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承流
孟嘉悯靠墙站着,猝然笑了一声。
她当然记得!
一切的迷茫,顿时都有了解释。
难怪……难怪今生的一切,都与前世截然不同。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人,却有背道而驰的结局。
难怪许柚从最初回家,就从未抱有过任何希望,从未对孟家有过任何期待。
难怪,她和孟家决裂时,没有丝毫的犹豫。
原来是早已经历过一世。
一切都已预见。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
孟嘉悯心底骤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哀恸,揪得他心脏止不住发疼。
他无法去想象,一个有前世记忆的许柚,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无尽的折磨。
死亡的阴影。
从未存在的温情。
从前世带到今生,是死亡都未曾磨砺掉的痛苦。
刻骨铭心。
一刻不能安枕。
许柚会有多痛苦呢?
孟嘉悯不知道,不敢去猜,不敢去想。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耻。
他怎么敢,继续出现在许柚面前的?他怎么有脸再去寻求许柚的帮助。
许柚的死亡并非他所为。
但他的冷眼旁观,不以为意,又何尝不是一种助纣为虐?
他这半个刽子手,怎么能够出现在许柚面前的?怎么敢出现在许柚面前的?怎么有脸,想要和她重归于好?
许柚看见他,是什么心情呢?
是厌恶还是憎恨?
都很正常。
她有过那样的经历,就算把他们全都杀了,也并不奇怪。
本就是他们亏欠了她。
亏欠她一生,亏欠她一条命。
孟嘉悯靠在墙壁上,低头呆呆看着光洁的地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起身体。
一步一步,像机器人一样上了车,发动汽车,离开了这个小区。
甚至没敢回头。
许柚大概明白自己给了孟嘉悯一个怎样的刺激。
但她心态平和稳定,并没有几分波澜。
只是在想,受到这种刺激的孟嘉悯,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他并非无可救药。
若是这次的作为能够叫她满意,她倒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将他从囚笼里捞出来。
是的,囚笼。
从今天这顿晚饭的口味,许柚就猜到,孟嘉悯大约是想起来了。
而那句话说完后,孟嘉悯惨白的脸色更是验证了她的猜测。
她也能看出来,前世的事情,对孟嘉悯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让他陷在里面,不知道如何挣脱。
许柚的目光望着远处绵延不绝的灯光,弯了弯唇。
她和孟嘉悯永远算不上是亲人,是朋友。
充其量算是个盟友。
但拥有一个对自己无比愧疚的盟友,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孟嘉悯的小公司,在被孟氏集团封锁之后,所有人都以为这新兴的小公司会破产,支撑不下去。
可谁都没想到,孟嘉悯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和□□达成了合作。
所有人都颇为惊讶,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本事,居然能够和一向要求严苛的江氏达成合作。
这个新闻一出来,大家都忍不住想去看孟氏集团的笑话。
孟氏使出威逼利诱这一招,无非是想要逼迫孟嘉悯低头,重回孟氏。
但是拿到了和江氏的合作,也就意味着孟嘉悯从中逃脱出来。孟氏集团的计划一败涂地,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新闻传到孟老爷子耳中时,老人家的脸色非常难看,甚至称得上是乌云密布。
孟同恕坐在他跟前,忍不住抱怨道:“我早就说了这小子不安好心,您偏偏就是不信,现在知道了吧,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刚落,孟老爷子的脸色越发阴沉,枯瘦的手背上褶皱绷起,阴冷地瞥向孟同恕,抬手将手中茶盏朝着孟同恕砸了过去。
孟同恕愣住,没来得及躲避,额头上顿时鼓起一个大包。
他捂着脑门,不敢生气,只能忍气吞声;“爸,您打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让他不孝顺的。”
孟老爷子冷冰冰道:“若不是你干的龌蹉事,孟家何至于此!”
他是年纪大了,但还不算糊涂。
心知肚明,孟氏集团会有今天的困境,全是由于孟同恕不干人事,不是东西!
实则养小三也好,养私生子也罢,哪怕养十个八个,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豪门家族里头,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可孟同恕干了什么?为了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将婚生的子女得罪了个干干净净!
真是离谱!
若非孟同恕糊涂至极,做出不可挽回的蠢事。
如今孟嘉悯仍旧会和以前一样,乖乖做他的掌中风筝,而不会如此破釜沉舟。
许柚这聪慧伶俐的人才,也该为孟家所用,如今正该是孟嘉悯最好的辅佐者。
皆因孟同恕一时糊涂,如今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一个不知道何时会死的病秧子!
有什么用!
孟老爷子现在根本看不得孟同恕出现在他面前,闭了闭眼,直接让人带他出去。
并且要求没有自己的允许,谁都不许再带他进来
随即,孟老爷子给江董事长去了个电话。
孟家和江家是多年旧相识,孟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和江家早已去世的老爷子关系还算不错。
因此,江董事长倒是也恭敬地喊了一声:“孟叔,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您是有什么嘱咐吗?”
孟老爷子是个聪明人,并不敢真的摆长辈的谱,温和道:“是家里的一点小事,牵扯到了江氏,想请你们帮忙。”
他说着,无奈叹口气:“说来惭愧,都是因为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最近的笑话,想必你也知道。”
江董事长没有否认,只笑了笑。
孟老爷子继续道:“同恕确实不争气,因着他的事儿,闹的家宅不宁。嘉悯和柚柚都因此生气,离家出走,我这心里着实难受。”
“但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实在是离不开负责人。嘉悯如今是孟氏集团的顶梁柱,他负气离开,对公司来说的确是元气大伤。”
江董事长并不评价,只敷衍道:“孩子年轻气盛,总会消气的。”
孟老爷子捏紧话筒,只得将话说的更明白些:“我为了让他回来主持大局,便让人给了他一些磨砺。只是……”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道,“只是听说最近他和江氏有了合作,确实对我的计划有所影响,所以我想请江氏可否……”
江董事长笑了一声:“我听懂孟叔的话了。”
他沉吟片刻,道:“只是孟叔,孟叔的要求,我绝不敢推辞,只是……”
他沉吟片刻,有些为难,无奈道:“只是孟叔,我家里两个儿子,对养孩子这方面还算有些心得,少不得要跟您分享一二。”
“这孩子年轻时候叛逆是正常的,就算是我家临舟也曾有这种时候。但我觉得,对待孩子的叛逆,我们做长辈的还是应该多加引导,好生劝导。”
“若是一味使用强权逼迫,恐怕会得不偿失。”
他一派温和,“我这都是肺腑之言,孟叔您考虑考虑?”
只是,他说来说去,都是不肯答应孟老爷子的要求,不肯断了和孟嘉悯的合作。
孟老爷子恼怒至极,却不能和江氏做对。
江氏家大业大,他不可能倚老卖老,更不可能拿着孟氏去做赌注。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办法。
江氏之所以和孟嘉悯合作,是因为孟嘉悯能够质量合格的产品。但如今孟嘉悯交过去的货物,并不合格呢?
或者说,拖延工期?
总有办法让江氏拒绝这份合作。
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孟老爷子冷笑一声,开始着手安排。
以孟氏的手段和资源,对付一家小公司,还不是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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