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如许
一句“殿下”,如同狂风过境,轻易就带着付清穿越几十年的岁月,回到了与那位人人称赞的大津太子相交莫逆的岁月。
那个时候,他本来对太子津很是喜爱尊崇,毕竟有谁会不喜欢一个天姿出众又待人至诚至信的人呢?哪怕他不是一国太子,也会有许多人愿意与他交朋友。他就那么看着,看着太子津越来越出色,那种耀眼的光芒不仅在大津闪闪发光,还照进了修仙界!
那一轮高高在上的明月,终究会离自己越来越远。而他本来就是地上的一滩污泥,怎么配与明月相提并论?
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那个决定。相比较会被太子津远远抛到身后而言,他更想看着他坠入凡间!堕入污泥!
“原来你认识太子津?哈哈哈——”
“那可真是太巧了。永安,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很有缘分?即使彼此互不相识,但我们认识的人却一样啊。对了, 你见到的应该是被人当做炉鼎之后的太子津吧?哈哈哈,他那张脸, 不说倾国倾城,也算的上是独一无二。不然皓月老祖也不会那么喜欢他。他应该感谢我才是,如果没有我,几十年时光转瞬即逝,红颜枯骨,又有何意趣?有何意趣——”
长生沉默的看着这个人,明明她直视说了一句话,这个可以默默潜藏几十年都没有露出破绽的人却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样,说了这么多话。
殊不知,越是话多,就越是说明,他很在意,很心虚。至少,他很在意雪津。
于是长生只是看一眼魏云舒的尸骨,眼睛满是血丝,说出了一句叫付清几乎疯狂的话。
“他死了。”
“……什么?”
付清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似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看着尽显哀伤的长生,不可置信的怒吼。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他可是难得一见的炉鼎体质,皓月老祖怎么可能会杀他?!”
长生只觉得荒谬。她看着付清,从始至终,她都无法理解这种人心里在想什么。看起来他好像很在意雪津,但实际上将雪津陷害入深渊的人就是他。但是此时此刻,他竟然因为雪津的离世留下了血泪?
这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当初害他至此,难道就从未想过,他会死?”
“我没想过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他和我站在同一个高度,只是希望他不要走的那么快……明明我们才是至交好友啊!”
“……你真叫我恶心。”
长生沉默良久之后给出了这样的评价。付清愣了一下,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铁青。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叫我恶心!你害了他的国,灭了他的家,害死了他所有的亲朋好友,毁掉了他原本一片光明的前途,现在竟然说没想过他会死?你在做这些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这些年,他自杀过多少次?!现在你竟然装的一无所知?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付清!你该死!”
或许是看出了长生的杀意,付清此时也不再伪装,他看一眼魏云舒此时完好无损的尸骨,露出了嫉妒艳羡的表情。
“你懂什么!你们都是天生高高在上的人!哪里懂得我这样的人有多么艰难?你们所见所闻所识所想,无非是怎么变得更强,可我呢?我这样的人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拼劲了全力!高高在上?哈,就算是那轮明月,也要跌落在这污浊人间!”
“……疯子。”
“我就是疯子!这个世界凭什么这么不公平?!同样生而为人,凭什么有人高高在上什么都拥有了,而我只是想要有一副健康的体魄都成了奢望?既然世界本不公平,那我就自己创造公平!”
“所以,你所谓的公平就是将唯一的知己害成这个样子?”
“这世间,确实少有公平。”
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元极无常鲤担忧的看了一眼长生,因为,长生就是那个不受公平的人。真要说起来,长生和这个付清是一样的。在没有踏上修炼之途之前,她也是个虚弱到似乎一口气就能吹倒的人。然而,长生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你当然可以羡慕那些样样俱全之人,甚至可以嫉妒他们。但,这些都不是你出手毁掉他们人生的理由。”
“明月高高在上,我见其皎洁明耀,就觉欣喜。你见明月如镜,心生恐惧厌恶,不过是因为,那轮明月照出了你肮脏的模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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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他说了什么?!
“付清,你该死。”
长生下了最后通牒,她已经不想再跟付清废话了,因为她发现这个人根本就说不通。只是在对他动手之前,长生表情微微一动。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怪不得他临去之前……”
“他说了什么?!他可有提到我?!他一定提起我了是不是?!永安——你告诉我!”
即使此时被长生控制住脸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然而付清却根本不在意自己本就断折的手腕和少了一节的手指, 他拼命挣扎着靠近长生,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星半点关于太子津临死之前的情况。
他有没有提到自己?应该是提到了吧?毕竟自己可是那个害了他一辈子的人,就算对任何人印象不深,对于自己应该是印象极其深刻的吧?所以太子津在临死之前到底说了什么?
然而他越是着急,越是崩溃,长生就越是一句话也不说。她只是伸手一挥, 一把耀眼华丽的金剑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空中。
那把金剑本就是大津皇朝举全国之力铸造而成的,铸造它的工匠几乎倾注了自己毕生的心血, 以及对太子玄元津的尊敬爱意, 它自诞生之初,就有区别于其他凡剑的微弱意识。此时经过在长生丹田之内数十年的灵力供养,已经今非昔比。在烈阳之下,闪烁的金光几乎让直视着它的付清灼瞎双眼。
这是一把天子之剑,君子之剑,少年之剑!
付清死死的盯着这把金剑,露出一个恍如隔世的恍惚表情。
“渡玄津……”
他记得这把金剑。当初名剑铸成,同出一炉的名剑那么多,却唯有这把被太子津亲手锤炼过的颜色变得和金子一样耀眼夺目。太子津取名倒是随心所欲,直接用自己名字的一半为其命名。后来有人询问,他是怎么说的呢?
真奇怪, 付清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光了,可没想到,竟然历历在目。
“玄津指苦海, 虽然我不信佛, 但这芸芸众生,何尝不在苦海之中挣扎?我偏要做那个渡苦海之人!大津国土辽阔, 百姓何止千千万?我渡百姓过苦海, 纵使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依旧要做那个踏破苦海之人!众卿,可愿与我一道?”
当时那些得到赐剑的年轻人激动的几乎要晕过去,自然是山呼海啸般的回应。虽然他来到玄元津身边的时间比较短,但对于这段佳话,他听到了无数次。自然,也见到这把金剑无数次。
所以,这个永安,真的是见到玄元津最后一面的人。他究竟有没有提到过自己?
付清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答案,然而长生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那渡玄津就像有人掌控一般,飞身上前,“咻”的一下,削掉了付清一块儿薄薄的皮肉。因为渡玄津实在是太锋利了,所以付清片刻之后才感觉到剧痛,即使早有预料,付清也还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这就是凌迟的感觉吗?还真是疼啊……
但重点是,玄元津临死之前到底有没有提起过自己?!
“做得好!”
此时,人群之中有人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赞扬。长生回身一看,发现是叛出家门拜入魏云舒门下不过几日就出了大事的魏逆。她此时一身狼狈, 看着付清的眼神却格外解气。
她可以不在意这些天因为魏督公出事而再次找上自己纠缠不休的家族,但是却不能忍受恩人在面前被一片片凌迟的痛苦!若不是魏督公留下的那些暗卫死死的拉住她,魏逆几乎要扑上去劫刑场!明明魏督公才是那个最大的好官,最大的好人,为什么偏偏要怎这么对他?!为什么那些什么也没做,只会盘剥百姓、女子、子女的人却可以好好活着?
这世道,难道真的是修桥铺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吗?
要不是入诏狱之前,魏云舒对她再三叮嘱,魏逆几乎要疯掉!但是此时,永安小姐回来了,那个害的复督公几乎死无全尸的国师也被抓起来受到应有的惩罚,她怎么能不高兴?别以为她不知道,凌迟处死这个建议,就是这个狗国师提出来的!
至于其他人对长生隐隐的畏惧,魏逆更是一点儿都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上有能力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要一一惧怕过去?姑娘为督公报仇,在魏逆心里,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倒是长生看着魏逆,忍不住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原来,原来魏云舒是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了魏逆,才觉得了无遗憾的赴死吗?
她眨了眨眼,眨去眼中的泪意,挥了挥手,一个光圈陡然出现在半空中,从光圈背面看去一切如旧,但从正面看去,里面显示的是急速变换的景致,似乎是在乘着快马一般……
京中百姓虽然都很害怕,但却被这异常的景象给吸引住了目光,下一刻,一人一马冲天而起,从光圈之中急速越出,然后被长生一根手指抵住了巨大的冲劲。
魏青山有一瞬间的茫然,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上一刻明明在官道上疾驰,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帝都……刑场上?
意识到了什么的魏青山下意识的扫过去,被他的视线扫过的那些跪在地上背叛魏云舒的义子义女们纷纷避开了眼神,忍不住发抖。
而看见长生抱着的被白布包裹着的人形物体之时,魏青山眼神猛然一沉,那是什么?那是……
什么?
长生此时根本不敢看魏青山的脸,她怕自己再控制不住落泪,只是匆匆交代一句“看好这里”,就离开了。
而带着魏云舒的尸骨离开不过片刻,长生就听见了一声冲天的怒吼和悲啸!
“义父——”
长生身子一颤,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长生,你要去哪儿?”
元极无常鲤不能看着长生继续悲伤下去,有意转移她的注意力。长生狠狠揉着通红的眼睛,似乎要将那些眼泪和软弱也一并抹去。
她抬眼看着前方不远处那隐藏在坚固宫门里巍峨的宫殿群,似乎要透过这层层叠叠的宫殿,看到那个身处其中的人间帝王。
“我去,找另一个罪魁要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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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为什么能下得了手?!
“锵!”
守在宫门前的皇城军手中的长矛齐刷刷一响,将长生拦在外面。刚刚长生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这些皇城军不可能没有发现,也是因此,他们更要拦住这位永安小姐。因为他们心中无比清楚,虽然那位国师才是强烈要求将魏云舒凌迟处死的人,但最终答应的还是少帝。
他们既然是皇城军, 职责就是保护皇帝。更何况皇帝陛下年少有为,是不可多得的有为之君,眼看着就能大展宏图成为千古一帝的那种。怎么可能放人其被长生给害了呢?
此时,护卫统领上前一步,为难地看着长生。他们前不久才见过,这位永安小姐那超出常人的力气不止救了他们, 还救了陛下。此时面对她,侍卫统领根本生不起敌对之意。恩情与职责相互冲突,似乎很难有取舍。
“永安小姐……”
侍卫统领本来想说看在魏云督公的面子上不要擅闯皇宫,但同时想起了那位叫人感官复杂的魏督公此时估计已经死了。要说出口的话顿时就噎在了嘴里。
打了个磕巴,侍卫统领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请您不要让我们为难……”
长生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这些障碍,目光穿透重重宫殿来到了这皇宫之中最大的宫殿。那里,正是金銮殿所在。哪怕隔得再远,对于已经恢复实力甚至更上一层楼若不是这里实在偏僻几乎可以再上升一个台阶的长生来说,少帝的踪迹再明显不过了。
“让开。”
明明只是两个没有什么威慑力的字而已,但就好像有场大风刮过,直接将那些拦路的侍卫们扫的七扭八歪,不仅维持不住阵型,连站稳都做不到了。
侍卫们彼此对视一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见长生寸步不退, 准备强行上前。而他们对长生来说,只是多挥一下手的区别罢了。
既然他们冥顽不灵,长生也就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就在一触即发之际,一个小内侍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来,一边跑一边大声疾呼。
“陛下有旨, 请永安姑娘进宫相见——”
那些侍卫闻言竟不禁松了口气。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对上这位以神力闻名的永安姑娘,根本就不会是对手。
侍卫统领略有些迟疑,但还是示意大家伙让开一条路。只是伴随着长生的脚步,这些人还是忍不住跟在了长生身后,准备随时救驾。
“统领,陛下没有让我们跟上去啊。”
“难道陛下没说就可以视而不见?你也知道这位姑娘有多么厉害,若是真的起了冲突……不过是士为知己者死罢了。你们可莫要忘了陛下对我等的栽培。”
“是。属下等永不敢忘。”
长生对他们的絮絮私语并不介意。她只是一步一步,走向那做金碧辉煌又庄严大气的宫殿。这座皇城,长生没少跟着魏云舒进来。这座大殿,她也是其中的常客。此时走过一块块熟悉的地砖,身边那个熟悉的人却已经长眠,越是往里走,就越是感到莫大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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