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澜沧一梦
黎安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不过听到纪澜和周栩的名字,她在原主的记忆里想起来什么,于是侧着身子趴到周栩的课桌上,指了指纪澜的背影,小声问道:
“我跟你师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桓殷听到她的声音,脑袋侧过来,看了她放在周栩桌子上的手一眼。
周栩见黎安主动问起,只好瞄了瞄纪澜,“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周栩的话,纪澜背对的身影微顿,却没有出声打断,周栩便捂嘴偷偷跟黎安道,
“就是黎安师姐小时候常到杏林峰与纪师姐做伴,后来一次宗门比试,你答应了师姐要借定坤鼎给她,结果……定坤鼎不知怎么又给了贺峥,再辗转到云柔手上,师姐那场比试便输给了云柔。”
黎安:“……”大无语事件,怎么又是这两个逼。
正说到这,黎安就看见贺峥带着云柔走进了学堂。
黎安嘴巴一撅:“切,真晦气。”
贺峥:???
黎安声音不大,刚好够路过的贺峥听见,贺峥瞪着眼睛来不及说什么,已经跟云柔走到了座位上。
黎安目光略过那两个人,只见又有弟子陆陆续续地走进来,其中有一对是琼华峰的音修,皮肤黑的那位个子高大走路带风,但吸引黎安注意的却是跟在他后面的人。
那名稍矮的琼华峰男修,长得唇红齿白面若桃李,一进教室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若不是因为身材明显,黎安一时竟认不出是男是女。
她带着看美人的想法欣赏了一会儿,却见男修唯唯诺诺地跟在高个子后面,高个子一落座,男修先是默不作声地帮他整理衣摆,然后依次准备好学具课本,接着还倒了杯茶,高个子似乎嫌茶烫,还拧眉训斥了一声。
黎安不由皱起眉毛问道:“那人是谁,上课还能带小厮吗?”
桓殷和纪澜自然都不搭理,只有热心的周栩凑过一颗头来,“那人名叫林煜,是琼华峰的大弟子,跟在他身边的不是小厮,是他的药人侍妾,名叫方止。”
黎安:“你说什么?”药人……侍妾?
黎安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桓殷,只见他眼神凉凉地瞥了眼黎安和周栩凑近的脑袋,然后冷漠地转过头去,趴在桌子上不理她。
黎安心头一跳,不知怎么就缩回脖子拉开和周栩的距离,捂嘴小声道,“他们两个……不都是男修吗?”
周栩看着她眼神奇怪:“你吃了忘情丹怎么什么都忘了,修士使用药人什么时候分过男女?”
在修真界,药人就是双修用的炉鼎,只要合适便能拿来使用,黎安仔细一瞧,果然发现了林煜和方止绑在一起的同心结。
黎安大为震惊,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除桓殷以外的药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方止似乎比桓殷瘦小得多,他体态柔弱,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黎安还在他竖起的衣领口看到一些星星点点的痕迹。
黎安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这样的药人,是不是很快生命就会消亡?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黎安的想法,周栩在一边喃喃地念叨:“我记得这好像是林煜养的第七个药人了。”
“是第八个,”一直沉默的纪澜此时突然出声纠正,面色不快道,“上个月林煜还来杏林峰求了替药人延年益寿的汤药。”
纪澜身为治病救人的药修,自然不喜这种靠活人采补的双修之法,然而在恃强凌弱的修真界,脆弱不堪的药人几乎都是同样的下场。
纪澜想到这,忍不住看向身边同样带着药人的黎安,表情愣了一愣。
周栩注意到她的目光看过去,也跟着愣了愣。
只见身为主人的黎安,正趴在药人桓殷的课桌上,眼巴巴地捧了一个软枕给他,一脸忧虑地哄道:“桓殷,你一直趴在桌上是不舒服吗?生病要不要请假?还是说困了?不然你垫个枕头睡吧?”
旁边二人听她说完已经惊掉了下巴,然而桓殷见状,竟像是对她的态度习以为常,抬头懒洋洋道,
“吵死了,拿来。”
黎安听完也不恼,顺手就塞了一个软枕在桓殷脑袋底下。
周栩和纪澜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周栩:我没看错吧?
纪澜:这两个人的身份是不是搞反了?
第16章
黎安给桓殷塞完枕头,见他还是一副恹恹的模样,有些犹豫想说什么,就看见学堂外走进来一个头发花白的高瘦老头。
今天第一节 上的是炼药课,教课的是杏林峰的药老。上了年纪的药老为人严苛,一进学堂便板起张脸,原本吵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学渣多年的黎安最怕老师这种生物,只好先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
“翻开手册第三十六页,今天要讲的是丹丸的炮制……”
药老声如洪钟,教室里只能听到他授课的声音,黎安跟着心不在焉地把书翻开。
她还在想刚才那个药人的事。方止是林煜的第八个药人,听纪澜的意思,即便是用上延年益寿的汤药,前七个也没留下命,药人如此脆弱早夭,难道是有什么隐藏的病根?
黎安想着,不由偏过头偷看桓殷。
虽然冲喜那晚过后,自己再没蹭过桓殷的灵力,但不知为何,桓殷的体温总是很冷,皮肤也白得要艳压白雪公主,今天更是一反常态地趴在桌子上,连平时最爱的书也不看了。
讲台上的老头烦躁地絮絮叨叨,桓殷正百无聊赖地捏着手里的软枕,感觉前面的人似乎侧过头瞄他一眼,等掀起眼皮,人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
桓殷按了下眉心,不太舒服地眯起眼睛。
天极宗这些人为了彻查魔族,似乎在学堂四周设置了许多驱魔禁制,导致他身体里无法稳定的两股真气开始在血液里乱窜。
桓殷太阳穴隐隐作痛,眼底有几分克制的暴躁,他手上捏的软枕,一会儿凝起层冰霜,一会儿又被烫出一个小洞,桓殷脸色阴沉地对枕头念了个复原咒,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啃他的衣角。
他不耐烦地低头,发现是黎安养的那个眯眯眼灵兽,于是表情凶狠地将咕叽抓起来,兴许是用的力气太大,咕叽瞬间被抓得变形,“噗”地一声从肚子里吐出张小纸条。
桓殷愣了愣,无情把咕叽丢在地上,抬头看了眼坐在前面的人,伸手把纸条打开。
【桓殷,你是生病了吗?】
桓殷蹙起眉,疑惑地看着纸条上狗爬一样的字体,不一会儿咕叽又爬过来吐出第二张,
【还是说你脸色差只是因为看起来不高兴?】
后面还有张小的,
【滴滴,收到请回复。】
桓殷:“……”
桓殷不知道黎安的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他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头疼无比,为什么还会配合地扯了半块纸,写上【回复】两个字,然后塞进咕叽肚子里。
黎安坐在前面等得十分着急。
前后桌就是这点不好,上课传个纸条都不方便,黎安等半天没见桓殷回话,不由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会传纸条,然后就眼尖地看到咕叽在往回爬。
她正打算去拿,突然有一根竹棍伸过来猛地把咕叽戳翻在地。
“黎安,你起来回答。”
药老一边说,一边严厉地用竹棍敲了敲黎安的课桌。
他在学堂里看了半天,从来没有哪个弟子敢在他的课上捣乱,只有这个金蟾峰的黎安,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三番五次地跟一个药人黏黏腻腻,成何体统?
药老眼神犀利,黎安被他这么一喊,迫不得已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问你,现有一病患,为蚩兽所伤,缠绵病榻高烧不止,若配丹丸,该首选何种药引兼服?”
药老终身未娶,一向最不喜欢学堂里有男女弟子过于亲近,所以他提问时有意刁难,故意选了下一章的知识。
不过他大概不知道自己高估了黎安,其实她连题目是什么都没听懂。
“该选……”
黎安不知道该现编个什么药名出来,嘴里吞吞吐吐,斜眼看见周栩正对着她偷偷做口型。
什么玩意儿?
“我让黎安回答。”药老手里的竹棍唰地一声抽在周栩桌子上,周栩只敢打了个哆嗦闭上嘴巴。
黎安见状,心道完球,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好硬着头皮答:“要不然,让病患多喝热水?”
药老听见她的回答登时一愣。
教室的人反应过来,也有人忍不住发出两声被逗乐的偷笑。
“安静!”
药老脸色铁青,竹棍在桌上敲了敲,“这么简单的题都答不出来,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如今的弟子愈发不知礼数,他有意借机整治学风,厉声吼道,“给我滚出去罚站思过!”
黎安自然有眼色地毫不反抗,缩着脖子就溜了。
“冥顽不灵。”药老看着黎安的背影轻嗤一声,回过头,却见后桌那药人竟瞪着眼睛,胆大妄为地与他直视,顿时眉头一跳,
“怎么,你也想跟着出去罚站?”
桓殷瞥了他一眼,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
教室里的目光霎时都往这边聚拢,气氛紧张得落针可闻。
药老手中竹棍不自觉握紧,正要出言呵斥,却被桓殷一个冷然的眼神打断,他伸手将地上被戳翻的咕叽捉起来,
“嗯,我也想。”
说完,不管众人反应,头也不回地踏出教室。
.
回廊上的黎安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动静,侧头发现桓殷走了出来,面露惊讶,“咦,你也被赶出来啦?”说完她嘴里塞着糖球,悄悄朝桓殷招手,“快来,这个位置晒太阳刚好。”
桓殷:“……”
桓殷看到黎安找到机会正大光明休息的模样,想起刚才药老像是被人掘了祖坟的表情,突然有点儿替人不值。
他走过去,把咕叽塞到黎安手里,咕叽打了个嗝,吐出了他的【回复】。
黎安整个大无语,默默吐槽这人果然不会传纸条,然后就听到桓殷开口,“我和那个药人不一样。”
黎安:惊,我是要听到什么秘密了吗?话说罚站的时候我们这样明目张胆地聊天是不是不太好?
“方止是被改造成的药人,”不知是不是被咸鱼传染,桓殷跟着黎安懒洋洋靠在晒太阳的地方,似乎头痛也减轻许多,脸上有一丝少见的惬意,
“修真界的人都喜好娇弱的药人,不论男女,越易控制越好,因为这样的药人更像一件物品,方便修士随心所欲地取用。但这种药人并不是时时都有,于是下界便有人找来资质适宜的孤儿幼童,强行催炼成药人,再售卖给需要的修士,这样的药人注定活不长。”
黎安被桓殷的解释惊诧到,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这个修真界,跟她印象中匡扶正义济世救人的名门正道好像差得有点远。
桓殷看黎安脸上露出有被恶心到的表情,莫名有些畅快,他站在阳光下,垂眸抿了抿嘴角,长而直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片阴影,黎安从侧面看过去刚刚捕捉到。
黎安:完了,今天也是被美貌秒杀的一天。
黎安按着有点心动过速的胸口,忽然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桓殷的长相走到哪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几个路过的年轻女修也注意到了,见黎安和桓殷循着声音望过去,都纷纷害羞得脸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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