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墨尘
涂一一的神色意味深长,这位也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苍白的脸上却没有笑意,淡淡直视这人:“一则,我阿父与阿母只得我一个女娘,因而我并没有其他姐妹。”
没有料到她竟然这样说,李琳琅面上的笑容减淡几分。
“二则,县主既然称呼国公爷一声大哥,想来县主是将国公爷视作兄长的,哪家的女娘会称呼兄长的正妻为姐姐的?”
涂一一的话音里满是周到:“想来是县主一直生活在北疆,竟也被胡人风俗影响了几分;我少不得做个坏人提点县主几分,你如今生活在王都,又圣眷正浓,有的是人看着;王都不比北疆畅快和随意,县主还是要多思量再说话。”
这一番连消带打,可是半点都不客气;原本还奉承县主的几个女眷恍然大悟,各自垂首捏着手里的帕子;更多的是意外,她们竟不知这涂氏怎的忽然长了一张利嘴,难道真是随着品级晋封,气势也足了?
李琳琅面上再无笑意,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愣怔在当地。
还是老夫人给她解围,淡淡道:“行了,县主初来乍到,难免想要与我们亲近,涂氏你也说话客气些。”
燕语莺早忍不住了,见阿母说话,她也跟着道:“就是,圣上都说了让我们国公府对县主以礼相待;何况琳琅姐姐刚出孝期,正是需要我们宽慰体谅的时候,长嫂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哼笑一声,涂一一道:“这便是咄咄逼人?莺莺,你既唤我一声长嫂,少不得我也该劳累提点你几句。”
眸光冷冷锁住燕语莺,话音里也是清冷:“你既已唤县主姐姐,想来也是真心与县主亲近,那你怎的不真心为县主考量几分;且不说县主的孝期还未满一年她就穿着红衣,我只当是北疆与王都不同,大抵北疆人是以日代月来计算孝期;可既来了王都,这个天下最重礼法之地,县主就该适应王都的规矩。”
“这只是其一;其二,县主如今已有品爵,就不能还状若天真女娘;按照礼法,县主该以品爵称呼国公爷的,你这般随意称呼国公爷大哥,知道的,以为是国公爷照拂忠烈之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主与国公爷有什么龌龊,怎的就她一个人有此殊例。”
这回话音又变得语重心长:“莺莺,你也定了亲事,不过一年半载就该出阁了,难道还不知轻重;就是不为其他的,你只想想国公府是你日后的倚仗,你能坐视国公爷被人非议?”
说完这番话,涂一一捂着帕子轻咳,可见是费了心力,面上更加苍白;小崽子急切端起一杯清水奉给阿母,嘴里连声问阿母可还好。
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小崽子还在念叨;道阿母您身子本就不好,何必费心外人如何呢,她们也不比阿母您小几岁,哪里就需要您费心如此提点,再不济,还有祖母教导她们规矩的······
被小崽子暖了心,涂一一咳喘着与他说,你还小,哪里知道轻重;别看你阿父因功晋封爵位,看着烈火烹油,可鲜花锦簇之下从来就不缺溃穴之虫蚁;王都有的是人眼热你阿父的荣耀,有的是人等着挑理。
阿母既是这国公府的夫人,少不得要为你阿父想的周到一些;外面朝堂上的事有你阿父做主,府里后院之事当然要阿母多操心,万不能因女眷失仪影响你阿父的声誉。
小崽子面上装作恍然大悟,还愤愤看了眼自己的姑母;心里却在偷笑,还是阿娘厉害;即便这个小世界阿娘没了武力,还一身病骨,可阿娘的嘴上功夫依旧厉害。
阿娘若是真心为男主燕离考虑,她就不会在此时当着二房和三房人的面点明李琳琅这个女主的心思;且她这种说法还不是单指李琳琅觊觎人夫,而是她与燕离早有私情。
二房和三房的人从来不甘心爵位被大房的人所有,两位堂祖母也不是省油的灯,今日荣寿堂的话还愁传不出去?
小崽子觉得阿娘也随着在各个小世界历练变的蔫坏了,话说的占尽公义,真正的目的却是给男女主挖坑。
忍不住抬眼看了眼女主,涂山钺的眸光紧缩;嘶,他怎么觉着这李琳琅无论是装扮,还是流露出来的风情与气度,都那么熟悉呢。
转头又看了阿娘一眼,涂山钺恍然大悟,忍不住在心里骂起脏话。
靠,天界那些不要脸的!
就说怎么女主李琳琅看着熟悉呢,原来她是照着阿娘在前几个小世界的装扮来的!细看之下,就是她现在的容貌也与那时的阿娘有几分相似;这么一看,她那风情和气度怕也是学着以前的阿娘来的。
这可真是够恶心的!
天界那些不要脸的这是看着前面的小世界阿娘都能逆袭,还牵连了天界任务者的心神···他们这是想要给男主造成错觉?
小崽子忍不住的怀疑,不会这次的男主任务者是个熟人罢?
又暗自摇头,天界的那些人怕是会白费心思;阿娘是谁,能被这种障眼手段影响?
再看一眼女主李琳琅,小崽子毫无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可真是东施效颦,她哪有阿娘那样骨子里流露的气势和狠绝。
就在涂山钺思绪流转的时候,屋子里的人也神情各异。
就如小崽子想的那般,二房和三房的两位老夫人面上振奋,越看琳琅县主越觉得她恐怕是真与燕离有私情;这若是真的,燕离少不了一个在女娘孝期藐视人伦的罪责。
当然,二房、三房的人也不是傻子;这琳琅县主还未满孝期就敢穿着红衣进宫,要么就是涂氏所说的,北疆真有按日代月计算孝期的;要么就是这琳琅县主担心燕离被夫人吸引心神,迫不及待想要先定下名分。
或二者都有。
不管是哪种,派人去北疆探听消息就知道了;当然要派出心腹,重点要打听这二人有没有在孝期就有了私情。
便是没有也无碍,只要这琳琅县主真要进府做了燕离的女人,就是编也得给燕离身上泼脏水,看他这国公之位还能不能安稳。
长辈们的思绪已经千回百转,年轻的几个妯娌与小姑却都看着涂一一母子担忧;她们当然有眼睛,哪里看不出李琳琅的心思,不然她怎会如此奉迎老夫人。
若这人真的进了门,长嫂该如何伤心,又该如何度日?
这府里谁不知老夫人不喜涂氏的病弱,就连燕离这个长兄也不见如何维护涂氏这个发妻。
可这些女娘们却都喜欢涂一一这个长嫂,从嫁进来,她就谨守礼法不说;就是老夫人如何苛责,她从未有过埋怨;老夫人把着中馈,甚至故意减少二房和三房的用度,还是长嫂看不过眼私下里补贴她们,这些女娘哪一个没受过她的恩惠。
这样处处为长兄考虑周到的长嫂,还那样宽和对待她们这些兄弟姊妹,她们当然不想长嫂过得不如意。
第209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6)
就是再不懂王都的礼仪, 李琳琅也知道燕离这位夫人方才说话的可恶用心,她怎能让国公府诸人误会自己。
当即就红了眼圈解释了几句, 按照北疆的风俗, 她的孝期确实算过去了;爹娘活着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看她穿一身红衣肆意北疆,她当然要在孝期之后继续如此穿着, 让天上的家人放心,她定然不会辜负家人的期望。
至于称呼国公爷为大哥, 在北疆的几年她一直是这样叫的,还是国公爷允许的;但她也要感谢国公夫人的提点,是她确实不了解王都的礼仪,差点就犯了大错, 以后还请国公夫人多费心云云。
涂一一面上更加意味深长, 这位县主也不是燕离说的那样直白性子呀,你瞧, 这不就很会说话么;解释清楚了自己的言行之后,还在话语中暗示她在北疆几年与燕离很亲近。
也许她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激怒涂一一这个国公夫人;哪个女人能接受几年未归家的夫君与别的女人在外面卿卿我我, 这涂一一要是生气了再回击几句,可不就坐实了她欺负忠烈之后的名声?
涂一一怎么可能让她如愿,不说她已经不在乎燕离这个夫君,就是骨子里的风骨也不许她得理不饶人。
“县主说清楚了就好, 免得不知情的人误会国公爷;国公爷如今不只是燕家的家主, 他还是大晋百姓心中的战神,清名不容半分不妥;县主也莫要介意我方才多事,先贤曾说君子论迹不论心, 就当我是为了国公爷多操心了些。”
这句话说完, 涂一一又捂着帕子轻咳几声, 把一个时时挂心夫君的正妻形象演的入木三分,厅内众人大都为她此言触动,果然识大体。
有人感动,自然有人不喜,老夫人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淡淡道今日的请安就到这里,让其他人各自回院子,只留下涂一一说话,燕语莺和李琳琅自然也没走。
小崽子不放心阿娘现在的身子,担忧看了她一眼,得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起身出去跟着小厮去了前院的书房。
没了需要避讳的人,老夫人这才看向涂一一这个素来不喜的儿媳,手里还抓着李琳琅的纤纤玉手,神情里尽是喜爱。
“琳琅年岁与莺莺相当,还小,涂氏你身为国公府主母,要多加担待才是;且琳琅如今也只有咱们国公府依仗,涂氏你更应该感同身受才是,便是琳琅有不通礼仪的地方,你私下里提点便是。”
又和颜悦色道:“阿离昨夜来我这里说了他与琳琅相悦的意思,想来涂氏你也知晓了;我想着琳琅的孝期已过,恰阿离如今也能在王都多住些日子,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们办了这桩喜事,也能多一个人帮你分担府中琐事,阿离也能多几个子嗣,涂氏你也能安心休养身子。”
被老夫人握着手的李琳琅满脸飞红,蜷首安静等着;一旁的燕语莺却欢喜拍手,她很喜欢县主做自己的嫂子。
当即快言快语:“这样好;大兄已是颇重情意,成婚六载后院只有长嫂一人,王都哪里还有如大兄这般的男子;长嫂生阿沐的时候坏了身子,以后也不能再有子嗣,可大兄如今已是国公,膝下怎能只有一个子嗣,是该再为我添一位嫂子了。”
“县主本就姿容绝艳,行事大方;又是忠烈之后,还有圣上的恩重,与大兄还真是一对璧人。”
转头不怀好意问起涂一一:“长嫂,我说的可对?县主这样的身份,想来长嫂也该贤惠大度,与我们一般欢喜忠烈之后的县主成为国公府的主子罢。”
瞧瞧,这没脑子的燕语莺都会这样说话了。
不就是和老夫人一样强调李琳琅忠烈之后的身份,便是念着她为国捐躯的父兄,涂一一这个国公夫人也不该锱铢必较,否则就该被其他人笑话她不贤惠,没有成人之美的气度了。
这家子人还真是,燕离看的是色,老夫人与燕语莺自然看重的是李琳琅的身份和那些资财,倒被他们都说的大义凛然。
涂一一依旧是昨夜与燕离那般的说法,把上中下三策都讲了一遍,也表明了她身有恶疾,愿意自请和离,成全燕离的大义和李琳琅的情意。
听她说完,老夫人还在沉吟,燕语莺这个蠢货却迫不及待问:“长嫂真愿意自请下堂?”
又撇了撇嘴角,上下打量她一眼后点头:“难得长嫂你能识时务;你这满身的病容确实无法与琳琅县主的明丽端方相比,念着你有自知之明,我与大兄说说,和离时多给你些资财。”
涂一一但笑不语,她可真不想与蠢货浪费唇舌,本来她现在的身子就不能多说话。
倒是李琳琅急了,心里直骂燕语莺蠢;面上却满是惭愧,哀婉推辞:“姐姐怎能自请和离,这不是置燕大哥与我于不义?姐姐与燕大哥当初是圣上赐婚,又辛苦操劳侯府后院,膝下还有大郎君在···姐姐万万不可再提和离之事,我本来也没想与姐姐争,只要姐姐能同意我与您一起服侍燕大哥就好,我愿意居于姐姐之下。”
这当然不行,涂一一可不愿意与人争一个男人,这世上又不是只有燕离一个男人。
“县主此话差矣;我知县主对国公爷情深意重,愿意为了国公爷委屈做小;然你们想事还是简单了,若是国公爷真以妾礼迎娶妹妹,才真正是寒了忠烈和燕家军的心;若是以甚么平妻之礼迎娶,得罪的可就是御史台还有天下文人,县主难道愿意国公爷被污名所伤?”
“真要为了国公爷所想,为了燕国公府和燕家军所想,要么就委屈县主收回对国公爷的情思,安分当个国公爷的义妹;要么就是我自请和离,国公爷或县主无论谁拿一点恩赏求圣上允准,县主自然可以是国公爷的正妻,世人也挑不出理。”
就昨夜看到的燕离和现在看到的李琳琅,涂一一笃定,这俩人谁也舍不得断情决意,又都想得个好声誉;世上哪有那么美的事呢,想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才是。
这家子人喜欢站着公义和道义行龌龊之事,她涂一一也会,她也能站着公义和道义要求和离,还能从燕离这里拿些补偿,不要白不要,为什么要便宜这样的负心人呢。
在涂一一看来,当年的礼部侍郎府与定北侯府都不喜圣上的赐婚;对于定北侯府来说,圣上给世子赐婚一从三品的礼部侍郎之女,就是在打脸定北侯府,当然也有警告之意。
对于礼部侍郎府来说,他们家就没想过攀附权贵的心思;甚至为了自家女娘日后能在夫家过得安稳,涂大人早早就筹谋收徒;赐婚圣旨一下,明知道圣上只是拿涂氏女警告定北侯府,涂大人与夫人当然心急如焚。
从来都是君恩如天,便是为了两个家族的以后,无论定北侯府还是侍郎府,都要强颜欢笑接旨,还要满面欢喜准备大婚事宜。
婚后涂一一虽则因为身子的缘故没有对燕离产生多少情思,但也算恪守本分,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燕离的嫡长子燕君沐;还能在夫君离家五载的时间里操持好侯府,侍奉老夫人也谨小慎微。
涂一一自认无论是曾经的侍郎府还是她自己,都对得起燕离和定北侯府。
燕离倒好,和正妻圆房要子嗣,又能舍下妻儿去北疆建功立业,甚至在得知妻子难产后都没有想过回来探视一番妻儿;如今却是迫不及待言自己找到了真爱,还要以平妻之礼迎娶。
也就是如今的涂一一想开了,要不然她还真会如阿沐所说的原剧情那样;满心欢喜迎接夫君远归,却见到夫君带着真心喜欢的女娘回来,乍然刺激之下犯了心疾和其他旧疾,直接卧床不起。
彻底损伤了身子不说,还被燕家众人和王都权贵认为她没有容人之量,对忠烈之后没有怜惜之心;更甚至在皇后娘娘与其他命妇苦心劝说时装晕应对,真正的小肚鸡肠,哪里担得起世家宗妇的贤惠大度。
最后她被燕离彻底厌弃,郁郁而终也是她咎由自取。
在剧情里的世人看来,李琳琅是忠烈之后,又蒙圣上恩赏为县主,还能与燕离并肩作战守护大晋的北疆,这才是真正配得上大晋战神的巾帼女娘······
现在么,涂一一不只没因此病倒,还能很快想出对策;她倒是要看看,当大家都站在公义和道义之上,甚至她涂一一是委曲求全的一方,王都的权贵和百姓还能如何议论她!
就如此时的老夫人和燕语莺,还真就无话可说;她们想要的态度涂一一给了,甚至给的更加大方;她不贪恋燕离如今的爵位和富贵,甚至不惜自毁名声只为成全燕离与李琳琅的情意,还为他们想的如此周到。
老夫人再是个贪财的,也曾是侯府的当家主母来着,也面圣过几次,她当然清楚涂一一说的就是最周全的法子,所以她真无法再对这个儿媳置气,人家已经贤惠大度到没边儿了,还想怎样?
眼看着老夫人母女都无话可说,甚至还眼含赞赏看着涂一一,李琳琅心里更急,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涂一一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燕离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就位列国公,还是大晋百姓崇敬的战神,涂一一怎么舍得与这样的如意郎君和离?
更何况他们已经成婚六载,涂一一膝下已有嫡长子,她难道不该为小郎君筹谋,怎就心甘情愿舍弃这国公夫人之位。
李琳琅不信!
心里更坚定涂一一就是以此为借口拖延,看来她还是要与燕大哥多商量,防着涂一一才是。
第210章 道德绑架谁不会(7)
今日算是难得的从荣寿堂祥和请安出来, 涂一一带着自己的婢女回正院,还有那些管事嬷嬷等着她料理琐事。
出了荣寿堂的院子, 涂一一便不时拿着帕子捂嘴轻咳, 烟雨似的眉眼看起来更是水雾涟涟,任谁看了都以为她今日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一番姿态自然是涂一一故意为之。
她原以为李琳琅真的是个肆意炽烈的,既然深爱燕离, 肯定是愿意为了燕离舍弃一些的;涂一一这里都给出了台阶,她只要能舍得宫里那些恩赏和这县主之位, 再有燕离和燕家军将领跟着造势,不是不能满足她的心愿。
本来涂一一也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怎么说李琳琅的父兄是真的为国捐躯,值得大晋臣民尊敬和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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