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墨尘
定下迎战的事,涂一一谕令她出征期间由皇夫阎阙监国,主理朝政,令永平侯阎阑与昌宁伯杨威负责后备军需;为了实现她当初的承诺,还令已经是刑部尚书的永安侯吴刚为副将,跟着她一起迎敌,就为这,吴刚当日就宴请了几个好友庆贺了一场,他终于可以跟着陛下征战四方了。
有新任职的官员见了,都想不通他为何上个战场就这样高兴,再看到一早就跟着女帝起事的几个将领都神采奕奕,他们便也明白这些人是敬慕女帝的领兵才能,可见女帝御下有方;若是他们也做出政绩,不知能不能得到女帝这般重视。
到了出征那一日,二十万大军集齐在王都城外,皇夫阎阙率群臣亲送女帝至城外,太子涂山钺这次要跟着女帝一起亲征;这是涂一一问过他之后才决定的,上次她去征战胡地时,涂山钺太小,且地势险峻就没带他,害得小崽子整整担心一年;这次涂山钺说什么也要跟着去,想想他身为储君,总要见识战场的残酷,日后才能知道体恤万民,涂一一便答应带着他了。
小郎君如今已经精于骑射功夫,又跟着涂一一习武四年多,身手也不差,这不,此时他正一身玄色骑射服装扮,外罩涂一一特意为他打造的金丝软甲,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上,紧随涂一一之后。
而涂一一则是一身利落红衣,披挂银甲,乌发高挽,背后是特意打造的环首刀,□□也是雪白战马;初冬的风吹过她的发丝,轻柔舞动间淡化了一点她身上的肃杀之气,便是这样也让人看着她忍不住的心折。
城楼上的阎阙不是第一次看阿姐出征了,但每一次看到阿姐这样的装扮和气势,他的心总是会不由己的鼓动,这是他的阿姐,是他爱的越来越深沉的爱人;这样绝世无双的阿姐也只心悦阎阙一人,纵着他撒娇,纵着他在床塌间放肆,纵着他一往情深······
等到只能看见大军离去后的一点黑影,阎阙这才恋恋不舍收回视线,当先走下城楼;群臣恭敬候在两侧,等他上了銮驾后才跟着一起回了王宫。
现在大钺的朝臣都见识到了女帝陛下对皇夫的爱重,还有阎阙自己的能力,他任户部尚书一年,不知想了多少法子丰盈国库,此次陛下亲征粮草辎重能这般快速备好,也有赖于阎阙指挥得当,所以,群臣再没有当初对他的怀疑,更多的是恭谨和信服。
经过一年的发展,如今的大钺兵强马壮,百姓的日子也蒸蒸日上,世家与权贵和大族都能看到大钺将一统天下的未来;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更加艳羡阎家如今的风光,一门出了一个皇夫,一个国公,一个侯爷,这是何等的殊荣,不正是因为他家是最早倾尽家财支持女帝起事的;可原来的阎家不过一个商户,虽说资财丰厚在北州有些名声,但还不是要小心做人?
如今可好,因为有三个好儿子,阎家主坐享其成封了安国公,两个儿子都有爵位不说,还都在朝中担任要职;最气人的就是他家的小儿子本来是个纨绔来着,如今是女帝唯一的皇夫不说,女帝还让他任户部尚书管理国库,还让他参政理事,女帝出征还放心由他监国主政,这是何等的风光与尊贵,谁家不眼红。
也因此,从今年入秋开始,就有一些朝臣上书女帝扩充后宫,他们家里也有风仪出众的郎君,说不得女帝也会喜欢呢;哪知道第一个上奏的大臣就被女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通,道她今生有且仅有一位皇夫,谁若是再上奏,她就把谁家的郎君指婚给凰羽卫的女将,看看凰羽卫那些冷煞的女将,群臣默默闭嘴。
可心里,他们更羡慕阎家了好不好。
大钺的年轻郎君听闻女帝陛下容貌无双之后也更艳羡阎阙这个皇夫了,好些人都好奇皇夫到底是何等容貌与风姿才能令女帝这样爱重;随着传言越来越多,人们便给阎阙取了“大钺玉郎”的美称,自发推举他为大钺第一美郎君。
阎阑掌管雾隐楼,自然不会放过取笑幼弟的机会,把这样的消息呈给涂一一和阎阙,两人看的好笑,涂一一还在床塌间多次唤过他玉郎,惹得阎阙更是“阿姐···阿姐”软声叫不停,也算为两人的□□增加了不少乐趣。
女帝和皇夫感情甚笃的言论也就这样流传出宫外,惹得大钺多少郎君与女郎羡慕,倒是影响的大钺少了三妻四妾的事情,出了很多夫妻情深的佳话,这是后话了。
再说涂一一率军经过半月的时间到了边境塑阳城,因为是以逸待劳,她并没有急行军,一路上还巡视了几个城池的驻防;到了塑阳城,早有知府为首的当地官员迎驾,进入城中歇息一日后,召集将领议事,太子涂山钺自然也在。
与荣朝的这一战事关两国的根本,涂一一自然会慎重以待,通过一路上收到雾隐楼传来的消息,她制定了伏击战;恰好在塑阳城外五十里处有一片山地,她计划中的战场就在那里。
到时她会率领三万亲卫与两万凰羽卫正面迎敌,吴刚与巴尔札布各率五万埋伏在山崖两侧,再有一将领率五万将士堵住荣朝军队的后路;计划如此,按理荣朝主帅未必会中计,但涂一一早已放出风声,大钺新立国,兵力不够,此次她只率十万大军先迎敌,吴刚和巴尔札布率领的两队人马是悄然从别处过来。
到时只要她这个大钺女帝出现在阵前,荣朝的主帅必然贪功,一是想生擒她这个女帝,二是对方必然会因为她乃女子之身而看轻她,三是对方的兵力在自己之上,更容易冒进;这几方因素合在一起,不管对方的主帅是谁,必然会心动,更何况涂一一已经知道主帅是裴岘,裴氏的人如今只怕更恨她。
更何况她还准备带着涂山钺这个太子一起迎战,相信裴岘看到之后更容易冲动,这样的功劳谁不想得到;这也是涂山钺自己要求的,虽然用不到他杀敌,但他想亲眼看到阿娘征战时的英姿,更想亲眼见证大钺至关重要的一战。
想想自己给他组建的亲卫个个功夫不俗,再则还有涂一一自己如今武艺精进,她自信当世没有她的对手,恐怕还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伤到小崽子,也就由着他了;只不过在心里感叹几句,果然是她接收的记忆里的反派,小崽子无论是才能学识与胆识都过人,还真是不怕战场的血腥。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小崽子日后也会如她一般文治武功都出色,她给他创下的江山他能守护得更好;至于担心他日后会不会变成嗜杀的暴君,涂一一相信自己对他的影响,还有记忆里小崽子作为反派时的手段,他是个很有底线的人,可以说心存大义。
战事就如涂一一推测的那般发展,荣朝主帅裴岘得到斥候回报说大钺女帝率十万兵力亲征,已经进驻塑阳城之后,他心里的压力减轻一半,果然,大钺也抽掉不出多少兵力迎战;再得知女帝与太子都在塑阳城里,裴岘的心情忍不住激荡,他有三十万兵力,对方加上塑阳城的驻防军也不过十五万,还是女帝为主帅,这可是天大的机会啊。
若是他裴岘能活捉大钺女帝与太子,对于裴氏来说,他立下的就是惊世之功,日后他在家族和朝堂都可再进一步,青史上也会有他浓重一笔,这是何等的荣耀。
因着这份激荡,到了塑阳城外三十里安营扎寨,大军只休整一夜,裴岘就迫不及待叫阵攻城,若是一切顺利,他还能赶在除夕前回到中州。
城门大开,当先就是一红衣银甲女将高坐马上,她身侧是一年约八岁的小郎君,玄衣金甲;裴岘便猜到这是大钺女帝与太子,当即来了精神,凝神细看。
身为东州裴氏嫡支,裴岘自然听说过涂氏母子当初在裴家的作为,那时他在任上,并没有见过这两人,但收到家里传信后也不过一笑置之,裴氏自然不会选择一猎户女为正妻,他觉得家主和裴寂的选择再当然不过。
谁能想到呢,只是几年过去,当初裴家人万般瞧不上的猎户女成了开国女帝,本该是嫡支庶出子嗣为家族驱使的孩子成了大钺太子;裴岘在中州被老爷子亲自叮嘱过,若是能生擒涂氏母子,定要将她们带回裴氏,按照族规处置。
老爷子叮嘱他的时候神态慎重,裴岘自然好奇,这涂氏究竟有何能耐,竟然令家里防备至此。
现在一见,哪怕只是两军阵前远远看着,裴岘都能感觉到涂氏身上的肃杀气势,领兵多年,他自然知晓这种肃杀之气只有经过多次杀戮才能形成,看来传言中涂氏亲征胡地和漠北还真是她的能耐。
再看到那小郎君面无惧色骑在马上,看姿势就能知道他精于骑射,裴岘心里忍不住惋惜;若是没有当初涂氏母子的离开,大杨氏已经癫狂,她生的嫡长子裴衍又是个病秧子,就凭涂山钺此时的镇定,此子或许会成为裴氏之后的家主,可惜了。
收起神思,见对方近前,他也打马上前,想着先劝说几句,以情理利诱,或许涂氏还对裴寂有余情也说不准,能不动干戈劝降她不是更好。
靠近之后看清对面的人,裴岘稍稍愣了一瞬,这对母子好相貌;尤其涂山钺这个小郎君,裴岘看的更为仔细,毕竟是裴氏血脉,他自然上心一些;这个孩子样貌上更多是随了涂氏,但也能依稀看到裴寂的影子,玄衣金甲的装扮,让这个孩子的气质神态更为出众,只怕裴氏族中还没有能及得上这孩子风姿的小郎君。
于是,裴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番劝说,无非就是说她们行的是大逆不道之举,迟早会被世家剿灭;不如趁着现在裴氏掌朝政的时机,此次又是他这个裴家的人领兵,涂氏母子跟着他回中州;他还特意说了杨氏母子如今的情况,保证涂氏母子回了裴氏定然会是裴寂的嫡妻与嫡长子,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说完之后,裴岘高居马上,耐心等着涂氏母子的回答。
涂一一只冷笑了一声,倒是涂山钺脆生生道:“这位将军讲的好生可笑,我阿娘如今已是大钺女帝,还会稀罕当你裴氏的宗妇?”
问完这句,涂山钺又嗤笑道:“你当我一个小郎君经不住哄骗?说得好听,我阿娘登基开国已是天下皆知,若是真的回了裴氏只怕面临的就是绞杀,这才是你们裴氏给世家与王族的交代办法;你也不必再废话,要打便打,哪里来的这般多废话。”
被一个小辈这般耻笑,裴岘气恼非常,当即看向神色清冷的涂一一,喝问道:“涂氏,你便是这般教导我裴氏子弟的,他竟是如此不分尊卑礼法!”
涂一一还未说话,小崽子也恼了,呛声道:“这位将军是眼瞎还是耳聋?我与我阿娘长得一般模样,分明只是我阿娘的儿子,与你裴氏有何干系,用得着你多嘴?且如今天下人皆知我涂山钺的大名,更知我是涂家名正言顺的嫡长子,我如何是涂家的事情,干你们裴氏何事,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可真是不知所谓。”
话落,小崽子气恼看着阿娘,不耐道:“阿娘,与这些人废什么话,该打便打就是,便是我们的兵力少,也实在不用怕了他们!”
涂一一点头,挥手示意,便有将领按照她布置好的上前应战,她则与小崽子掉转马头回了城里;还对小崽子的应变能力给予肯定,小崽子这么一说,裴岘更不会怀疑她有伏兵了,小崽子笑的得意,他当然明白阿娘的布置,见机漏一嘴的事情,简单。
等母子俩上了城楼,城外已经打起来了,远远能看到裴岘也回了阵营里;两军方开始对阵,谁也不了解对方的路数与实力,前面几天都是试探,因而派出的将领与兵力都不多,只想一探对方虚实而已。
就这样来回试探了四、五日,裴岘基本确定了大钺的实力,再加上斥候在附近查探说没有发现伏兵与援兵的踪迹;于是裴岘决定次日大规模攻城,他还以为涂氏有后手,看来也只是这样,那就没有必要再与她耗着了,早日攻城早日抓人。
而涂一一也通过这几日的观战得出结论,就她领着十万人确实可以将裴岘的三十万人赶到事先定好的伏击地点;之前的几日她都令出战的将领与兵士保留了实力,就是给对方营造错觉,如今既然看清对方的实力,可以全线出击了。
于是,次日清早,裴岘领兵准备攻城时便发现涂氏母子居然列在军阵之前,约有数十万的将士静候在她们身后;裴岘挑眉,看来对方也料到自己今日要大举攻城了,但她这将十万兵力都陈于城外是何意,难道她是想拼死一战?
果然不能高看女子领兵,她这与自寻死路有何区别?
若是她死守在城里,说不得还能多撑几日,这样背水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真是可笑。
裴岘正想着这些,就见对面的红衣女将连做几种手势,她身后的将士分成五股向己方冲杀而来;裴岘也急忙传令,他的亲随连续挥动战旗,大军也跟着往前冲;也就在这时,裴岘才发现对方的十万将士全都是骑兵,他的预估失误,十万骑兵的冲杀力克不容小觑,对方哪里来的这样多的战马?
不等裴岘再想应对之策,就见那红衣女将当先冲杀在军阵里,手里两柄长刀挥舞的密不透风,寒光闪过之处,成片的兵卒倒下,就连战马也不例外,可以说如入无人之境。
看到她竟有如此身手,裴岘先是震惊,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转头看到拉弓搭箭的涂山钺,他立即拍马上前;敌不过涂氏,他可以擒住大钺太子威胁她,就不信她不束手就擒。
看到裴岘挥舞长枪冲过来,涂山钺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嗤笑,可笑东州裴氏一直自诩清高,也不过如此;小崽子半点惧色也无,将弓箭对准疾驰而来的裴岘,面上是隐隐的兴奋,他身周的亲卫迅速变换阵型,将他牢牢拱卫在中间。
等到裴岘近前,便有几个亲卫迎上去,刀枪翻飞之间忽然一道冷芒擦过,裴岘痛呼一声长枪掉落;捂着右肩不可置信抬头,就看到马上的小郎君面不改色又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弓弦上,淡淡看着他。
涂山钺一直按照阿娘给的法子勤练臂力,他如今的骑射功夫不差成年人,力道也足,射伤一个裴岘不在话下;然而裴岘却震惊至极,不过一个八岁的小郎君就有这般的定力与臂力,置身这样的修罗场不见半分惧色便令人惊讶,他还能气定神闲搭箭射杀敌军,这孩子也太吓人了。
等到亲卫将裴岘捆好扔在涂山钺马下,裴岘还怔愣着无法回神,却见马上的小郎君淡淡笑开:“你当孤真是个小孩子?孤是特意在这里等着你的,若不如此如何能引你过来?”
转头看了眼战场,见阿娘已经率军驱杀的敌军开始后退,甚至敌军里已经听到“主帅被擒”的呼喊声,大半人掉头往回跑;涂山钺满意点头,果然还是阿娘,真正是料敌如神。
掉转马头,小郎君神情自若摆手:“回城观战。”
亲卫随手抓起裴岘将他扔在马背上,跟着太子打马回城;想要拦截救下主帅的裴岘亲随早被其他将领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主帅被捆着拉回城内;亲随和副将又转身呵斥逃兵,想令他们继续攻城,怎奈此时已经一片混乱,他们的命令根本没人听从,反而他们很快便被生擒。
至晚间,涂一一率军回城,战果已明,荣朝大败;除了涂一一有意放走报信的几万人,荣朝的三十万大军死伤无数,降兵数十万,自有巴尔札布和吴刚安置这些降兵降将。
等到夜里,清点和清扫战场完毕,涂一一看到大钺伤亡将士不过两千人,满意颔首,她这几年一直加强训练是对的,将士们损伤越少,她才能对得起大钺的将士与百姓。
涂一一听这些禀报的时候,涂山钺就在她身侧坐着,还有地上被捆着的裴岘和几名降将;涂山钺听完之后就与阿娘商讨起抚恤伤亡的问题,涂一一直接交给他去做,让他给的待遇优厚些,还有其他安民之策也要跟上,小崽子一一点头应下,不时还补充几句,思虑得很是周全。
第81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2)
等小崽子全部说完他的想法之后, 涂一一适时夸赞他几句,道他这个年纪能想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 还让他回去后多与阎阙商量, 说你皇父尤善经营,且他掌管户部,他的想法与经验更为周到细致。
说起这点, 涂一一坦然承认她在这方面确实不如阎阙,她更适合开疆拓土;小崽子也颔首赞同, 言语间都是对皇父的赞誉与敬仰,且皇父还很重视他的意见。
但小崽子还是不明白何谓抚恤后的安民之策,他以为给足够的抚恤补贴便可,有记载的其他朝代也是这般做的, 他还吸取经验, 特意将抚恤补贴的数额提高了呢,百姓应是会感激的呀。
涂一一耐心教导他:“阿钺可听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
细细想了片刻, 小崽子还是有些一知半解,涂一一只好详细给他解说了一遍。
自古都有说法, 一将功成万骨枯,征战天下除了主君与将军的荣耀,还有万千将士及其家人的血泪;一个不起眼的小兵,有可能是妻子与儿女的顶梁柱, 或许还有年迈父母需要赡养, 他牺牲之后朝廷给予的抚恤可能只够这个家开支几年,那么几年之后呢,他的家人该如何, 尤其是只剩老弱妇孺的。
这些将士都是为大钺征战牺牲, 大钺就必须对这些将士负责, 所以涂一一才会考虑抚恤之后的安民之策;譬如可以优先安排这些人的遗孀去织行与布行上工,也算有一份糊口的活计,又譬如可以免费安置这些人家里的一个孩子去新建的技艺学院学习,等他学会一门手艺也可安置活计·····
这样安置的办法对于这些失去顶梁柱的家庭来说就是雪中送炭,而这些人也可为大钺的发展尽力,可谓是两全其美,为何不做?
涂山钺听着连连点头,道还是阿娘想的细致,且阿娘对百姓是真的体恤,他要学的地方还有很多。
见小崽子是真的听进去了,涂一一轻快笑起来:“阿钺要记得,我们既然享受了这世间最尊荣的地位,就要尽量低头看到供奉我们尊荣的百姓的生活;只有百姓过的好了,我们才算无愧于天子荣耀,也无愧于天地,更无愧于我们的本心,而大钺才会更加繁荣昌盛。”
“为君者要时时想着,你是万民的君父,万民就是你的孩子,总要担起为君父的责任;就如阿娘此次作战一样,若按照阿娘的性子,一开始就会与敌军正面对上,但阿娘现在是君,必然要考虑战争折损比重,所以才会一再试探,就是为了将我们的将士折损降到最低,你可明白?”
小崽子总算明白了阿娘为何在前几日一直观战,明明她说过大钺是可以战胜荣朝军队的,原来是这般,阿娘是通过观战衡量对方的实力,再计算己方的实力,推算出最佳的迎战时机,所为就是减少大钺将士的伤亡,难怪呢。
见他明白了,涂一一点头,道天色已晚,让他早些去歇息,过两日就会启程回王都;小崽子应下,看了眼地上捆着的几人,还是问了阿娘为何单单扣下了这几人,这几人都是出身世家,必然不会归顺大钺。
小崽子果然历练出来不少,居然能看到这点,涂一一再次肯定了他的问题,对于小崽子每次能看出的问题她都会赞誉,这是对他能力的肯定,也是培养他舒阔的心胸。
扫了眼地上的几人,涂一一这才道:“阿钺也知他们出身世家,世家最多的就是底蕴,我们当然要用他们换些好处啊,不然我们的抚恤补贴从哪里来。”
地上的裴岘听闻此言,从震撼中回神,面上是羞恼之色,其他几人也又是羞惭又是愤慨。
小崽子却睁大眼睛:“阿娘想的很好,可···荣朝会出这笔银钱么,毕竟他们几个是败军之将。”
地上的几人恨不的地上有条缝隙,他们也好钻进去,被一个八岁的小郎君淡然说出败军之将,还真是···
坐在上首的涂一一看了眼小崽子,淡声问:“阿钺可是第一次上战场心里不稳,因而你没有细看呈上来的消息,你再找关于这几人的消息看看。”
被阿娘这样一问,小崽子有些不好意思,他确实心里激动来着,就没有看仔细那些消息,看了眼身侧站着的亲随,那亲随忙从女帝近卫手里接过几张字条,双手呈给涂山钺。
片刻后,小崽子一言难尽看着地上的几人,又看向阿娘,不确定问道:“这消息上说的是真的,这几人竟然是中州世家里最擅于用兵的将领,莫不是消息有误罢?”
地上的几人恨不能就地消失,这大钺女帝母子也太羞辱人了。
眼看着天色已晚,涂一一也不耐心考校他了,给他大致讲解了一遍其中缘由;裴岘是东州裴氏如今最出色的将才,只要还没有人取代他,裴氏就必须想方设法将他接回去,更莫提还有世家的脸面,天下人都看着,裴氏怎好不拿赎金出来;只要接裴岘回去,其他几个世家被擒的将领也必然要接回去,否则世家之间的联盟瓦解的更快。
最重要的是,自古都说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若荣朝真因一次败仗便将几人弃之不顾,谁还敢为荣朝效力,大钺可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几个缘由下来,不管裴氏多么不愿意,他们必须要想法子接回这几个人,还必须一个不差的接回去,大钺要的赎金可不就来了。
小崽子明白了意思,又看了眼地上的几人,激动道:“若他们都能算世家里拔尖的将才,可见荣朝实在没有什么领军人物,阿娘何不趁此战大胜一鼓作气攻进中原,阿钺觉得他们不足为惧。”
他毕竟年纪还小,又是个小郎君,刚见识过阿娘在战场上的威武,自然心情激荡,免不得有此一问,
涂一一明白他的想法,故而也没有笑话他,只耐心道:“阿钺要时刻谨记,我们如今身份不同,任何决定都要仔细斟酌;为君者,最忌动辄劳民伤财;现在是我们占优势,荣朝居劣势,我们何必着急远征,以逸待劳才是上策,等到大钺再发展个一两年,那时天下百姓都会盼着我们统一天下。”
“你要记住,乱世起兵看勇,安定时起兵看谋,这个谋就是要谋民心所向;我们起兵虽然是因为私心,但一日为君,就要时刻谨记为君的公心;只有百姓与我们一同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会与我们同心,这样的大钺才是阿娘想要交给你的大钺;阿娘想给你的是一片盛世太平,而不是满目疮痍待后人的山河。”
虽然原身的记忆里一直生活在算是安定的荣朝,但涂一一的记忆里好像有很多朝代更迭的战乱记载,因而她知道活在乱世的百姓日子最苦;要么是被起兵的乱贼抢掠杀死,要么是募兵,要么是屠城之灾,还有乱军随意杀死百姓冒充军功的,老弱妇孺的日子更是凄惨,还有伴随战争之后的灾疫·····
她记得有一句话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可见战事频发的时期百姓的日子有多苦,如今她管不了天下人,但只要她是大钺的君主,她就必须为大钺百姓考虑;晚个几年统一天下没关系,她要的是开创一个太平盛世,所以当先是要发展大钺,以逸待劳是最好的做法,反正她有这样的能耐与实力最终统一天下。
“当然,若是在群雄割据的乱世,此时当然是趁胜追击,以防对手坐大;但如今并不是群雄逐鹿的局面,且阿娘对自己的能耐有把握,故而才会任由荣朝苟延残喘;若没有阿娘这般的能耐,此时还是要趁势攻进中原才是;这就是阿娘曾与你说过的天时、地利、人和等因素的运用,端看掌握权柄的人如何选择,你回去且细细思量。”
小崽子总算明白了几分,眼见阿娘还要处置其他事务,这才告退,临走时还叮嘱她要用些茶点,不要熬的太晚,否则不仅他惦记,就是皇父也会担忧,涂一一笑着应下。
看着小崽子领着亲随出去,涂一一这才看向地上几个人,让他们报上几个信得过的人名,她打算放几个人回中州报信,等着荣朝派人来赎人。
裴岘几人就是再不愿意也明白她不是说笑,当即报出自己的亲信;凰羽卫的统领照着名单核对,将这几个人提上来,等裴岘几人当面交代清楚后,就派兵将他们送到荣朝边界之地,后面的事情就不必管了。
看着事情已经安置妥当,涂一一令人将几人关押到大牢里,令人不必为难,定要好生照看,便有几名凰羽卫将人押下去。
到了监牢里,裴岘几人分别关押在几个牢房里,却还是能互相说话,几个人先是沉默,之后才说起对大钺女帝与太子的看法与想法;他们中大都是世家出身,尤其出身杨氏和李氏的那两个将军都知晓女帝母子与裴寂的纠葛,此时看着裴岘,几人忍不住的慨叹裴氏竟错失此等大才。
裴岘又何尝不震撼,今日所见所闻已经令他叹为观止;不要说他的领兵能力不如涂氏女帝,就是筹谋人心与仁爱下属他都及不上,更不提涂氏的远见卓识,便是裴氏曾经的家主,裴岘的阿父也及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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