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豆红汤
“能掏五六个镯子,姑娘眼光不错,手艺也不错。”管事笑了声,说:“先去吃饭,吃了饭我们再来选。”
韩霁随手把玉球递给侍卫,他牵着海珠跟着管事走,这顿饭菜准备的丰盛,有荤有素,有汤有菜,还有新鲜水嫩的果子。
外面响起拖沓又沉重的步子,采石工放饭了,他们从石坑里出来,衣衫褴褛,头发打结,身形瘦削,眼神麻木。接过饭碗时眼里才有点神采,在石坑里待久了,明晃晃的光刺得他们睁不开眼,一个个挤在一起坐在阴凉的地方用手捞饭。
海珠看了韩霁一眼,他面无表情,却也没有胃口再吃饭。
“这里面也有从广南、琼崖、桂州拐卖来的人,近几年过往的船只检查严格,户籍管理的力道加大,才少了些失踪人口。”他语气沉沉地开口。
海珠想起她头一次带冬珠和风平去永宁的时候就被拐子盯上了,她皱起眉头问:“匪寇跟这边也有联系?”
“贩卖人口的事就是匪寇在做。”韩霁点头。
下午再由管事带去山洞时,他主动问能否买回从广南卖来的采石工。
二十两换一个人,天黑的时候管事送来二十七个辨不出年龄的男人,他们被送来时还是茫然的。
“你们命大,有人买你们这条不值钱的贱命。”管事从侍卫手里接过金子,颠着金锭子跟韩霁说:“东家,这次是看在你给钱痛快的份上卖你个面子,只此一次,下次就是五十两一个人我也不干,我这矿洞也需要人干活。”
“好。”韩霁点头。
反应迟钝的采石工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激动地大哭,跪在地上给韩霁磕头,头撞在地上砰砰响。
韩霁给侍卫递个眼色,他拉着海珠先进屋了。
“我们再待一天,后天就走。”他说。
海珠点头,她没意见。
隔天,海珠看见了采石场的象工,这里的大象如采石头的人一样,都是麻木又疲累,背上扛着大箩筐,箩筐里装满了玉料,它们在象倌的驱使下垂着长鼻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赎买回来的二十七个采石工也被捎带着先去渡口,只不过他们是跟着象队步行下山。
海珠没了游玩的雀跃心情,繁华锦绣下堆着累累白骨,跟这些地方相比,显得广南的日子越发珍贵,她想家了。
等玉料选够了,她跟韩霁又骑着大象带着玉料离开大墟,一同前往的还有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个管事,他要去渡口的船上拿货。
大象驼着玉料走的慢,海珠跟韩霁来时只耗费了一天,回去时行了两天一夜,抵达渡口时已是来大理的第五天下午,前一天过来的象队还在这边等着。
韩霁让人把船上的金银细软都搬下来,他带来的一船东西换了大半船的玉石。
临近黄昏时,两艘官船离开渡口,海珠站在船尾看见一个男人急匆匆跑来,但风浪太大,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韩霁也看到了,他看了眼船上的行商,问:“你们可有认识的?”
“不认识,没打过交道。”
“我好像有印象,他在找一只会说话的鸟,可能是怀疑鸟飞我们船上来了。”
“没人偷他的鸟吧?”韩霁肃目问。
船上的人齐摇头。
“那便算了。”韩霁没让舵手停船。
夜色彻底黑了,船飘在海上继续前行,天明时抵达桂州的码头,停留一天从当地买了茶叶和山货,这才走上返程的路。
“这趟过来没玩尽兴,下次我们往东去,或是沿着河道北上,这边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韩霁跟海珠说。
“也没白来,过来一趟我才发现自己的幸运,还是广南的日子好,幸亏我生在广南。”海珠感叹,她也庆幸广南遇到韩霁和韩提督,他们尽心尽责,底层的老百姓日子才有保障。
韩霁刚要说话,突然在舱里听到说话声,他伸手捂住海珠的嘴,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发现床底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拿起桌上的长剑走过去,剑刚探进去,一只色彩斑斓的鸟拍着翅膀冲了出来。
“嘎嘎嘎——”羽毛亮丽的鹦鹉从窗子里飞了出去。
海珠跟韩霁拉开门跑出去,船板上的人听到声也往上看。
“救命*&*#”
鹦鹉扯着嗓子喊着听不懂的话,它飞过船舷在海上飞,发现扛不住海风,又扇动翅膀落在船舷上。
韩霁认出来了,他到大理的头一天,从他头上飞过去的那只鸟应该就是它,就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飞上船还藏在船舱里,现在被他们带走了。
“这只鸟真会说话啊?”船上的行商惊奇。
“这可是它自己飞上来的,不算我们偷的,上了我们的船就是我们的鸟,以后就在广南安家落户了。”赤红脸的中年汉子跟其他人说:“诸位,下次再去大理可别说错话给自己惹麻烦了。”
“饿了饿了。”鹦鹉扯着嗓子大喊。
啃着果子的行商朝它招手,切了苹果喂它。
韩霁站在二楼往下看,这只鹦鹉为了讨食乖顺地学船上的人说话,他问海珠:“你想不想养这只鸟?它吃虫子、坚果、水果和菜叶。”
海珠没兴趣,家里的人多嘴巴也多,不缺一只鸟再来学舌捣乱。
“带回去给你娘养,进了你家的门,它也能过上富贵生活,跟了我,它只能天天吃鱼吃虾。”她说。
韩霁不勉强,他对鹦鹉也不感兴趣。
船上无聊,海珠一天天的乐子就是看鹦鹉跟人学说话,它体型大,吃得多又饿得快,天天在船上翻其他人的商货寻找吃的。果子不耐饿,腊肉又啃不动,只能随着人的习惯,一天三顿饭跟着人吃。
“海珠——”
听到声,海珠扒一碗米饭放地上,又剥三个虾放碗里,鹦鹉迈着大爪子走进来了,它熟门熟路走到碗边啄米。
韩霁吃着饭打量这只鸟,说:“它学话学得挺快。”
“我也发现了,而且还聪明,我觉得它比潮平的心思还多。”海珠又剥一个虾给它。
“你真不养?”韩霁又问。
“不养,给你娘养,闲了我去喂它。”
吃过饭,海珠打开箱子拿两个苹果出来,鹦鹉一听声立马丢开饭碗飞到桌上盯着她的手,眼前递来苹果,它一口啄下,又偏过头转着滴溜溜的眼睛。
“你叫什么?”海珠问。
鹦鹉不答,又吃一块儿苹果了才问:“你不养鸟?”
“不养,你吃的太多了。”还有一点就是太聪明了。
鹦鹉展开翅膀兜头打她。
第201章 相聚
在海上行了八天, 也是离开永宁的第二十七天,载满货物的官船回来了。
永宁码头进入视线,海珠坐不住了, 她激动地走出船舱, 倚着栏杆往远处眺望,嘴里念叨着跟窗子上站的鹦鹉说:“这里就是我家了。”
在船上看海都看腻了,但在看向独属于永宁的这片大海时,她心里又升起了欢喜。
鹦鹉清理着羽毛不搭理她, 在看见韩霁走过来时, 它“咯”了一声打招呼。
韩霁瞥它一眼, 走到海珠身边说:“你到家了。”
“嗯。”海珠重重点头,“还是我们广南好啊。”
船板上的行商也着手收拾行李了,铺在船板上的被褥都折起来塞进货筐里, 船还没停, 他们已经排好队准备下船了。
“你是直接回府城,还是在永宁过个夜?”海珠问。
“直接回府城,船上的事处理好了我再过来。”韩霁看向另一个船上如难民一样的采石工, 这些人的品行还没摸透, 他要把人带去水师驻扎的岛上看管起来,能找到家人的放回去, 找不到家人的就在岛上找活先做着, 反正不能再离开广南。他们知道拐卖人口的路子,又受过常人没受过的苦,保不准就有心性扭曲走上迫害他人路子的人。
官船停靠, 永宁的行商先下船。
“船在永宁码头停靠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后继续往西行,想下船的估量着时间。”船上的管事吆喝。
三个时辰, 韩霁能在永宁吃顿饭,再去看看他娘。
侍卫抬着海珠买来的东西下船,鹦鹉扑棱着翅膀落在装有苹果的箱子上,它趾高气昂地盯着码头上的人。
海边礁石上落的海鸟齐刷刷地朝它看过去,颜色浓郁的羽毛在日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有力的爪子,尖利的鸟喙,硕大的体型,它们安静了一瞬,反应过来聒噪地发出啾啾鸟鸣。
“这是哪里的鸟?长得真好看。”杜小五凑过来问,“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个颜色的鸟,也是海鸟?”
鹦鹉高冷地不出声,它抬起爪子蹬开伸过来的手指。
“呦,它不怕人。”杜小五顺手摸了下鸟头,偏过头说:“海珠,你可回来了。”
“怎么?我家出事了?”海珠紧张。
“那倒没有,就是很久没看见你,有些不习惯,你家里的人经常过来等着。”
海珠冲他笑笑,拿两个大椰子给他跟毛小二,说:“琼崖的特产,里面的水能喝,白色的椰肉能炖鸡,椰子汁也能炖鸡。”
杜小五接过椰子道声谢。
从底仓搬下来的活鸡扯着嗓子咯咯叫,鹦鹉扭头飞落在韩霁肩膀上,韩霁伸手弹开它,它又不情不愿落在海珠的肩膀上。
“你重死了。”海珠拎着它的爪子扒下肩膀,抱着它往回走,说:“你别开口说话,我回去了给你捉虫吃。”
鹦鹉学鸡“咯”了一声,老老实实窝在海珠怀里不开口。
李掌柜正要去买山货,看见海珠惊喜道:“海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好久没看见你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是呀,我回来了,我走了之后也想家。”
“外面好玩吗?”酒馆老板闻声出来问。
海珠思索了片刻,说:“好玩,开眼长见识了。”
“你犹豫了,看来是不好玩的。”卖豆腐的阿婆说。
海珠开怀大笑,说:“出去一趟才发觉我们广南的好,出门一趟还是值得的。”
“你怀里抱着什么鸡?外面的鸡跟我们永宁的鸡长得不一样。”杀猪佬的媳妇问。
“这是鸟,是鹦鹉,它老家是大理的,偷跑上船跟我们回来了。”海珠捏住鸟喙不让它出声。
韩霁走在海珠后面,两人之间就隔了一步,但街上的人都跟海珠搭话,没人理他。
拐进巷子了,坐在树下乘凉的街坊惊喜又热情地跟海珠打招呼,跟人说完话又问起她怀里抱的鸟,最后才了了说一句:少将军也来了?
“我好像是你捎带回来的,去年这些街坊邻居还待我热情似火,今年就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韩霁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你的光芒被我掩盖了。”海珠哈哈笑,拐进青石巷,她转身把鹦鹉递给他,快步往家里跑,嘴里不停跟街坊打招呼,还没进门就喊:“奶、冬珠、风平、二叔、潮平,我回来啦!”
“啊——我姐回来了。”冬珠正在洗衣裳,她听到声蹦起来往外跑。
“我大姐回来了?”风平和潮平从屋里跑出来。
齐阿奶也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外走,齐二叔坐在檐下伸出脖子往外看。
海珠跟弟弟妹妹抱作一团,她搂了齐阿奶一下,又冲进屋喊了声:“二叔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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