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森森的爱
可裴湘看着看着,就有些移不开目光了。如果说她一开始是刻意把视线停在展昭身上,那么现在——就肯定是不由自主的了。因为她发现今天的展昭格外英俊和有吸引力。
“他这身衣服……哎,应该是朝廷的四品武职服色吧。他穿上这身官袍,倒是威风凛凛器宇轩昂,显得比平常时候要更加端肃矜持些。”
裴湘歪着头打量着已经成为展护卫的南侠,心中有些小小的惊奇。她暗道,只是换了一套官服而已,脸还是那张脸,身材也依旧是那个身材,怎么就突然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了呢?
想着想着,裴湘的脑海深处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词汇,让她一下子就想通了先前的疑惑,不过,也增加了新的问题。
“唔,制服诱惑?好吧,我明白了。”
“咦?我为什么就明白了?我又是从哪里听说过‘制服诱惑’这个词的?”
“而且……我为什么会下意识觉得,真正的制服诱惑是另一种更加修身挺括的衣着打扮?”
就在裴湘想东想西的时候,马车在展昭租赁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跟着展昭下车的裴湘一抬眸,就被小院中那棵开满了妩媚娇艳花朵的海棠树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满树的海棠呀。”裴湘眼中划过一抹了然,她记得之前展母询问展昭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时,展昭非常坚定地表达了自己对月下海棠的喜爱,“怪不得他要租下这个距离开封府府衙有些远的院落……就是不知那朵被展昭放在心上的海棠花如今在哪里盛放?”
裴湘之所以急着攒钱寻找一个属于自己的住处,也和展昭有了心上人有关。
如今展昭单身未婚,她待在巨阙剑中还算方便。可要是展昭将来成婚了,那她就得经常避开了。甚至是除了修炼沉睡外,最好就别进入巨阙剑的小空间了,免得大家尴尬——即使展昭可能永远不知道。
这时,展昭已经将裴湘的那些东西搬去了小院中最好的那间客房内,并细心而妥善地收藏了起来。依照裴湘判断,那些设置在密室附近的精巧厉害机关,几乎可以杜绝掉所有盗贼的觊觎。
旁观着展昭为自己来回忙碌细心筹谋,裴湘感激之余,自然也想为展昭做些什么。但以她目前的状态,又无法为展昭提供实质性的回礼。
思绪飞转间,她忽然记起了自己之前的某些想法,就是随时多夸夸好朋友,多鼓励他支持他。他听不见时,自己的那些夸奖之言就当是提前做练习了,他能听见的时候,自己就多说一些练习时感觉很棒的称赞言语。
于是,巨阙剑中的裴湘清了清嗓子,并假装展昭就在自己面前,然后用一种不紧不慢又很随意柔和的语调说道:
“展昭呀,现在要开始表扬你了。唔,你穿上这身四品武职服色后,既有含蓄君子的矜持温雅,又有英武武官的冷峻端肃。我相信,即使把京师内外所有的四品武官们都集合在一处,你也是其中最亮眼的那个!还有就是,倘若你的心上人也在京师,也看到了你这身御前带刀护卫的装束,一定会印象深刻的。”
展昭……
南侠缓缓起身打量了一会儿周围,又低头瞧着面前的密室和布置在身边的各种机关,终于不能再骗自己这声音来自外界了。
“所以,这是我心里的声音吗?”展昭垂眸暗忖。
他下意识想起自己第一次穿上这身武官服色时,确实希望裴姑娘当时也在现场的,还曾隐隐盼望她欣赏自己的外表模样……
第87章
这日之后, 每当裴湘想起那些被细心保存在客房里的金子、珠子和缎子,她就要感念一番自家小伙伴的真挚友谊,而后便会认真地夸夸好朋友展护卫。
于是, 当展昭和开封府的一众护卫差役走在汴京城内人烟稠密的大街小巷中时, 盘膝坐在巨阙剑中的裴湘就会不时地称赞一番展昭的俊秀风姿。并且她还不是泛泛空洞地夸奖, 而是真情实感又有理有据。
她会说展昭是一众护卫中最丰神秀逸的存在,并且, 他近日在汴京城内婚姻市场上的行情越来越火热。
证据就是每当展昭带人巡视居民住宅附近的街巷时,各家大姑娘小媳妇“误打误撞”推开院门向外瞧的次数就急剧增加。还有就是, 那临街楼上掉落帕子、钗环、花果、木梳、以及撑窗户竹竿的“意外”,也发生得格外频繁。
初次听到这番夸奖的展昭不可避免地红了耳朵,好在那天跟他一起出门的人是不甚心细的赵虎, 因此并没有察觉到他表情中的异样。
不过, 次日展昭经过衙门公所的偏厅时,就听到赵虎憨声憨气地对王朝说,他发现展大哥施展轻功避开空中坠物后,似乎同手同脚地走了两步, 也不知这是不是就是练成顶尖轻身功法的秘诀?他十分想试一试。
门外的展昭听赵虎说得认真,顿时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才能阻止赵虎“误入歧途”。
好在王朝还算清醒靠谱,立刻反驳说,习武之人中哪有同手同脚施展轻功的?一定是赵虎粗心看差了。这才及时打消了“愣爷”赵虎的异想天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 展昭一边努力适应耳边不时响起的夸奖之言,一边默默等待裴湘的来信。
某夜, 月色如水,查案归来的展昭失了睡意,便提着一壶酒信步走到院中海棠树下。
此时已经过了海棠花期, 曾经那一树的娇艳芬芳被一片盎然绿意所替代。展昭仰头凝望片刻,眼中划过一抹遗憾。
他想,裴姑娘到底还是错过了这树海棠花,就是不知她是否欣赏到了别的地方的海棠花?
展昭今夜的心情有些沉郁,既为了白日间查案时亲眼目睹的生死离别,也为了一直等候的书信消息迟迟不至。
他独自一人慢慢喝着酒,在寂静的月夜中任由心中情思翻涌。
想着那个总是突然离去又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女子,展昭的眉目间浮现一抹黯然,患得患失间,就连酒壶中难得的上等佳酿也忽而变得苦涩寡淡起来。
然后……
惆怅中的展昭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在耳边蓦然响起,瞬间便把他心底所有的悱恻情丝驱散得一干二净。
“展昭,你在思念你心里那个海棠姑娘吗?”裴湘托着腮安慰好友道,“别借酒消愁了,快些去休息!熬夜喝酒对身体和皮肤都不好,虽然你喝酒之后眼尾的那一抹绯红非常漂亮,但她现在又看不见。还不如现在好好保养,等将来重逢了,最起码在外貌方面不会遭到嫌弃。”
展昭沉默地喝了一大口酒,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
见状,巨阙剑里的裴湘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今天跟着展昭一起在外查案,自然也亲眼目睹了那一出人伦悲剧,晚上回来又见展昭对着海棠树发呆喝酒,哪里还不知道他情绪不佳。
可是她并不能从巨阙剑里跑出来安慰他。
再说了,这种时候,展昭未必乐意被旁人打扰独处时光——除非是那个让他思念的女子。
心知自己并不是安慰展昭的最佳人选,裴湘就有些懒怠开口了。她心道,反正展昭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所以,说与不说又能如何呢?其实就是白费力气,而且还显得傻乎乎的。
不过,当她的目光无意间瞥见展昭专门留给她保管东西的客房时,心中忽然一软,继而便忍不住真情实感又苦口婆心地为朋友分析道:
“展昭,你喜欢的女子自然不是那种只在意外貌的。可既然对方如同月下海棠一般美貌,那你也该格外注意一下仪容与保养。将来你们两人站在一处,倘若旁人赞你们是一双璧人,那多好!总比被人调侃一句老夫少妻来得强吧?”
一句“老夫少妻”,成功让正在喝酒的展昭呛到了。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委实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心声”。
这一刻,展昭再没有了继续喝酒的心思,他决定尽快回房间就寝。然后,等明天天亮之后,他一定要再好好琢磨一下这“幻听”来源。
南侠一边咳嗽一边斩钉截铁地想着,自己绝不是那样的人,也绝不会产生那样的念头!尤其是……他刚刚好似还听到那女子小声念了一句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
然而,展昭心里刚刚生出了否认的念头,就听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展昭,早些休息吧,明早太阳一出来,万物明亮,天空净澈,你的心情就会变开朗的。到时候再认真分析那些困扰你的事情,肯定会事半功倍的。”
展昭:……
转天早上,不等展昭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幻听之事,开封府上下就又有了新的案子要查——新科状元范仲禹竟然莫名失踪了。
包大人将此事奏明天子后,天子即命开封府负责调查此事。哪知不等包大人返回开封府,就被一头替主人伸冤的黑驴拦在了下朝的路上。
之后,赵虎奉命一路跟着黑驴去寻找它的主人,看看其中到底有何冤情?没想到这一去,就发现了失踪状元范仲禹的踪迹。
这范仲禹此时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了。更离谱的是,范仲禹的妻子白氏和商人屈申阴差阳错之下互换了魂魄,两人分别变成了女身男魂和男身女魂,而这中间又涉及到了两起人命官司和威烈侯葛登云强抢民女暗害人命之事。
于是,这一干人等闹闹哄哄地被带到了开封府公堂之上。
有了人证物证和各路当事人的陈述,包拯等人总算理清了整个案情。
原来新科状元范仲禹参加完恩科考试后,就带着妻子白氏和儿子金哥去岳家拜会。但因多年不联系,这范家三口就寻错了地方。
之后,在路边休息的白氏被打猎经过的威烈侯葛登云强行掳掠而去。白氏不从,便投缳自尽了,也是她命不该绝,自尽后魂魄未归地府,反而飘飘荡荡地进入了另一个被害死之人的躯体里。与此同时,这人的灵魂也投入进了白氏的身躯内。
另一边,发现妻子失踪的范仲禹去找葛登云要人,却被葛登云暗害。又惊又怒之下,范仲禹便得了气迷疯痰之症,整个人都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他如今见人就骂,逢人便打,再结合他之前的遭遇,显然是气疯了之后把所有人都当成葛登云来报复了。
公孙策替新科状元范仲禹检查过病情后,便说可以试着用药调理。于是,包拯就让差役先把疯疯癫癫的范仲禹送到后面治病,而他则继续留在前面公堂上审问相关人等。
一旁的展昭听到公孙策对范仲禹的病情分析后,心中一动,便从两名差役手中接过仍在挣扎的新科状元,压着他跟在公孙先生的身后去了后面的厢房。
由展昭亲自出手压制挣扎的病人,公孙策给范仲禹检查身体的速度就又快了几分。检查完毕后,他一边飞速写下药方一边叮嘱随从如何抓药熬药做准备,之后又给范仲禹施针治疗,让他先暂时昏睡了过去。
“展护卫松手吧。这次施针之后,范生一个时辰之内都无法清醒过来。”
展昭点了点头,后退一步让出床边的位置,同时疑惑问道:
“公孙先生刚刚给范生开的什么药方,怎么还有浴盆和棉被在上面?”
公孙策笑道:“是用桑、榆等五种木头熬制的热汤,不是内服,而是让他趁热烫洗,然后再用厚实的棉被把范生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让他通身出大汗。这样一来,便能化开范生体内的积痰淤血。如此,他这疯病便好了。”(1)
展昭听得公孙策的五木汤法,面露敬佩,转而又想起范仲禹疯癫之后的种种表现,不由得脱口问道:
“公孙先生,范生气迷疯癫后,只记得打人,还嚷嚷着‘让你们打我’之类的话,其余诸事全不记得。他如此反应,是因为痰迷心窍之前心中最强烈的想法是报仇,对吗?”
“大约如此吧。”公孙策沉吟道,“范生骤然遭受冤屈,肯定想报仇雪恨。他神智被迷之后,必然会出现幻觉。依我浅见,或许在范生的幻觉中,所遇之人皆是葛登云之流,因而才见人就要打骂教训。”
展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觉得公孙先生之言再次印证了他之前的某些猜测,不由得心中微沉。
公孙策暂时还不知道展昭的满怀愁绪,他语气轻松地闲聊道:
“说起‘幻觉’二字,我觉得有时候写成‘真觉’也未尝不可。依照我之前接触过的几名病患的情况来看,所谓的幻觉往往会透露一个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当然,心神错乱疯癫之症终归是一种病,因而幻觉也成不了真正的‘真觉’。纵然会展现心底深处的真实念头,但往往会过于偏执极端,甚至于扭曲怪异。比之前面公堂上那男女之魂对调的异事还匪夷所思。”
听着公孙先生的解释,展昭下意识对照起自身情形来。
半晌,他产生了再次找裴湘看病的念头,并且暗下决心,在病好之前绝对不能对裴湘吐露倾慕心意。
展昭坚信自己的朋友不会因为这种病症而鄙夷嫌弃他,相反,他担心裴湘会为此心存怜意。而他绝对不愿意让自己的这份感情成为朋友心中的负担。
就在展昭和公孙策交谈之际,包拯在前面也审理完了大部分案情。如今只剩下两个为难之处,一个是如何让对调的男女魂魄再次换回来,各自归位;二是新科状元范仲禹的病情能否彻底痊愈。
于是,包拯一退堂就着人来问这边的情况,而公孙先生的答复算是给包拯吃了半颗定心丸。
不过包拯很快就不用发愁如何解决阴阳错乱了,因为包兴对包拯坦白了游仙枕之事。
当年展昭将游仙枕交给包拯之后,包拯便把此宝交给包兴收藏保管。而包兴因为一时好奇,就偷偷试着枕了游仙枕。
随后,包兴也遭遇了和裴湘一样的情形,就是迅速入睡后便见到了一匹黑马和两名青衣侍从,紧接着,他便骑着黑马去了阴阳宝殿。然而包兴并无裴湘的本事,因此一到阴阳宝殿的殿门前,他就被脾气暴躁的黑判给赶回了阳间,还被斥责冒充星主。
经过这一番惊吓,包兴再不敢偷试游仙枕,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此事。
今日,包兴见包拯为阴阳颠倒之事眉头紧锁,不知怎么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游仙枕和阴阳宝殿。于是,他连忙向包拯回禀了自己之前的经历。
包拯得知了游仙枕的妙处后,当即便命包兴呈上此宝物,然后也枕了上去。
且不提那青衣和判官终于见到了真正的星主后是如何松了一口气的。只说包拯从阴阳宝殿返回后,因为已经知晓了让白氏和屈申把灵魂互换回来的方法,当即就一面让人去取照胆镜,一面让人传外班伺候,然后再次升了堂。
这照胆镜就是包公得到的另一件异宝了,是他小时候被婶娘骗进井底后捡到的。
包拯先前就知道这古镜奇异,但却一直不知有何具体用处。如今得了判官提示,包拯顿时心生恍然,这才让人取了照胆镜出来。
这次升堂,展昭和公孙策也跟在包公左右,而那照胆镜就悬挂在三人前方。
待到差役将白氏和屈申带上来之后,包拯便命二人将中指上的血滴在镜子上,然后各自来照。白氏和屈申听命行事,滴血对镜细看。片刻功夫后,这二人就重新换回了魂魄,总算是各归各位了。
堂上众人见这古镜光芒大盛后又渐渐收敛,而白氏和屈申也都好了,不仅纷纷松了一口气,心道此案算是圆满解决了。
包拯正要吩咐包兴去把照胆镜收好,不想异变突生!
就见刚刚已然光芒暗淡的镜面上忽然又划过一抹亮光,那亮光极其耀眼却一闪而逝。紧接着,原本静静悬挂的古镜好似被一股巨大的无形力量击中了。
只见那镜身忽然被高高地抛起,而后在空中旋转了大半周,镜面也跟着换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