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怕甚么?老子不怕!!”
“对!”
“我们不怕!!”
李弈身边的人忠心程度还是很高的,一时之间,恨声厉喝齐齐不绝于耳!
李弈深呼吸:“好!”
说得好!
他目露厉色:“我与诸君同生共死!!”
不成功,便成仁!
“好,我们回去!”
李弈率先快步出了白家故宅,将这个承载他童年无数欢乐和那些复杂情绪的故居抛在身后,翻身上马。
快马离开。
……
不过返回如今的南军中枢彭城刺史府之后,李弈先见到朱氏。
范阳军将尉家眷随军一同撤退,李弈的内眷自然也在其中。
李弈快步绕过府门之后,先听见的是朱氏撕心裂肺的隐隐嘶喊,“你们这些杂碎!贱奴!放开我!放开我听见了没有——”
李弈内眷之中,为首的当然是朱氏朱秋雯。
一向嚣张跋扈颐气指使人人都得礼让三分乃至伏首于前的朱氏,如今钗环要掉不掉鬓发凌乱、水红色的海棠曳地长裙在挣扎撕扯间已经凌乱不堪连纱面裙裾都撕裂几处,披头散发,宛如疯癫之态。
她歇斯底里,一抵达刺史府后院,当即冲往前院大书房去见李弈。
当时李弈不在,她又冲往府门要骑马往城楼冲去。
近卫副统领林准留守,当然不可能允许她冲出去,林准一反从前的沉默,直接指挥人把她叉回去。
几个近卫立即上前将她押住,朱氏又惊又怒,挣扎嘶喊破口大骂,非常之刺耳难听,林准充耳不闻,她连蹬带打翻滚在地,几名近卫直接拖着她的手臂把她硬生生拽回后院去了。
但朱氏声音异常尖锐,穿透力强劲直达后院,李弈一回来就听见了,林准上前,低声禀报了刚才的事。
李弈便吩咐尉迟林等人先进书房,他转身往后院的垂花门行去。
青蓝色披风被浇湿呈现一种深靛的色泽,银白甲胄锃亮肃杀,及膝的厚底军靴落地铿锵有力,沓沓沓沓一步一步急重有声,自回廊的尽头越来越近。
官衙府邸的布局大抵都差不多,李弈非常精准找到了通往垂花门的路,步履迅捷容色冷淡,行动间的毫不迟疑丝毫看不出他第一次进的后院。
李弈的出现,让所有声音戛然而止,那道银白青蓝面容冷峻的颀长身影出现在门槛之后。
朱氏顿了一息,随即尖叫一声,挣脱近卫的手扑了过来!
她性情自负到了极点嘶骂挣动也非常厉害,此刻披头散发像个疯妇一般,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那张甜美的面庞也再也不见丝毫娇蛮,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扑过来掐住李弈的胳膊,甚至都顾不上让李弈把这几个该死的近卫全部拉下去打死,她急忙问:“他们说荆南军在田黄川全军覆没,我爹战死当场,是真的吗?!”
这是一件非常大的事,早在来彭城的路上就已经有小道消息沸沸扬扬,甚至还有说李弈用了荆南军垫背抵挡谢辞大军以顺利撤入彭城的。
不管是哪一个消息,朱氏全都不敢置信,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长了血丝,死死盯着李弈的冷肃而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屏住呼吸。
李弈扫了林准一眼,一个女人,居然也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林准低头。
李弈收回视线,不喜不怒,淡淡道:“荆南军当时位置不好,朱照普为了殿后,迎上谢辞大军,牺牲了。”
朱秋雯脑子嗡一声,惊怒交加手足冰冷的一刹那,她目眦尽裂:“不可能!!”
朱秋雯声音陡然拔高,色变,脱口而出。
李弈不禁笑了起来了,他暗哑的声音哼笑了两声,那双冷电般的目光倏地盯向朱秋雯的眼睛,刹那锐利:“怎么一个不可能?!”
就如此的确定,朱照普是不可能为了殿后牺牲吗?
果然不愧是两父女啊。
女儿深知其父啊。
李弈冷笑,所以他非常笃定这一点,倘若不是他棋高一着,朱照普想推范阳军上前抵挡谢辞大军的心不亚于他呢。
说不定必要时,朱照普还会毫不犹豫取他项上人头去向谢辞投诚呢,如果朱照普能办到的话。
当然,谢辞会不会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弈微微眯眼,这一刻他眼神冰冷到了极点,这是朱氏之流从来没有见过的另一面,仿佛看一个死物般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朱氏骇然,一刹之间竟失了声,她死死瞪着李弈,胸脯剧烈起伏,所有挣扎和尖叫不见,她下意识往后跄踉倒退了两步。
李弈做了一件他想做了很久的事情。
他瞥一眼甬道尽头已经被掩住眼睛的李寻,“锵”一声长剑出鞘,闪电一般唰地一声,一只耳朵掉了下来。
是左耳。
剑刃贴着朱氏的左耳一割,锋锐而轻薄的剑刃甚至让朱氏感受不了太多的疼痛,仿佛被叮一下,耳朵一凉,半脸的鲜血,一只带血的耳朵“吧嗒”一声掉在青石板地面上。
她低头,愣愣看了半晌,忽伸手捂住自己的左耳,濡热刺痛。
朱氏撕心裂肺般的尖叫了起来。
但下一刻,她就被死死捂住的嘴巴,呜呜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一次,近卫最后一点顾忌已经去了,轻易将她擒住,反手一扣,拖着进林荫深处,关进尽头的一个小院子里。
若非现在不合适,李弈眼下就能杀了朱氏。
没有惊动其余女眷,朱氏很快就被拖进去了。
那只耳朵被踢着乱蹬,踩踏上去,鲜血污迹,孤零零贴在青石板和泥地的边缘上。
虞嫚贞带着李寻站在石子甬道的尽头,风尘仆仆,保母侍女和护卫背着包袱,也是今天才到的。
很早之前,李寻就在安置在江南,李弈生怕有变,早早就给了李寻的护卫临变决断之权。
原来的护卫队长和李弈新增的心腹近卫一商量,也匆匆护着李寻离开宁州的宅邸赶往彭城去。
虞嫚贞也被带上了。
她恰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朱氏鲜血淋漓被拖走,李弈最后望了一眼李寻,连带李寻身后的她,转身快步而去。
深蓝色的绒面披风划出一个刚冷的弧度,朱氏挣扎的扑簌簌声还隐隐约约听得见。
李寻小小动了一下,小声问:“……娘,怎么了?”小姑娘怯怯的,林准已经快速指挥人把耳朵和血迹清理掉了。
虞嫚贞柔声说:“没事了,前面有只大老鼠,已经打走了。”
她心里有一种痛畅的快意,温柔哄着女儿,放下掩眼的手,蹲下微笑给她整理一下衣领,起身拉着她的小手往垂花门方向行去。
心内却对朱氏冷笑。
只是冷笑着冷笑着,突然茫然,朱氏下场让人痛快至极,可是,她自己呢?
也并没好到哪去。
谁也没赢。
从来了一次,机关算尽,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有种感觉,白茫茫的大地一片真苍白。
正如她的两次人生。
虞嫚贞突然笑不出来了,她敛了唇畔一点讥诮痛快的弧度,怔怔的,仲春微寒的风吹着,她突然辨不清身在何方前去何路,有种难以言喻的茫然涌上心头。
她不知不觉停住的步伐,直到女儿小手扯了扯她,“娘~”
虞嫚贞低头,女儿嫩白的小脸仰头看她,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依旧有点怕生怯怯的,却全身心依赖拉着她的手偎依在她的身畔。
那个小小带着体温的身体暖暖的,鲜活的,虞嫚贞回神,却忽然眼眶发热。
不管如何,她的女儿还活得好好的,她已经为她谋了一条生路。
她的父母家人也是。
就这一样,重来已经有了意义了。
虽然,她依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走成这样。
虞嫚贞深呼吸一口气,忍下眼眶突如起来的热意,笑了一下,冲小姑娘点头,“好孩子,乖。”
她牵着女儿往垂花门的行去,一大一小的背影,很快没入林荫小道的深处。
……
二月十七,谢辞已经率大军抵达宜州东原了。
对比起先前的紧绷和热血,从南往北,这一路行军可以说是最从容不迫了。
大军扎营接守水陆要道和关隘,忙忙碌碌而士气高昂,间中夹杂的兵卒贫嘴和校尉的笑骂。
这时候的谢辞和顾莞,已经放开缰绳,放马缓行在宜水河畔了。
二月末的江南,草长莺飞,处处垂柳和漫漫野草野花的土堤,入目慢慢的嫩绿之色。
汛期初至,但宜水的江水还很清澈,一汪碧玉般的色泽往东北徐徐流淌。
谢辞既是来亲身视察彭城一带的水陆环境,也是和顾莞共处来着。
恋热情真,炽热无比,这一段逶迤的爱恋,将在两人的生命里流淌一辈子,永远都这般的悱恻缠绵深爱满溢。
人前还好,人后谢辞的眼睛,盛满的爱恋能将顾莞融化。其实并没有表现得很激烈,但丝丝缕缕的,一转眼一回眸,缱绻无声。
两人难舍难分,又久别重逢,离开了大军,索性共乘一骑,小声说笑,放马在芳草萋萋的原野和河畔。
一路走一路看,最终来到的岜山东去的一处高丘,脚下碧水涛涛而过,举目望去,能望见彭城的第一道水关石闸城了。
往后,就是这一大片冲积平原上最重要的江南军事重城,彭城。
如今李弈的大军所在。
不得不说,李弈还是有些本事的,“彭城,依山据水,扼南北东西水路二道之咽喉,传承愈千载,城高池深。”
谢辞打量远方若隐若现的石闸城,及再往后方向磅礴城池的隐隐轮廓,他说:“据彭城,李弈还真能负隅顽抗一段时间。”
顾莞忍不住笑了,负隅顽抗?对于人家李弈来说,该是反败为胜的机会好不好?
她也望了一会,回头瞅他:“那你呢?”
谢辞如今肩宽背厚,手臂肌肉流畅紧实,她一只手张张开都圈不过他的小臂了,还差很远,胸膛肌肉贲张,劲腰又紧又窄,非常高大矫健,早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男人了。
现在牵缰在身后揽着她,胸膛臂弯真的力量和安全感十足,铁血阳刚与柔情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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