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鱼仔
他不知道这样就得罪了隋家?
什么能让他牺牲这么多?
难道是看他们家失宠了,而那一家子住在泰安路,就迫不及待地抱大腿?
想到此,隋鸿文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但是他还是制止道:“没我的允许,都不许去!”
隋夫人还要哭嚎,隋鸿文喝斥道:“你给我闭嘴!玉茹就是让你宠坏了!我问你,好端端玉茹为什么跑去泰安路?是不是你又跟她说了什么?”
隋夫人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便消失,她就算说了什么,也没说错。
姑姑再不喜欢他们家,她自己不也姓隋?她的财产本来就该让隋家的子孙继承,要不是那一家子,泰安路的洋房应该是他们家住着。
那里多好,地段好,房子好,左右邻居也好,在那里住着,出门都有面子,比他们现在住的这个破房子好多了。
夫妻几十年,隋夫人想什么,隋鸿文一看就知道了,他骂道:“头发长见识短,我是不是说过了,不许去找泰安路那家子麻烦?你把我的话都当成什么了?耳旁风吗?”
上回姑姑来沪市,他带着儿女们过去,姑姑见都不肯见,不就说明了态度?
这种时候,不好好表现,还闯进去打人家,生怕姑姑回心转意了是不是?
“我又没叫玉茹过去……”当着儿子媳妇的面被骂,隋夫人又是恼又是羞,更多的还是怕,她丈夫这个人在家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隋鸿文摆摆手:“行了,这事你别插手,你们女人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们婆媳都回屋休息。”
又让两个儿子留下商量,隋鸿文道:“老二,你明天去汽车厂跟泰安路那边,再打听打听。老大,你明天去派出所找你小妹,不管是哄还是吓,也要让她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隋家老大老二互相看了一眼:“那今天晚上……玉茹……”
“不用管她了,就让她在派出所住一晚。”
女儿凄惨一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跑到泰安路是不对,但伤没伤到人两说,那一家子反手把她送进派出所,还罗织罪名污蔑她,这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女儿越惨,他就越有理由找姑奶奶哭诉:您看您亲近的这一家人多么霸道,玉茹一个小姑娘不过是冲动,他们竟然这么整她!
我们再不好,也是您的家人,他们就算不看僧面也应该看佛面吧?
能让女儿厌恶那家人最好,不能的话,是不是也得给他们一点补偿?一来二去,关系不就修复了?
隋鸿文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告状嘛,谁不会?
事发之后的第一时间,苏长河就联系了隋教授,他特别坦诚地表示:老太太,对不住了,隋家的女儿欺负我闺女,我要收拾人了。
隋教授问:“怎么回事?月月怎么样?”
苏长河道:“哦,没大事,就是吓哭了。”
这还叫没大事?月月这孩子整天乐呵呵的,什么时候哭过?
隋教授追问,苏长河只道:“真没什么大事……”
隋教授便不问他了,叫他让柳叶来接电话。
这件事柳叶全程在场,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隋教授问她,她自然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包括隋玉茹是怎么强硬地闯进来,是怎么骂月月和蕙兰,气急败坏之下,又是怎么打人的。
月月拿他们当长辈,隋五小姐对他们吆来喝去,拿他们当下人,情感上,柳叶自然更偏向苏家人,更何况,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是隋五小姐不对。
她道:“……她骂蕙兰,月月听不下去,就回了几句,隋五小姐气急,冲上去打月月,也是我不好,没拦住她,月月差点被打。”
“没打到人,隋五小姐心里不高兴,就拿桌上的东西发泄,撕坏了月月的图纸,那份图纸我也不懂,但是月月画了半个多月,前一晚还熬了半宿……”
“月月气得眼泪都下来了,还好长河和蕙兰及时回来,要不然……”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隋教授已经气到不行,马蕙兰怕她气坏身体,抢过电话道:“老师您别着急,月月没受伤,图纸也能修补,沪市这边,有长河在,我们不会吃亏的。”
她说着,瞪了苏长河一眼,苏长河摸了摸鼻子,好吧,他确实是故意说那话,他们毕竟是当事人,哪有柳婶这个第三方说话效果好?
和隋教授告完状,苏长河就不用顾虑了,直接把隋玉茹送进了派出所。
王副厂长原本是打算让保卫科的人把她带回厂里的,她敢闯进苏家,必须得给她一个教训。
这个时代的一个特色就是厂子保卫科的权力比较大,有时候厂里员工发生了一些事,甚至都不叫公安,直接由厂里保卫科处置。
苏月同志虽然不是汽车厂正式员工,但她可是有学习证明啊,更何况,他现在就说了,苏月同志就是他们厂里请来的专家怎么了?
甭管是机床还是什么专家,他敢说,厂里上至厂长,下至其他领导,对他这个话,绝对没有异议。
一个外人,私自闯入他们厂里专家的家里,打骂专家,还敢撕毁重要图纸,厂子完全有理由把人扣下。
苏长河却请王副厂长把人送去了派出所,隋玉茹不是汽车厂的人,在厂里受罚不疼不痒,进了派出所就不一样了,国家执法机关,留下记录,一辈子也别想消掉!
苏长河就是要让她好好地长长教训!
“可是,她只是闯到家里来,我也没有受伤,就算进派出所,也不会有事吧?”苏月问。
苏长河摸摸她的脑袋,道:“这事可大可小,端看我们怎么说。”
要是往轻了说,隋玉茹只是私闯民宅,并没有造成什么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最多教育几句也就罢了。
可是要是他们认真起来,“毁坏重要图纸,意图窃取机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图纸确实被她毁坏了,如果不是他们回来及时,可能毁坏得更严重。
那份图纸越重要,隋玉茹的罪就越重。
从汽车厂那位林工的态度来看,这份图纸相当重要,所以,事情的主动权就在他们手里了。
“哦——”苏月恍然大悟,怪不得让王副厂长他们送她去派出所呢,单位出面肯定更有说服力。
苏月满意了,虽然没想让她的“罪名”真的成立,但是还是想让她受受教训。
她可没忘了,这人不光撕毁了她的图纸,还骂她妈。
一旁的龙城回来后就一直沉默,这时他终于开口:“如果我没出门,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龙城很自责,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今天就不该出门,段绍辉人在那里,什么时候调查不行,自己为什么要急于一时?
苏长河拍拍他:“关你什么事?疯狗咬人,要找也是找它的主人,难道还怪你没看好?再说了,是我给你放的假。”
苏长河雇的是保镖,不是长工,难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还天天都叫人守着他闺女?
人家是个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事,而且,苏长河隐约猜到龙城在做什么。
他和他聊过,因为没有证据,那个害死他三个队友的人不仅没有上军事法庭,通过他家里的运作,那人还得到了表彰。
这种事,是个人都无法容忍。
他一直不死心,在暗暗查探,这方面苏长河没办法给予什么帮助,他只能适时地给他放放假。
当然,一切还是以他闺女为先,他和蕙兰不在沪市,龙城还是随时跟着他闺女的。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纯属意外,谁能想到,在家里也会有疯子闯进来?
隋家人可不认为自家女儿是疯子,在打听到具体情况后,隋家人认为苏家人就是小题大做。
玉茹是闯进去了,人不是没伤着吗?
至于什么重要图纸,重要机密,苏家两口子跟汽车厂没啥关系,有关系的就只有那个小丫头。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片子,听说是去厂里学习的,汽车厂真有什么重要图纸,能让她带回家?
不知道拿了一张什么破纸片,就口口声声说重要,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隋鸿文心中暗喜,赶忙联系上了姑奶奶,他还没发现姑奶奶这次竟然这么轻易让他联系上,电话一接通,就可怜巴巴地哭诉。
一把年纪的人,好似还是个几岁孩子,被外人欺负了,委屈地找姑姑告状。
隋教授静静听着,等他说完,淡淡地问了一句:“就这些?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一切但凭姑姑做主。”
“我做主?隋鸿文,我是不是说过,沪市隋家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隋鸿文终于意识到不对,急忙喊道:“姑姑……”
“我的房子和隋家有什么关系?隋鸿文,我的性子,你是不是忘了?我能护着你们风雨不侵,也能把隋家摁下去!”
“鸿文,我不爱说假话,你们好自为之。”
隋教授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隋鸿文却真的急了:“姑姑?姑姑……”
电话已经挂了,隋鸿文脸色大变,他怎么就忘了,姑姑她性格强硬,连亲爹亲哥都不认,惹怒了她,怎么会在乎他一个侄子?
隋夫人等人听里面电话打完了,忙跑进去,追问道:“怎么样?咱们家姑奶奶怎么说?有没有说要教训那家人……”
还教训?教训他们家人差不多?
隋鸿文脸色铁青,忽然想到什么,忙吩咐两个儿子:“快去准备礼物,跟我去泰安路道歉!”
“什么?!”隋家人大惊。
泰安路156号,客厅里,苏长河看着面前的几个人,似笑非笑:“道歉?道得哪门子歉啊?”
隋鸿文五十多,他的两个儿子也有三十多了,而苏长河真算起来,今年也才三十,而且他脸嫩,显得比实际年龄还要小,看着比隋家老大老二年轻多了。
在这么个“小辈”面前,他们的爹都亲自道歉了,这人竟然还这个态度?
隋家老二气道:“玉茹一个孩子,不过是闯进来,我父亲都代妹妹说了对不起,你还想怎样?”
隋鸿文喝止道:“老二!”
啧,假模假样,话都说完了才制止,可真“及时”啊!
苏长河嗤笑:“一个孩子?令妹十七八岁了吧?真是好大的孩子啊!她是孩子,我闺女就不是孩子了?闯进我家里,对我闺女动手?她一个孩子,脸皮倒是不薄啊?”
隋家三人脸色一僵,不是感到抱歉,还是被个小年轻指着鼻子骂,内心羞恼。
隋鸿文忍了又忍,才道:“玉茹是我们夫妻的老来女,平时难免骄纵了些,在外面听人说了一些‘你姑奶奶对别人好却不认你’的混账话,被激得气血上头,这才跑了过来……”
“唉,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做父母的错……”隋鸿文站了起来,“养不教父之过,苏同志,我代小女向你们再次说一声对不起,请你们原谅。”
他微微躬身,对着苏长河直直地鞠了一躬。
“父亲!”隋家两兄弟忙去扶他,隋鸿文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开,他道,“哎,是我没有教好玉茹,道歉是应该的,苏同志若是不肯原谅我们,我就一直不起来。”
说着,似是坚持不住,他的身体还晃了晃。
哟,道德绑架啊,果然,隋家两兄弟看他的眼神都要杀人了。
苏长河不仅没有如他所愿,把他扶起来,反而大剌剌地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
“隋同志,您是不是忘了这是我家?对于您向我这个年纪远不如您的年轻人弯腰的行为,只有您儿子不满,我是不介意的。”
“您要是愿意,想鞠多久鞠多久,累了,边上有沙发,坐一会儿歇歇再鞠也成,反正我今儿有空……”
隋家老大冷冷道:“苏同志,你别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