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绛泱
难的，是这个想法，谁能想到放在药材里的红果，竟然能做成菜？
温昭仪心中一凛，这次她凑近闻了闻，并没有腻人的味道，也没有红果那呛人的味道，而是一股……难以形容，至少是她从未闻到过的香气，或者说这就是香辣味？
香香辣辣的油泼面是行还浇了一勺肉臊子，那肉香混合着面香，让霸道的香辣味沉下来，愈发醇厚。
仔细一吻，里面还有点淡淡的酸意。
“母妃，你不吃的话，儿臣代你吃吧？”
四皇子流着口水盯着碗里不多的油泼面，舔了舔嘴角。
温昭仪：“……你都吃过了。”
她看着四皇子通红的嘴，不难想象这是被红果被刺激……哦不，被辣到的。
当初第一次见红果时，她也曾嚼碎尝过，那味道简直不堪回忆。
心里犹豫了一下，到底经不住香气的诱惑，挑起一根面条来。
那面条宽大却十分劲道，在筷子上弹了几下，一滴红油调皮地跳出了瓷碗，竟然飞到了四皇子的嘴角。
小舌尖轻轻一卷，四皇子眨着无辜的眼睛，鼓着圆圆胖胖的小脸，十分寒碜地偷偷将那滴红油舔进嘴里。
嗯，油泼面里的油都是好吃的。
温昭仪正好眼尖地瞧见这一幕，一阵无言后无奈吩咐道：“罢了，去取一只碗来。”
宫人飞快地将空碗筷呈上来，温昭仪朝里面夹了大半的油泼面，推到四皇子面前：“吃吧，看把你馋得。”
四皇子立马端过碗，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咬住一根红油最多的面条，瞬间红光满面，满足地眯起双眼。
温昭仪一边再次挑起面条，一边笑道：“有那么好吃吗？等母妃呆会儿也试试给你做出来，让你吃个……够。”
话还没说完，筷子上的面条碰到了嘴唇，嘴唇就像是碰到了一小团的火，不烫却转瞬见刺激得人疯狂流口水。
舌尖轻舔，温昭仪愣住了，这味道……
她连忙大大吃下一口油泼面，面条劲道红油香辣，还有肉臊的醇厚，这……这辣味比起以前试过的红果，淡了许多，混在面条里却是恰到好处。
又吃了几根面条，舌尖的火辣慢慢堆积，温昭仪停下来深深吸了几口凉气，感觉的辣呢，一股淡淡的酸味慢慢在舌尖回味过来，将这火辣冲淡了些许。
原来是陈醋，她方才吃得急，一时竟然没注意到。
听了一下，再次继续吃面，这面条仿佛有一股魔力，若不是辣得受不住，根本不舍得停下来。
或者说越是辣，越是不想停。
若是叶遥在，她就知道吃辣要一鼓作气，但凡中间听了一会儿，下一口肯定会更加辣。
现在的温昭仪就是这般，不过她刚被辣得一个激灵，下一刻就嚼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淡淡的清甜汁水突然在口中爆开，声声脆响在口中响起，温昭仪仔细一瞧，原来这面里裹了细细的豆芽，混在红油色泽间很是不起眼。
这碗油泼面多一分会过辣，少一份这种唇舌的刺激恐怕就不够，温昭仪惊喜极了，她正正好喜欢这个味道！
正想再来一点，却夹了个空。
温昭仪再次愣住，往碗里一看，已经空了……
瞬间，失落上涌。
这时，旁边四皇子一边往嘴里塞面，一边嘀嘀咕咕道：“嗯，真好吃，明明都吃饱了，还是想吃。”
温昭仪脸色几度变化：“……”
她开始后悔了，本以为自己见过世间美味，没必要和宝贝皇儿争一口吃的，但现在……
“皇儿，你已经吃饱了？”
四皇子浑然不觉道：“对啊，在八皇妹那里就吃饱了，不过吃饱了也还能吃下去。”
他吸溜完最后一根面条，惋惜地看着碗底，但到底念着学了多年的礼仪，没有舔下去，
“咦，母妃你不吃了吗？”
温昭仪：“……母妃吃好了。”
虽说她现在有些懊悔，但精神还是不错的，至少不像之前那般颓靡。
素手揽过一旁的水银镜，仔细端详，好像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唇上的脂膏早就不翼而飞，却不点而红。
气色很不错呢，对亏了皇儿带回来的油泼面，所以少吃了半碗也用不着懊恼了吧？
目光触及只剩一层红油，连豆芽都不剩的碗底，温昭仪再次默了。
她看向同样面色红润的皇儿，忽地，她想起那日春雨后的游园赏花，在一众容色苍白的妃子中，娴贵妃的气色尤其突出。
尝过八公主做的美味后，她对此也不是没有过怀疑。
温昭仪问道：“福宁殿的九皇子一直同你们一道吗？”
“当然啊，九皇弟和八皇妹很要好，这红果里大部分还是九皇弟带来的。”
红果是宫中份例，九皇子要带肯定是娴贵妃的同意下，当时娴贵妃就说过，是吃了点滋补的吃食，难不成当真是八公主做的吃食？
若真的是，那八公主的厨艺比她想象中还要了不得，不会吧？
那毕竟是个六岁的孩子啊，可是……
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两只空碗，温昭仪生出自己连六岁稚童都不如的荒谬感，也或许并不荒谬。
“哎……”
温昭仪长长一声叹息，顺手捞起旁边装草莓牛奶的杯盏，浅浅地喝上一口。
嗯，牛奶香气醇厚，恰到好处的温热将口中残留的辣意又激了出来，又很快被香醇丝滑的热牛奶抚平，的确是解辣的好东西。
不过这牛奶还有些不一样，淡淡的水果甜香混合期间，这是……温昭仪讶异地睁开眼，竟然是草莓？
细细的草莓碎混着牛奶，嚼起来有种沙沙的感觉，里面还混了了拇指大的草莓粒，丝滑香浓的牛奶混着草莓的清甜，仔细一瞧，这牛奶都呈淡粉色。
温昭仪眼前一亮，这水果配上牛奶，果真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这草莓不是御赐的吗？而且早就赏赐过了，怎么还是这般新鲜。
心中好奇，她不禁问出了声。
四皇子也端起牛奶，美滋滋地喝上一口，喟叹道：“这是八皇妹自己种的。”
“种的？”
“对啊，禁宫里种了好大一片呢，又大又红，比父皇的还要好吃。”
温昭仪再次惊了，不可能吧？可草莓的香甜还在嘴里没有散，这是真的。
四皇子继续说：“儿臣早就瞧见那草莓快熟了，算着日子把那套刀具送过去，母妃你不知道，因为辣椒太少八皇妹差点就不给我换了，幸好我说我这里也有辣椒可以给她，她才做了这油泼面一起吃。”
“这一小碗的油泼面，就是用母妃您给的那套刀具才换到的，不然……咳，可能在禁宫就被吃光了。”四皇子凑过来道：“那么多人，只有我和三皇姐能带走一碗呢，所以母妃……油泼面好吃吗？”
“能不能给儿臣一些辣椒，下次再给您带回来！”
“好吃是好吃，辣椒也没问题。”温昭仪留心到的是：“你说三公主也换了一碗回去？”
“对啊，三皇姐说她母妃最近身子不爽利，听说皇祖母吃了八皇妹的东西后，胃口都变好了，她也就想来试试。”
三公主的母妃明妃，最近的确听闻有些憔悴萎靡。
温昭仪喝着热牛奶，感觉浑身都暖呼呼地很是舒服，难不成这吃食当真那般滋补，神奇？
她曾听闻过，厨艺臻至精妙的高人，能以食代药，以食入药，药膳一道便是由此演化而来，难道这是真的？
那个六岁的八公主，当真能做到吗？
不可能吧……
温昭仪木愣愣地牛奶不离口，她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说了很多次不可能了。
估摸着现在的时间，明妃应该已经吃上了。
到底心中好奇，她挥手招来宫人，悄声道：“你去打听下……”
另一边，明妃也的确已经吃上了。
三公主将油泼面和热牛奶呈到母妃面前，细细将事情始末说清。
“你说，太后她老人家吃了，也好起来了？”
明妃身形细瘦，最近又面色苍白，看起来很是怜人。
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慢腾腾地坐起身来，她对吃食一向不热衷，但太后一事在前总归不会作假，况且……
面前着陌生又刺鼻的气味着实挠人，像是一根沾了火苗的羽毛，不能在面前挠。
“你已经吃过了，如何？”
三公主如实道：“非常美味，是儿臣从没吃过的。”
嗯，这味道的确是没吃过的。
太陌生了，这股呛人的味道似乎又有点熟悉，忽地，明妃脸色再次一白，她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味道。
今年的补汤里多加了一味叫红果的药材，她一时不察喝下了补汤，结果唇舌顿感一阵火烧火燎，很是痛苦。
而现在面前这碗红亮的面条，让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不过很快，明妃就在三公主期待的目光中败下阵来，那红果是药材，怎么可能会在面里呢？
是她想多了。
感受到自己宝贝女儿的关心，明妃心里满是暖意，她毫无防备地端起碗，有气无力地挑起一根面条，缓缓地慢慢地放进口中。
唇舌刚咬住那面条，一股火辣的气息瞬间在脑海中炸开焰火，双耳似乎都一阵火热的嗡鸣。
就在这时，她仿佛听到三公主说：“母妃吃起来如何？这油泼面是用辣椒做的，吃起来十分过瘾。”
“哦对了，辣椒就是红果，不过比红果好吃多了。”
辣椒，红果……
“咳咳咳！”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爆发，刚碰到舌尖的面条重新滑入碗中，明妃吐舌舌尖狼狈地捂胸咳嗽，咳得眼眶通红满是泪花。
这竟然就是红果，可怕又讨厌的红果！
“母妃你怎么了？”
“母妃你脸好红啊，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都怪我，都怪我我以为母妃也会喜欢，这个草莓牛奶解辣，母妃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