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时煮酒
因为忍耐和不舒服而大汗淋漓,制服里面的衬衣被汗水泅湿,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熟记军规条例,也不想让莱尔觉得难受,所以不抵抗。
像一株枝干笔挺的小白杨一样,站在她面前,倔强沉默地帮她抵挡着风沙。
难捱、难熬,每一秒都度日如年,汗水从额头上滑落,滚到他的睫毛上,他精神集中,听见那滴汗珠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
耳边开始有轰鸣声,在彻底听不见之前,莱尔错身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你怎么了?突然之间流了这么多汗?”
她神情关切,行动不受影响,眼神如幼鹿一样清澈懵懂。
这碰触如同松解剂一般,乔克身上憋着的那股劲突然就泄掉了,像一支被强行折断的箭。
莱尔伸手拽他的领带,乔克茫然地看着她,跟着她的力道顺从地地下头颅,任她用衣袖为自己擦掉额头上的汗。
“很难受吗?”乔克的汗水把她的袖子打湿,她表情担忧。
他突然反应过来,她是个beta。
Beta她根本不明白,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
乔克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长久地看着她,忽然为自己感到一点心酸,虽然不知道那点酸楚从何而来。
他松懈下来,一直死死压抑着的信息素破土而出,丝丝缕缕的逸散在空气中。
站在窗前看着远方的提亚特也转过身来,两个alpha的眼神在空中交汇,然后迅速分开。
作战配合之外,两人心中默契地升起同一种情绪,因为她闻不到,因为她只是个beta,所以刚才那场无声的较量没有任何意义。
乔克一向平和的眼神变得凶狠,喉咙里不可自控地发出愤怒的咕噜声,像某种兽类的怒吼。
“到底怎么了嘛。”一直得不到回应,莱尔撒娇似的嘟囔。
这一次乔克没有像往常一样上前安慰她,他拂开莱尔放在他脸颊上的手,推开她,一言不发的走了。
离开的时候他的肩膀撞到她,肩膀上的金色肩章划在她的下巴上,尖锐的边角擦破皮肤,留下一道血痕。
她后退几步,摸着有些刺痛的下巴:“嘶,什么情况。”
“难道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莱尔喃喃道。
她不理解,在原地愣了一下,脚下方向一转就要追出去,乔克太反常了,她得跟上去看看。
莱尔小跑着往前,手刚碰到把手,正要往下压,提亚特开口了:“过来。”
“可是乔克……”
“莱尔,别让我说第二遍。”他站在窗边,对她招手,像招徕自己不听话的小狗那样。
她当然会选择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
莱尔垂头丧气地走到提亚特身边,神色茫然:“他、他究竟怎么了。”
提亚特倚在窗框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把她的神色都收入眼中,觉得自己的小狗对乔克的依赖太过头了。
他得让她明白,什么才是主要的。
“那不重要,你不用明白。”他说:“总有一天,你要习惯和他分开,而他也得学会放手。”
“为什么?我们不能永远在一起吗。”她的反应很快,说:“温顿殿下没死的话,就是我们四个人。”
“乔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他。”她很激动。
看着莱尔因为据理力争涨红的脸,提亚特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妻子,我在哪,你就得在哪,乔克不会一直当我的副官。”
“他不能照顾你一辈子。”
“那是以后的事,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我现在就想要他。”她孩子气的说。
“你该长大了,莱尔。”从提亚特的视线望下去,只能看见她还带着婴儿肥的下半张脸,他刻意不去看她的眼睛,催促她:“你要快点长大,摒弃那些莫须有的念头,全心全意的爱我才对。”
提亚特还不明白爱是什么,但他如此强调着。
“乔克才不是杂念。”提亚特说一句,她顶一句,是少见的叛逆姿态。
他摸着窗框,忽然就很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冷声说:“这不是劝说,而是通知、告知,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也可以理解成命令。”
现在的提亚特和刚刚的乔克一样多变,明明刚才还态度温和,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温情,却瞬间就变得残酷。
莱尔懵懵懂懂,仍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出自什么原因。
她只能顺从自己的内心,莱尔抬头看提亚特。
她仰着头时,提亚特很容易就能看到莱尔眼里的情绪,那里面除了他的倒影,是无法掩饰的渴望和爱慕。
当然还有一点因为乔克而产生的挣扎与动摇。
这点东西在对提亚特的欲/望面前不值一提,屈服只是一瞬间。
她乖而顺从地说:“好的。”
提亚特的意志就是她的行事准则。
这种无条件的付出与绝对选择,让提亚特觉得愉悦,胸口那团棉花好像变成云,缠在血管末梢的打成死结的丝绵,变得雾一样蓬松轻盈。
有什么东西正悄然间发生转变。
他俯身将脑袋埋在莱尔的肩膀上,一只手撑窗框上,支撑着身体的大部分力量,另一只手圈住她半边肩膀,依靠着她,获得片刻喘息。
“乖。”
“我不会让你有事,我会补偿你的。”
他没有说补偿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彻底卸下防备,全身心的去信任依赖一个人。
婚礼与温顿,提亚特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他耻于承认,羞怯地不敢面对——是他把莱尔亲手推到这个境地的。
如果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简单的,没有暗藏鬼胎,一切都会容易些。
提亚特从没在她面前示弱过,这让他觉得自己违背底线失去原则。
莱尔五指插/进/他的发间,轻柔地将他的头发往后顺,她捧着他的脸,平静的眼神如海一样,包容着他此刻的软弱。
“很累吧?”她说。
她没有说什么安慰人的话,那样太苍白了,她抱着他的脑袋,将提亚特垂在额边的发丝拨到一旁,珍视而爱怜地看着他。
“没关系,很快就没事了。”她喃喃道。
她当然会没事,但是他会有事。
她会加快速度,让他从这种苦恼与软弱中尽快解脱。
这种温情时刻没有持续太久。
文森特从实验基地匆匆赶回来,暑热让他心浮气躁,带着一身热气回到办公室,却看到一些让人不太愉快的画面。
莱尔按着提亚特的头,伸手示意他安静,动作轻一点。
文森特冷哼一声,捏着门把手将厚重的大门往后一送,撞在门挡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他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伸手推开窗户,暴烈的蝉鸣声浪一样涌进房间,冲击着在场三人的耳膜。
提亚特抬头。
文森特像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别人,虚伪地笑道:“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打扰到你们了吧,那我再来一次?”
提亚特松开莱尔,刚才的脆弱已经消失不见,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啊。”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挑眉以待。
文森特面色如常地走到门边,蓄力,以一种将门框震塌的力气把门带上,然后从外面重新进来一次。
他先是推开一条缝,蹑手蹑脚,扫了一眼室内,发现两人已经在各自的位子上落座,继续假惺惺地用气音问:“不好意思,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莱尔:“几天不见,文森特一点变化都没有,我真是太开心了。”
“咦,有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她说。
看见人没事还被殷勤问候的窃喜瞬间消失,文森特面无表情:“啊,太好了你也还是这么讨人嫌。”
两个人相看两厌,谁也不待见谁。
没完没了的蝉鸣声和文森特敲键盘的声音组合在一起,让这个昏昏欲睡的下午显得格外漫长。
桌子上原来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不知道谁又添了新的,看起来和她离开之前没有两样。
莱尔打开新的本子,在上面写字,然后把纸撕成一条一条的,捏成小纸团往文森特那边扔。
文森特正在气头上,本来不想理会她,但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他,那些小纸条落在他的键盘上,哪哪都是。
他忍着怒气展开,上面的字迹歪斜潦倒,和她平时写给提亚特的真情告白相比,敷衍至极。
[我的新婚礼物呢?]
[快点给我。]
语气也很恶劣,就差直接上手来抢了。
文森特捏着条子,阴着脸让她滚蛋,想起那个所谓的新婚礼物是什么之后,随即看向她,无声问她:“你疯了?”
他隐晦地瞥了一眼上首正埋头工作的提亚特。
在要谋害的正主面前要东西,疯子一个。
莱尔没有他那么多顾虑,直接对着他摊手,见文森特无动于衷,她把桌上早就准备好的纸团子扔出去。
[快点。]
文森特没办法,又不想在提亚特面前暴露自己和莱尔这种奇怪的关系,只能跟她传纸条。
[下班再说,你就不怕他发现吗?]
[我很忙,快点。]
莱尔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催促机器,见文森特陷入沉默,不自觉伸手去摸口袋,写道:[你不给我,我就揭发你随身携带禁药,想对大人不利。]
文森特被她的无耻震惊:[明明是你主导的,等等,你怎么知道药在我身上。]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没听过吗?]她写:[我看见你的动作了,平时你才不会搞这些多余的小动作。]
文森特是一个很规矩的人,刻板无聊到极点,做事一板一眼,按部就班,习惯按计划办事。
文森特:[?]
她为什么会这么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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