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黛
“在想什么?”容与哑声。
周妩目光朝上, 望着遥遥天幕,星河灿明,她轻启齿:“想星星, 想月亮, 想那些?伸手摸不着, 越看越神秘的东西……”
容与偏过眼看她,周妩同时收回视线, 转移向他。
又继续:“还有, 想你。”
容与一手搂着她,就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脸颊, 弯唇勾起浅笑,带着点不羁的痞意。
“方才?那么久,没想够?”
周妩气?闷,伸手抓挠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刚才?只?干,没顾得说,现在想说。”容与面不改色地逗着她。
周妩瞬间脸颊红透,气?得撩水,直往他脸上扬泼招呼。
容与哪是吃亏的主,伸手往脸上一抹,立刻朝她报复回来,两人很快闹作一团,若不是容与后来让着,她哪讨得了半分的便宜。
最后,到底是容与认输,他笑容纵容,发冠里外都湿透,但却并?不显得多狼狈,额前发丝沾湿,叫他那双深眸更明,更亮,显得尤为地有少年气?。
周妩看着他,停了手。
容与怕她耍诈偷袭,单手束了她手腕,“好了,对?战结束。这汤泉点滴都金贵,而且此池是新筑首开放,效果最佳,我们物尽其用就是,不该再玩耍浪费。”
闻此言,周妩后知后觉,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她默了默,伸手捧起一把?泉水,挨凑到鼻尖低首细细闻嗅,之后喃喃语,“不知道?这汤泉里加的,究竟是哪几位草药,竟无色无味还能生出奇效。”
容与笑:“奇效?”
也对?,毕竟她才?是真?正的受益者?。
即便方才?已经亲眼目睹过她酮体恣意舒展时的美丽模样,但他依旧想听她亲口说。
“有多奇?”他抚过她耳后的敏感位置,再问。
周妩霎时窘迫难当,忙松手将?手里的泉水放流,如何?也不肯回答。
容与作罢,不再迫,接着将?人搂腰抬高,往怀里紧了紧。
两人静了阵,期间,周妩想到什么,率先开了口:“明日,你别再引兄长多饮了,他平日极少沾酒。”
容与却回:“我是故意为之。”
周妩诧然:“为何??”
“今晚,他势必贪枕,所?以明日我们多半不会启程回返,应会在山庄上多留一日,如此,也算多拖上了一天。”
周妩这次明白?了些?,她点点头,“如此也好。只?是这次回去,我们便没有理由继续在随州多待下去了,离开后,不知兄长所?行所?为,我心里依旧有些?放心不下。”
容与安抚劝道?:“皇帝给的时间毕竟有限,说不定我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要被动启程回京了。”
京城,旋涡之源。
但却好过现在蛰伏暗鬼的随州城。
周妩双目放空向远,露出愁悒,轻声:“京城的风雨,眼看马上要起了。”
容与将?人护搂在怀,给她倚靠,“但雨后,一定会迎来天晴。”
……
京城,屹王府。
一月久,萧钦终于养好伤势,期间,玉莲楼每隔三日便会来信汇禀周妩情况,最新的来信言说,周小姐除去心情郁郁,思家倍切,其余状况安好,君勿挂念。
看到信尾,萧钦敛眸,将?信纸合叠,收放入匣。
到今日止,匣内正好已存下十?封。
他心中自是想着补偿,当初劫拦婚车,也是别无办法,若非情况紧急,他又怎会舍得将?阿妩交给闫为桉,困囿于玉莲楼。
眼下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将?成大事之际,他不能分心,更不能因?小失大,只?待事成后,他一定风风光光,张鼓锣鸣地将?阿妩迎回京城,再将?皇宫最奢之地——梅妃的翊苓宫,分封阿妩居住,正宫之位,黄肠题奏,他势必竭尽全力,尽己所?及,以弥补阿妩眼下被束自由的委屈。
到那时,旧有婚约又如何??何?人敢闲言碎语王主之事?
他没有荡平青淮山,容与该是要跪地庆幸,婚仪未成,他没能沾碰到他碰不起的人。
沈牧也在房内,适时出声:“殿下,闫为桉另有传话,说青淮山几次传信入京,都被他暗中拦截下,丞相府日前还并?不知情。只?是微臣担忧,若青淮山久寻小姐未果,或许容氏的人会亲自进?京禀明详情,到时周老丞相一旦出面,事情将?变得棘手。”
闻言,萧钦面容并?未显出愁虑,他只?语气?淡淡,并?无起伏地回说:“只?需少许时日,待贺筑那边事成,周崇礼一旦身携物证返京禀圣,东宫受牵,周家的仕运即末,本王又有何?患。”
听出萧钦的言下之意,不只?东宫及忠勤伯府,周家他亦不打算放过。
只?是……
沈牧几分犹豫,最后到底硬着头皮,劝言出口:“殿下,如今大业将?成,此趋已势不可挡,太子受疑即是,但周家并?非殿下登位路上不可挪移之艰阻,何?故一定要解权铲除?真?若如此行事,只?怕周小姐她……”
沈牧心知肚明,这话,他不能再继续往下多说。
可即便这样点到为止,及时止口,萧钦依旧面显不悦,他眼神透凉地朝他冽冽扫过,“沈卿此言,究竟是在为本王谋计,还是为了周家小姐?”
沈牧环身一僵,当即跪地,伏身铿锵言表忠心:“微臣所?有皆为殿下所?赐,不敢事不关己,处处因?避嫌而不进?谏忠言!”
萧钦抬手,轻揉眉心,面上不见表情。
屋内气?氛愈发微妙,沈牧在下一动不能动,因?腿伤旧疾,他跪地太久,膝盖渐渐隐痛煎熬。
半响,萧钦慵散靠坐高位,睨着眼神,嗤笑出声:“避嫌?你倒说说,有何?嫌要避?”
沈牧心惊肉跳,哪里敢回。
萧钦开口:“当初第一次见你,只?一眼,本王便觉你这副眉眼着实性相见亲切,不可否,你是有几分相似于本王,而且最重要的是,你文弱绉绉的样子很顺本王眼缘。大概你不知道?,昔日宫宴会筵,王公携眷齐聚,我总会在殿中偏角远远注视着阿妩,看她是那么众星捧月,皎皎美好,不过一般的权贵男子都难以和她亲近交谈,她兄长在旁一直护她很好,我看得出,她亦很黏他兄长……当时,周崇礼那副文俊清风的疏朗模样,是本王最渴望成为的,而看到你时,本王对?自己开始有了全新的想象……”
忆往昔时,萧钦神容带着丝丝郁色,音调也偏冷沉。
他盯看着沈牧紧张微颤的肩头,平静继续语:“后来,边境军事告急,本王临危受命被父皇派去辽域塞北,这一走,注定期年无法返京,可有些?执念想得到的东西,却无法轻易舍弃,于是,本王想到了你。你已有这副相似皮囊,本王在后推助,不惜花费心血逐步将?你打造成如周崇礼一般的高雅君子,而你同样不负众望,高榜得中,受印官徽,再无昔日落魄狼狈之态。并?且,你成功站到了阿妩身侧,做成了本王做梦都想做的事。”
同她并?肩,同她话语,可望不可及。
萧钦自嘲摇摇头。
听出殿下此话意味,沈牧急忙表态:“属下所?行,一切皆听任于殿下指令,并?未敢有丝毫徇私逾越之处,属下更知,自己不过为一傀儡,存在意义只?在皮囊,只?在为叫周妩小姐对?这张脸恻隐动情,以期她能忘记少年时便有的颤身婚约,如此,属下又岂敢妄想能够拥月?殿下不信自可详查!”
“你慌什么?如今还留着你性命,本王自未怀疑你的忠心,只?是……”
萧钦刻意言语一顿,眼皮微掀,偏狭的眸子引人不寒而栗,“只?是,在一个环境待久了,难免会觉迷失,本王几言提醒也是为了你好,你的任务已结束,尽管完成得不尽人意,但念你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的份上,本王不陟不罚,你不必再为前事纠结,及时抽身最好,懂吗?”
“是!”
“还有……”
沈牧抬眼仰视。
萧钦从座位上起身,下了阶,朝他几步走近,将?人扶起,“沈卿,你开始时问我,为何?坚持要对?周家,对?周崇礼毫不留情地陷害下手,本王其实可以回答你。”
沈牧复又将?头垂低,此刻只?能噤声。
萧钦启唇继续,眉目间浮出将?成帝王的凉薄之色:“因?为我要她,身边无所?依,无所?靠,除了我,这世上再无人能给她庇护。”
沈牧诧然,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出声:“可是周家有难,其父兄又遭贬谪驱远,她定然会难抑伤怆,悲痛欲绝,还望殿下三思……”
萧钦闻之无动于衷,面上显出的温青笑意带着疯执的侵占欲。
他只?轻描淡写?道?:“是嘛,可她伤心时,身边只?有本王,她只?会倒在本王怀里喛哭,这样,又有什么不好?”
沈牧咬咬牙,垂首,隔绝其视线,才?敢蹙拧起眉。
他心头何?止翻涌。
说是假戏真?做也好,未能及时出戏也罢,他可以眼见阿妩另嫁旁人,容与,萧钦,不管最后是谁,于他而言都并?无区差,那本就不是他能拥有的天上明月,再想,便是奢求妄念,他怎会看不清自己。
然而萧钦所?行,愈发偏离他起初所?想,为了能彻底拥有,便不惜摧毁她吗?
他做不到。
但……与萧钦相比,他此刻的力量又何?其薄弱。
第49章
周妩容与离开随州, 将下一站地?定在京城,但他们进城时刻意遮瞒身份,连父亲都未曾告知, 为方便行事,两人暂歇于青玄门先前隐秘设在京城的据点,又启动罗网, 调集暗线,方便随时刺探情况。
容与将可用之人的名单交付周妩,后?者?仔细阅览, 视线从上到下扫过每一人的名字及其?伪装身份后?, 不?由地?惊讶瞠目。
她抬头,确认开口:“竟然有这么多吗?”
若非容与哥哥亲手交付,拿到此名单在手,周妩怕是只会当作这是府衙官员遗失的户籍记薄,这?真怪不?得她有眼?无识,在她印象里,潜伏暗谍不该都是蛰居避世的嘛, 所以在看到那名录之上相继出现——西街的张姓瓦匠工,翠亭楼后?厨的崔姓伙夫,还?有东南角街巷摆摊的剃头匠等等这?些, 她难免不?觉惊诧。
所有, 都是闹事之中, 最为醒目显眼?的存在。
周妩再次喃语:“或许有的,我还?曾与他们擦肩而过。”
看出她眸中留存的困惑, 容与出声解释:“大隐隐于市。他们居在各行当, 随处可见,是这?京城内最为平凡的一粒尘, 且与人交际往来甚密,人人可注意到他们,可同?时,人人又都不?会在他们身上多留目光,这?便是最好的伪装,保护色。”
周妩渐渐了悟,同?时也猜知到,埋布下这?些暗桩,且如此不?小?规模,青玄门的历届门主一定花费掉不?少的心思,就眼?下她手里拿到的这?份机密名录,若非容与哥哥以新任门主之位得之,眼?下又信任交与她看,恐怕这?些人的真实?名字依旧会久封尘下,无人敢启。
倘若敌对之手妄想图之,更是难如登天。
周妩瞬间觉得手中分量沉如千斤,她屏气凝神,盯着名录上的名字静心铭记,片刻后?走到桌案前,伸手将名单压覆烛焰上引燃,纸张很快从中间燃出一个?小?洞,并迅速向四周张扩,烟气飘散,转瞬化为灰烬。
容与看她动作,只在最后?配合地?将烟灰缸置放她手下。
处理干净,他才开口,“就看过几眼?,能记得住吗?”
周妩摇头,说实?话:“只挑选了几个?着重记。”
容与:“这?份名单我也是才得,印象不?深,而且仅剩的誊抄余份在师父那里,一时找寻不?过来,所以你现在把它烧了,我可给你背不?出来。”
“不?用你背,足够用了。”周妩看着他,口吻认真起来,“若不?及时烧毁,万一被有心之人寻之利用,将青玄门期年密布的暗桩尽数拔除,我岂非成了红颜祸水,宗门罪人?”
容与被她这?话逗得莞尔,他摇摇头,将人往怀中搂,“红颜祸水,谁跟这?么跟门主夫人说话?”
闻言,周妩脑海里瞬间便清晰浮现出一张脸,于是她撇撇嘴道:“怎么没有,你还?有个?好师弟名叫向塬,你忘记他从前是如何看我不?顺眼?的了?我哪还?敢犯错。”
容与轻笑:“你在我身边天不?怕地?不?怕的,竟会对向塬犯怵。”
周妩瞪大眼?睛,嘴硬回:“谁犯怵?我那是不?跟他计较,容与哥哥,等我们回了青淮山,你可要多护着我一些,不?能总叫他得意。”
容与捏了捏她脸颊,垂眼?问:“我还?不?够向着你,哪次不?是站在你这?边?”
周妩顺势也环臂搂紧他,侧着脸蹭在他怀中,颇有撒娇意味,“此次在京,相?信一切也都该尘埃落定了,等我完成想做之事,放下心中垒砌的重石,我们便携手恣意江湖,无忧无愁,做一对连神仙都艳羡的眷侣,好不?好?”
容与低首,轻力抵在她额头,两人呼吸瞬间交缠,气氛胶着别样的暧昧,就当她以为容与哥哥就要吻上自己时,他却?偏了下头,启齿出声,语调哑沉。
上一篇:在综艺节目里当万人迷
下一篇:女配是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