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易楠苏伊
苏念星又看了一圈,“金阿婆呢?”
提起婆婆,金柱媳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门被人狠狠撞开,金阿婆背着竹篓走进来,看到两个陌生人,她当即就火了,“你们是不是来看我家笑话的?是不是咒我断子绝孙?赶紧滚!”
苏念星听不懂她说话,但是对方凶神恶煞的表情无需翻译,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Madam上前解释,对方根本不听,反倒挥棍子撵人,“不用你们假好心。我家不欢迎你们。”
走出金柱家,Madam让苏念星不要介意,“她刚死了儿子,脾气不怎么好。其他家的情况跟她差不多。”
苏念星知道这花红没那么好挣,尤其有那么多算命大师,有些人她从何灵芸写的报导中见过,据何灵芸说他们算卦是真的有本事,并不是骗子。
除了算命大师,还有各种专业人士,都能从自己专家分析原因。
“其他人也是中毒吗?”
Madam摇头,“前面五个都是中毒,村里有流言说是受了诅咒,有些人觉得是衰仔云搞的鬼,还有人觉得村里有陨石,所以才导致血液有毒。郭昌盛给全村人都验了血,除了死的几个,其余人的血液当中并没有毒。直到最后一位死者从山上摔下来死了,我们警察从案发现场和他身上的衣物来判断,死者是被人从后面推下山。”
苏念星又去了第二家,这家死的是儿媳妇,在村子里名声很好,孝顺公婆,丈夫疼爱,还有一儿一女,公婆哭得眼睛都红了,老公也是没精打采,见苏念星过来询问,他们伤心不已,但还是忍着悲恸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秋秋出事时,秋秋老公不在家,他在元宵节过后就去市区打工,每个月月初会回来三天。
秋秋的婆婆因为长得黑,人送外号黑婆,虽然面黑,但是心地善良,跟儿媳妇秋秋处得跟亲母女一样。提起秋秋,黑婆直掉眼泪,“我们当时在荔枝地里割草,到了时间,孩子阿公去接孩子,我回家做饭。只有秋秋一个人在地里,说是要把剩下的草割完再回来。”
说到这里,她后悔地直拍大腿,“当时我应该拉她一起回家的。谁能想到呢,只是早走半个小时,她就死了。”
黑公见她伤心,抚了抚老婆的背替她补充剩下的事,“后来我接完孙子回到家,她已经做好饭,但是秋秋还没回来,她就去地里找,在荔枝地里发现了秋秋。她那时口吐白沫,嘴唇青紫,已经咽气。”
秋秋老公双眼赤红,“两个孩子一直问妈妈去哪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们。后来知道母亲去世了,两个孩子就一直哭。”
苏念星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给秋秋老公算了卦。可惜她只算到两人结婚时的热闹场景,没能看到凶手信息。
走的时候,黑婆一再拉着两人的手希望她们早点爪到凶手,“秋秋死得太可怜。我孙子孙女也没有妈妈了。”
Madam和苏念星走出好远,还能看到他们依依不舍的身影。
Madam告诉苏念星,“秋秋中的毒最深,她死的时候最痛苦。不过也是死得最快的,几秒钟人就没了。”
苏念星到了第三个死者家,这家就是雯雯之前想住的白房子,离村口比较近,房子盖得很漂亮,门前还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四周用篱笆搭建,篱笆上也爬满迎春花。
“这家人很喜欢种花花草草。”苏念星想起之前来荔枝窝就想住在这家,走上前敲了敲门。
这家死的是家里的阿公,花花草草都是他种的,以前在城里帮人盖房子,退休后就一直待在家种花,是个寡言少语之人。人送外号哑公,意思是他像哑巴一样。
这家的阿婆在两年前就去世了,小两口靠着哑公早年挣的钱在九龙买了房子,孩子就在九龙中学念书,逢年过节才会回来探望哑公。
这家没有人,只有个员工高达开着农家乐,他过来接待两人。
Madam向苏念星解释,“这家做的是农家乐,哑公不爱说话,里里外外都是高达张罗。哑公的儿子不想睹物思人,前几天把这栋房子租给了高达,由对方经营打理。你有什么问题问高达就行。哑公出事那天,他也在场。”
高达当了老板,又额外招了一名员工,此时正在让员工打扫房间,好让客人入住。
虽然荔枝窝发生了命案,但是此次前来探案的人员很多,这就是他发财机会,所以他要把房间打扫干净,迎接新的客人。
苏念星跟高达定了一个房间,高达开了单。
苏念星向他询问哑公出事那天案发经过。
高达是个知无不言的人,“那天哑公说天气好,他要把花房里的花拿出来晒太阳,然后就一直在后面忙活。我在打扫房间,听到后面传来花盆碎裂的声音,我以为哑公摔倒了就跑到后面,发现哑公倒在地上,双手捂住脖子。我见情况不对就跑到前面打电话,等我打完电话,哑公也咽气了。”
他显然在为哑公的死难过,“村里的人都传是诅咒。但是哑公待人很好,从来不发脾气,他怎么会受诅咒呢?”
苏念星好奇问,“村里在传什么诅咒?”
高达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本村人,他才神神秘秘道,“听说死的人都是族谱排名靠前的人家。以前荔枝窝是客家人的族地,后来郭氏家族到这个地方落脚,原驻民相继迁往城市或者移居海外。这个村子才渐渐变成郭氏家族一家独大。我觉得这可能是原驻民的祖先在报复他们。”
Madam猛地拍了下桌子,“瞎说什么呢!哪来的诅咒。不许散播迷信。”
高达听到Madam叱责自己,不仅不听,反倒看向苏念星,“郭昌盛都把算命大师请过来了。你们还让我们不要迷信?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也太霸道了吧?”
Madam被他怼得说不出话。
苏念星问高达,“村民们有没有觉得是衰仔云害死这些人的?”
高达颔首,“确实有这个说法。还有村民跑到衰仔云家门口扔臭鸡蛋。但是回来后有个村民断了条胳膊,谁也不敢再去找他晦气。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衰仔云的原因。但是警察说是中毒,那应该跟衰仔云没关系吧?他又不给村民下毒。他是自己本身邪门。谁沾他都倒霉。他想害人,只要摸别人一下就行了,何必下毒。徒留把柄?”
这理由算是非常强大了。
苏念星让高达带她去事发地看看,高达没有什么意见,带着他们往前走,穿过大厅就到了后面的花房。
高达不会打理花草,哑公种植的花草已经蔫了一半,能摆的全被他摆出来了,高达看着花草有些可惜,“现在荔枝窝成了犯罪现场,我刚接手农家乐,还雇不起员工种植花草,就只能这样了。”
苏念星看着警察画的区域,离前面不算远,看样子当时哑公正抱着一盆花往前走,刚走到一半,突然中毒身亡。
她站起来看了看,后面这片是种植园,大多数人家种的都是荔枝,只有哑公种的是花草。
“哑公死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吗?”
高达指了指棚子,“这棚子之前有薄膜,后来警察来了,觉得弯腰太费事,就把棚子拆了,我那时看不到周围有没有人。”
苏念星点点头,顺着棚子往前走,这个棚子左侧直通房子,右侧通向小路。
如果哑公真是被人下毒,那凶手一定是从棚子后面逃了。
苏念星看了一圈,没有发现线索,三人又回了前面。这次苏念星没有给高达算卦,很显然高达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事业。荔枝窝出了事,对农家乐是巨大打击,就算他想害哑公图谋他的房子,也不可能用这种方式。算他就是白白浪费名额。
高达可不知道苏念星打消给他算卦的念头,兴致勃勃问苏念星中午吃什么?他马上去准备。
苏念星确实又累又饿,于是就点了份套餐,他菜单上的菜式都是荔枝窝时兴菜肴,主打的就是清新自然,不过价格也不便宜。比闹市卖得还贵。一份普通素菜碟头饭居然就敢要二十港币。
Madam要跟着苏念星,顺势也点了一份。
等饭的时间,又来了几位过来登记。
苏念星瞄了一眼,之前在祠堂门口见过,但是她叫不出名字,也就将视线收回。
高达却是乐得合不拢嘴,又是带他们入住,又是问他们吃什么,忙得团团转。
第124章
苏念星等餐时, 有位侦探主动凑过来,“我认得你,你是苏念星, 铜锣湾有名的神算子。”
他给苏念星递名片, 上面地址是深水埗侦探社, 苏念星看着名字有几分眼熟, 应该在报纸上打过广告,她笑了笑, “原来是张振强张神探, 久仰大名。”
张振强拱拱手, “只是混口饭吃。”他是个很健谈的人,“你是一个人吗?”
他指了指身后帮他办手续的兄弟,自豪道, “我们这次为了郭先生的花红,所有员工都出动了。”
苏念星笑着点头,“不错啊。人多力量大。”
这桩案子归九龙警署管,其他警局没有插手的份。但是这些侦探就没有顾忌了, 哪儿有钱, 他们就往哪儿钻。
一百万花红不是一笔小数目, 也难怪他们会被吸引。
张振强向苏念星讲这次都有哪些人,“我们侦探界总共来了十几家。你们玄学界来得也不少。”
“我们去九龙警署看了死者。中毒的几个死得都很惨。摔下山的那个……”说到这里, 张振强压低声音,“是郭昌盛的三儿子, 有些调皮。之前吵着闹着要当侦探,非要过来查案。没想到案子没查清, 自己反倒死了。”
苏念星恍然,怪不得郭昌盛愿意出一百万花红呢。
张振强扯了一大通, 而后开始步入正题跟她打探消息,“你有没有查到有用线索?”
别说苏念星没有,就算她找到线索,也不可能说给自己的竞争对手啊,不过她也不能一点线索都不说,于是就道,“我只是问了三位死者家属,可惜他们没有提供线索。”就在张振强以为她藏私不肯说时,苏念星说起荔枝窝的诅咒,“听说死的人都是族谱前排的人。”
张振强眼睛一亮,他今天去九龙警署看死者,可没人告诉他这个,他立刻掏出小本本记下来。
他这狗腿的样子被另一人看见,正是之前怼过苏念星的中年大叔不屑地哼了哼。
张振强看出两人不对付,于是向苏念星科普,“这人叫王天冬,号称精通阴阳五行。”
阴阳五行学说是华国古代唯物哲学朴素的自发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听起来很玄妙的样子,其实是将阴阳和五行合流在一起,形成了阴阳五行学说,并为道家、儒学、兵家等各学派所运用,医家也把它引入《黄帝内经》,建立了华国传统医学上的“阴阳五行学说”(1)。
苏念星恍然,“那他应该是中医,不能算是术士。”
张振强摊了摊手,“所以他才看你不顺眼啊。”
苏念星恍然大悟。因为她之前给叶胜天算得不准再加上不孝的报导,所以王天冬认为她是靠着姿色吹上来的神棍。
张振强见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了,立刻跑去打探消息。他是个社交牛人,跟人说话很中听,很善于自嘲,再高傲的人碰到他都不会对他不满。
苏念星心想:这人不愧是干侦探的,打探消息太有一手了。
等她收回视线,Madam问她,“吃完饭,你要不要去九龙警署看尸体?”
苏念星今天只剩下一卦,去警署不划算,她打算去看第四位死者家属。
吃完饭,她就到了地方。这位死者在村子后面,有点远,这家死的是个孩子,名叫舟舟,也就六岁多。
因为舟舟死了,舟舟妈妈听信村里关于诅咒的谣言,觉得荔枝窝是个不祥之地,害死了她儿子,她要跟丈夫离婚,直接住回娘家去了。
舟舟父亲不想离婚,去求老婆回来。只有舟舟阿婆在家,这家的阿公早早就没了。
舟舟阿婆才五六十岁,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得出来老人家很爱干净。虽然家境一般,但是屋子打扫得干净整齐。
屋内摆着舟舟的照片,是个可爱乖巧的孩子。父母应该很疼爱他,从出生起就拍了许多照片,除了摆出来的照片,还有九宫格和艺术照,这样一个爱笑又可爱的孩子,凶手怎么忍心带走他。
Madam每次都不敢进这家,“太可怜了,孩子还没有看看世界长什么样呢。”
苏念星给舟舟阿婆也算了卦,这个老人家看起来慈眉善目,老好人模样,但是苏念星给她看手相,却是她勒死赌鬼丈夫,伪装着宿醉后摔断脖子的一幕。那时候法医并不专业,还真被她糊弄过去了。也因此老人家并没有坐牢。
这已经是苏念星第二个从面相上看不出对方真实面目的人了。
问起舟舟死之前的情况,阿婆就是一脸沉痛,“他在院门口玩,我在厨房做饭,菜炒到一半我听外面有动静,出来一看他跪在门口说肚子疼。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村里死了好几个,人心惶惶,我当即就抱着舟舟去了村长家。”
说到这里,她双眼赤红,抹着眼泪,“可是半道上舟舟就口吐白沫,说他肚子疼,没几下就咽气了。”
阿婆哭得撕心裂肺,苏念星和Madam正在劝时,生物学家带着几位助手,拿着仪器在屋里屋外搜寻,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Madam解释,“他们应该是想测村子里有没有放射性物质吧?以前报纸上有过报导,说是有个村子受了诅咒,生下的孩子都是畸形,后来生物学家测出来村里埋了一块陨石,接触多了就会让胎儿畸形。”
苏念星也看过这种报导,倒也没有质疑这些生物学家。如果他们真的能排除不是陨石,那凶手犯案概率就增加了。
“第五家在前面。”Madam指着前面,这家住在村子中心位置,家境不算差也不算坏。唯一特殊的是这家人多,而且男丁比较多,但是死的却是女儿。
提起女儿清霞,死者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女儿考上香江大学了,努力这么久,熬了无数个通宵,终于考上了大学,却被人杀了。”
清霞几个哥哥都已经成家了,只有大儿子跟父母住,平时打理荔枝窝,其余几个哥哥在外面打工,不过孩子由老人照顾。
听到阿婆哭,这些孩子就像被传染似的,也跑过来趴在她身上哭,“姑姑,姑姑。你回来吧,我再也不跟你抢零食吃了。”
这些小孩很喜欢自己的姑姑。
苏念星已经没有卦了,只问了死者情况。
死者母亲说女儿那天很晚才回来,考上大学跟同学们聚餐吃散伙饭,回到家倒头就睡。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床,她以为女儿昨晚喝了太多酒,也就没叫醒她,直到中午她觉得睡太多不好,过来叫人,却发现女儿早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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