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饱去睡觉了
太喜欢你了,所以想对你好,想帮你,又怕我的喜欢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才不愿意说。
季时傿一愣,眼睛瞪大了几分,她以为梁齐因最多只是承认事情是他做的,但没想到他居然会直接将心里的话全都说出来,像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可怜巴巴地舔了舔她的掌心,垂下的眼睛和尾巴都在说:我太喜欢你了,你快带我回家吧。
她一抬头便望进梁齐因深深的眼底,恰到好处的失落神情,垂在额前服帖柔顺的发丝,微微颤动的睫毛,每一点都精准地踩在了她的喜好上。
完了,季时傿心想,我还真就是个色胚。
梁齐因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心里话都说出来,谁知季时傿却一直不说话,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心慌地松开她的手。
季时傿却握了回去,笑眯眯地盯着他的脸,装傻充愣道:“说那么小声,我耳朵不好,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看出她在睁眼说瞎话后,梁齐因又成了个红透的人形棒槌,紧紧捏着她的手,却是转口道:“阿傿,我帮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为此觉得亏欠我。”
季时傿心里又软了一片,不住咂摸道梁弼那个缺德老爹是怎么养出这么温良无害的儿子的。
忒暖心了也。
“咳咳。”色胚本人清了清嗓子,明明内里已经软得一塌糊涂了,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嗯,知道了。”
梁齐因笑了笑,没有放开她的手,他最善观察,季时傿要是不愿意一定会严词令色地拒绝,而不是模棱两可地说些玩笑话。
“我刚刚说什么阿傿没听清吗?”
季时傿一怔。
“那我再说一次。”
梁齐因于是真的低下头,在她耳边又把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这下变成棒槌的换了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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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时傿正式回京是第二天,一大早便进了宫,向成元帝禀明了她在青河近十日来的观察所见。
她还向成元帝提出了在东海开辟一条海上贸易之路的想法,不过这个提议成元帝当时便否决了,只是对她说:中原地大物博,万朝来贺,无需自降身段。
季时傿再想说什么成元帝已经不想听了,开设港口通商在他眼里竟成了自降身段,君心既定,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动摇的。
也是,前几年东海附近海盗猖獗,又有倭寇作乱,成元帝已经被他们烦得精疲力尽了,只是季时傿怎么都没想到,朝廷后来会搬出“禁海令”的政策。
原本近几十年来便已经大力限制了港口贸易,这次出台的政策则完全切断了发展海上通商的可能性。东海沿岸的数个港口皆被关闭,成元帝召回了市舶司的官员,严令禁止沿海居民入海,并切断了先前就有的与一些国家的贸易往来。
“禁海令”最初在东海实行,而后南洋地区也紧随其后,为防止外敌入侵,又先后颁布了《洋人入港条例》与《防夷章程》。严禁沿海居民与他国商人贸易往来;严禁他国商人驻港停留等法规一经搬出,沿海各地区便彻底对外紧闭上了大门。
“禁海令”之后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猖獗的海盗遭到了严厉的打压,海上走私也收敛了许多,中原地区的确如成元帝所说一般,地大物博,自给自足,确实不需要海上通路来维系什么。
于是季时傿只好闭了嘴,不再提起此事。
所幸的是成元帝没一刀把她辛辛苦苦在西域那里建立的通商路给切了,她与北境几位同僚的心血还侥幸地留存于世,季时傿心想京城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得找个机会回西北去。
到了四月下旬,太子与李贵妃才被解了禁,这一个月来端王当真是过得风生水起,他上面有贵为皇后的母亲,下边有身为户部尚书的舅舅,又手握刑部。
地下赌坊一事虽没有一击扳倒太子,但是肖氏被封为皇后,可谓更加大大地挫败了太子的势气。大概是为了安抚太子一党,四月底的春蒐,成元帝带了李贵妃一同前往,一路上只由她陪同在侧,禁足解了才没两天的李贵妃又一次荣获盛宠。
季时傿策马跟在圣驾之后,过了会儿又刻意地放慢了速度,慢悠悠地等到后方一干官员与勋贵的马车上前,她才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敲开其中一辆。
梁齐因掀开车帘,仰头笑盈盈地看向她,从里面递过来一块枣糕。
季时傿并不伸手接,侧着身一低头便从他手里叼过,咬了两口撇了撇嘴道:“下次不要放腰果,不喜欢吃。”
梁齐因温声道:“好,我回头跟厨子说,让他们以后不要放了。”
季时傿张了张嘴:“再来个。”
梁齐因便伸出手又喂了她一块。
勋贵之后是一些官员的马车,除此之外还有各府的女眷,有的是亲王的侧妃,例如端王府上的孙侧妃,因为品级不高,便不能像端王妃一样在皇室的队列当中。
她身子骨娇弱,长时间地乘坐晃晃悠悠的马车精神疲惫,这会儿掀开车帘想要透透气,便将头探出了一点车厢,谁知一扭头却瞧见本该跟在圣驾后的季大帅不知何时跑到了后面,懒洋洋地溜着马。
不一会儿她身旁的车厢内忽然探出一截手臂,指节捏着糕点,季大帅低下头,竟然就这么就着那只手咬了一口。
孙侧妃瞬间清醒了过来。
她召来身旁的婢女,随口一问道:“前面有个马车的帘子是浅蓝色的,我瞧着真好看,里面坐的是谁啊?”
婢女想了想道:“应该是庆国公府的世子。”
闻言孙侧妃神情一僵,心道:糟了。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吃醋
春蒐与往年是一般的流程, 肖皇后要留在皇城内统理阖宫上下,成元帝便带着李贵妃一同祭天,甚至第二日狩猎开始, 与李贵妃同乘一匹马进了围场,这般殊荣自成元帝登基之后仅此一次,可见李贵妃如今有多受宠。
每年狩猎之时,皇子们都是铆足了劲去展示自己, 只是如今端王与太子两人正斗得头破血流,没人敢上赶着去与争他们的威风, 再加上端王本就擅于骑射, 因此今年可谓是一骑绝尘。
太子就不一样了, 小时候是马骑得不利索要人牵,长大了虽然没以前那么柔弱, 但相较于勇猛豪迈的端王来讲还是被甩了几条街。
传言说他私下里最爱吟诗作赋, 甚至给府上美姬的住处提名为“温柔乡”, 京中盛传着他的许多文章,或许大概是因为太子这一身份的加持,能引起许多人的吹捧,又或许他确实有几分才气,总而言之,赵铎这个太子确实当得有点不像太子。
但他却拥有一个盛宠不衰的母亲与位高权重的外祖父,一路把他带到了太子之位。
太子虽不善骑射, 但底下的人自然有各自的办法,原本季时傿一直很好奇他那肉眼可见的疲软气质到底是怎么每回都能满载而归的,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在围场内瞧见太子骑在马上, 懒洋洋地射出一箭, 连瞄准都懒得敷衍一下, 箭歪了个十万八千里。
一旁的小太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猎物,眼疾手快地插在箭上,再把它划归为太子的战利品中,然后周围的人再齐声喝彩道:太子殿下果然勇猛啊!
她顿时目瞪口呆,生怕被太子发现她知晓了他的秘密,连忙骑着马跑了。
季时傿现在与从前不一样,做什么都争强好胜,不怕得罪人,如今凡事都要掂量一番,作为太多人的眼中刺,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太出风头,因此季时傿只象征性地在围场内转了半天,就以腕疼为由自请去看台休息了。
马场内有许多人,大多是来学习骑马的夫人小姐,还有各世家的年轻后生,说不定成元帝一高兴了当场给哪对赐了婚,要是互相看对了眼还能称得上是一段佳话,若是没有,那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另一个人栓在一起,毕竟皇权至上,谁敢真的去抗旨。
季时傿骑着马慢悠悠地从围场里出来,只是扭头瞄了一眼远处的看台,便捕捉到了一道炙热的视线,梁齐因乖乖地坐在看台上,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整个人就像是一只温顺的长毛狐狸,察觉到她看过来,便浅浅地笑了一下。
季时傿登时便将缰绳丢给一旁的内侍,边往看台走边心想,梁齐因的眼睛按照陈太医的说法来讲,可以说是三尺之外六亲不认,靠近的话还能看清人脸,为什么隔了这么远他却还能精准地找到自己呢?
见季时傿走过来,梁齐因便抬起头,轻声道:“你怎么出来了?”
季时傿在他旁边坐下,松了松扣紧的腕扣,信口胡扯道:“年纪大了,骑不动马。”
手握北境大军的年轻主帅哪有骑不动马一说,梁齐因低笑一声,嘴上却顺着她道:“这样啊,那得好好补补。”说罢手里跟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把松子,递到她面前,“给。”
季时傿一惊,低头一看壳都给她剥好了,简直体贴得不能再体贴。
她不自然地蹭了蹭鼻子,另一只手一把捞过。
季时傿一边吃着松子,一边指了指远处的停马场,道;“我刚刚站在那儿你也能看见我吗?”
梁齐因道:“能。”
“那么远也看得清?”
“看不清。”
季时傿侧目看他,纳闷道:“那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我?”
梁齐因:“就是知道。”
季时傿皱了皱鼻子,还想再问,看台下便忽然走近一个人,冲她招了招手道:“季将军,能否下来一趟?”
说话的是一个美艳的妇人,身上穿着的骑装轻便精致,虽未佩戴钗环,仍难掩一身逼人的贵气。
季时傿在此之前已经快四年没回过京,人都认不全了,根本不记得下面的是谁,于是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梁齐因的胳膊,道:“那是谁啊?”
梁齐因目光一顿,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她骑装的颜色来辨别出品级,道:“太子妃。”
季时傿愣了愣,从看台上走下去,刚要行礼,太子妃便伸手扶住她的手臂道,“哎呀,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殿下叫我来什么事呢?”
太子妃抿唇一笑,亲切地拉住她的手臂道:“本宫也是一时兴起,想学骑马,但那些个奴才都教不好。本宫想啊季将军巾帼风范,这骑术自然是大靖一流,不知道本宫有没有这个机会能请教一下季将军啊?”
季时傿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不好把手抽回去,讪笑道:“殿下真是抬举臣了。”
“哪里抬举,季将军这么谦虚,难道是不想教本宫吗?”
季时傿惶恐地低下头,“臣没那个意思,殿下要是想学骑马,臣自当尽心尽力。”
话音落下,太子妃莞尔一笑,笑盈盈道:“那太好了,要是季将军来教,本宫肯定能学会。”
季时傿扯了扯嘴角,任她拉着自己的手往马场走去。
她说尽心尽力,便自然不敢懈怠,与太子妃一起的女眷身份都极为贵重,容不得出现半点差池,要是谁实在学不会骑马,又想尝试,季时傿还会亲自扶着人上去,揽着对方的腰在马场上溜达一圈。
梁齐因神色淡淡,微微眯了眯眼,视线似乎清明了一些,太子妃李茹是李贵妃的侄女,李贵妃的胞弟又娶了梁弼的女儿梁慧芝,李梁二家结了亲,庆国公府自然向着太子,若是他和季时傿的婚事能成,太子党自然也会想着拉拢镇北侯府。
果然,下一刻李茹便将目光转向他,招了招手道:“岸微,别一个人坐着了,你也下来。”
梁齐因面上虽带笑,心里却对这虚伪的笑容犯恶心,他从看台走下,毕恭毕敬地行礼道:“殿下。”
李茹掩面笑了笑,看向其他几个贵夫人道:“瞧瞧,多般配的两个人啊。”
其他人便也笑,梁齐因并不说话,余光里季时傿将七公主抱在怀里教她骑马,他属实现在没什么心情,只恭敬地退至一旁。
毕竟这里都是女眷,李茹也不好真让他过来干什么,因此见他站在旁边不说话,便也悻悻然没有再开口。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围场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端王依旧是满载而归,太子也紧随其后,李茹需得上前侍奉,便将马场的人都遣散了。
这一年的春蒐不像五年前那般惊险,成元帝心情大好,软玉在怀,晚间又有歌舞,兴致便颇高。成元帝分别嘉奖了太子与端王两人,还给陪了他一路的李贵妃赏了许多东西。
等晚宴结束,天已经很黑了。
季时傿坐在帐子里揉了揉腰,七公主是李贵妃的女儿,才九岁,白天一直跟在太子妃身边,教她骑马的时候是真能折腾,乱扯缰绳不说,马跑快的时候又受到了惊吓,一心急胳膊肘便往后重重一撞,疼得季时傿差点从马上翻下来。
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青了一块,以后真得离马场远点,这苦差她是不想做了。
过了会儿秋霜端进来一碗汤药,季时傿过去一直有肝火旺盛的毛病,时常心浮气躁睡不着,陈太医便给她开了疗养的方子,她每日都有按时服用,精神确实好了许多。
等喝完药她躺上床榻,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眼睛一闭就想到白天梁齐因给她递松子的画面,季时傿翻了会儿终于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自我洗脑道:一定是因为晚上吃太多了,我得出去散散步。
然后一掀帐子,便瞧见梁齐因正站在不远处。
季时傿压下嘴角,故作深沉道:“你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梁齐因轻笑道:“等你啊。”
“等我作甚?”
梁齐因如实道:“白天还没和你说几句话,你就被太子妃喊走了。”
季时傿神情古怪,不知道为什么从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里诡异地听出了几分委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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