛇盯上了你。
书中说元旭德是约摸四十多岁的年纪,此时一看,瘦得有些脱相,脸颊凹陷,看起来老上许多,说五十也不为过。
叶云栖瞬间垂下眼眸,心跳如鼓,那种眼神她很熟悉,从小,因为貌美,她接触过无数这样,带着欲望的眼神。
“这就是历北王新纳的夫人?长得倒是国色天香,孤为何从不知晓,叶成家的二小姐如此貌美。”
主位上传来元旭德的声音,隐着一丝不怀好意,转而看向叶成的位置。
叶成早就看见自己这庶女,从前她一直被丢在西苑,一年见不到两次面,就算是见到了,也是一副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样子,哪里知道生的如此貌美。
若是早知道,也不会让她留到现在。
燕赤重美色,越美的女子众人便觉得越是福泽深厚。
要知道是这般容貌,踏破叶侯府的媒人不知得有多少。
众人的目光因为皇帝的声音,都看向叶云栖。
每个人身前的长几上都有一盏小小的宫灯,带着暖光。
那身着白纱锦衣罗裙的女子被光晕衬托着,朱唇皓齿,皎如秋月,却比秋月更多了几分明媚的美色。
叶成站起身,躬身回话:“陛下抬举,小女当初在侯府也未这般姿容艳丽,想来是历北王府上的水土养人,将王妃养的这般绝色。”
这话不着痕迹的把锅甩给历北王府,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众人心照不宣,元旭德除了沉迷炼丹,便是色欲熏心。
后宫佳丽三千,还每年源源不绝地让人往宫中送年轻的女子,从前抢了朝臣家的侍妾入宫,也是一句话的事。
但今日是第一次,竟然对人家的正妻显露出兴趣,而且还是秦大将军的。
叶云栖暗道失算,她未曾想过,元旭德竟然还沉迷美色,他那一张脸不是吃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丹药,便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令人作呕。
“抬起头来,让孤再瞧瞧,如今历北王双眼有疾,真是可惜了这倾城绝色的美人。”
细白的手指捏上锦帕,早知道就不该这般,还画了个全妆!弄巧成拙!
东一位坐着文相,文相身后的长几坐的是文家两位公子,其中略微年轻的那位,满脸怒容,欲言又止,要不是边上面容严肃的那位拉着,已经起身进言。
叶云栖正欲抬头,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按上了她的双手,指节如竹,纤长却有力,莫名让人心安。
她掀眸看去,便看见秦执冷峻的侧脸,这是……
玉昭殿里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端看着这一出好戏。
皇上是燕赤最尊贵的人,一人之下,但唯独对秦执格外忌惮,那种忌惮,是一个弱者对强者骨子里的示弱。
不止皇上,在坐的所有人,何人不怕秦执。
朝堂进言,秦执的话比言官都好使,说了什么,元旭德少有斥驳。
从前,秦执的东西他从未敢觊觎,如今秦执身残,想来是起了些心思。
秦执一手按着叶云栖,一手执着西北进贡的夜光杯,清冽的酒水在杯中被暖色宫灯照的水光粼粼。
那酒还未入口,只见他突然重重放在了长几上。
“咚”的一声,杯酒四溅,让本就安静的玉昭殿更静了几分,丝竹之声顿断。
他的指尖沾上酒水的湿意,随意摩挲着杯口,一副闲散模样。
不过片刻,玩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怎么?臣双目不能视物,陛下就觉得美人在侧,是浪费了?”
声音一出,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得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他,甚至忘了他已然是个瞎子。
谁都知道,让秦执惦记上的人,可从未有过好下场。
元旭德顿知今日自己心急了,干瘦的脸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强压下心中的怒意。
堂堂一国之君,还要看秦执脸色。
总有一天,他会敲碎秦执着一身傲骨,听他惨叫求饶!
长几下的手狠狠捏成拳,元旭德换上笑颜,“秦将军说得是什么话,孤这夸赞只是让你知晓夫人美貌,生怕你这瞧不着,辜负美人。”
秦执勾唇,抬头循着声音朝向主位,“那便谢过陛下,拙荆之美貌,虽瞧不着,现下却也谨记于心了。”
说完,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握在掌心里的小手。
拙荆……
叶云栖冰凉的手,泛起一点热意,两人虽一起三日,但身体上的接触仅限于自己为秦执更衣,从未这样刻意触碰过。
她低眉垂眸,温声开口,“将军喜欢便好。”
众人见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都打起了哈哈,“是是,将军和夫人真是鹣鲽情深。”
“新婚燕尔,将军好福气,抱得美人归。”
“……”
坐在两人身后的白碧瑶,看着那两双放在一起的手,心中绞痛。
杯酒交错,丝竹声声,玉昭殿重新恢复了热闹。
“多谢将军,”叶云栖抽了抽自己的手。
秦执松开了她,声音恢复了冷淡,“夫人往后可莫要打扮的太美,招蜂引蝶……”
“……”
自知理亏,叶云栖没有反驳。
酒过三旬,待到几番歌舞过后,元旭德瞧见了秦执身后的白碧瑶。
“历北王,你这有夫人再侧,身后怎还跟着一女子,孤若记得没错,你未曾纳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