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长睫轻掩,那和长乐无二的清俊眉眼镀上了朦胧的花灯光晕,竟是生出一种如画纸般温柔的质感,合着他眼尾的那颗红痣,让时南絮略微晃了神。
大概是花灯烛火有些刺眼,少女宝珠般的眸子浸上了些水光,有点湿,像是落了雨露。
前不久才吃了碗桂花甜酒酿的时南絮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醉了,居然在陆重雪面前抬手认真地细数着,“西街巷尾李娘子家的巧果方才没能吃上.........还有去河边放花飘灯。”
陆重雪看着面颊浮上微醺酡红的少女,心下已是软成了一片,恍惚间又看到了多年前的光景,心底微叹。
对她,他总是心软的这般快。
着实是没出息。
“还有旁的吗?”陆重雪很是耐心地柔声问她。
时南絮细细琢磨了半晌,然后仰首笑着摇了摇头。
然而才往西街巷尾走了一小段路,微醺状态的时南絮便不太想走了,感觉脚腕酸得很。
不过长乐就在自己身边,所以时南絮很是自如地牵了一下陆重雪紫衣的袖摆,轻声说道:“走不动了。”
大抵是夜深了,街上的人也少了些,灯火阑珊间,陆重雪便听到她这声有如梦呓的轻声絮语。
陆重雪垂眼看了一会眉头微蹙的时南絮,看了许久,轻笑一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时南絮笑了起来,直接扑了上去,紧紧地搂住了陆重雪的脖子。
陆重雪抬手勾住了她的腿窝,便将人稳稳地背了起来。
醉醺醺的少女跟猫儿似的凑到了陆重雪耳边,像是在说什么小秘密似的,笑着轻声对陆重雪说:“你怎的还是这般好。”
她想要什么,想去哪,这傻子似的长乐便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还与她说什么,她在哪,长乐的家就在哪。
多傻啊。
眼眸被上涌的醉意濡湿的时南絮埋首于陆重雪的肩窝处,在他浸满冷香的颈侧蹭了蹭,用很轻很轻的嗓音小声骂了一句。
“真傻。”
可不就是傻子吗?
虽然声音很轻,但习武之人的听觉都极其敏锐,陆重雪自然是捕捉到了那声骂,哑然失笑。
长街两旁挂着的花灯将两人叠在一起的影子拉长,和如水的秋夜融为一体。
陆重雪背着时南絮一步一步稳稳地往西街巷尾走去,耳边是少女带着清甜酒香的温热气息,每走一步,便不由得想起当年的事情来。
两人初见之时,其实也是这样灯火通明的夜里。
不过是十五元宵夜,还要再热闹些。
提着一盏鲤鱼灯的少女被人群撞倒崴了脚,正巧撞在了他身上,因着和侍女走散了,又行动不便,只好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摆。
她哪里知道自己撞着的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只想请个人带她寻到自己的侍女。
那时的他瞧见她腿伤得怕是不轻,就连搀扶着走估计都是钻心地疼,便直接背了她起来。
陆重雪背着已经睡着的时南絮走到了李家娘子的铺子前,正忙活着的李娘子一抬眼就看到了眼前这温润如玉的公子背着的人。
李家娘子这些年大的日子里,看了不少女扮男装的姑娘家大着胆子跑出来玩,光是看身形和骨相就认出来陆重雪背着的是个姑娘。
而且看两人的亲昵姿态,怕不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正忙活着弄了一摞巧果出来的李家娘子看了眼两人,笑得乐呵地说道:“公子待自家娘子可真是细心啊。”
陆重雪笑着应下了,接过了李娘子递来用油纸包好的巧果,往城外河边走去。
时南絮醒得巧,两人才来到河边没多久她就醒来了。
“醒了?”陆重雪见她醒了,便拆了手中的油纸,将一块金黄酥脆的巧果递到了她唇边。
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南絮闻着巧果的含着甜味的焦香,轻轻地咬了一口。
还带着温热。
陆重雪看了一会时南絮像兔儿吃草轻咬那巧果的模样,抬手替时南絮点好了花飘灯。
时南絮挑的这飘灯样式别致,看着跟莲花似的。
“写的何愿?”
陆重雪静静地看着时南絮小心翼翼地接过自己点好的花飘灯,然后双手捧着往漆黑的夜空中放,突然轻声问了句。
时南絮本来正仰首看着飘往夜空的花灯,闻言回首抬眸看陆重雪,抿唇笑道:“若是说出来,可就要坏了。”
陆重雪听了这话,也就不再过问了。
转过头的时南絮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花灯,抿了抿唇。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喜乐安康。
至于是祝何人喜乐安康,时南絮自己也说不清楚。
*
身为京城禁军统领的赵羽书寻到穿着女子衣裙时的少帝时,看着他那怯懦柔软的模样心情很是复杂。
还别说,这眉目秀致的少年穿上女儿家的衣裙,确实是一时间都有些难以辨别。
赵羽书看了好半会,揉了揉眉心。
这翰林院的夫子,可真是会玩,比他可混世魔王多了。
竟然干得出让陛下穿女子衣裙这等荒唐的事情来,若是让那群老古板的朝中官员知晓了,怕不是第二日参这时大人的奏折都得堆积如山。
陆君辞看到身骑白马一身劲装的赵羽书时,吓了一跳,但却认出了来人,细声细气地说道:“赵统领.........”
赵羽书翻身下马拱手行了个礼,低声道:“陛下恕罪,臣来迟了。”
这禁军寻到少帝的时候,他正在一个铺子前买下了个雕成白鹤样式的玉佩,看到赵羽书后,忙将这新买来的玉佩藏进袖中。
“不必行如此大礼,朕未曾怪罪赵统领。”陆君辞忙上前虚虚地扶起了行礼的赵羽书,有些欲盖弥彰地说道:“此事是朕要夫子带朕出宫的,与时大人无关。”
赵羽书就等少帝这句话,听了这话忙应了下来。
带着脸色吓得煞白的尚还稚嫩的皇帝回宫时,赵羽书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身侧是不断擦过的万家灯火。
他脑中却不自觉地想起前不久看到的景致,那人背对人间星河,花面滑落,露出一张温柔如画的面容来。
那时的赵羽书还未曾意识到此时此刻的他已然是栽了。
有时候人动心便是这般的不讲道理,或许是因为回眸一望的眼神,又或是因为一双盈满盛世辉光的眼眸。
少年人的欢喜,便如空中烟火,毫无道理地绽开,或许消散得很快也说不定。
而被赵羽书护送回宫的少帝陆君辞却是垂眸,看着掌心里质地温润的玉佩出神。
目光缓缓移到自己穿着的烟霞色缎面裙上,他想起了时南絮看到自己穿上女子衣裙时一闪而过的惊艳之色。
羽扇般的眼睫低垂,掩去眸底涌起的思绪。
原来.......夫子到底是喜欢女子的,不过想来也是会喜欢他扮上女儿家红妆的。
握着玉佩的五指缓缓收紧,指节略微泛白。
总归,是会喜欢的就好,旁的什么不必在意。
第201章 华宫禁乐12
陆重雪送时南絮回她的宅邸的时候, 月落柳梢头都已过好几个时辰了。
深夜里头的冷风一吹,吹得原本还有点迷糊的时南絮彻底清醒了过来。
“赐给你的府邸已经收拾好了,往后你住在这便可。”
耳畔传来陆重雪平静清冽的嗓音。
时南絮抬首看了看眼前偌大的宅子, 思及自己不过是翰林院里头一个小官, 住这样的院落会不会太过铺张浪费了, 但想到原主荒唐的行事作风,她又默默地将心中的想法给咽了回去,只轻声道了句好便提起衣摆走进了这处宅邸。
立于檐下的陆重雪一身暗紫色的衣着, 门前未点上灯笼,他就这般站在原地看着那道青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直到门扉阖上再看不见了, 才提着一盏时南絮给他买的瑞鹤灯转身走进了秋夜。
来迎时南絮的是一个她从来没见过的侍女,看身形和步法应该是习过武的。
“时大人, 奴婢是贤王派来伺候您的,大人唤奴婢画扇就好。”
穿着浅碧色衣裙的侍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言语间和举手投足间让人挑不出半点错。
但这句话一出,时南絮就知道这个名为画扇的侍女大概是陆重雪派来监视自己的。
不过这些倒也无妨, 总归到后来她也是要被小皇帝设计烧死在宫中的。
而且时南絮也不觉得自己作妖能够瞒得过陆重雪的眼睛。
时南絮沉吟思索了半晌, 忽而说道:“画扇这个名字是风雅好听, 只是寓意不大好, 何事秋风悲画扇, 做女儿家的名字未免萧索了些。”
“往后你跟在我身边便改名叫碧月吧。”
碧月闻言, 略微讶异地看了眼时南絮, 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但也很快就将眸中一闪而过的惊异之色压了下去, 低声应下了。
晚间好不容易洗漱完放下窗户准备睡下的时南絮看到窗边站着的黑影时,吓得呼吸都是一滞, 待到看清楚身形和那双熟悉的眼睛时才松了口气。
时南絮对于苏宴这个时不时就要冒出来吓她的习惯属实是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而且如果她刚才没看错的话,那双总是漠然平静寒星般的眼眸定然是闪过一丝笑意的。
困到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南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无奈地耐着性子轻声说道:“苏公子,你这深夜里来,有何要事啊?”
沉默寡言的苏宴并未说什么,只是将一个长条状用油纸包好的东西和一只木盒子放在了窗台上,便闪身不见了踪影。
实际上苏宴并没有走远,他就蹲守在窗边的一棵树上,只不过茂密的枝叶将他的身形掩盖得严严实实。
他安静地注视着屋内睡眼惺忪的少女打开了油纸,以及她那看到里面包着的糖葫芦时惊喜的眼神。
以黑布巾蒙面的江湖刺客垂下眼眸,色泽浅淡的唇勾起了一丝略有略无的弧度。
他其实一直跟在时南絮身边,不过她没有发觉罢了。
也没有察觉到微寒的深夜里,从自己腰间滑落的锦被为何会在晨间安然盖好,其实还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只是时南絮都没能发现。
就连七夕花灯会,苏宴也是一直看着时南絮的,看着她在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禁军统领的牵引下,是如何在灯火间笑得明媚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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