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63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完颜宗武亦是含笑?道:“庞枢密使,请。”

  于众兵卒的护送之下,二人一面?相互试探地叙着话,一面?朝着茗鸾苑的中庭走去,这个?时辰,茗鸾苑内,铮铮漼漼的笙乐渐起,歌舞徐缓地升平而起,椿槿等一干美伶,俨似穿花的蛱蝶,在一众大员之间逡巡侍酒,宴上觥筹交错,昵笑?嫣然。

  秋笙恰在水榭的亭台之上,端坐在镶绒的长脚如意案前,近前的铺有一席蒲绸的矮榻间,搁放有一张兰考桐木十三弦,秋笙修直玉长的手指,施施然地轻拢弦柱,近乎是一弦惊风雨,筝音余响袅袅,不绝如缕,教人听得如醉如痴。

  温廷舜一面?抚琴,一面?用余光,悄无声息地扫视着茗鸾苑流水席间的景致,虽说此处是竞标会,麇集着着洛阳之中的天潢贵胄,能?在此处流连之人,可?以称得上是非富即贵,但常娘丝毫没有为他筹备竞标要用的物具,这水榭亭台他丈量过了,亦不是竞标之地,只是伶人抱琴抚筝之所在。

  由此可?见,这一场竞标会只是一道幌子,至于赵瓒之的真实目的为何,怕是要等那位大人物出场才能?知晓。

  正当温廷舜隐微地思?忖之间,这时,却见有一位戍卫疾步前来,行至上首座的媵王近前,禀声说道:“殿下容禀,庞枢密使将三殿下带过来了。”

  ——三殿下?

  ——这位大人物,难不成是皇家中人?

  亭台水榭虽与流水席隔着不少距离,但温廷舜胜在耳力过人,此番仔仔细细地谛听了一番,便是晓悟了个?大概情状。

  他的视线幽然越过了湛明透蓝的湖泊,看到了流水席的近处,那与茗鸾苑戟门相接之地,蓦地入了两列披坚执锐的兵卒,先是庞珑大步入内,再是一位身?着锦裘、头戴竖冠的青年男子,负手卓然行入内中,温廷舜看了男子的面?容一眼,没成想?,他看这人之时,这人亦是横眸而来,目色露骨,行止之间,且充溢着狂狷之意,温廷舜稍稍怔了一怔,薄唇轻抿成了一条线,浅抿出了一丝弧度,心里来了一个?计策。

  秋笙眼尾泛着一丝胭红,目光盈盈低敛,故作失了态,赧然地垂下眸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其戴着玳瑁玉甲的纤指素手,在丝弦之声沉沉一滑,伴随着『噹』的一记重响,她弹岔了一个?曲音。

  此一个?曲音,近似于尖哨一般,在偌大的苑席之中,显得格外突兀,但音韵势若一记裂帛之声,将一众大员的视线齐齐吸引了过去。

  温廷舜欠了欠身?,行一出谢罪礼之时,倏觉一道沉黯黯的视线,自遥遥的流水席之上倾轧了过来,极具威慑与重压,温廷舜没有抬眸,不消去细猜,他亦能?知晓,用这种贪婪肆野的眼神?看他的人是谁。

  这个?三殿下,将他悉身?上下细致地打量个?遍,那视线近乎淬了霜的寒刃,把他通身?扫刮了一回,若是寻常的伶人,早就在这般的视线注视之下,吓得六神?无主,就如刀俎上的鱼脍一般,膝骨痹软,两股颤颤,几欲败下阵来。

  但温廷舜所饰演的秋笙秋娘子,终究与旁的伶人不一样。

  他用了一种含羞带怯的眼神?,一对?翦水漆眸下眄,瞳心烟波流转,悄然睇了那完颜宗武一眼,视线抛出了一道小钩子,继而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执着一截水袖,自左斜上方往右斜下方垂了下来,半遮住了面?靥,远观上去,似是对?完颜宗武的到场吓着了,但眸底露出了坦荡的笑?色。

  果?不其然,完颜宗武很快就咬钩了。

  他抚掌击节道:“本王记得,你们中原是不是也流传着一个?典故,乃曰『曲有误周郎顾』,这位盐霜美人,在本王一来便是弹岔了曲儿,也不知是何意。”说着,他看向了上首座之位的赵瓒之,笑?道:“瓒之兄,你以为如何?”

  这便是要从赵瓒之这端讨要美人的意思?了。

  完颜宗武虽说是盛名赫赫的战神?殿下,但平素行军打仗之时,西阁的阁老与宰执为了让他排遣军中寂寥,每一回都送不少女子予他,这些女子泰半是大邺的战俘或是金国的闺阁,完颜宗武素来喜欢大邺的女子,尤其是那种生得娇弱无力的娇花,让他一掐骨头便能?碎裂的。

  其实,完颜宗武是有一位结发?妻的,其人是金国西阁大阁老的嫡孙女,土生土长的金国女子,她同完颜宗武一般同在马背之上长大,盘马弯弓全然是丝毫不在话下。但这位结发?妻的面?容委实称不上美,脸容如灶炉之上的瘫放着的面?饼,浑圆且臃然,骨架雄壮,脾性还较为剽悍泼辣,曾强势地让完颜宗武不能?纳妾或是招填房,完颜宗武有些惧内,不敢妄自纳妾,在一人率军出征或是办公差时,结发?妻不可?能?时刻都盯着他,结发?妻不在之时,完颜宗武便会肆意糟蹋娇花,这些娇花被他糟了蹋后?,一般都支撑得活不够两日?。

  今下,见完颜宗武肆无忌惮地寻媵王讨要美人之时,侍候在两旁的常娘与椿槿相视了一眼,不由替秋笙的遭际窃自捏了一把汗。

  就凭秋笙私底下娇蛮任性的脾性,她还这般有主见,怎的会可?能?同意委身?于三殿下?

  赵瓒之眸底黯了一黯,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是不例外,这个?完颜宗武,身?上果?真残留着野蛮人的劣根性,光是见着了美人,眼儿都发?直了,心中之所思?所想?,都恨不得写在明面?上。

  赵瓒之摩挲了一番拇指处的玉扳指,薄唇抿起了一丝哂然的笑?意,他没马上同意完颜宗武的要求,是在煞有介事地思?忖了一番,且道:“这位美人,名唤秋笙,是本王还不容易谋得所致,本王都没来得及好好疼惜一番,就要拱手送人,于清理而言,似乎都讲不过去呢。”赵瓒单手抚着膝面?,单手拂袖伸腕,执起了酒樽,浅啜了一口疏桐酒,“你说是也不是这个?理儿?”

  常娘亦是不愿将秋笙交付给完颜宗武,秋笙是她寻牙行募来的人,她待秋笙不薄,甚至是视若己?出,秋笙亦是个?极为争气?的,每夜在酒坊里主舵竞价会,她擅于撩动人心,有她在的地方,就不愁武陵玉露卖不出更高的价。一言以蔽之,秋笙乃属酒坊里的摇钱树,她总能?为酒坊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是经济命脉之一,这般一个?举重若轻的人物,常娘怎么可?能?会愿意把摇钱树拱手送诸于人?

  在场诸人各怀心思?,容色各异。

  显然可?见地,随着媵王道出这一番话,完颜宗武的容色就变得微妙起来,大抵他只遇到过一昧向往他身?边送女人的,但还尚未遇到过,他想?要一个?女人,但遭拒了的。

  完颜宗武朗声笑?了一笑?,视线从水榭之上的美人纤影幽幽地挪了过来,径直看向了赵瓒之:“瓒之兄,你我既然都是聪明人,那有什么条件儿不能?直接来谈?本王不懂你们话里话外的弯弯绕绕与曲曲折折,这个?盐霜美人,本王必然是要定了,瓒之兄若是有加什么条件,不妨直接跟本王提。”

  赵瓒之复酌了一小口疏桐酒,指尖轻轻扣在了玉案之上,一抹意味深长之色,掠过了眸底,他点了点首,道:“不错,举朝内外皆传宗武兄是个?豪装耿直之人,今日?得见,果?真如此,那本王亦不同宗武兄兜圈绕弯儿了。”

  温廷舜仍旧维持着在水榭之上跪伏的姿势,但现在众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身?上,他遂是隐幽地避退至了画帘背后?。

  他所处的亭台水榭,距离流水席隔着半围烟渚湖泊的距离,他纵然是消失在了此处,也不会立即有人发?现。

  他抱筝避退至了画帘之后?,稍息,赵瓒之与完颜宗武的对?话,陆陆续续地传入耳畔。

  原来,这两人在许久之前,也就是在赵瓒之下放至州路为官的时候,就已?经窃自勾结在了一起,先说完颜宗武,他与他的皇弟完颜宗策都欲夺嫡,完颜宗策计谋极深,玩权谋的话,完颜宗武毫无反手余力,情急之下,他只能?用兵权说话,但他手上的兵卒数量与完颜宗策是不分上下的,若是两方开展,胜算未知。

  完颜宗武决意从兵器入手,如果?在兵器方面?能?够制敌先机,胜出一筹,那么造兵造事的时候,将对?己?方大有裨益,完颜宗武派遣了不少谍者,潜入了大邺的洛阳,查找兵器图谱,去岁寒冬时节,一位谍者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大邺的兵防司之中,早已?发?明一种名曰火-药的武器,此物威慑力极大,能?在极为短瞬的时间之内,将万千广厦夷为平地,远非弓、矛、箭、盾所能?匹敌。

  生长在白山黑水之间的族人,他们普遍使用的兵器是弓箭、三叉戟、长-枪等物,若是遇到了火械,则会不堪一击。

  火-药的制作通鉴,据闻是掌握在了兵防司的手中,而兵防司同殿前司一样,皆由枢密院统摄,枢密院又是听命于媵王之中,不消说,火-药的制作通鉴,掌舵在了赵瓒之的手中。

  完颜宗武寻赵瓒之谈交易,便是相中了他那一份火药的制作通鉴。

  赵瓒之在西苑之中派遣了大量的劳役采掘菱云燧石,依凭现有的菱云燧石之数量,便是能?够制造出一批颇具有杀伤力的火药。

  赵瓒之淡淡地敛了敛袖裾,笑?望了完颜宗武一眼:“我能?给你提供菱云燧石与火药,你能?给我提供什么筹码?”

  完颜宗武道:“据闻温家近日?一直时常同瓒之兄作对?,是也不是?”

  赵瓒之眸底笑?色不减:“宗武兄的消息很灵通,连本王的政-敌都能?打听明白了。”

  完颜宗武说:“知己?知彼,方才能?百战不殆,这亦是本王从你们古代?的兵书之中承学到的。”

  赵瓒之听出了些许端倪:“对?付温家,宗武兄有何高见?”

  完颜宗武道:“我在温家里安放了一道暗桩,此人在温家蛰伏有数十年,瓒之兄若是想?要什么温家的纰漏或者错处,我麾下这位暗桩手头上,可?是应有尽有。”

  赵瓒之眸瞳一怔。

  他显然是未料到,完颜宗武居然还藏有这一手。

  温廷舜亦是在亭台水榭一处窥听,听至此话,委实是骇人听闻,他神?思?骤然一滞,心全然是沉了下去,完颜宗武居然在崇国公府里埋下了一个?暗桩?

  一埋,便是埋了二十多年?

  这个?暗桩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身?份?

  温廷舜神?识惕敏,脑海里晃过了诸多的名字,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边。

  他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完颜宗武口中的暗桩。

  但依凭直觉,他确定『那个?人』,就是蛰伏于崇国公府二十多年的暗桩。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温廷舜按抑住了心间的一团翳色, 思忖之间?,远处的那流水席上?,倏地?从外边来?了一位劲装戍卫, 其劲步行至了赵瓒之近前, 沉声启报道:“殿下容禀, 方才有一潜伏入四夷馆内馆处的女贼,其人精□□黠,擅于遮藏,卑职尚未寻着其下落与踪迹。”

  兹事只让赵瓒之短瞬地蹙了一下山根, 但很快,他的眉心?复又舒展了过去,依靠在圈椅之上?, 淡声笑道:“此人估摸着又是大理寺遣来的暗桩了, 阮渊陵这个人,不查本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戍卫用余光看向了完颜宗武一眼, 又拱首低声道:“据卑职调查到,那女贼已经看到了三王爷的脸, 想必也猜晓了三王爷的身份与来?历,若是此人潜出酒场给大理寺通风报信的话,城门就算不失火,也势必会殃及池鱼。”

  赵瓒之摩挲着拇指处的玉扳指, 语气蘸染了一份阴鸷之色, 道:“无碍,目下,这个女贼既然被你们的人发现了, 想必是慎之又慎,不敢轻举妄动, 四夷馆这般大,她?轻功再?好,也必不可能毫无阻碍地?翻出去,你们且将四夷馆守严实了,里外放兵,时机一到,便浇油纵火。”

  酒场地?处于京郊地?界,离洛阳内城,约莫有二十?多里的距离,拢共两个时辰的脚程,纵然是起?了大火,也不会造成多大的声势,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不论是何?种死法,都太过于轻而易举。

  赵瓒之本不欲同大理寺撕破脸面,假令这位暗探没见着完颜宗武的脸,兴许他能勉为其难地?放其一条生路,但这位暗探已然是发现了完颜宗武的存在,便是说明其寻索到了他通敌叛国的证据,大理寺掌握了这一证据,定是对赵瓒之的夺嫡之争,百弊而无一利。

  “殿下容禀,卑职事?前已经在四夷馆周遭,洒了数桶豉油,时辰一到,便会伺机行事?,伪装成一桩意外之事?故,也并?不会有人发现端倪。”戍卫谨声道。

  “此事?体大,你吩咐云督头务必盯紧了,他头顶上?的乌纱帽,到底能不能保得住,且全看他自个儿的造化了。最好别给本王牵扯出什么纰漏。”

  赵瓒之同戍卫叙话的内容,因是密中对谈,口译官并?未将?其传译给完颜宗武,因于此,完颜宗武狭了狭眸,执起?了一盏酒樽,浅浅啜了小半口,指腹轻轻叩在了青玉案之上?,拢了拢眉心?,朗声笑问道:“不知方才本王所提供的筹码,瓒之兄意下如?何??”

  他说着,又往亭台水榭处深深望了一眼,美人已然罢了燕筝,纤影隐匿在了薄绿色的纱帘背后,这是一个跪坐的娴雅姿势,完颜宗武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丝渴念,欲要看清楚美人的面目,奈何?,秋笙的面容被天青色绡纱细细掩映着,只露出了一道姣好的淡色剪影。

  任谁都知晓完颜宗武的目的了,他想要早点谈成两国大事?,早些?享用美人。

  赵瓒之适时收了声息,戍卫叩首疾然离去,如?一道墨影般,消弭在了夜色里,椿槿恭驯地?上?前而来?,且为赵瓒之斟到了半盏疏桐酒,赵瓒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抵在了酒樽的托柱双侧,晃了一晃,神情是似是在斟酌,又似在沉思,须臾,慢条斯理地?说道:“宗武兄的筹码,的确深入我心?,有你的筹码在手?,相当于抓着了崇国公府的软肋,指不定本王便能趁此扳倒温家?,东宫没了温家?这一中流砥柱,无异于是失了主心?骨,这□□怕是难以成势,他纵使是要夺嫡,也必然是左右支绌。”

  完颜宗武道:“如?此,瓒之兄可是接受了本王的筹码?”

  赵瓒之幽幽地?啜了一口疏桐酒,笑道:“本王给宗武兄筹备了一册兵防火器图谱以及三千火械,宗武兄却仅给了本王一个暗桩,这一场交易,是不是有些?铿吝了?”

  完颜宗武听出了赵瓒之的弦外之音,凝了凝眉心?:“瓒之兄,你还想从本王此处索要什么,不妨直说,本王最忌讳说话兜圈子,或是扯一些?弯弯绕绕了。”

  “那恕我直言,”赵瓒之眸色沉下一抹鸷色,寥寥地?牵起?了唇角,道,搁下了酒樽,一字一顿地?道,“本王也不知是从何?处听到了一些?风声,闻说是贵国的君主在半个月前,将?元祐十?六州之中的三州,分拨至宗武兄的西域疆土之中,这就相当于是从九殿下完颜宗策手?中争夺了领土,宗武兄成势之日,可谓是指日而待也——”

  赵瓒之话锋一转,“如?此,宗武兄手?上?的三州领土与百姓,不知能否权当坐是筹码之一,归还我朝?”

  此话一落,人籁俱寂,完颜宗武面色勃然一变,仿佛那一席话触犯了他的逆鳞,他『砰』地?一声,将?酒樽砸在了青玉案之上?,酒液飞溅四散,侍候在旁侧的常娘与椿槿俱是吃了一吓,大气丝毫也不敢出,忙俯首收拾残局。

  恭候在下首座处的庞珑与钟伯清,二人见事?况生变,心?生凛惕之意,忙率一众锁子甲兵卒,提刀驱前而至,护在了媵王身前,场面一度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空气里仿佛生有万千利齿,一丝不扣地?咬磨着众人的神经。

  交易谈崩了去,完颜宗武的太阳穴突突胀跳,用女真语不悦地?怒斥道:“赵瓒之,你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与其觊觎本王手?中的三州,不如?亲自派兵来?打,不过,更为可笑地?是,你如?今连夺嫡之争都处于下风,又有什么资格同本王讨价还价?”

  因是怒极,完颜宗武的话,说得又是暴戾又是急躁,悉身透出了一股浓郁的煞气,声势骇人无比。

  赵瓒之面容之上?,仍旧维持着淡和澹泊之色,坦荡地?看着口译官:“他在说什么?”

  口译官听得心?惊肉跳,端的是冷汗潸潸,此番陷入了极度的为难之中,完颜宗武方才是在大放厥词,每句话都不偏不倚地?踩在赵瓒之的死穴之上?,他们若是全须全尾地?将?这一席话传译过去,指不定这颈上?人头马上?就要不保!

  情急之下,他们只能斟酌着道:“是这样,殿下,三王爷并?不同意您方才的条件,他不想让出元祐三州。”

  口译官说得格外含蓄,意思也是极为隐晦了,但赵瓒之已经听出了端倪,他露出了一副遗憾的样子,对暴跳如?雷的完颜宗武说道:“宗武兄别莽急,不妨再?好生考虑一番,看看是你的三州领土重?要,还是那贵国的君主之位更为要紧些?,领土失去了可再?收复,假令错失了最佳的夺嫡之机,待完颜宗策上?位之时,便是你倾覆之日,等待你的结局,好些?的话,是一个被褫夺兵权的藩王,惨些?的话,想必宗武兄心?底是一清二楚。”

  赵瓒之道了此一番话,亦是让口译官如?遭酷刑,听赵瓒之所:“不可掐头去尾,逐字逐句地?迻译给宗武兄听。”

  口译官丝毫不敢含糊,只得将?原话口译过去,其结果?可想而知,完颜宗武整一张泛紫的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然沉鸷了下去,健硕的身量僵硬在了原地?。

  他被赵瓒之的一席寻衅之言委实气得不轻,但仔细听的话,却又发现赵瓒之所述之言,不无道理,倘若没了兵谱与大量火械作为兵防支撑,在金国的夺嫡之争里,他必然是毫无胜算的。

  但金禧帝派遣给他的三州,将?三州归入金国西域的领土范畴之中,显然是要磋磨完颜宗策的锐气,以臻至分权的目的。

  这三州的领土,目下是归属于完颜宗武来?统摄,这使得他与完颜宗策之间?的局面,就显得有几分微妙了,亦正是借着三州之领土,完颜宗武才觉得是造就了自己与完颜宗策分庭抗礼的局势,倘若三州并?置。归还给了大邺,那这个制衡之局,便是被打破了,局面失衡,极可能将?对他造成不利。

  赵瓒之合了合袖,笑道:“本王没有强人所难之意,归还或不归还,自然是依凭宗武兄的意思,翌昼午时正刻前,本王还会与同宗武兄谈一场,希望宗武兄能好生筹谋一番。”

  远处的亭台水榭之上?,温廷舜将?流水席间?众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中,赵瓒之与完颜宗武出现了狗咬狗的内讧之局,是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的,他也明白赵瓒之为何?迫切地?要完颜宗武归还三州失地?,因为收复元祐十?六州,是先帝一直未遂的遗志,也是恩祐帝的心?中一大重?患,更是大邺百姓共同的祈盼,倘若此番,赵瓒之能从完颜宗武手?上?,成功要回元祐三州的疆土,便是一箭多雕之策,百利而无一弊。

  不过,但同完颜宗武要回失地?,无异于是从蛮狼的口中讨回肉食,索要回来?的可能,几乎等同于微乎其微。

  温廷舜觉得完颜宗武纵然是到了翌日午时,亦是不太可能改变主意,赵瓒之也势必会料知到完颜宗武不可能会归还失地?,因于此,这两人皆不是甚么省油的灯,于今夜之中,定然还会窃自生出别的筹谋。

  翌日里,这一座酒场注定不会太平,极可能会掀起?同室操戈之事?。

  至于这筹谋为何?,温廷舜暂先不知情,他心?中还有一桩极为要紧的事?体。

  那便是温廷安的安危。

  方才那戍卫同赵瓒之禀述了一桩事?体,说是在四夷馆内发现了一个女贼,在赵瓒之眼中,这位女贼绝对是阮渊陵派遣出来?的暗探,为了彻底逮住人,赵瓒之吩咐戍卫在四夷馆周遭洒了烈油,待时辰一到,便会在四夷馆内纵火。

  其时,温廷舜的心?中,陡地?升起?了一个极为不妙的念头。

  依凭温廷安素来?的脾性和行事?作风,她?不太可能规规矩矩地?在西苑采石场里,行掘石之劳务,她?一定会去查案,诸如?探查赵瓒之同完颜宗武私通往来?的物证与人证,照那戍卫的话辞,温廷安可是去了四夷馆?

  她?怎的会去四夷馆?

  是去查完颜宗武的底细与下落?

  亦或者?是说,她?去密查别的线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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