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瞱
“来了？现在要见你一面可不容易。”王夫人语中带刺的说。
“娘这话折杀我了。”陈氏说：“我娘说您慈爱温柔, 不会介意我多养养身体, 如果您很介意的话，明日开始儿媳每日寅时来请安。”
“……没的事，你养养身体也好，我还等着抱孙子呢。”陈氏被噎了一下。这是指着鼻子骂她刻薄呢。
“说到抱孙……夫君遭逢大难, 如今回来了正该热闹热闹。”陈氏说：“儿媳想给夫君送两个丫头，避子汤先喝着，等儿媳有孕就停了。”
王夫人狐疑的看着儿媳：“你可有什么人选？”
“没有, 其实儿媳跟夫君相处时间也不长, 哪有娘对夫君的了解深？”陈氏说：“只是这次儿媳着实吓着了, 无论如何子嗣还是最要紧的。”
王夫人思索一番：也是，如果这次儿子当真有什么，那大房可真的是无人，虽说还有个庶子吧……但王夫人是绝对不愿意把偌大家业拱手让给别人的儿子的。
儿媳这般想来，大概也是想要早早有个孩子。只要等儿媳妇自己有了孩子以后立刻停了避子汤，这样一想也是很快了，啥也不耽误。
“既然你想得清楚，过两日我就送两丫头过去，这是为了传承大计，你可不许醋。”王夫人端着婆婆的款说。
“儿媳明白。”陈氏说：“以后若有了孕，儿媳答应让她们都升为妾。只是在儿媳有孕之前，娘千万叮咛她们莫要弄鬼。”
王夫人有些不耐烦说：“我自然会选老实本分的人过去，难道我还会指望着你们院子乱起来吗？”
“娘慈爱，是儿媳妇没见识。”陈氏说完行了一礼，又迅速的退了。
当女人对丈夫爱意全消的时候，做事情自然就会很有效率。陈氏出嫁之前就让母亲教过如何计算易孕的日子，王嘉丰本身也不是柳下惠。
林泱泱虽说貌美，但陈氏一样是富贵窝里娇养出来的姑娘。所以王嘉丰一边跟林泱泱你追我逃，一方面也不妨碍他回家享用娇妻跟俏丫头。
陈氏没有管他在外头跟林泱泱传出了多大的流言，有人问到脸上，就一脸天真的笑。
如果非要刨根问柢，她就一脸信任的说：“林大夫医者仁心，行事光明磊落，跟夫君来往只是因为医馆跟药铺有事要商讨。而且夫君是林大夫救的，两人熟悉一点也没什么奇怪。”
要是还多问，她就大吹特吹林泱泱高风亮节，说林泱泱有骨气，有操守，总之她就是个夫君被救以后对林大夫心服口服的小女人。
许多人都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看她，她不是不知道，但她也晓得，像这种喜欢把自己洗得一身清白的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要去管她话里暗示。她说什么，你就照着信，久了以后她自己就会自打脸了。
用现代的话说，就是绿茶怕直拳。
陈氏有心算计，她又年轻，于是很快就有了孕，并且她也真的按照当初答应王夫人的，立刻给丫头们停了避子汤。不但停了，还把自己陪嫁的四个二等通通开了脸，说清楚了谁要有孕就提姨娘。
一时间王嘉丰简直成了唐僧肉，每日回家总有各种各样的丫头在等着他。陈氏冷眼看着……他其实挺享受。
青年男女时常在一起，有孕太正常了。一有孕就不能近公子的身，那未孕的人机会就会增加，于是很快的，六个通房也陆续都有了孕。
王夫人很高兴，陈氏也很高兴。
即使自己生的不是儿子也没有关系，她完全可以抱一个儿子来养。反正年龄相近，放一起养也不会被人说是抢孩子。
还是那句话，当女人不爱的时候，不管做什么都可以很有效率。
也就在王嘉丰后院充满了孕妇的时候，林泱泱已经受不了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了。她之前鸵鸟似的不肯多想，其实或者说是她下意识认为王嘉丰会处理好的，结果又是一年过去，他们之间的局面依旧跟当初差不多。
而且因为一开始她把自己架得太高，陈氏也到处说她高风亮节，这让她连点头做妾都不能──脸还要不要了？
总之她非常苦恼，苦恼到甚至想过直接放弃。因为柳家公子就不只一次的表现出对她的兴趣，并且真心实意的想要求娶她。虽然说柳临没有王嘉丰长得好，但人家好歹是个秀才！
只是考虑到柳临前妻留下一女……林泱泱又有些不乐意。总之各种纠结。
这日陈氏又在后院喂猫。
怀孕以后，放食物的工作就交给丫头了，但她还是会在一边看着，并且跟那些猫儿聊聊天。偶尔还会让丫头们给猫咪洗澡，打理一下外表。有的猫儿怀孕了，她也会让丫头搭个小猫窝让他们使用。
也不只猫儿，还有鸟儿。她让人在树上搭了一些鸟窝跟平台，偶尔会在鸟窝上面放谷子跟清水。鸟儿们也会下来跟她聊聊天。
最近鸟儿就跟她说林泱泱正在跟王嘉丰闹别扭，并且刻意跟柳临出游了好几次。
“怪不得他最近心情有些烦呢。”陈氏点头。
还以为是因为后院女子都怀上了，他觉得回家无聊呢。
想了想，她干脆去找自家婆婆。
“娘，后院姨娘们都有孕了，我想着，找林大夫来给大家看看，请个平安脉。”陈氏见了王夫人以后，柔声柔气的说：“姨娘们以前都没经验，林大夫毕竟是女子，有什么要问的，她们也比较不用害羞。”
王夫人现在心情挺好，后院一水的孕妇，让她心情好的不行，至于林大夫跟儿子那点破事儿……眼看七个孙子/孙女就要出生，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于是王夫人同意了。
林泱泱收到王家的邀请，还觉得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最近跟王嘉丰闹得太过，引起了陈氏的注意，又或者是王夫人想要找她过去敲打一番？
不过忐忑归忐忑，她觉得自己总是没错的。不想做妾有什么错的呢？王家再是有钱，也不能逼人为妾吧？
一边想着，她一边骄傲的收拾药箱。她是个大夫，而且她又不是只能选择王家。
来请人的婆子也知道她跟王夫人交情不错，当然也晓得她跟自家公子那点事。其实婆子是看不上这个林大夫的。她总觉得这林大夫脑子不好，根本不晓得自己想要什么。
但是主子喜欢，下人就得摆出态度。所以婆子对林泱泱的态度还是非常好的。也是因此，林泱泱散发的傲气都要遮不住了。
“泱泱，你要去哪？”柳临这段时间跟林泱泱来往多点，所以也常常无事就跑来医馆看看。
“我要去王家出诊。”林泱泱说。
“……要不我陪你去吧？”柳临跟林泱泱的脑子神奇的重合到了一起。
他觉得是不是最近三人的事情闹得太大了，王嘉丰的女眷长辈想要为难林泱泱。
“……也好吧。”林泱泱想想没拒绝。是说要是被为难了，柳临在起码是个保障。
“这……我们请林大夫是给女眷看病的，柳公子一起去……不适合吧？”婆子有些为难。
此去就是给后院那些姨娘安胎的，柳公子一个外男掺合什么呢？
却不知婆子这一说，林泱泱跟柳临两人眼神一对视，更加坚定要一起去的决心了。
“我就等着，不会乱闯的。”柳临说：“我跟贵府大少夫人是表亲，说起来也不是外人。”
婆子：亲兄妹也不会这样好吗？这柳公子怎么回事？
不过婆子只是来请人的，最后无法还是把两人都带回去了。
林泱泱在马车上颇有不安，王家在城里也算得上数得着的富户，王大公子死而复生又是个稀奇，她跟王嘉丰之间的事情其实瞒不过人。
之所以这么久相安无事，也没人说到她脸前，一来是因为她的医馆就是王家办的，看上去跟王家关系很好；二来就是王夫人跟她交情不错，许多人都以为她未来有一天要入王家门。
但她在外面说了不只一次不做妾，陈氏还处处捧她，也不是没人说她把自己架得太高下不来。
后来她又开始跟柳临走近，大家都说她不愿做妾，跟王大公子怕是要黄。
林泱泱自家知道自家事，其实她跟王嘉丰的行径在妻子眼中看来真是很讨人厌。只是一开始她没想那样多，后来是觉得王嘉丰会处理好。谁知道没声没息的拖了那样久，王嘉丰还是只在外头跟她纠缠……其实她也颇失望的。
命轨当中，陈氏虽然没有做什么恶毒的事情，但只要公开场合碰见了，必然是处处针对，林泱泱没受到什么实质伤害，但却受了不少言语羞辱。
柳临后来会想要算计陈氏，除了看不得佳人伤心以外，也是因为三人之间牵缠太久，他看不到希望，又希望可以做点什么。
但现在陈氏根本没有针对过林泱泱，王嘉丰跟林泱泱自然发展，两人却远没有命轨中那样情比金坚。因为王嘉丰一直没给林泱泱一个承诺，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冷战之后不久又合好，然后林泱泱各种烦闷之下就会找柳临。
林泱泱说了不为妾，那柳临就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没希望。有希望的人没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把心上人跟情敌送做堆。
柳临这边觉得自己有希望，王嘉丰就更不安，家里妻妾都有孕以后他闲得无聊，几乎都不着家，看上去很不像样子。后来连王夫人也懒得管他了。
林泱泱有时候也怨王嘉丰把自己弄到这般尴尬境地，但感情不由人自己，谁晓得今日就要让人请进王家？
她认为一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如果真的不行，那就放弃王嘉丰，跟柳临在一起吧。她想。
等到王家以后，饶是做好了许多心理准备，林泱泱也没有想到会面对的是这种局面：一水排开的七个孕妇，都是王嘉丰的妻妾……
所以王嘉丰一边跟自己表心意，一边也不耽误他美人在怀？林泱泱只觉得眼前一黑，简直就要活活气死。
第222章 被恶毒的原配（五）
别说林泱泱讶异了, 就是柳临也被这壮观的景象惊了一下。
是说男主的身体真的不用质疑，所以如果没有一个恶毒的原配在一边各种阻拦，那人家成亲以后妻妾有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陈氏看着林泱泱脸上神情变来变去，脸上笑得愈发温和。
“林大夫, 今日劳烦你了, 只是你看我这里七个孕妇，要是出行也不方便。”陈氏拿出大家闺秀的仪态气度, 温和的说：“而且你同为女子, 我们又都是初次有孕, 我想着如果妹妹们有什么想问的，面对个姑娘也比较不会有顾忌。”
“……大少夫人客气了。”林泱泱勉强牵了一下嘴角, 然后一一上前把脉。
陈氏当然是排在第一位，柳临又是她表哥, 所以等她把完脉以后，陈氏就负责招呼柳临。她把柳临带到前院凉亭，奉上茶水等待。
“表妹, 你跟王公子感情可好？”柳临有点迟疑的问。
“夫妻之间嘛, 不就是互相敬重吗？”陈氏避而不答：“表哥你呢？表嫂去了一段时间了, 可想好了继室人选？”
“我……我对林大夫有意。”柳临说：“只不知道林大夫怎么想的。”
“既然有意，那就请姑母找人说亲，不明不白的拖着可不好。”陈氏说。
“要不，表妹, 你帮我问问？”柳临说。
“我跟林大夫又不熟，你要是想问这种事，得请亲近的长辈……我看娘就不错。”陈氏说：“但这也不该你去开口, 你还是去跟姑母提吧。”
柳临有点踌躇, 然后又点了头。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后, 林泱泱已经看完病出来了，陈氏招呼道：“林大夫辛苦了，要不坐着喝口茶休息一下？”
“大少夫人，您这后院的妻妾可真和睦……”林泱泱勉强一笑，然后坐下。主要是柳临看上去没有起身的意思。
“男人不就是那回事吗？夫君从小就是富家公子，只要感兴趣的就非得搂在身边，况且这种事情，我阻止也没有用啊。”陈氏无奈一笑。
“你就不担心？”林泱泱隐晦的问。
“担心什么呢？”林泱泱说：“商人家本就没有规矩，庶出的数量全看主母手段……我自认没这份手段。反正我家也是这样长大的，只要护好自己的孩子也就够了。”
陈氏家里两个嫡兄，庶兄庶姐加起来七八个，庶姐都嫁人了，庶兄还比嫡兄年纪都大，不过娶妻之后也被分出去了。
这是因为陈夫人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就立了契书，庶子成亲就分出去，不然庶子比嫡妻先出现，那陈夫人完全可以不嫁。
几个庶兄成亲，总共分了家里三成家财，陈老爷大概是年纪大了，也大概是有点肉疼，总之后来就守着陈夫人过，连丫头也没找了。
“不过柳家大概不会这样，毕竟表哥是要读书的，读书人家里可不能如此。”陈氏不着痕迹的帮柳临说话，得来柳临感激的一瞥。
林泱泱心绪纷乱，她对柳临有些迟疑，就是一来柳临长得没那样好，二来就是柳临有一个女儿。但看王嘉丰这架势……
最终三人因为鸡同鸭讲的说了一通以后，林泱泱一直到回了医馆都还懵着。
当初她之所以跟着王嘉丰进城，那其实是她突然发现如果自己不进城，在村里也待不下去了。王嘉丰喜爱她，可能是一见钟情吧，然后那做派……反正她在村里的名声早就不能听了。
她当初其实想的也是在城里成为一个大夫，其实她的医术没有那样好，只是她爷爷跟父亲都特别擅长接骨、外伤。
这段日子她没有少跟医馆中坐堂的老大夫请教，家里留下来的医书她也好好研读了。如果老大夫因为王家的关系走了，或许她也不是不能支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