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陈琅把脸上仔仔细细涂抹过之后,对着靶镜左照右照,感觉这已经是他能努力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他把东西都收拾回去,然后把牛皮索套吧套吧回去,割断一半那个位置特地用针缝了几下,然后朝里,然后他调整一下姿势,赶紧抓紧时间睡觉了。
他不是心大,他得赶紧养精储锐啊,不然到了关键时刻,跑都跑不动怎么办?
陈琅这一次的任务,就是做诱饵,把这个幕后之人诱出来。
目前看来,一切还是很顺利的。
赵成炆等人顺着支流一路疾行,天明前就汇入壶水,之后花了一个上午时间,就离开了云州直辖地界,抵达闵县,和接头的人再度汇合。
到了这里,他们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赵成炆立即往范阳传了信,之后再度乔装改扮成一支商队,押着“谢辞”迅速离去。
一路往东。
……
安东大都护府内。
当天深夜,有信鹰落在东侧阁楼的鹰房铁架上。
急速的脚步声自廊下直上侧门,躺在大床上的卢信义霍地翻身坐了起来。
“咿呀”一声,正房大门大开。
“赵成炆成功擒获谢辞了?!”
黑黢黢的深夜,牛角风灯被吹得骨碌碌打转,正房的猩猩绒地毯上,卢信义赤脚站在上头,他心霎时重跳一下:“是真的吗?”
“真的把谢辞擒住了?”
他既喜又疑,虽然这一切并非不可能,但最终成功的时候,难免会让人带上不可置信和疑虑。
尤其是卢信义疑心病这般重的一个人。
“按原定计划,把人带到偃州,陈汾,你亲自去一趟,看看是否真的就是他!”
谢辞,还有谢明铭,卢信义有些躁动,他在原地踱了几步,立即就下令。
陈汾:“是!”
……
陈琅在箱子里待了七八天,感觉自己给运来转去,水路陆路,最终在第七天的白天。
他听到一个新的脚步声往这边急促行来,紧接着“咔嚓”开锁的声音。
箱盖一下子掀开,屋门大敞,久不见天光他双眼刺了一下,在他怒骂之前,一只手伸进箱子里把他的脸抬起来。
陈琅的心立即怦怦跳了起来,但万幸,那人只强势抬起他的下巴。
陈汾拨开他脸上凌乱的发丝,少年双目凌厉愤懑无比,沙哑的声音恨彻心扉,一双瑰丽无双的潋滟眼眸斜飞恨意动魄惊心,但也漂亮得动魄惊心。
“你是谁?!你是他?放我出来!你这个狗贼——”
少年恨意滔天,“呸”一口吐在他的脸上,陈汾头一偏避开。
他曾经见过谢辞几面,在其十二三岁的时候,不过谢辞肯定不会留意他这类不甚重要的布景板人物,而卢信义极擅丹青,那幅工笔画他来前仔仔细细看过多次。
陈琅剧烈挣动,陈汾用力扣着他的下巴,仔细端详,最终他用湿布揉了一下他的脸颊眼额,陈琅赶紧用力挣开,破口大骂。
陈汾低头看了看湿布,是干净的,他终于放下手,“不错,就是他了。”
“立即放信鹰,禀报主子!”
所有人都露出了喜色,尤其是赵成炆。
……
这个带着厚纱垂帷的幂篱的健壮男人出现之后,明显能感觉到,客店后院的这群人,一下子变得轻快雀跃起来。
那种按压的喜悦骚动怎么都遮挡不住。
顾莞秦瑛他们大松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禁一下子激动起来了。
这就说明,已经“验明正身”了!
“这会是那个幕后之人吗?”
顾莞他们对视一眼,但想了想,都觉得应该不是。
很快,这群人的动作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陈汾很快让他们收拾一下,紧接着樟木大箱重新装车,在附近几个县里不断徘徊着,最终在第二天的入夜,他们没有投宿,而是把所有人货物都扔下了,押着樟木大箱,直奔郊外去了。
“来了!”
最关键的时刻,终于来了。
顾莞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妈呀,希望一切顺顺利利。
这一路上他们风尘仆仆,简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在深山老林里沿河追踪一路追踪尾随到这里,蓬头垢面。
这是偃州,算内陆城池了,显然对方非常谨慎,并不打算将“谢辞”运回老巢,防的大概就是他们现在这一手。
果然是个老谋深算城府深沉的货!
双方斗智斗勇,终于到了最后一步,传讯信鹰这些不确定因素太多又难以追踪的,他们悉数放弃,以保证这个引蛇出洞计策的最大成功率。
眼下,终于到了最后揭盅的时候了。
顾莞都不禁绷紧了心弦。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尾随,分了三个梯队,轻身功夫最好的几个在最前头,一路留下暗标,一路跟着上去,最终在夜色下,来到了一个小树林。
黑黢黢的夜里,他们很快察觉到有眼哨,几个好手借着夜色遮掩,从荆棘丛中爬行过去,废了好大功夫,才成功扑倒一个。
连这个接头地点都是临时定下随机选择的,这给尾随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并且他们也没法靠归属地判断幕后黑手的身份了,这让顾等人非常惋惜。
但总算不是在别人的老巢里,好处也是有的,就是别人能利用地形,他们也能;他们不熟悉地形,对方也是如此。
陈珞屏息搜了搜那人的身,微微摇头,这眼哨看站姿动作,显然出身军旅,但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顾莞和秦瑛对视一眼,那这样的话,显然他们只能从看清对方的脸的这唯一手段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来到这里,连秦瑛都脸色沉凝,她盯着小树林赵成炆等人过去的方向,终于褪去微笑,露出一种凛冽的杀意。
但杀是很难杀的,毕竟他们为了尾随成功,人数肯定不能很多的。
顾莞他们最好的预算,也只是看清对方的脸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同时把陈琅救出来而已。
对于前者,顾莞其实一直都没敢说,她心里其实一直抱着的希望都没很大,总觉得没这么容易。
但此时此刻,磕磕绊绊最后终于来到了这里,她心里的希望也不禁大增了。
难道真的时来运转了?
真的吗?
能不能啊?
……
陈琅感觉马车摇摇晃晃,路越来越崎岖,最终剧烈颠簸了大约一刻钟之后,他听见马车剐蹭枝丫的声音一停,紧接着,樟木大箱终于停下来了。
月色下,十数乘快马冲进林子里,一勒马缰,膘马长嘶一声,停在了马车之上。
陈琅屏息,他知道,终于来了。
他调整好了姿势,往箱角一侧用力贴着,手里拧开的眉笔用力紧了紧。
“咔嚓”一声开锁的声音,卢信义站在车辕前,赵成炆连忙跳上车,把锁打开。
“嚯”一声箱盖骤然被拉开!
今夜满月,月华大盛,皎洁的月光洒在茂密的小树林中,大箱子放在一个相对空旷些的位置,盖子陡然一掀,陈琅与那银色面具之后的一双利目陡然四目相对。
陈琅:我艹!!
同时暗骂一声,还有顾莞。
他们一路潜行,最终小心翼翼地蛰伏在一个尚算可以的位置,小山岗的大岩石的阴影下,所有人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
顾莞看见十数乘飞骑,看一个中年男人为首当先,她屏住了呼吸。
那个一身深蓝圆领武士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马车前,那个幂篱男以及赵成炆立即俯了俯身无声见礼。这种下意识如身体本能一般的动作,以及这个威势深深明显久居高位、气场寻常人难以企及的中年男人,种种痕迹都在告诉顾莞,这人百分百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坡上坡下,落针可闻,箱盖掀开刹那打破平静,卢信义与陈琅照面的第一眼,他霍地抬起眼睑:“嗬,你不是谢辞——”
低沉男声的暴怒。
陈汾大惊:“什么?!”
而与此同时,陈琅把一大把碎步片往外全力一洒!“快救我啊啊啊——”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月光下,清晰地看见他脸上锃亮的银色反光。
中年男人霍地一抬头,他面上明晃晃扣着一个银质的金属面具。
——横眉怒目,巨口獠牙,毗沙门天的恶鬼夜叉。
在看清他脸上的银面具的同时,顾莞差点破口大骂,我艹,我艹啊!
他妈的!
荀逍都没戴面具,你他妈的戴个屁面具啊!!!
……
心情简直像过山车似的,但这时候也顾不上其他,陈琅嘶声裂肺惨叫!陈珞掌心反扣往下一放,顾莞倏地跳上去,陈珞奋身一抛,顾莞全力起跳,像只夜鸟般扑上山岗下的一个树顶上,她手上一条金属链锁已经提前抛出去,准确地落在陈琅面前,陈琅眼疾手快,赶紧抓住!
顾莞全力一扯,陈琅使劲一蹬,原地往上飞起。
陈珞秦瑛异常失望,但也立即就动了起来,一声尖锐的哨声,他们火速往下冲。
剩下的最后几个人,在拼命摇晃地树枝和荆棘丛,装作人很多的样子。
对方显然无心恋战,卢信义银面具之后的脸色铁青,一杀陈琅被险险扯飞不中,他心知中计,无心久留,双方只很短暂交手,迅速分开,快速撤离。
顾莞他们紧赶慢赶把陈琅救下,后者惊魂未定,一屁股坐在树根底下。
顾莞他们还想尝试去追,秦瑛提着剑一路疾冲出树林,顾莞赶紧追上去,只是另一边是大道,秦瑛重喘着站在大道旁,远处嘚嘚嘚马蹄卷起浮尘,已迅速没入夜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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