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落无行
大概是想起来时南絮教过他的与人相处的道理,江念远沉默了片刻后,有来有往地问了句,“慕寒你如今,身体可安好?”
江念远记得清楚,两兄弟虽是一母同胞,可江慕寒要略微晚些诞下来,也因此身子骨要比他弱些。
听出他言语中的关怀之意,江慕寒眸中多了分淡淡的自嘲之色,开口却是无任何异样,“自习武以来,倒是好了许......”
然而话未说完,江念远却听见他压抑着轻咳了一声,抬眸看去。
却见江慕寒昳丽的脸色苍白如纸,手握拳抵在唇边。
再放下手时,浅淡的唇已是染上了一抹血色。
江慕寒垂眸看了眼自己干干净净的掌心,脸色沉静如水,却在看到江念远脸上的担忧神情时,抿唇露出了个略显脆弱的笑,行至架子上的铜盆边净了手,徐徐擦拭干净唇角殷红的痕迹。
“慕寒你......”
“阿兄不必担心,只是小病,无需挂念。”
江慕寒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担忧。
两兄弟正交谈着,江慕寒抬眸看了眼轩窗外的天色,“如今天色不早了,阿兄还需得回府罢?否则嫂嫂只怕是会心中难安。”
说了这么多,但江慕寒却半分没有询问江念远夜谈皇宫的来意。
这厢江念远也已经处理好了颈侧的伤口,知道时南絮若是不等到他回去,恐怕不会睡下,也就顺势起身离开了。
离开时,江念远还告知了江慕寒他目前的住处,江慕寒闻言笑道:“那我明日定然要去拜访阿兄了,还望兄嫂不要介怀我的叨扰。”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江慕寒又嘱咐长乐道,若是明日介绍自己的时候,便不要说自己是他的胞弟了。
江慕寒眉眼微垂,神色似是有些落寞,“我在京中的名声不好听,还是个阉人,若是如实告知只怕会吓到嫂嫂.......”
“阿兄只说是在江湖中结识的好友便好。”
以江念远所立着的角度,只能看到江慕寒纤长而投下一小片阴翳的长睫,并不能看到他眼中的思绪,只是下意识觉着江慕寒说这话的时候,恐怕心中必然是万分落寞。
于是那分愧疚愈发压在心底,令江念远袖中的手握紧了,但终究只是许诺了声好。
目送着那道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了月影夜幕之下后,江慕寒转过身,唇角弯出了个极其好看的弧度,秀丽的眼中波澜起伏,他朗声笑了几声,才眼尾殷红含泪地停下来。
似乎笑得腰肢都无法直起来。
他身后的宫廷暗卫如一道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跟随着,向江慕寒沉声报着信。
笑了许久,江慕寒才直起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了个干净,拿捏着嗓子说话的时候分外悦耳,温柔细弱,“你方才是说,我的好兄长,入了那点朱门中?”
轻而凉薄的嗓音被晚风吹散了。
身后的暗卫沉默了一瞬,应道是。
“去查查,方才他说的两进院子是何人名下的。”
江慕寒接过暗卫递过来的热茶,抬起那如玉雕琢而成的手执起瓷盖子细细扫过茶面上的浮沫,长睫尖沾了点水汽,倒像是落泪了一般,此时说话的嗓音似是情人耳语。
“你说,姑娘家,会喜欢些什么东西呢?铺子里的胭脂水粉,还是这宫中皇后脑袋上的凤冠玉钗?”
提及凤冠玉钗时的语调也是轻而缓的,像是这些东西不过是触手可及的小玩意儿一般,让人无端端地脊背发凉。
第54章 朝廷武侠(夺玉)23
入了秋后, 时南絮发现长乐似乎忙碌了许多,有时一整日都不见他身影,只有夜半的时候能听到他归来的动静。
时南絮向来睡得浅, 而双眼盲了之后听觉愈发敏锐, 自然是能听到他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细微声响, 因此总能在他踏进房中的时候醒来然后坐起身将榻边的灯盏点上。
也不知是不是长乐总喜欢沐浴后才进房,身上总是带着清浅的皂角香气和微微潮湿的水汽。
她怎会知道长乐频频出入的,会是那守卫森严的皇宫。亦或是前往京城周边的城池, 取人项上人头。
而且每每晚间回来,需得仔细沐浴完, 才能洗去那一身血气, 防止被时南絮闻出来。
他发现小姐自从学了些辨识药材的方法后,便对气息愈发敏感了。
长乐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沿, 青丝散落的时南絮,眉眼间不免柔软了些,温声道:“是长乐吵醒了小姐吗?”
榻上坐着的人摇了摇头,仰首抿唇朝着他笑。
“明日就是长乐的生辰了, 长乐想要什么?”
屋内烛火熹微, 少女就坐在床沿上, 轻轻晃着腿, 一头青丝如墨色的瀑布般倾泻而下, 有如画中人一般。
十月十五, 江家满门皆死的日子, 亦是他为自己定的生辰。
也是江慕寒定下空出来前来拜访的日子。
正是明日。
一时间,他抬手的动作顿住了片刻。
长乐未曾立刻回答她的话, 只是伸手拂去了时南絮发间沾上的一点棉絮,“小姐想给长乐什么呢?”
秋日夜间已是有些凉了, 果然手背拂过时南絮的脸侧,触到了一片温凉。
长乐蹲下来,握住了时南絮的一双手。
如他所想一般的凉。
“往后若是这般晚了还等不到我,小姐便先歇下。夜里冷,不要受了寒气,若是感上了风寒如何是好?”
时南絮的双手被他收拢在手心里,能够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和常年练剑的薄茧,她像往日一样抬腿,将双足置于他怀中,足尖点过他腰际沟壑,含着柔软的笑意打趣他,“我倒是不知道,长乐何时像爹爹一样,整日里只知管着我了?”
“而且,若是受凉了,长乐不愿意替我暖吗?”
说着这后半句话的时候,时南絮往前倾身,抵住了长乐的额头,长睫扑闪间似是蝶翼。
其实早在那个小山村子里将自己锁在屋子里的时候,时南絮就已经想清楚了。
纵然江慕寒是主角攻,往后要去魔教经历那些虐恋情深的剧情,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忽视他对自己所有的好和情意。
自己知晓他所有既定的发展剧情路线,要作为一个炮灰走完自己该走的剧情后离开。
时南絮始终觉着,在自己任务期间尽可能对他好,未尝不可,只需要记住自己的任务和最后的目标是什么就足够了。
毕竟......想着想着,时南絮忍不住握住了长乐的手指。
毕竟在她这里的剧情,或许已经是长乐整个故事人生里最为平淡温暖的了。
长乐时常会觉得明明小姐的这双眼看不见,可望着人的时候,倒像是分毫不自知地撩拨着人心弦,眸含秋水格外惹人怜惜。
二十来岁的影卫正值满身热血的时候,在孤剑山庄修习武学的那些年,不是没有经受过这类女子动用容貌引诱的训练,对长乐而言,那些不过是粉红骷髅,是能够悄无声息狩人性命的毒蛇。
但唯独时南絮这样不自觉地流露出的温柔却狡黠的姿态,总是能够令自己心甘情愿地陷落。
长乐笑着阖上了双眼,指尖穿过时南絮的青丝,极其轻而细密的吻上了她。
耳畔属于长乐的清冽嗓音带上了几分沙哑,在吹灭了烛火的帐中响起,让时南絮有些忍不住揪紧了他的一缕长发。
“小姐,长乐只想要你,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柳枝般的腰微微扬起,倾数落于白浪之下。
细雨破碎之际,时南絮想起来白日长乐提到过的友人,含着泪轻声开口问他,“长乐白日里提起的故交是什么人啊?你还说他明日要来拜访,若是江湖中人的话,便不必理会那等繁文缛节了。”
长乐的气息似是羽毛般扫过时南絮红到似乎要滴血的耳尖,脑中想起了那日江慕寒的叮嘱,长乐轻轻笑了一声,安抚道:“小姐放心,是昔日在莫家堡时结识的好友,性子是极其和善的。”
“只是他身子不大好,小姐记得让厨子做些清淡的吃食便好。”
说起来,这些日子多亏有阿弟的照拂,知晓了自己的难处后,派了宫中的暗卫守在院子周围护着小姐,自己才能安心去出点朱门的任务。
这般想着,长乐不由得吻了吻时南絮眼尾的绯红之色。
只消她一切安好,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
“你是说那间二进的院子,是红尘楼里一个名为酥云的歌伎名下的?”
两侧明灭不定的灯火,将诏狱中本就面色苍白昳丽的人衬得更是如那地底下爬出来索人性命的艳鬼一般。
江慕寒漫不经心地将手中沾了点碎肉血污的刺鞭扔到了身后的四喜手中。
四喜被那扑鼻而来的血腥气吓得滚圆的身子一颤,却是战战兢兢地稳稳接住了那条猩红一片的鞭子,明明吓得心底都在龇牙咧嘴了,可面上却不敢显露半分。
身后跪着的宫廷暗卫单膝跪在地上,隔着面具的嗓音有些沉闷,却是应了声是。
江慕寒接过锦衣卫默不作声递过来打湿了的帕子,细细擦拭过指尖的血迹,对于一旁那位朝臣苟延残喘的痛呼恍若未闻,漆黑纤长的羽睫垂下,洒下一片阴翳。
“那位武林盟主呼召的清剿魔教的大会何时召开?”
“回督主,就在这些时日了。”
“说起来......若是本督主未曾记错的话,那名为酥云的姑娘是魔教中的右护法?”
魔教能够在这京城中开上红尘楼,自然是少不了与朝廷势力的关系。
暗卫沉默了片刻,答道是。
也不知为何督主甚是不喜那些正派人士,若要常人来看,明显是会更愿意同正派江湖人士打交道的。
可督主偏生喜欢那巫蛊毒术无一不缺的魔教打交道。
他又怎会知道,当年为朝廷做事的江家正是覆灭于正派人手中。
近些年,着实是督主手腕了得,竟能让那魔教与正派斗得不相上下,难得为朝中武人谋得了许多韬光养晦的时间。
江慕寒将染上了指尖血迹的帕子扔进了火堆里,神色淡漠,“恰巧那左护法一时寻不到前往清剿大会的合适人选,你说那酥云姑娘甚是合适不是?”
暗卫低下了头,沉声道:“督主英明。”
手执一根烧红了的铁烙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下那团转眼烧成了一团火的帕子,撩起扔在了刚刚受了鞭刑挣扎着的人身上。
角落的那团人影受了火温的灼伤,顿时凄厉地惨叫了起来。
四喜听着那尖利的惨叫,忍不住闭上了眼。
捧着刺鞭的手都在颤抖,心中忍不住念起了阿弥陀佛,却又唾弃着此人。
这混不吝的吏部侍郎可不是找死吗?
明知督主最是厌恶那等呷玩稚童之流,竟还敢偷瞒着从别的城里买来贫苦人家的孩子养在府中后院玩弄。
着实是该死,若是换做自己是督主,只怕是恨不得再给他来上几十鞭才痛快。
“四喜,本督主吩咐下去的礼和车驾可曾备好了?”
前头正往外走着的江慕寒冷不丁地唤了声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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