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穆瞱
周茗知道这一段时间国家开始扶持各行各业,每个行业都会有一到三个名额可以跟国家合作。主要目的就是希望商业兴盛,让国家强大起来。
并且因为扶持企业,所以企业也会以金钱回报国家,让国家有资金可以在建设与福利上有更多的自由。
上辈子的谭修搭不上这一趟车,这次谭修跟上辈子不同了,周茗还忐忑着担心命运的重复性,但显然这一次,谭修搭上了。
相对来说,这次周文的进展就比不上周茗所知的上辈子,所以他在竞争的时候输给了同行。
这可以算是一个人生里程的分野,周文上辈子因为顺利得到名额,从此进入了另一个阶层,而这次谭修搭上了,他的脚步旁人就比不得了。
至此周茗算是放下了一颗心。
她早就知道谭修可以做到,上辈子如果不是自己的拖累,谭修必然不会那样憋屈一生。现在她不拖后腿了,谭家自然会朝更好的地方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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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筱竹还在为自己的爱情哀悼,她冷眼看着薛翎跟文若若的感情,并且没有丝毫插手。她担心自己随意插手后会引起什么意外,导致后来的结局跟上辈子不一样。
后来结果跟她所料无差,即使薛翎很努力的保护文若若,但学校里头总有一些任性到极点的千金小姐,她们固执的认为只要文若若消失,薛翎自然会睁开眼看看其他家世配得上他的女生。
于是文若若在一次考试中被陷害作弊,并且有一名老师指控她父亲行贿,跟那位老师买了考题。
文若若的父亲是工厂的一个小文员,爆出这种事情是对品德上很高的指控,最后就是文父被工厂开除,文若若也被退学。
文家不是只有文若若一个,文若若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弟弟因为父亲跟姐姐在学校里头抬不起头来,而且家里经济很立刻的陷入了困窘。
即使文家没有人怪她,但文若若还是忧郁了,然后想不开跳了河。
薛翎因此放弃了直升,考到省一高去念书。那些陷害文若若的同学们都遭到了程度不等的报复。
如果说周筱竹一开始因为对中学生活有什么幻想,以致于心思不在学业上,自从知道文若若以后她就开始发愤努力了。她决心要跟上薛翎的脚步,并且创造跟上辈子一样的机缘,她下定决心要重新跟薛翎邂逅。
最后她险险擦过了分数线进了跟上辈子一样的学校。上辈子她考的时候不是这一届,所以上辈子的记忆没有太大帮助,好在她因为重生记忆力好了不少,勉强还是过关了。
然而重来一次的周筱竹跟上辈子的周筱竹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她上辈子虽然自私,但好歹带着一种少女的天真。
她跟文若若是同一类型的姑娘,个性也有一些相似,但重来过一次的她更自私了,却没有了那种吸引人的不谙世事。
于是薛翎没有看上她,只把她当成一个暗恋自己的同学来处理。而且在这个时候薛家出事了。
谭修成为形象商人以后,开始大胆的在省内铺设分店,这样势必会抢占原本就有的蛋糕。薛家是本地企业家,所以谭家不意外的触碰到了薛家的利益。
薛家做事风格有一些霸道,所以薛父使了一些手段希望谭家跟他们合作,但谭修一直没有答应。
周茗一直防着薛家呢,知道自己家跟薛家对上以后,她就找了几个退伍军人给家里每个人当保镖。钱花得很多,谭修也说她大惊小怪,但还就真的用上了。
薛家找了人想要绑架谭晨跟谭曦,那些人被保镖制服了,然后被告上了法庭。薛父因此吃上了官司,然后遭到调查,偌大薛家倒是不会就这样倒下,但生意缩水到只有以往三成。
薛父即使使尽了法子,最后还是落得一个教唆犯罪的下场,必须入狱十年。
薛家的生意因此由薛母主导,薛翎念书之余必须协助母亲把公司稳住。因此他常常请假,到后来高考成绩也不好,勉强上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大学。
那大学虽然也在省内,但品质跟上辈子上的那个差太多了。周筱竹虽然一直都没有引起薛翎的注意,但一直记得薛翎上辈子上的那个大学。她拼了命的努力,最后成功考上,虽然系所不怎么样,好歹也是好大学。
可惜开学的时候才知道薛翎根本没有考上这一间。
周筱竹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茫然。她上德美以后就开始住校,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在家里待的时候屈指可数。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弟弟她从来没有看在眼里,母亲因为她的态度也对她冷了心肠。
父亲因为生意一直都不上不下,到了后来就开始有点放弃了。他开始安于现状,觉得一个中小企业的商人也很好。
安于现状以后就开始有大把时间玩乐,周文开始跟生意伙伴出入一切带着颜色的场所,并且还包养了女人。
康美本来就长年对周文处于考察状态,现在看见周文连婚姻忠诚都守不住,很干脆的离婚了。此时女儿二十,儿子十四。
因为周文是婚姻的过错方,康美还握着周文公司的大半股份,所以周文并没有跟康美争取儿子的抚养权。女儿没有监护权的问题,就自己上大学自生自灭去。
周文因为离婚的事情痛定思痛,硬是咬牙拿钱出来把自家公司的股份从康美那里买了回来。康美也没留难,一点不剩的通通卖了,现金不够的部份就拿不动产做抵。
结果这时候政府开始大面积的查税,周文的公司很快被查出了问题。整改之前必须缴纳罚金。周文身上的现金才刚刚赎回股票,所以没钱可赔。于是公司就被清算、拍卖,被列入破产。
他本来还想要找姐姐帮忙,可是姐姐跟姐夫正好带着一双儿女出国了。
强制执行命令很快下来,因为那是罚款,并没有很长的宽限期。
周家倒也不致于就此流落街头,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他身上还留了一笔钱,足够自己养老跟儿女学费──虽然儿女学费一向不用他操心,但父母也是要照顾的。
等周筱竹知道自己家破产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大吼大叫,崩溃的问父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没有人给她回答。
她又问:姑母家这么有钱,为什么没有帮忙?
谭修怎么敢去沾惹税务违法的企业?他是故意在这段时间带着全家出国的。不只周文,以往许多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也纷纷落马,他难道还能每一个都帮?
最后康美帮周承改了姓,带着康承去了别省生活。她一样在大学当教授,然后教导儿子踏实生活。
周筱竹一样住校,她既然已经考上好大学,自然是要读完的。只可惜这次她刁蛮闯祸自以为天真无邪时,再也没有人给她当靠山了。
跌跌撞撞的周筱竹从此成为云云众生的一员,明明有很好的起步条件,却因为眼高手低一生都没有成就。
她的母亲对她冷漠,她的父亲根本没有把她看在眼里。每次听到姑父姑母加的消息时,她都忍不住怨恨:为什么这辈子姑母竟然没有照顾她?
或许这就是白眼狼,只会记仇不会记恩,跟他亲爹果真一模一样。
而周父跟周母此生都没有离开村里,周文所胜无多的钱财不足以负担把父母带去城里的费用,他一个人过还行,但要照顾父母就不太行。
后来陈寡妇也走了,周文只得回村照顾父母,他是大学生,想安份找工作还是有的。于是他在镇上找到一个小主管的职务。
薪水不多但也饿不死,庸庸碌碌的过了一辈子。
周茗每次过年都会包大红包回去给父母,所有村人都说周茗这个女儿生得好,反观周文,简直就是吸血虫代表。
高考时拿了姐姐的名头上好大学还能混成这样,甚至如果没有姐姐让给他的那个名额,他现在八成连工作也找不着。
周文知道村人对他的评价,也知道姐姐怨恨他。当初得到好处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却觉得屈辱。可是饭还是要吃的,所以他只得装做什么都不知道。
周父跟周母两人郁郁了一辈子,想像中会有大成就的儿子最终把自己玩成这样,想像中没有用的女儿跟他们离了心。他们的生活除了一间好房子之外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连从小带大的孙女也不知道来看他们。
果然女孩儿就是没用,读书太多,心就野了。
第120章 大善人的恶妻(一)
张笙是一个秀才, 还是一个远近驰名的大善人。村里的人都知道张笙心好,只要有困难的人家找上张笙,一定能够得到帮助。
所有人都很喜欢张笙,连村里的小混混二流子跟张笙的交情也不错。因为张笙此人仗义疏财, 从来也不会拿差别心看人。
张笙娶得是当初求学时叶夫子的女儿叶川红, 叶夫子知道自家姑娘个性有点强,因此看上了对谁都很真诚爽朗的张笙。张笙家里有些穷, 但夫子亲眼看着张笙对着任何身分的人都能说出对方的优点。
对着小混混就说他身体强壮, 对着二流子就说他为人机伶, 对着叫卖的摊贩也能说他们嗓音好,买卖公道。
夫子认为这是一个不会因为妻子个性强而导致冲突的好男儿, 至于家境贫穷……那有什么关系呢?自从考上举人以后,叶夫子就已经不缺钱了。
就这样张笙跟叶川红两人成了夫妻。一开始两人的确是好的蜜里调油, 但慢慢的,叶川红发现自己的丈夫之所以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无论是谁找到他,只要能帮他一定帮, 就算不能帮创造机会也得帮。
叶川红丰厚的嫁妆银子就这样十几文、几十文的被张笙拿出去“做好事”, 等累积金额超过了二两以后, 叶川红也看透了张笙这个人。
她开始不允许张笙拿她的嫁妆银子,也不允许张笙随意的“做好事”,甚至还会开始跟街坊们讨债。以往他们跟张笙借的钱可是累积出了一个天文数字,如果可以拿回来, 张家都能起一间新房。
因为妻子的干涉,张笙行善愈发艰难,街坊邻居开始还有些理解, 久了以后就觉得叶川红是一个刻薄恶毒又不体谅的恶妻。
外面的传言难听归难听, 一时间也传不到张家两夫妻耳里。毕竟要问说你们为什么说叶娘子坏话?什么?不允许她男人拿钱给你?你谁啊?你要脸吗?
所以那些酸话只在小范围以及很私下的时候才会被提起。
对叶川红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张笙是一个秀才, 并且他还想要往上考。所以他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每个月领着县里对秀才公的补贴,努力的准备科考。换句话来说,就是每天读书毫无生产力。
毫无生产力就算了,他还偏偏喜欢行善。偷摸着找着机会就要帮人一把。
今天把衣服当了只为了把卖花小女孩的鲜花给通通买下,明天看见林寡妇的小儿子瘦小忍不住帮忙开蒙顺便张罗吃食,一来二去的,能够给出去的他都能给出去。
最后叶川红只好想办法给自己找了一门营生,绣花太费神也耗时间,种地……虽说家里收了一些亲戚投献的田地,但那数量少,况且那本来也不是他们的田,只能按时收一份投献金。
给人洗衣洗碗叶川红不想做,村里也不缺手脚麻利的媳妇儿。最后她想起了在娘家时跟亲娘学来的包子。
叶夫人是个做饭的好手,尤其是包子做得好吃,叶川红还在家时就学得了亲娘的全套本事,只没想到如今竟然还得靠这个讨活。
不过这些日子下来,自己嫁妆有出的没进的,按照张笙花钱的习惯跟速度,不管她看得多紧,嫁妆银子也有花没的一天。
当初叶夫子认为一个秀才公不致于养不起婆娘,没想到张笙还就真的养不起一个婆娘。叶川红一边怨叹自己命苦,一边希望张笙真能考上举人。到时候这点小恩小惠散碎铜板爱送就送了吧。
因为自己亲爹的缘故,叶川红对于张笙科举也是支持的,嘴上说得再狠,也从来没有打算过撂挑子不干。
好在嫁妆还有一些,与其攒手里又被张笙偷去“行善”,还不如作为自己的启动资金。于是叶氏包子铺开张了。
叶川红一开始就大手笔的顶了小铺子顺便把嫁妆花得干干净净,这让张笙想要拿钱都没地方拿,连着几个月三餐都只能吃包子。包子有肉有菜,当然是很好吃,但每个月都这样吃可真是受不了。
张笙每日吃着包子,然后一边碎念着妻子花钱没数:哪有人做个小生意把所有家底都赔进去的?
叶川红只说:“既然也知道家里现在困难,那你去把当初借给乡亲的钱都收一收,这样我们就有钱买米吃别的东西了。”
“那……街坊邻居也都难,我们去要账,那让人家怎么办?”张笙为难的说。
“我管人家怎么办?”叶川红冷冷的说:“要不就去要账,我给你做大白米饭吃。要不就吃包子,闭嘴别碎念。”
万事总是开头难,叶川红因为自己孤注一掷,又不晓得生意回不回本,心情已经够糟了,偏偏张笙还在一旁嘀咕,所以她面对张笙总是脸上冷凝心情不满。张笙面对这样的妻子心里也怵,最后只好闭嘴吃包子。
叶川红也不是不晓得自己这样冒险,但自己身体不是很强健的那种,如果一开始只是摆摊,起早贪黑的对自己的身体太勉强,说不定都走不到镇上自己就要累倒。
况且做包子撖皮和馅都是力气活,张笙根本不会帮忙,所有事情指着自己一个人。与其到最后因为下雨天冷这种事情放弃,还不如一开始就顶一间铺子。反正即使生意做不起来,铺子一样可以租人。
好在最后她终究撑过了一开始最艰难的时期,等赚钱以后她就开始雇人帮忙。银钱慢慢凑手,人也渐渐比较有空闲了。
家里的伙食开始恢复了水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只能吃昨日卖剩的包子。
铺子在镇里,每日叶川红大清早就架着驴车去镇里,然后镇上的帮忙的大娘会先去采购肉菜,两人现做包子,赶着力工没上工前把包子蒸好,开始第一单生意。
这生意一路做到过午就可以收,所以虽然早上比较累,但下午多得是时间
叶氏包子铺上了轨道以后,张笙想要做善事就更方便了。他常常到铺子里头拿包子,今天分给东家明天分给西家。问就是那些人家过得不好,小孩子连口肉都吃不上,我们现在有钱了,拿出点救济他人也没什么。
包子都被拿走了,铺里还卖什么?况且因为张笙这种个性,一些爱占便宜的人就喜欢到张笙面前卖惨。买什么包子呢,只要到张笙面前流两滴泪,马上就会收到一笼热腾腾的大包子。
叶川红知道以后发了大火,硬是压着张笙到每一个救济的人家那里收钱。如果不给也行,她早就在镇上聘了两个身强力壮的打手,如果不给钱就打砸,必须要那人家里遭受的损失折合银钱跟包子的价值一模一样。
她说,宁可自己亏,也不肯让那些人占半点便宜。
当然要是真的困难的,她也接受写欠条或者干脆免单。好比村尾相依为命的两兄弟,她虽然知道他们也拿过家里的包子,却没有上前要账。
要账行动闹得沸沸扬扬,不只张笙没面子,那些贪便宜的人家也丢了好大的脸。从此以后张笙动作收敛许多,村里人家也不敢故意去骗包子,但是叶娘子的名声也坏了。
在村里人嘴里,叶川红就是一个刻薄小气,满脑子只有钱,毫无善心,还会阻止张笙行善的恶妇。
大多数人说到叶娘子都是:“张笙可真是个大善人,可惜娶了一个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