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那只是普通营兵,急行军奔赴皇城,血战一夜,又密锣紧鼓展开严防死守的抄家追捕。
即便是生死血战战机稍纵即逝的急行军,对战双方都得给士兵留下休憩的时间,接下来一干几天,不让人休整喘口气合理吗?
那两人无从反驳,并且谢辞脸阴沉沉的,他们也知悉内情,知道谢辞情绪正该极度阴霾之际,迟疑了一下,遂没有再触霉头。
两人强调:“最迟明日早上,谢大人务必尽快。”
说完就套上头盔,匆匆走了。
谢辞冷眼盯着这两人的背影,冷笑一声,蓦地站起迅速折返大书房。
他争取这一晚上的空档,当然不是为了睡觉的!
谢辞快步进门,陈晏房信等人已经等着了,陈晏一身便服,他身份不方便,除了暗中联络几乎没出过府门。
“主子!”
“将军!”
他脚步声起,众人立马站起,先俯身见礼,谢辞一个箭步上前,先托起陈晏,再扶房信林因几人。
谢辞说:“陈叔,说多少次,你腿脚不变不必拘礼。”
这大半年时间,陈晏又是中毒又是奔波劳碌殚精竭虑,人看着都不如初见的精神饱满,谢辞从前心中那些芥蒂,是渐渐真去了。
一个执掌一方军政的地方节度使,现在天天一身便服窝在他府中,身体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却深夜不能睡,一等候谢辞那边收拾好,就立即赶过来了。
甚至衣服穿的还是在云州带来的那几身。
谢辞扶起陈晏,认真道:“陈叔,委屈你了。”
陈晏并不在意:“礼不可废,嗳,这有什么委屈的?”
但谢辞的诚挚和真切体贴,他感受到了,心里窝心又熨帖。
一时又疚又激动,但现在说从前的事情已经没意义了,谢辞扶他,他连连点头,就力坐下来。
谢辞又对房信林因道:“辛苦二位先生了。”
房信林因旧时分别是苏桢和秦显最信任倚重的幕僚和文吏。陈晏寇文韶原本也想安排,但一个本人离开云州正是需要能人留守,另一个襄州本就就比较贫瘠,养的人本身就不多有点捉襟见肘,于是被秦显苏桢劝住了,没有再分人来。
“不辛苦,不辛苦。”
“二位先生请。”
“少将军请。”
言浅情谊深,尽在不言中,大家也没有再浪费时间,众人当即分主从坐下。
谢辞坐在大书案之后,他淡淡道:“谢云已经过去了,如无意外,冯坤的人很快就会过来。”
谢辞眉峰锐利,语调沉且促。
大家也半句废话都没有,现在正是争分夺秒关键时刻,陈晏快速说:“冯坤对这批人肯定是有计划的!”
老皇帝要保这批人,因为东宫势力某种意义上,等同于皇权势力,皇太子昔年的很多势力,都是老皇帝放纵甚至喂了一部分方成今日之势。
皇太子倒下之后,在老皇帝眼里,第一重要就是这些东宫旧势力。
他对皇太子及最亲近的七八个主要从逆者恼恨至极,必要除之而后快的!
但也仅仅限于首恶,再往下一级譬如类似现在谢辞手下秦关这样的实际掌兵者;陈晏刚收拢回来不久的都察院御史乔茗怀、大理寺左少卿彭相、兵部郎中郑达光等这样第二级的人马,正值和冯坤蔺国丈死战之际,这样一个皇权的重要组成部分,老皇帝是必定要收回来的!
后者,甚至比皇太子在老皇帝心中的地位都还要重要太多!
否则接下来的和两党的倾轧厮杀,老皇帝是胜算大减啊!
需知道,皇权相权的三方势力之中,原来是老皇帝最强的,哪怕距离一再减少拉近,都依然是他啊,毕竟他才是名正言顺掌管生杀的帝皇。
当若东宫势力收不回来,那就不好说了。
谢辞心头雪亮,东宫势力必然是冯坤的除皇太子外另一重要狙击目标的,要么收,要么全部杀光一网打尽,然后迅速推人上位取而代之。
但冯坤从未说过,谢辞也当做不知道,他甚至稍候还会亲自去面禀冯坤,“禀告”这一重大消息。
“我已经让谢海率人,尝试刺寻这些人的书房相类的机窍之地。”
要将这些人收拢或置诸死地,最好最直接有力的手段,当然是人赃并获了。
相信,冯坤为他们准备的“证据”已经在书房之类的隐蔽地方待着了。
“那这个蔺国丈?”房信沉吟,别忘了三大势力倾辄中,还有蔺国丈,风起云涌之际,蔺国丈必然不会什么都不做,那他会怎么做?
陈晏和房同两人对视一眼,这个问题谢辞回来他们已经讨论私下讨论过一次了,“蔺国丈会保这些人?”
皇太子倒台,接下来上位的必定是三皇子!
老皇帝极度厌恶四皇子,而底下那一茬小皇子被昔年的蔺皇后弄断了层,最大的才七岁,老皇帝九成等不及他们长起来的。
所以老皇帝必然会选择三皇子。
陈晏几人都是趋向这个判断的,但话一出口,“不!”谢辞断言否定:“蔺国丈必会杀他们。”
大书案后的黑甲男子,心念电转,剑眉一挑:“因为冯坤接下来对准的,必然是蔺国丈!”
“而东宫势力若在,皇帝是绝对不会保他的!”
老皇帝为什么独钟皇太子,是因为他居嫡居长吗?不!是因为他背后干干净净没有权党!
三皇子上位之前,老皇帝必定是要砍掉蔺国丈的。
然后正好让谢辞李弈替代蔺国丈的位置与冯坤抗衡。
冯坤老皇帝夹击,蔺国丈是必死无疑啊,你说他还会不会保东宫势力?
如惊雷划过,乍然闪亮,陈晏霍地站起一拍桌:“对,对!没错!”
谢辞勾一边唇,眼底毫无笑意,目光凌厉:“两党都要这些人死!他们很危险啊。”
灯芯“啪”一下,骤然爆溅起一点火花!
大书房的门蓦地打开了,谢辞倏地抬眼,谢风快步而入,“啪”一声单膝跪地,锵声:“禀主子,前往虞苗风等人处通风者,俱已全部拿下!一个不脱。”
谢辞霍地站起:“很好。”
虞苗风等十人,即东宫势力的第二层代表人物,上下连丝结网,拿下他们差不多等于拿下了整个东宫旧势力,正是此次谢辞的目标。
然而他们正是今日谢辞抄家的那些主要东宫从逆党臣的心腹和铁杆下属。
前者隔了一层,但后者却不然,天天在皇城行走太子跟前辅助献计,事败之后,必然有人会想明白老皇帝事后对东宫旧势力的态度的。
在意心腹和下属想给他们留一条活路,或者想着家眷哪怕流放也有个人照应的,这些人肯定会设法紧急给底下的心腹下属传个信,定他们的心,安静等待即可,以免他们无头苍蝇骇然的。
谢辞当然不能让他们传信成功啊。
要么不做,要么春雷惊蛰。
事实上,谢辞的动作,今天白日已经开始了!
……
说话间,冯坤的人已经过来了。
谢辞蓦地站起,夤黑的夜色里,风一路猎猎扬起黑色的大斗篷,他很快穿过甬道角房,沿着阶梯越过黢黑的地道。
地道另一头,不大的二进宅子内,已布置得矜美奢华,冯坤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抬起一双美艳凌厉的凤目,挑眉:“你说,皇帝遣了薛荣安寥凯随你一同前往京兆尹和临安,薛荣安寥凯刚遣人催促了你?”
太子轰然倒下之后,冯坤没有再去国公府,而是把谢辞召过来见。
高居首座,抬眸瞥他。
想必冯坤必然是一清二楚的,但谢辞只当不知,肃然禀告的最新情况。
冯坤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你做得非常好。好了,你回去吧。”
“是!”
谢辞垂眸,一抱拳,退后两步,转身快步离去。
……
谢辞迅速穿过地道回到国公府,他没有停顿,穿另一条地道无声出了府邸,给李弈传了一个口讯。
——被冯坤的地道启发,两人都不约而同在府中隐蔽处挖掘了一条新的通道,并将联系方式给了对方,已备不时之需。
谢辞现在已经把整个国公府清了一遍,彻底在他的掌控之下,新的地道不长,只通往后巷的下仆旧宅,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李弈接讯后,快速登车回府。
这两人一路走,一路快速思索。
在李弈王府的内书房碰的面,一到地方,谢辞直接了当,将情况说了一遍,“东宫势力二一添作五,你我一人一半,如何?”
李弈心念电转,露出一个笑:“你来找我,还真恰到好处。蔺国丈找我了,条件还挺诱人的。”
谢辞一点没猜错,蔺国丈也在迅速行动当中。
谢辞挑眉:“哦?”
李弈冷哼一声:“只是,杀父之仇,不敢相忘。”
蔺国丈小看他了,李弈这些年是做过不少事,但父仇铭记于心,他佯作考虑,但拒绝是必然的。
“不过我可以帮你将薛荣安寥凯的消息传过去。”
李弈道:“东宫的势力,我就要一个临安东大营的崔延明吧。”
属京畿一带的兵力,在东宫势力里,也不是全部,只占三分之一。
朝堂势力,李弈一概不要。
总体的话,他要的只占十分之一。
谢辞的目的达到了,他点点头:“你遣个人过来。”
“好!”
两人三言两句商定细节,谢辞快速离开。
……
谢辞走了之后,连同寝殿的门帘动了一下,虞嫚贞抱着刚刚睡醒在揉眼睛的女娃走进来,她垂眸看了孩子一眼,问李弈:“为什么我们只要临安东大营一个校尉营。”
这个内书房在王府后宅的偏院之内,是李弈处理暗中事务之地,地道也挖在这里。
是整个王府最稳妥安全的地方,经安平庄一役,李弈没有再把女儿往外放,虞嫚贞母女接过来之后,就安置在这里。
灯光明亮,李弈抬眸瞥了虞嫚贞一眼,最后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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