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鱼仔
“那也得给工钱吧?”
“不用!”马七叔摆手,“为大家自己盖房子还收工钱,美得他们。”
马老爷子和马有田也说不用,就队里的壮劳力来盖。
苏长河想了想,“那就这样,不给工钱,咱提供一顿午饭,干完活大家伙也别回家吃了,就在空地上吃。”
这事就这么定下,其实关于学校这边,苏长河还打算再招个人,谁呢?陈志强。
下半年要是再有孩子入学,学校也该分两个年纪了,其实就现在来看,一个班上学的孩子年纪相差也比较大,有十二三岁比他两个侄子还大,也有才四五岁的小娃。
队里人图省事,想着把孩子丢进学校,有老师管,不用他们操心,但是这些孩子都放一个班,学习进度不一样,老师不好教,也耽误那些大孩子。
分班是必要的,到时候,学校的事也不少,也该有个校长,苏长河属意的校长就是陈志强。
这位老大哥十几年如一日,认真负责,关心弱小,性子又直,老实说,他这样的人放在人事关系复杂的单位,或许不得领导喜欢,但是在学校就刚好合适。
苏长河将这些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暂时没提,打算先探探陈志强的口风再说,他跟马老爷子他们说起另一件事——老师们的工资。
之前队里没钱,老师的工资以工分结算,现在养殖场挣钱了,苏长河就问要不要给老师也换成按月发工资。
“有这个必要吗?”马老爷子问。
“主要是咱们现在也不差这三瓜两枣,又想把学校搞好,当然向公社看齐,提高老师的待遇,也希望他们能好好教书。”
几个老爷子一商量,这笔钱确实不多,不过他们认为还是应该从大队部出,学校毕竟是生产队的学校,不是养殖场的。
而且,“钱要是养殖场出,大家没感觉,要是跟他们讲,从大队公账出,他们才会肉疼,一肉疼才会为了把便宜占回来,把孩子送去上学。”
苏长河竖起拇指,不愧是老爷子们,对队里人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之后几天,苏长河带着卫阳出了趟远门,跑到邻县才把砖瓦拉回来,两车的砖瓦卸在旁边空地上,而队里人已经把原来的大队部房子拆得七七八八,能用的单独放在一堆,不能用的,先拉到打谷场上。
春天才到,前进大队又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第55章 新建筑
“一、二、三,走咧!”三个汉子一齐鼓劲,扛起巨大的梁木,旁边挑砖的汉子避让开,等他们走过,才继续往施工现场去。
“向华?向华?砖头来了!”
乱中有序的脚手架上,马向华低头,放下一个竹篮,“好,拉上来吧!”
汉子将砖头码进竹篮里,拉着旁边一根绳子,将竹篮吊到半空中的脚手架上。
短短时间,被推倒拆除的大队部原址已经盖上了足有一人多高的砖墙,从远处看,学校已经有了雏形。
之所以速度这么快,都是因为老爷子们动员了全队的男女老少。
施工前,马老爷子特地给大家做思想工作,“盖的是咱们生产队的房子,学校,谁家没有孩子在里面上学啊?就算现在没有,以后生了娃是不是得上学?养殖场大队部的办公室,是不是都是咱自己的?年底咱是不是还得去里面分红?”
马老爷子用简单的朴素的话告诉大家,“盖房子花的可是养殖场的钱,养殖场的钱不就是咱大家伙的?咱要是不干,去外面请人得花钱,咱要是干了,省下来的钱,回头还不是分给大家伙?”
分不分两说,但是把这事当成自家事来看,大家干劲很足。
整个生产队二十六户人家,每一户都有人来帮忙,就连花婶家,马小伟因为养殖场的活离不开人,没办法来,他奶花婶那么大年纪,还过来帮着摘菜做饭。
马小伟不放心他奶,一下班就跑过来帮他奶,花婶不让他干,“去去去,你快回去睡觉,昨晚上又值一晚上夜班,不睡觉咋行?”
“没事,我不困……”
“那也不行,快回去,白天夜里都不睡,身体还要不要了?”
一同干活的白红梅笑道:“小伟你就回去吧,你奶那点活,我们一人伸把手的事!”
“就是,哪用得着你?”有田婶也接话道,“就做个饭,咱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放心,我们顾着你奶。”
马小伟这才回去休息,有田婶看着他的背影,夸道:“花大姐,你家小伟孝顺啊!是个好小伙子……对了,小伟年纪也不小了吧?也该娶媳妇了吧?”
花婶笑呵呵,“是不小了,跨过年都二十一了!他婶,要是有好姑娘,你给我家小伟听听啊……”
“好!回头忙完我来给小伟瞅瞅。”有田婶一口答应,白红梅道:“哪用回头?我娘家队里就有几个好姑娘,这不是过年回去,姑娘家还托我给听着呢!花婶,就不知道你家小伟有没有啥要求?”
“哎呀还有啥要求?只要闺女人好,家里爹妈明事理,咱家就撞大运喽!”
另一个妇女也说,“我娘家有个表妹,年纪也合适,而且屁股大,花婶,娶进门,说不定三年抱俩,给你添几个重孙子!”
花婶笑得牙花子都露出来了,放在以前,她哪敢想这样的好事,人家闺女还能让她家小伟挑?以前他们家人又少,干活不行,挣不到多少工分,只有人家闺女挑她家小伟的份,就这,人家还看不上她家呢!
她这心里啊,真是高兴,等小伟娶个媳妇,再生个孩子,小两口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她就是死了也是笑着的。
白红梅瞥了一眼那个妇女,心道:我说有好姑娘,你也说,真是学人精!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叫小姑子,“蕙兰,走,咱们洗菜去!”
“哎好!”
妇女们做饭就在附近的空地上,洗菜一般都是先去池塘洗,再到家里用压力井的水冲一遍,不然这么多人吃的菜,全靠压力井,压水就得专门派个人。
白红梅跟马蕙兰在池塘里洗完菜往家里走,边走边闲聊:“花婶家现在可不一样了,小伟一个月工资二十,还去沪市学习过,饲养员里他是头一份,谁不知道妹夫重视他?以前是人家姑娘挑小伟,以后啊,就是小伟挑人家姑娘了!”
“确实。”马蕙兰点头,小伟有工资,家里有分红,上面就一个奶奶,新媳妇进门就能当家做主,在乡下也算是金龟婿了。
其实要是都像去年一样,养殖场越办越好,生产队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家家户户年底有分红,以后队里的小伙子们应该不愁娶媳妇了。
“咦?她怎么又来了?”马蕙兰朝老马家门口点点下巴。
“还能为什么?”白红梅嗤笑,“后悔了呗!”
在老马家门口,跟马老太太告别的不是别人,正是文大舅妈,文大舅妈看到她俩,还赔笑道:“又洗菜啊。”
“是啊。”白红梅虚伪地客套了一句,“你要走了啊?那我们就不送了,大队那边还等着做饭呢!”
“你们忙,你们忙……”文大舅妈知道她们不欢迎她,要是放在之前,都快中午了,怎么也得留她吃饭。
有这个待遇能怪谁呢?文大舅妈心里也很无奈,小姑子一家做事真不讲究,头前是你们要那么多彩礼,好家伙我恶人都做了,你们又叫我来说“啊,我家不要那么多了”,这不是把我撂半空中下不去了吗?
“妈,她咋又来了?”马蕙兰问马老太太,马老太太“哼”一声,语气里说不出的畅快,“能咋?还不是想成这门亲事。”
“那你答应了?”
“我答应个屁,才开始把我家脸往地上扔,现在又想吃回头草,把我老太太当什么人了?他看上我家,我还看不上他家!”
马老太太是真看不上文家,她觉得就凭前面一出,这一家就不是什么善茬,要真跟她家结成亲家,以后还不定怎么着呢!
所以,她才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马蕙兰不由问:“那东子要是非要娶人家姑娘呢?”
“他敢?”马老太太瞪眼,“他要是敢娶,我连他一起赶出家门!”
马蕙兰和白红梅对视一眼,齐刷刷笑了,也是,有老太太在呢,就凭东子这小子,翻不出老太太的手掌心!
不管最后怎么样,眼下队里盖房子才是大事,马老太太帮着闺女儿媳妇洗好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也跟着去帮忙。
空地上几个大锅一直烧着没停,除了供应中饭,下午也会烧两锅茶水,晾在那里,干活的人渴了,就在那儿喝一碗。
一帮孩子也过去排队喝茶水,他们可不是白白占便宜,盖房子他们也出了力的。
当然,最先这帮孩子没那么乖巧,还帮忙?不添乱就不错了,这帮孩子干啥呢?把好好的砖头排成一排,跟玩多米诺骨牌似的,把砖头推得噼哩叭啦响。
给马老爷子心疼的,“砸坏了咋办?这都是花钱买的!”
然后苏月他们将功赎罪,一帮孩子排成长队,一块一块地接力运砖头,所以,他们喝茶水也是应该的。
苏长河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他闺女正在排队等喝茶,那脸上花猫似的,他招招手,“过来过来……你看你埋汰的。”
他拿出帕子给闺女擦脸,这才出正月,天还冷着呢,闺女额头上都冒出汗来了,“你们忙那干啥呀?就你们搬的那点砖还不够一个大人挑的,回头再感冒了多不划算。”
“重要的不是干多少,重要的是意义,这可是我们自己的学校,而且学校还在盖,最近也上不了学,不带着大家干活,大家自己瞎折腾,万一跑施工现场去,不是更危险吗?”
苏长河给了她脑门一下,“就你有理,我说一句,有三十句等着我。”
苏月捂着额头,“说不过也不带动手啊。”
苏长河懒得理她的控诉,他又叫马学文马学武过来,给这俩也擦擦,结果一帮孩子都跑过来,仰着脸等擦。
苏长河:行吧。
一条手帕擦完,白的都变成黑的了,可见这帮小花猫埋汰成啥样。
在大家伙的共同努力下,二月底,前进大队的第一座全砖瓦房建筑终于完工了。
类似乡下的小院,一共六间房,从大门进去,左转,座北朝南的两间房约莫四十平,是两间教室,顺着教室往东走,只有教室三分之一大的房间是库房。
库房比较特别,前后有两个门,前门在学校内,后门对着墙外的小道,取用农具的时候,从小道进去,就不用打扰学校里面上课。
再顺着库房往南走,与两间教室相对的三间房,从东到西,分别是教师办公室、养殖场办公室以及大队部。
柴秀和葛小莲走进办公室便舍不得出来,教师办公室东南两面各有一个窗户,采光极好,日光从窗外透进来,房间内两张书桌,一个书柜,靠门右手边,还有一个衣架。
只看房间内,真的和城里办公室没什么两样了。
而从窗户往外看,是连绵的田地,田里麦苗钻出土地,远远望去,一片春意盎然的青色。
柴秀双手撑在窗户上,眺望远方,“原来乡下也没那么不好,下乡这么多年,这是我头一次感受到田园风景!”
葛小莲笑道:“以后在办公室时间还长,有你感受的时候,你要哪张桌子?”
两张书桌分别在两个窗户边,皆是一米多长、六七十公分宽的样子,大小足够办公使用,书桌下还有两个抽屉,可以放书本笔记。
柴秀左看看右看看,两个位置都好,她拍拍自己身边的桌子,拉过椅子坐,“我就这张吧!”
“哎呦没擦呢,都是灰!”
柴秀跳起来,拍拍屁股,葛小莲道:“走吧,咱回去拿抹布过来收拾,对了,苏知青说咱们这办公室钥匙在抽屉里,你看看在不在你那边。”
柴秀拉开抽屉,“在,太好了,我要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
“都搬过来?你还想住过来啊?”
“要是能住过来才好呢,这里还是水泥地、玻璃窗,可比知青点好多了……”
两人说说笑笑,迫不及待地收拾办公室,而马老爷子等人还没逛够,几个老头看完所有房间,又溜溜达达在院子转。
马老爷子指着库房前面的空地,“我看这里就可以嘛,回头移棵枣树来,以后娃们上完课,还能摘个枣吃。”
马有田说:“种什么枣树,我看啊,还是种棵桂花树,公社学校不就种了桂花树?”
“咱干啥非得学公社学校?他们种我们就要种啊?”马七叔反驳道。
“你懂个屁!学校里种桂花树是有寓意的,这叫、叫……”马有田绞尽脑汁,“叫啥来着?”
苏长河笑着解释,“因为桂花树象征读书人,以前读书人考中进士,又叫‘蟾宫折桂’,后来人家就用摘桂来形容读书人考场发挥得好,所以学校里常常种桂花树,是有祝福学生学得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