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他长兄 第68章

作者:孤荷 标签: 强强 市井生活 HE 穿越重生

  温廷舜将图纸延展开?去后,温廷安与魏耷等人俱是围拢上前,仔细观摩了?一阵子,这些金谍的长相大都是平平无奇,极为庸常,让人过目便忘,名讳同面目一样都很寻常,取得都是百家?姓百家?名,也让人一听便往,记不起?什么?那人是姓甚名谁了?。

  籍贯之中,洛阳本土人与外州人各占一半,没?有太大的端倪。

  最让人在意地是,这些谍者所干的营生,一统都是下九流的生意,地位格外低贱,诸如卖糖葫芦的,搞梆子戏的,织布裁衣的,卖油的,等等,做什么?样的营生都有,无所不有,凡所不包。

  这些金谍把自己伪饰成了?贩夫走卒,穿行于洛阳城的街衢巷陌之中,街衢之上惯常弥漫着浓稠的水雾,将他们的身影遮掩得半明半暗,他们生着极为平庸的面容,干着极为寻常的营生,没?人会对他们有太大的关注,毕竟,他们在芸芸众生之中,是那样的不起?眼。

  这份名册,看?在了?温廷安的眼中,冷不防让她的后脊升起?了?一丝凉寒之意,尾椎骨俱是一阵绵长的颤瑟之意,名册里所提及的谍者,其中一些个人,她竟是有些印象的,原主在返回族学?之前,经常在洛阳之中四?处鬼混,因此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原主是脸熟了?不少人的。

  梁庚尧亦是在名册之中,他的身份是三舍苑雍院内舍读学?的寒士,其画像是能够对契的上的,画像当中的青年,与温廷安在诏狱之中所见到的青年面容,别无二致。

  梁庚尧是这三十多位大金谍者之中,地位与名望最高的,乃是完颜宗策的亲信,深受九王爷的器重,因此,他身上藏有不少密辛,对大理寺而言,他可?称得上最重要的一位线人,这也勿怪阮渊陵会将他关押在诏狱最深层的重地之中,避免他被?仇家?暗杀。

  温廷安的视线,继续朝下徐缓地扫视而去。

  只不过,在这些让她眼熟的谍者之中,她颇为意外地看?到了?一个青楼女子的画像,女子明眸善睐,瓜子脸膛儿,红唇胭红,身量细直,穿着绉纱长褙与杭绸披帛,一颦一笑,俱是风情,女子旁边署了?一个名字——

  温廷安默然地念了?出来:“浮华?”

  她念毕,蓦地殊觉此名耳熟无比,这人名她似乎在哪儿听到过,甚或是在现?实场景之中见到过。

  慢着,且慢,温廷安猝然想起?来了?,浮华不正是在她穿至大邺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位人吗?

  浮华居然是大金谍者?

  这委实是出乎温廷安的意料,她一直认为,浮华只不过一位是寻常的伶人,皮囊生得好看?了?些许,但与之接触不算多,她很快便是没?了?甚么?印象。

  如今,竟是在东阁谍者的名册详录之上见到了?她,这或多或少,都会教人倍感细思极恐。

  温廷安记得浮华是个抱春楼的伶人,这人还?是当初庞礼臣给她引荐过来的。

  庞礼臣为何会将浮华引荐给她?他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变故来得太过于突然,温廷安下意识去看?了?庞礼臣一眼,庞礼臣亦是认得这个女子画面容,不过一直以为是面轮廓肖似罢了?,没?成想,他看?到了?画像之上的名号与钤印,一时有些瞠目结舌。

  庞礼臣如罹雷殛般,汗毛倒竖了?起?来,喃喃地道了?一句:“这,这怎么?可?能?”

  温廷安将他面容之上的愕色纳在了?眸底,心中顿时有了?些许计较,想来,庞礼臣应当是不知情的,不然他的反应不会如此惊愕。

  在旁的长贵,倒是瞅见了?一丝端倪,沉鸷的双眸弯了?一弯,对庞礼臣饶有兴味地问道:“怎么?,庞三少爷,可?是看?到了?相熟之人?是这个风尘女子么??”

  魏耷等人一听,循着长贵的话看?了?过去,视线都有些复杂,这些目色如漫天箭簇一般,齐齐扎在了?庞礼臣身上,庞礼臣一时颇感如芒在背,整个人骤而陷入了?死水一般的沉默之中,并未出声作答。

  纵然是杖罚他,他亦是绝对不可?能会坦诚自己认识浮华,在这般多的人面前,承认他与一位烟花之地的女子是老相识,甚至是老相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尤其是他有好感的女子面前,他更是不会直言不讳,否则,这教他的面子往哪儿搁!

  庞礼臣心底发虚,但故作惘惑地道:“自当是不认识,小爷我行得端正,平素所结交的,俱是京中贵胄,怎么?可?能会去结实那些下九流的货色?”

  温廷安:“……”

  她原本还?打算对庞礼臣相询一番,这个浮华是何人塞给他的,将浮华塞给庞礼臣的那个人,本身也很可?疑,如果庞礼臣知情的话,那么?便是需要好生地方一番了?,但目下,他好于维护面子,一副打死也不承认此事的模样,倒教她无从问起?了?。

  若是长贵问起?她识不识得,她倒不会觉得有多别扭。

  温廷安问道:“这个浮华,我是有些印象的,此人是抱春楼的头牌之一,假若她是大金东苑的谍者,那么?,抱春楼可?算作是东苑谍者的据点?”

  庞礼臣不可?置信地看?了?温廷安一眼,鬓角处渗出了?一丝虚热的薄汗,口?中一阵欲言又止,一言难尽地注视了?她一眼。

  魏耷嗅出了?一丝端倪:“温兄怎的知晓这个浮华是抱春楼的头牌,莫非是平素有关照过?”

  温廷安弯了?弯眉眸,下意识想要摸出折扇,将自己弄得风流多情一些,只遗憾,她因是穿着仆役衣饰,只手探了?个空,只得以手作扇,在虚空之处扇动了?几番,漫不经心地笑道:“年少时不懂事,我便是多光临过几次,毕竟谁不爱美人呢?抱春楼的所有头牌,我都是认识的,就属这浮华最为听话,不过,今次见着了?这份名册,竟是见着她榜上有名,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

  她道:“这份名册之上,有一些谍者,确乎是同阮掌舍通风报信过,我亦是略闻其名,剩下的几些谍者,大多是在市井之中见过几遭,但不知其底细。”

  温廷安扫了?长贵一眼,佯作戚戚然地道:“还?是拿浮华来说罢,我同浮华相处过一些时日,知晓她的为人如何,质地如何,故此,我委实不愿轻信你?那一折名册。纵任你?愿意将其交给我们,又当如何?这儿的谍者有且只有你?一位,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名册上写什么?便是什么?,我们自当是辨不出真伪的。”

  长贵听出了?一丝质询的意思,眯了?眯眼眸,一字一顿地道:“你?是在怀疑我供了?一份假名策?”

  温廷安勾了?勾唇角,很快唇角的弧度压了?下去:“可?不是?诸如名册之上有一些人,虽是三教九流之辈,但是我在畴昔打过照面,留了?一些不错的印象,他们这些人怎的可?能会是大金东苑谍者?”

  温廷舜看?了?温廷安一眼,品出了?她言辞之间所潜藏的深意,遂是也说道:“温兄说得在理,若是我们在离开?这里后,将名册上交给了?阮掌舍,阮掌舍直接带兵去将这些百姓抓起?来,统一盘诘拷问,我担忧地不是这些人是谍者,担忧地是这些百姓也许是无辜的,因扛受不住诏狱的刑罚,而屈打成招。如果真是这般,那大理寺便是滥罚无辜,草菅人命,而我们自当成了?助纣为虐之徒。”

  长贵没?想到,这一众少年竟然会审慎成这般模样,他都将名册递呈到他们的手上,可?他们总是对诸事诸物都持有怀疑的态度,并不完全取信于他。

  长贵的下颔线条,绷紧成了?锋利的弧度,偏着首望着他们,道:“我之前已经重申过我的目的了?,我之所以要将东阁名册交予你?们,是因为我要打压东阁,既然我要打压东阁,那势必会将真正的名册递呈给你?们,好让大理寺将东阁的那一群谍者抓起?来,免得他们再阻了?三王爷的路。否则,照你?们所怀疑的那般,若是我真给了?一份凭空捏造的名册给你?们,让大理寺误抓一群黎民百姓,对我能有甚么?好处?如果我选择不坦诚,我也根本不会提名册这一桩事儿。”

  长贵说得确乎是在理的,温廷安没?再继续追问,她方才之所言,不过是进一步确证,此一折名册乃是真实的。

  她同长贵打交道,不免是要事事多留一份心思,就怕被?长贵牵着鼻子走。

  她同温廷舜交换了?一个眼色,温廷舜一阵了?然,不疾不徐地将这一折名册纳入了?袖裾之中,长贵见之此状,撇了?撇唇角,问道:“名册都给了?你?们,那么?,你?们也合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长贵凝了?凝眉心,肃然地问道:“除了?同你?们交代了?酒坊与酒场是西阁的据点,东阁的那群走狗,可?还?同你?们交代了?旁的?”

  其实,在场的一众少年当中,只有温廷安才真正去了?诏狱,见到过梁庚尧本人,梁庚尧到底交代了?什么?,只有温廷安才较为清楚。

  梁庚尧所交代的话,是不能信口?胡诌的,否则,便会很快露出破绽,长贵也定然会生出疑虑。

  当下最好的计策,便是坦诚交代。

  温廷安遂是对温廷舜摇了?摇头,温廷舜即刻悟过了?意,对长贵道:“那些谍者虽说给大理寺通风报信,但大多较为审慎,交代了?西苑的据点,但却未交代旁的。”

  “这样啊,那一帮走狗倒是慎微。”长贵的神态变得极是冷冽,阖上了?双目,倚靠在石壁底下,半垂而下的眼睑,于卧蚕处覆落下了?一重翳影,显得情绪未明,“你?们既然是不能给我提供线索,那我自当没?什么?可?说的了?。”

  长贵的态度急转直下,在场的一众少年容色各异。

  听至此,庞礼臣眉锋攒紧,迫前数步,怒声道:“你?这是何意?你?之前不是说,明日将会生发一桩大事,你?不打算交代一下?”

  魏耷与吕祖迁、杨淳没?再拦庞礼臣,肃然地静伫于原地。

  长贵此前给众人抖了?一个包袱,说是翌日将有大事生发,若是没?有防备的话,众人都会死。

  长贵的辞话充溢着浓重的哂意:“我自然是可?以交代,不过是需要你?们拿出同等价值的筹码,我方才问过了?,你?们显然无法交代,那我自当不可?能将此事告诸于你?们,不然的话,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长贵沉鸷的视线定格在了?温廷安的面靥之上,似笑非笑地道:“温二少爷,你?说是也不是?”

  温廷安温声,垂眸扫了?他一眼,长贵的精明狡黠之处,皆在于此。

  她忽然有些懊悔,在第一回 合同长贵谈条件的时候,长贵说会提供东阁谍者的名册,她就该跟他讨价还?价,博弈一番,说她可?以不要这些名册,转而让他交代明日将会生发的事情,但当时局面被?长贵主导了?,他主动提出自己可?以给他们提供的筹码,以至于他们忘记了?自己还?有选择不要他所提供的筹码,转而选择其他筹码的权利。

  时机已经迟了?,他们已经收下了?长贵所提供的那一折东阁谍者名册,也自然不可?能出尔反尔。

  温廷舜淡寂地审视了?一番长贵的容色,俄而,一抹黯色自眸心深处隐微地浮现?了?出来,他忽然说了?一句话:“你?所说的那一桩会殃及到众人性命的大事,可?是与火-药有关?”

  长贵原是阖住了?眸心,听的此话,容色稍稍僵了?一僵,半睁开?了?眼眸,他虽是没?有言语,但容色之上的怔忪之意,已然是出卖了?他。

  氛围有一刹那的凝滞。

  温廷安攒眉,问道:“火-药?为何你?会如此推断?”

  其他人亦是难掩惑色。

  毕竟此种推断,光是听着,便是骇人听闻。

  温廷舜负手而立,冷淡的眉眼之间平添了?一丝微澜,他徐然解释道:“我们所处的地方是在采石场,专门搜掘菱花燧石的地方,既然媵王要冶炼火械,需要一处冶炼火械的地方,但这冶炼场到底是设在了?何处,其实我们并不知晓。”

  经温廷舜抛砖引玉,众人听罢,骤然顿悟了?,吕祖迁面露恍色,道:“温兄有道理,我们来采石场好些时日里,只能见到一堆菱花燧石,但从未见过冶炼场,这一处地方,云督头从未我们提过。”

  温廷舜道:“我们此前只顾着去寻觅媵王通敌叛国的物证,反而忽略了?这一处细节。通常而言,媵王要采掘势头,要冶炼火械,为了?俭省人力与土地,会将采石场与冶炼场设置在相邻的地方,西苑的隔壁是东苑,东苑是达官显贵寻欢作乐之地,乍观上去,并不是冶炼厂的所在。”

  长贵凝眸看?着温廷舜一眼,温廷舜却是没?再解释下去,忽然对温廷安问起?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道:“媵王纵火烧四?夷馆的时候,你?躲在了?何处?”

  温廷安回溯了?一番,道:“我潜在了?酒寮下方的湖泊里。”

  “湖泊里的水,是冷的还?是热的?”

  “好像是热的……”温廷安说至此,眸子蓦地一瞠,敛声屏息,看?定温廷舜,思及了?什么?,“难道说……”

  温廷舜道:“现?在是倒春寒的时节,尤其是到入夜,湖水温度极低,寻常而言,湖泊里的水不可?能会是温暖的状态,除非有一种可?能,那便是湖底下面是一块巨大的烧炼之地。”

  “而这块烧炼之地,便是冶炼场之所在。”温廷舜审视着长贵阴晴不定的面容,继续淡声道,“你?说,明天必然生发一桩会让众人丧命之事,又不是发动兵变,什么?东西会让这般多人丧命,唯一的可?能,只能是火-药,易言之,湖底下面的冶炼场,所冶炼的火械,其实是火-药,是也不是?”

第85章

  长贵先?是怔忪了?片刻, 继而定了?定神?,适才发?现,任何细枝末节, 似乎都永远逃不过温廷舜的眼睛。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 甚至没有交代这一桩事体的具体细节, 但温廷舜凭他敏锐锋利的感知与洞察,已经猜着了这一桩事体的核心脉络了?。

  想当初在四夷馆的时候,长贵觉察到温廷安在窥听他,他遂是生了?浓重的杀念, 温廷安也是足够机敏的,一凭自己极好的水性,便一不做二不休地浅藏在了?湖泊之下, 教他好找了一番。当时长贵没有料知到, 温廷安藏在湖水之下一事,阴差阳错地给温廷舜提供了冶炼场的线索。

  温廷舜容色淡寂, 乌浓的睫羽半垂倾落,覆下了一片晦暗未明的浅影, 他的神?色本来是淡到毫无起伏的,但此?际,卧蚕的弧度却是深了一些,眸色掠起一丝漾漾然的辉光, 话?辞如沉金撞玉一般, 在窄仄潮湿的隧洞底下幽幽响了起来:“不知道我方才之所言,推论得是否无误?”

  甫思及此?,长贵的唇角浮起了一丝哂然的笑色, 他没有?否认温廷舜的话?辞,反而坦荡大方地承认道:“不错, 你方才之所言,全无错处,但那又如何呢?你纵然是知晓冶炼场安置于?四夷馆的湖泊底下,可目下四夷馆起了?火殛,四围俱有媵王的重兵在把守,庞珑与钟伯清麾下的兵卒亦是戍守在酒场的八方,单凭你们几个的本事,能安全离开采石场都是未知,更遑论抵达那一处冶炼场。”

  长贵的口吻极为奚落,他所述职之言,却是实情,在隧洞之外,除了?赵瓒之派遣的众多?禁兵,庞珑与钟伯清二人也攒有?不少兵丁,镇守在酒场之中的兵丁数量,是远远超过众人的想象的,敌众我寡,敌盈我竭,温廷安他们若想阻止埋伏于?地底下的火-药被引燃,便是要?冲出采石场,前往东苑,但东苑大人物众多?,守卫森严,潜伏入东苑并?顺利寻索至冶炼场,绝非易事。

  温廷舜没答此?话?,仅是上前了?一步,一记手刀,如掣电般疾然地劈削在了?长贵的后颈处,此?举委实是过于?突然了?,长贵一时之间没个防备,沉鸷的眸瞳猝然一缩,继而瞳仁逐渐涣散开了?去,陷入昏厥。

  “温兄,你怎的打昏了?他?”吕祖迁纳罕地说?道,“我们不是还有?事儿?要?拷问他么?”

  “该拷问的,其实都已经拷问完了?,跟他耗下去,只会是徒劳无功。”

  接下来九斋打算商量下一步的计策,长贵心眼较多?,不宜让他知晓。还有?一个较为重要?的缘由,那便是长贵时不时会试探他的身份,若是在场仅有?他一个人,那倒还好,但目下的光景里?,在场的人不止他一人,还有?温廷安,在此?节骨眼儿?上,他不欲让温廷安生有?丝毫的疑心。

  温廷舜沉淡地后撤了?半步,随性闲散地拍了?拍修直玉润的手掌,面向温廷安,凝声地道:“翌日午时前,媵王与完颜宗武必会还有?一次谈判,媵王自以为毁掉了?完颜宗武手上唯一的筹码,必会相逼完颜宗武割让出元祐三州的疆土。殊不知,完颜宗武还留有?后着,他派遣长贵暗中买通冶炼场的劳役,在东苑的地底下埋藏了?火-药,假定谈判谈不拢,媵王不愿意递呈兵谱与火械,完颜宗武一定会用『地下埋藏火-药』一事作为威胁,逼迫媵王答应此?事。”

  “这不是明显的狗咬狗,鬼打鬼么?”魏耷抱着臂膀,饶有?兴味地说?道,“我一直以为这一场谈判之局,媵王是占据上风的,没成想完颜宗武是后发?制人。”

  其他人亦是深以为然,委实没有?预料到这一场谈判局,居然还会有?这般一出翻转,明面上处于?上风的媵王,居然将会处于?不利的地位,而处于?劣势的完颜宗武,可以借此?扭转局面,反败为胜。

  温廷安的眉宇之间,悄然掠过了?一抹若有?所思之色,仔细忖量了?一番,对温廷舜道:“照你说?来,媵王是尚不知晓,完颜宗武买通劳役、将火-药暗藏于?地底下一事?”

  “依我所见,正是如此?。”温廷舜道,“完颜宗武其实有?两个筹码,第一个筹码是长贵,第二个筹码是火-药,二者之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假令能和平谈判,完颜宗武会使用第一个筹码,而不使用第二个筹码。但是,假令谈判破裂,完颜宗武必将会使用第二个筹码。显然,媵王一直以为完颜宗武只准备了?一个筹码,故此?,适才命钟伯清与云督头往四夷馆纵火,意欲烧死长贵,逼迫完颜宗武割让元祐三州。倘使媵王知晓完颜宗武有?第二个筹码,为了?不损伤自己的利益,媵王绝对不会毁掉完颜宗武的第一个筹码。”

  温廷安听?明白了?,淡淡地『嗯』了?一声,看向了?众人,最后又看回温廷舜,凝声道:“翌日,媵王与完颜宗武的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不论外面是否有?重兵把守,我们都必须冲出去,觅求一条生路,将此?一折金谍密文交到阮掌舍的手上。”

  这时候,久不做声的杨淳问道:“斋长,你可有?什么好的计策,下一步行动又是什么?”

  “我也正在思量计策,”温廷安眸色深深凝起,“此?番进洞之前,温廷舜的身份暴露了?,媵王、常娘等人,很可能都在四处寻他,我的身份尚未暴露,除了?明日出洞之前,不妨让我先?打头阵,去外边探查情势。”

  庞礼臣挑了?挑眉心,他第一个不同意:“这怎么成,让你一人当先?锋,这委实太过于?冒险了?,我们不能让你独自一人涉险,要?冲出去,就要?一起冲出去!”

  温廷安淡静地看着了?他一眼,沉思了?一会儿?,道:“若是我们一起冲出去了?,先?是遇到了?庞枢密使,也就是你的父亲,这可当如何是好?”

  这简简单单的一席话?,毫无意外地将庞礼臣给问住了?,他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最是畏惧庞珑。他依旧清晰地记得,他上一回与庞珑互生争执的场景,因庞珑要?弑害温廷安,他同父亲剧烈地争执了?一场,但他骨子还是有?些认怂的,不敢同庞珑争执过久。

  他知晓庞珑效忠于?媵王赵瓒之,但他委实没想过庞珑还居然与金人私下勾结,暗通往来,这让庞礼臣无法根本去面对自己的父亲。方才他同温廷安他们一起同长贵对峙,长贵的那一番话?,如一根极深的棘刺,深深扎在了?他的心口之上,心腔之上漫入了?一阵浓胀绵长的酸涩,仿佛似是教海水深深浸泡过。

  ——『他是庞家的四少爷,兴许他能代?你们求个情,没准儿?,庞枢密使会保你们这群少年贼子不死。』

  长贵之所言,犹是不远不近地缭绕于?耳畔,这教庞礼臣心上不由得平添了?一阵恼燥之意,袖裾之下的手,缓缓攥紧握成了?拳,手背之处,苍蓝色的青筋浓密地虬结在了?一处,俨似古木雄实的气根,衬出了?紧劲而锋锐的线条。

  庞礼臣绝对不会与同那些金贼为伍,如果父亲真的同那些金贼相互勾结,他一定会选择站在父亲的对立面。

  甫思及此?,庞礼臣历经了?一番心内的挣扎之后,最终是绷紧了?牙关,对温廷安斩钉截铁地道:“若我父亲真的同那些金贼相互勾结,那便是通敌叛国之罪咎,其罪当诛,那个时候,我自不会有?恻隐之心,也不会心慈手软。”

  “庞兄,你这番话?是说?反了?罢?”魏耷抱臂调侃地道:“就凭你这身三脚猫功夫,遇着庞枢密使时,就该想一想,他会念在你是他四儿?子的份儿?上,暗生恻隐之心,心慈手软一回,姑且饶过你一命,抑或者是,你知晓了?他的秘密,对他的身份与筹谋造成了?莫大的威胁,他不会留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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