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他很庆幸,庞淮的当头棒喝,可以说是来得恰到好处。
谢辞看着他父兄的坟茔,心潮翻涌起伏,他告诉顾莞:“我想做一些东西,继承他们的遗志!”
他的父兄,是如此的优秀!
哪怕他仍想将真相大白天下,但他却绝对不会想再用这样的方式了。
他更渴望,有朝一日能用父兄认可的方式,将他们铮铮所为大白于世。
“反正,我不想再党争了。”
他必须抽身出来!
雪停后,大清早,天空云层在疾风中翻涌,泻下了一线天光,照在这个高高的小山丘上。
谢辞黑甲大氅,迎风猎猎而飞,他身姿挺拔如标枪,像一下拂去所有阴霾晦暗,又回到那个叱咤西北战场黑甲少将。
挺拔巍然,铮铮伫立于世。
顾莞其实是看懂了庞淮未出口的伤感和遗憾,谢辞父兄死得太早了,来不及教他的,谢辞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前行,以致他有许多误会和不解,也经历了许多困难和黑暗。
但庞淮也没法说更多了,他不知身后事,一切都只能谢辞去亲历去成长。
谢辞犹如洗去尘埃,重新绽放光彩,顾莞就很高兴。
她有一种激昂的心情,“嗯!好。”
都听你的!
她微笑,把手伸给他:“我们一起!”
风飒飒,天光乍放,顾莞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掌心,谢辞深呼吸,也伸出手,放在她手心上。
“啪”一声,两只手,重重交叠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走出来了!
来了来了,今天码字差点过头了,幸好闹钟提醒了阿秀,肥肥一章!咱们的感情和剧情要进入最后一个大阶段啦!
心心发射,明天见啦宝宝们!(づ ̄3 ̄)づ
第83章 准备,荀逍文萱和甜蜜
雪又下起来, 越下越大,北风咆哮刮过灞水雪原卷起无数雪沫冰花万马奔腾的气势不复返,一如墓主人波澜无悔的一生。
谢辞拉着顾莞, 立在墓碑一侧,他把缠了黑纱护掌的手放在坚硬的墓碑上。
这时候, 远处一阵沓沓的马蹄声冲开冰雪,送秦瑛谢凤等人回府的张青寻到小庄, 与留守的谢平两骑快马而来,离小丘远远翻身下马, 快步上前伏跪对墓碑先叩了三个响头, 转向谢辞,有些激动禀:“庞栎来了!他辞了官, 是来投主子的。”
一行快马驰过雪原和官道, 噼里啪啦的雪粒子夹杂冷风劈头盖脸打在人的头脸身上, 迎着风猛烈冲撞奔驰,却有一种血液都在咆哮着要奔腾一往无前的沸肆感。
谢辞留恋不去,闻讯终究告别了父兄, 换了便服, 率人快马自西城门进了中都, 自地道回到国公府。
庞栎也是刚刚从据点那边过到来。四矸山谢辞给他留了一个据点, 有需要的时候在此处联络, 不想,庞淮刚刚下葬, 他就来了。
庞栎背着他的老娘,母子一身简单的青布袍, 他把孝带系在手腕收进袖口里面, 庞母眼睛不好, 有些老人痴呆的样子,她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坛子,用蓝布包袱皮包裹得紧紧的。
庞栎白皙的脸冻得有些红,一人一母一马车,很低调找到了谢家卫的联络点。
“那官,我不想当了!”
他是来投奔谢辞的,母子俩如何伤心不提,父兄皆是英年早逝,那倾辄的禁军没了兄长庇护,他自认玩不转,也根本不愿意再留下了,直接以负伤和照顾母亲之名挂了职,把家里打点停当,拉着一个马车载着寡母,投奔谢辞来了。
庞栎说:“不拘将来如何,是生是死也好,是明是暗也罢,反正!我就跟着你!!”
年轻的面庞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然,朝廷让他失望伤心到透顶,他不想再留在禁军随浊流晃荡灭顶了,他没他哥聪明,他哥觉得谢家好、谢辞好,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庞栎小心把老母放下来,谢平和顾莞赶紧上前扶住颤巍巍的老太太,把她扶到屋里暖和。
靛蓝色门帘撩起又放下,沁冷又宽敞的正厅屋檐下,庞栎一把掀起青袍下摆,“啪”一声单膝跪在坚硬的水磨大青石的廊道上,抬头:“庞栎从今往后,但听您的调遣!”
谢辞一个箭步上前,托起庞栎,他道:“好兄弟!”
庞栎是庞淮的弟弟,就是他的兄弟,“从今日起,你的亲娘就是我的亲娘,只要我活着一日,就会照应她终老!”
庞栎大喜,最后一个隐忧都去了,他激动又要跪下了,被谢辞拉住,“不必如此。”
这是我应该做的。
如此,方不负你们抛弃一切来相随。
雪很大,铺天盖地,被凛冽的北风卷着扑入廊下,谢辞仰头,看灰蒙蒙的天,他深吸一口气。
暮色已至,又一天的夜色即将降临,但今天他对日月轮转又有了新的感悟。
日光月华昼夜轮换亘古不变,天不变,但人可以变。
他从来没有这一刻那般深刻地体会到,父亲和兄长留给他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这七尺的血肉和半身武艺。
谢家人,他当有谢家魂!
……
偌大的书房,灯火明亮。
沓沓的军靴落地声转进院门踏上水磨石台阶,安置好庞栎母子之后,谢辞回了大书房。
推开厚重的隔扇门,简朴而威严的大长案和大书架,谢辞解下大斗篷,快步回到书案之后。
太师椅后有暗格,一卷卷大大小小的各地情报,谢家卫寻到谢辞之后,重新开始快速发展,将昔日的很多情报点都放回去。
还有流云卫。
谢家卫的情报点多数在北地,主要用作监察诸地有没有异常波动譬如北戎细作引发的不寻常舆论之类的,昔年军方用途,顺道也了解一下当地的民态和官风这样,但谢辞接掌之后,在中都和中原及江南也安排了一些。
顾莞看过这些情报,谢辞当然也看过,他从来没出过声,但谢辞却并不是察觉不到,大魏朝各地渐渐沉疴。不是一两种弊病,而是整体的沉坠,未必人人都如此,甚至也有为民的好官,但皆在这种沉疴的环境当中,譬如秦显不好么?他挤点粮食出来救援归夷州却很不容易。
谢辞天生敏锐,很多东西甚至不用人教,在世事军政中打滚几年,无师自通。
他今天一一重看这些情报,思忖良久,最后判断,王朝的气数,约莫再有个二三十年吧。
假如有一个像冯坤这样手腕强劲的人物,大概会延长一些,但终究是积疾难返了。
当然,上述判断是基于没有意外出现的情况下。
谢辞垂眸良久,如何和冯坤谈判,他已大致有了腹稿。
他不想再在党争的旋涡中越陷越深了,他要尽快抽身出来。
这一切并没有花太长的时间,谢辞发现,他其实一直都有下意识关注这些事宜的,如今豁然明悟,不过就是从前那些了然于心的点点归拢成一条连贯的线。
他有些恍惚,思绪万千,最后重重呼了口气。
谢辞动手收拾案上的东西,拿起北戎那一叠的时候——职责所在,谢家也会收集北戎境内的信报。谢家出事之后,境外的这些点没事,小部分释去了,大部分都还在,北戎信报每一个点一两个月就会来一封,一大摞还挺厚的。
谢辞想东西的时候,顾莞没有打搅他,她仔细安排照顾庞栎老娘的人,又去看了徐氏和秦瑛,之后折返中路大书房,谢辞已经站起来了。
她自己喝了碗红糖姜汤,顺手舀了碗搁他桌面,谢辞拿起那叠北戎的信报,却皱了皱眉:“北戎也太平静了。”
呼延德败走阴山之后,各部回归属地,他率王庭兵马返回银城,按部就班,就挺平静的。
但谢辞却感觉太平静了些,他吩咐过尝试深入些查探,但结果也是没什么异常。
只不过,谢辞神经敏感,呼延德太老实他就总觉得有点不对头。
瓷罐旁就一个碗,顾莞用的是同一个碗,谢辞边说视线忍不住那个碗瞟了下。他端起碗转了半圈,最后精准绕回顾莞喝过的口子,顾莞嗤嗤笑一声,瞅了他一眼,室内一直沉沉的气氛因为她的到来一下子松懈下来。
谢辞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他和她对视了一眼,那双冷凝的墨瞳柔和下来,“我们先把你的舅舅救出来,然后我再和冯坤……”
话未说完,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有人在院门和郑应谢平交谈两句,大咧咧走进来,上了台阶之后,在门帘外装模作样敲了两下,掀起一点缝隙露出一双眼睛,是张宁渊,他瞄了一下,没有限制级画面,他立马一把掀开挡雪的厚帘。
“谢辞!忘了告诉你,我在路上救了两个人了,搁在破庙里头,你赶紧派人去接一接,不然要冻坏了!”
张家父母留在小庄子,一家三口早就商量过了,暂时留在小庄子先,等春暖花开,他们就去朔方。
至于张宁渊,已经摩拳擦掌要大干一场了,兴冲冲和他爹娘挥手告别,跟着一起进城回府了。
“什么人啊?”
问的时候,谢辞还不大在意,张宁渊拍拍身上的雪把斗篷解了,自个儿跑去圆桌边喝姜汤,没有碗,他本来想整盆喝的,端到一半想起顾莞,最后捡起一个茶盏倒空,用茶盏饮,“一个男一个女,昏迷了,好像中毒。”
他当时跑路紧张顾不上太多,用茶水化了个饼和母亲合力给两人灌了下去,饿倒不怕饿死,就是怕冻,他嗐一声:“那个男的挺吓人的,烧伤旧疤很严重,半张脸,连手都烧化一只。”
顾莞:“???”
顾莞惊得连笔洗都打翻了,水哗啦啦泼了一桌一地,七手八脚赶紧把桌边两摞情报捡起往干的那边一扔,她和蓦地抬头的谢辞对视一眼,两人倏地看向懵逼一下的张宁渊:“你说什么?!”
“人在哪里?快,快快,快告诉我们!”顾莞急了,“你怎么不早说?”
张宁渊:……我艹,这两个还是自己人啊?
“我不知道啊!”
他拔腿往外走,“是在城外的踏翠庵捡的,我把他们放在几里外的破土地庙里的。”
……
中都繁华,外城门出去后仍是一大片的住宅区和自发坊,犹如一个城外城,有外城的繁庶却没有外城分坊的划分和规限严谨,十分热闹,一路去到十多里之外,才渐渐疏落,城镇和郊野的区别开始明显起来,出现大片大片农庄和野地。
踏翠庵位于东城门出去后五十多里地的地方,在云岭支脉踏翠山的山脚下,附近有个用黄土夯的破旧土地庙,很小,也是黄泥堆的供桌后面,仅仅够躺下两人。
谢辞顾莞亲自率人去,快马出城,在张宁渊的带路下,很快找到荀逍和秦文萱,两人昏迷不醒,无声闭目躺在土地庙里,一整天手脚冰冷,脸色苍白中微微泛着一些青,泛着一种淡淡晦暗灰色,确实是中了毒的模样。
谢辞顾莞把府医都带来了,一按脉门,谢辞松了一口气:“先回府。”
顾莞也顾不上问,连忙指挥人都抬上马车,之后赶在闭城门前迅速赶回府里。
偌大的厢房里,灯火通明。
几个府医连同郎中都已经在等着了,人一到,立即背着药箱上前。
两幅青色床帐勾起,荀逍和秦文萱并排躺在床铺上,架子床另一边的栏板直接拆了,方便府医给躺在里面秦文萱诊治。
明亮灯光下,两人脸上冻出来的乌青渐渐褪了,脸色很苍白,但晦暗的感觉还在,并且变得清晰起来。
秦瑛心急如焚,她一接到消息都顾不上伤感,急忙就跑过来了,连陈晏都过来了,一行人站在谢辞顾莞身后,焦急等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晏都顾不上男女之别,他都一把年纪了,引颈频频张望,老友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女,可千万别出事。
秦瑛急得不行,“他们不是去北戎了吗?怎么回中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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