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墨尘
“阿姐,这便是那位裴谨之啊,原来钺京的百姓还称他为玉郎,今日一见令人大失所望,若他这样的都能称为玉郎,那我不得是仙郎?”
又围着跪在他身旁的女子转了一圈,阎阙再次慨叹:“就这样的人当初也好意思嫌弃阿姐,还是因为他身旁这位杨氏?幸好啊,若不是他当初的眼盲心瞎,我哪里还能遇到阿姐,更何谈与阿姐相知相守,倒是要谢谢这位裴氏家主啊。”
说完,他还不伦不类作了个揖礼,真正是将裴寂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涂山钺这才听出来被凰羽卫提过来的女子是当初的杨氏,虽然当初涂山钺年纪小,但他还是记得阿娘带他从屋顶看下去时见到的杨氏,当时的杨氏容貌虽然不如阿娘绝艳,可也是端庄大方,怎的如今竟苍老至此,便是穿着也无一丝体面。
看了眼阿娘,小郎君问了一声,得到阿娘肯定的回答,他怔愣了片刻才庆幸道:“幸好阿娘当时离开裴家了。”
听到这里,地上跪着的杨氏抬起头,寂然的眼睛看着面前一身帝王常服的女子;转瞬间,她先是瞪大眼睛,嘴里嗬嗬出声。
“你是那涂氏!你竟然穿着龙袍!”
话落,杨氏瘫倒在地,紧接着又挣扎起身,看着涂一一身旁丰神毓秀的小郎君,喃喃道:“想来这就是当初那个孩子罢!呵呵···哈哈···你们竟然没死,竟然···没死!”
裴寂被她吓了一跳,也顾不得伤神,手忙脚乱就要上前捂住杨氏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如今的裴氏可再无往日风光,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可杨氏如今却再无顾忌,恨不能裴寂与裴氏都不得好死才算满意,当即躲避着,嘴里还不忘痛斥着。
“涂氏,当初是不是你对我动了手脚,不然阿衍怎会生下来就带疾;一定是你,你这个毒妇!嫌弃你的是裴寂这个小人,还有裴氏的所有人,你为何要对我动手,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从她骂出这几句话开始,裴寂已经面如死灰瘫软在地,裴氏完了。
涂一一踱步到杨氏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嗤道:“原来你是装疯卖傻的,想你堂堂南州杨氏出身的嫡女,竟然也会装疯卖傻苟活,这可不符你们标榜的世家风仪啊。”
被昔日看不起的人这样居高临下奚落,杨氏哪里还顾忌其他,又哭又笑:“是啊,我也以为世家最重风骨,东州裴氏尤甚;却原来世家才是最肮脏之地,我若是不装疯卖傻隐匿起来,早被裴谨之这个小人还有裴氏的族人想法子弄死了,我的阿衍又如何能保住嫡长子的地位?”
想到督查司呈上来的消息,涂一一轻笑:“人说为母则刚,你出身南州杨氏,本不用如此窝囊度日,只是为了你的孩子忍辱负重;想来裴衍出逃前应该见过你,他定然说带着你不便出逃,等着他日后再来接你,朕说的可对?”
杨氏惊住,怔怔看着她。
“然而你却不知,裴衍出逃时带着裴氏精心培养的上百死士,他其实很轻松便可以带着你一起出逃;既他没有带你,想来是觉得你不过是个累赘,你看看,你尽心维护的孩子并没有把你当作阿母呢。”
杨氏怒喝:“你胡说!涂氏,你当我不知你的心思吗,你只是想要挑拨我们母子,想看着我心痛,以报当日之怨;哼,我告诉你,你不用白费心思,我不会上当;只要我的阿衍安稳,便是不带我又如何,我本就没想过离开裴氏,你也说了为母则刚,我不会成为阿衍的负担。”
“哦,是吗?”涂一一清淡笑起来:“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朕既然能知道裴衍出逃的消息,自然也有人监控着他的动向;不如杨氏你来猜一猜,朕为何任由裴衍顺利出逃呢?”
杨氏挣扎着想起身,涂一一抬脚将她踹倒,依旧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片刻后才又道:“如何将一个人打击到恨不能不做人,当然是一次次给他希望,再让他一次次看着希望变成绝望;如此反复,他会先怀疑是不是属下办事不力,之后再怀疑是不是同盟不同心,最后就会怀疑是不是他的能力不足;周而复始,连番打击之下,他必然会亲信全失,到最后孑然一身,怀疑自身到恨不能再世不为人才好。”
顿了顿,涂一一曼声笑问:“杨氏,你觉得朕为你儿子准备的结局如何,算不算得上你评价朕的那句恶毒?”
杨氏已经抖如筛糠,说话都带着颤音:“涂氏,你不能这样!阿衍他还是一个四岁的孩子,你怎能这样对他?”
说着话,杨氏不停用力磕头:“陛下,是罪妇不识好歹,一切都是罪妇的错,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阿衍吧;他还···还只是一个孩子,便是念在他与太子殿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她还不忘拉着身旁的裴寂一起磕头,裴寂已经被涂一一的气势和话语吓住,哪里还能起身磕头,杨氏急切道:“夫君,您也求求陛下,阿衍也是您的孩子啊!”
涂一一却又笑起来:“孩子?”目光扫过裴寂,她清淡问道:“说裴衍是个孩子,裴谨之你信?”
杨氏愣住,转头狐疑看向裴寂,裴寂却失声问道:“一一为何这样说?”
“裴衍到底是不是四岁小儿,裴谨之你最清楚;若不是曾经当过摄政王的死魂上身,裴衍一个还未读书的孩子能给你一再出祸世的点子?”
想到裴氏的这些动作,涂一一再次冷哼:“裴谨之,你们裴氏本来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因为裴氏的祖训在那里;可惜啊,你们一群人竟是被一个死魂糊弄,明知两世已然不同,却还是被他蛊惑争权夺利,做出那般不顾百姓死活的决定;可怜东州裴氏近千年的清誉,竟是毁在了你们这些眼盲心瞎的子孙手里,也不知裴氏的老祖宗会不会被你们气得掀了棺材板子,跳出来惩治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话落她又豁然看着裴寂,冰冷道:“大家都是有两世记忆的人,裴谨之,你觉得朕还能轻饶了裴氏?尤其是杨氏和裴衍,想来你也知晓他们曾对朕与阿钺的伤害,朕必然是要百倍讨回的。”
她的话说完,裴寂心中再无一丝侥幸,果然被裴衍说中了,涂一一也是重生而来的!
“可是一一你既然有前世记忆,那你应该也知道,你与小文的事都是杨氏与裴衍所为,我并不知情啊,裴氏其他人也不知情,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与裴氏其他人,哪怕只是遣回原籍永不出仕呢,这对裴氏来说代价也已经足够惨重了。”
涂一一被他的厚颜无耻给惊到了,忍不住的冷笑:“难怪杨氏说你是小人,裴谨之,你果然令朕刮目相看!与你无关?你倒是真有脸说出来,若不是你的漠视,李氏与杨氏如何敢那般设局陷害朕?若不是你的纵容与默许,杨氏与裴衍又如何敢那般几次三番谋害阿钺?她们是执刀人,你便是为她们递刀的人,如何与你无关!”
涂一一与裴寂的对话听愣了旁边的三个人,阎阙与涂山钺还好,虽则惊讶,但他们已经习惯了万事先听涂一一的,自然先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倒是杨氏,听到她的阿衍身上是死魂上身,忙不迭拉住裴寂,一再问他这话是何意。
裴寂已经再生不出其他心思,连裴衍重生的事情涂一一都知道,她还能不防备裴衍吗,既然她已经有了防备,恐怕裴衍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裴衍最后的结局恐怕真如她说的那般。
本来就心如死灰,又被杨氏拉着追问,裴寂不耐烦应是,索性告诉了她前世的事情,承认现在的裴衍已经换了灵魂,早不是杨氏以为的孩子了;杨氏跌坐在地,她不能接受自己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也要护着的孩子已经不是她的阿衍了,哪怕裴寂说裴衍现在身体里的灵魂也是裴衍,不过是前世死后回来的裴衍。
可杨氏不愿意相信,别说重生这种事本就匪夷所思,就算阿衍现在身体里的灵魂还是裴衍,可他也不是杨氏生死一场生下来的那个孩子了,更何况那死魂到底是不是裴衍都说不准;只要想到她的孩子已经不在,被一道死魂占了他的身体,杨氏就痛彻心肺,忍不住大哭起来。
“那我的阿衍去了哪里?”又爬起来拽住裴寂的衣袍,恨声问:“我们的阿衍去了哪里?是不是他···他已经不在了,才被死魂上身?裴谨之,你告诉我,我们的阿衍在哪里?”
裴寂恼怒甩开她,怒喝道:“你问我?若不是你与小杨氏互相陷害,阿衍又怎会被伤了根本,早早···早早就去了···”
被他怒斥的杨氏却再次爬起来拽住他,痛哭质问:“你既已经发觉阿衍被占了身子,为何不找人驱邪,说不得···说不得赶走那死魂,我们的阿衍就回来了呢?”
看够了原本恩爱的夫妻反目成仇的戏码,涂一一这才凉凉插话:“杨氏你原来也这般愚蠢,你以为裴氏的人为何不声张,你只想想一个四岁小儿与一个心有筹谋的死魂相比,哪一个对裴氏更有用?”
问完她还不忘嗤笑一声再道:“先是对我们母子的态度,再有你之后的经历,杨氏你怎么还敢相信裴氏的人?莫说那死魂说了他是从前世回来的裴衍,哪怕他不是裴衍,只要他有能耐帮着裴氏出谋划策,在裴氏族人眼里,他就是裴衍,谁还管你的阿衍。”
听完她的话,杨氏先是愣怔,忽而大哭又大笑:“是啊,我怎么还敢相信裴氏的人?我生产完就被冷落,连着阿衍这个嫡长子也被冷落,我怎么还看不出来呢,哈哈哈···这就是东州裴氏的清风霁月!”
哭笑之后就拉着裴寂撕扯,口口声声要他还自己的阿衍回来,更是痛骂裴寂无情无义;裴寂本就见不得杨氏癫狂的样子,如今即便得知她是装的,但也只有更加厌恶,倒觉得她如今才是真正癫狂了;纠缠中两人都不留手,很快杨氏身上便看到了擦伤,裴寂的身上与脸上也留下了抓伤,这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杨氏一个女子怎能有裴寂的力气,很快便伏在地上哀哀哭泣,又抬头看向涂一一母子,尤其看到当初那个孩子如今峻挺毓秀,满身的气度,心里更是哀伤;如今想起当初她那样针对涂氏母子,她们倒是如自己所愿离开了裴家,可她们在离开之后反倒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而自己如今却是这般下场,就连自己苦心守着的孩子也早被死魂取代了身子,杨氏真正的心痛如绞。
“涂氏,还是你有先见之明,一眼看出裴氏的虚情假意,当即果决离开,如今倒是另有天地;可怜我还被裴谨之原来的情意蒙骗,以为他是真心待我,却原来···我才是那个最傻的···哈哈哈···可怜我的阿衍,还那么小便···”
痛哭片刻,杨氏擦掉眼泪,恨声又道:“裴谨之说的前世今生我压根就不信,但我当初确实意图驱逐你们母子,想来今日你们过来是要算这笔旧账;我的罪我认,我有裴氏很多罪证,今日就要举报裴氏所犯罪行,只求陛下重处裴氏。”
涂一一挑眉,看来这杨氏是被打击的心灰意冷了;不过想想也是,但凡做母亲的,谁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一死魂占据身体,这都不用想,既然死魂能占据他的身体,谁都知道原来的裴衍早已经死了;或死于病痛,或死于意外,但总归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被死魂占据身体的,这才是杨氏最心痛的。
而杨氏赖以仰仗的孩子都没了,如今重生而来的裴衍又弃她于不顾,她怎么还可能对裴氏报以希望,只怕恨不能裴氏永无翻身的机会。
杨氏虽然装疯卖傻几年,但她掌管裴氏后宅多时,且在祖宅时跟着李氏料理事务多年,自然清楚裴氏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她说出的很多罪行,就是原来的雾隐楼都没有查到。
随着杨氏说的越多,裴寂的神色更加颓败,他不是没想过阻拦,怎奈涂一一只要一脚就能将他踹出老远,杨氏说的更加肆无忌惮。
杨氏是铁了心要为自己与孩子报仇,仔细说完之后还保证她会撰写一份供词呈上来,当然也少不了她犯下的一些罪行,最后她只求涂一一在折磨过那死魂之后,保全裴衍的身子,这是她的阿衍的身体,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占据身体不说,最后连具全尸都保不住。
她这要求对涂一一来说并不算过分,本来涂一一要清算的就是从前世重生回来的裴衍,她要让裴衍痛彻心扉,再也不敢妄想重生;至于给他留个全尸,细想起来他重生回来可不就是占据了原来四岁裴衍的身体么,满足杨氏这个要求也不是不可以,因而她痛快应下了。
一旁的裴寂也不管不顾骂起杨氏,他想不通啊,为何自己的两个妻子都这样恶毒,涂一一的行径他如今不敢置评,但杨氏的做法更让他心寒;就算现在的裴衍不是原来的那个孩子,但他确实是从前世重生回来,他就是自己与杨氏所生,杨氏为何不给他留一点活路。
他却不知道一个母亲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出什么,又怎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被别人占据身体。
涂一一却觉得今日来此的目的达成了,看了眼远处的霍兆两人,两人连忙近前听旨。
“裴氏罪行已经掌握不少,即日关押在大理寺,着大理寺卿严审,之后按照大钺律令,该如何就如何处置;与裴氏罪行相关的其他几家也一并关押审问,一并处置了就是。”
“若有抄斩之刑的,不必顾念世家名望,公然行刑就是;抄没来的资财充公,到时凰羽卫亲自执行,将世家中收藏的书籍画册送到藏书楼,也可供天下读书人开眼。”
两人应诺,还不忘赞陛下为天下学子考虑周全,涂一一淡笑着摆手,让两人这就开始收押这些世家。
裴寂知道仅凭杨氏举证的这些裴氏就再无好下场,但他还想着能有一丝转机,忍不住连滚带爬向涂山钺扑过来,高声哀求。
“小文,我是阿爹啊,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父族被灭族,你可知这样一来天下人该如何议论你,你还能心安理得做大钺太子?你就不怕天理循环?”
涂山钺还没来得及表态,阎阙先忍不住踹了一脚,看着他瘫倒在地,这才恨声道:“你这话说的好无道理,阿钺姓涂,是涂家的嫡长子,与你东州裴氏有何干系?”
顺手理了理衣衫,伸手搂住面色不变的小郎君,阎阙才又居高临下道:“况且,现在我才是阿钺的皇父,阿钺也只有我一个皇父,我们父子情深如海,用得着你在这里挑拨。”
裴寂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阎阙一个劲儿的“你···你···”个没完。
被皇父用心维护,涂山钺心下感动,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再不能躲在阿娘与皇父身后,便几步上前,定定看着裴寂,片刻后才淡然出声。
“皇父说的对,孤是阿娘抚养长大,是皇父教导孤学识,教会孤处理政务,你说的这些又与孤何干?”
便是涂一一报复裴氏,甚至她再嫁,裴寂心里一再难过,可也难过不过此刻,本该是他长子的孩子目光清冷看着他,没有一丝曾经的亲近与孺慕;这是他亲手抱过的长子啊,他也曾细心照顾过他的,也曾手把手教过他读书写字,怎的如今他们竟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父子相见不相认。
这才是击倒裴寂最后一丝希望的真正利刃,裴寂现在脑子里犹如针扎,只有一道声音不停重复: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几人淡淡看了眼便不再关心,转身就要回宫,留下裴宅里的人被押解时的哭号声;涂山钺在临出院门时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抱头喃喃自语的裴寂,看到这个人如今这般落魄潦倒,他的眼睫低垂,心里无一丝波澜。
还记得当初在这个人的屋顶看到他洞房花烛,听到他那般嫌弃阿娘,涂山钺那时心里是失望和气愤的;而今阿娘凭借一己之力登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也给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呵护,后来又有皇父阎阙的陪伴和谆谆教导,填满了涂山钺心底对父爱的期盼。
他曾以为看到裴氏落到如今下场他心里会畅快,毕竟他们那般辜负过阿娘与自己,可如今真的见到了,才觉得也不过如此平淡,想来是因为阿娘与皇父早已经填满了他心里的空虚,他才会是这般平淡的反应。
听到阿娘在前面叫自己,涂山钺抬起眼睫,加快脚步跟上去。
第85章 小反派的恶毒娘(26)
回宫的銮驾上, 第一次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见两人都看向自己, 等着自己的一个解释, 涂一一无奈扶额,她得想一下如何说。
小崽子如今虽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小郎君,可他这几年确实是涂一一与阎阙带大, 尤其与涂一一这个阿娘相处的时间更多一些,他心里对阿娘是极为依赖与孺慕的;若是涂一一说出实情, 说自己不是他的阿娘,只是用了他阿娘的身体,那小崽子该有多伤心,恐怕也会如杨氏听闻裴衍被占据了身体一个反应。
若不说实情, 前世涂氏母子那些经历又不是涂一一自己经历的, 她实在不能感同身受,也不知能不能骗过小崽子和阎阙;涂一一自己本就是个清冷的, 若不是她用了原身的身体心里有愧,还有一点对小崽子的怜惜, 她根本不会这般对小崽子尽心。
思来想去,她还是不忍心让小崽子伤心,只能继续瞒着他了,那就将前世的经历说成是自己的经历就是;想到这里, 涂一一觉得自己变的容易心软了, 也不知这样的变化好不好,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
打定主意,她便对两人承认她确实是有前世的记忆, 说了前世母子俩的遭遇;然后道她虽然前世早亡, 但因为心里挂念小崽子, 就一直以鬼魂的状态跟在小崽子身边,看着小崽子为她报仇,看着小崽子凄惨死去,她的执念和怨念不消,大抵便有了这次重生的机会,或许说是觉醒了前世记忆更为准确些。
她说那次从山崖跌落重伤醒来后她就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但是这样的经历匪夷所思,她一直不敢相信,才有了她一边暗中准备东西,一边带着小崽子去东州裴氏;当时想的就是去验证一下记忆里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若是裴氏的人真是那般反应,她就带着小崽子离开裴家,事实证明她觉醒的记忆是真的。
最后她又解释了她为何有现在的才能,就是前世成为鬼魂那十几年见的多了,也学会了不少才学,今生她觉醒记忆之后先开始练武,恰好她又天生神力;至于其他的,本就是前世看了别人行事学会的,今生又一直勤学苦读,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这样解释完,涂一一看着两人,她觉得这一番解释很合理也很容易被接受,这两人应该不会怀疑罢。
哪知道一大一小两人齐齐扑过来,小郎君扎到她怀里痛哭着连声叫阿娘,大郎君抱着她的肩膀也眼泪汪汪,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阿姐受苦了,原来阿姐以前受过那么多的苦,好心疼阿姐···”。
涂一一愣住,这是个什么反应,这两人至于吗?
顾不上大的,先拍了拍怀里小郎君的后背,柔声哄道:“阿钺莫哭,那都是前世的事情了,与今生毫无干系;你看我们现在过得多好,阿娘是女帝,这天下再无人敢欺负我们母子,阿娘也将你保护的很好,你应该高兴才是。”
小郎君哭得抽抽咽咽:“阿娘···说的是,可···可阿钺就是···心疼阿娘,那时候阿娘该有···该有多痛啊···是···是阿钺无用,阿钺没有保护好阿娘···”
涂一一轻笑:“阿钺那时候比现在还小一岁呢,你怎么能保护阿娘呢,是前世的阿娘没做好,那时候阿娘只想着为你忍气吞声,却忘了人性最贪婪;阿娘的一再退让才造成了咱们母子的下场,这一世阿娘不再退让,你看我们的日子不是越过越好?”
“阿钺已经很好了,你那般小就筹谋为阿娘报仇,你可知阿娘看到你为阿娘最后落得那般下场阿娘心里有多痛,所以这一世阿娘才一再强调你要保护好自己,万事有阿娘在,阿娘不会让你如前世那般凄惶。”
小崽子抽咽着抬头,认真看着阿娘,泪水如雨滴涌落:“幸好···幸好现在的阿娘没事,是阿钺没学好,前世才没能为阿娘报仇,还让阿娘看到···看到阿钺落的那般结局,害阿娘痛心;阿娘放心···现在的阿钺会好好学习,以后阿钺定然···定然会保护好阿娘!”
用力抱了抱小郎君,涂一一欣慰笑道:“阿娘当然相信阿钺!这一世前半生阿娘为你筹谋,后半生阿娘就等着享你的福,我们母子会美满过完今生。”
小郎君笑中带泪用力点头,他要更加勤奋学习,以后再不让阿娘操心,他还要好好孝敬阿娘,让阿娘以后日日无忧。
一旁的阎阙终于忍不住急切道:“还有我!我以后也会拼死保护阿姐,保证不让阿姐再经历彻骨之痛,日日俱欢颜。”
看他眼里还有泪水就这般急切表衷情,涂一一笑着用指腹帮他擦掉泪珠,又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柔声道:“阿阙不用做什么,只要有你日日陪伴,我便都是欢颜。”
阎阙抱着她的胳膊,大脑袋靠在她的肩头蹭啊蹭,语气柔情似水:“我心亦如此,只求陪伴阿姐身侧。”
话说开了,一大一小两个人却还是心潮起伏,一个靠在涂一一肩头,一个依偎在她怀里,銮驾里一时无声,只有呼吸之间的情意流转;阎阙流转的是深情眷恋,涂山钺流转的是深深孺慕,只有涂一一被两人依靠着无声笑着,她这是养了两个小郎君啊······
次日下了早朝,涂山钺跟着涂一一去了议事殿,等没人的时候才与阿娘说明来意,他想接手对付裴衍的事情;昨日心潮起伏他忽略了此事,回到东宫很久才想起来,既然前世就是他与裴衍争斗,今生阿娘已经给他创造了如此便利的条件,他与裴衍的恩怨还是他来清算;虽然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但只听阿娘说的那些已经足够他痛彻心扉,他要亲自报仇。
涂一一已经猜到了他定会提这个要求,且她也认为裴衍这个所谓的男主还是由小崽子这个所谓的反派来清算才好;虽说小崽子没有前世的记忆,他如今就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郎君,但有涂一一给他的人手,她相信小崽子对上灵魂五十岁的裴衍也不会失手。
因而,涂一一痛快告诉他,一直掌控裴衍动向的就是督查司统领,恰好督查司如今在涂山钺手中,就由他全权处置便是;但是涂一一还是提醒小崽子莫要被仇恨蒙蔽双眼,折磨裴衍报仇只是顺便,如何做好一国储君才是他的首要任务。
前世今生已经全然不同,前世的小崽子只是东州裴氏一个不起眼的庶长子,只为报仇而活;今生的小崽子是大钺太子,他更应该为万民负责。
涂山钺郑重应下,他不会轻重不分,之所以要亲自报复裴衍,一是他有把握,二是他意难平;哪怕阿娘说的那些是前世的经历,但只要想到前世的阿娘被沉塘而死,涂山钺心里就如岩火沸腾,他想为阿娘与自己泄愤报仇,否则他的心难安。
等他离开后,涂一一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召阎阑过来让他看着点,督查司以前是他掌管,他更熟悉里面每一个人,让他看着点,免得小崽子失手或误了心性;阎阑听闻陛下将此事交给太子办还有些想不通,不过既然是陛下的吩咐,照做就可以,只是在心里提起十二分小心,他可不能让太子有任何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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