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草莓馅饼
王天柱住的学生宿舍是六人间,因为学生少,目前只住了四个人。
花芽进到宿舍,没看到天天。
王天柱说:“天天在隔壁,老师让我们大同学帮助小同学,大家都是打乱住的。”
花芽看了眼另外三个人的床位,只有一个孩子先换上了厚棉被,看样子应该年纪很小。
花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王天柱饭也不吃了,自己把床上的军用被团吧团吧扔到桌子上,三两下就把褥子铺上了。
“旧被子用不上垫在褥子下面隔潮。”花芽把大米花带了过来,抓一把大米花塞到王天柱嘴巴里,还不忘指指点点。
王天柱嚼着大米花,又把铺好的褥子卷起来,听话地把旧军用被垫在底下。
王天柱的宿舍靠近水房,外面陆续有人从门口路过。
不少学生认识王天柱,看他闷头换棉被,打趣儿道:“不盖军被的同学不是好战士!你不当好战士了?”
王天柱看他端着饭盒大有站在门口边吃边看的架势,团了个纸团砸了过去。
隔壁的天天听到动静,趿拉着鞋跑过来,见到花芽坐在里面大喊:“女同志不许进来,这里是男同志住的地方。”
花芽抬着眼皮看他一眼,天天嘿嘿一笑,揉了揉鼻子说:“我逗你玩呢,你是我二姑,进就进来了。”
王天柱瞪了他一眼,往柜子里抬抬下巴。
天天赶紧跑到柜子里头把王天柱的干净被套取出来。
两个半大小子就在花芽面前吭哧吭哧的套被套,花芽坐在椅子上,看到王天柱褥子下面有个塑料袋的一角。
花芽把塑料袋摸出来,发现是王天柱私藏的三无豆腐干。
小卖部里的豆腐干专门给学生吃,一角钱可以买二十根切得细细的豆腐干。吃到嘴里又麻又辣,吃完一根还想吃第二根。
周争渡不允许小卖部卖种东西,都是小卖部里的工作人员私下弄来卖的三无产品。越是这种卖给学生的三无产品,越受学生们的欢迎。王天柱有时候饭都不吃,成天吃这个。后来被顾听澜发现,教训了一顿以后,就在私下里偷偷吃。
他们合力套完被套,王天柱一抬头,看到花芽在擦嘴。再一摸褥子下面他私藏的豆腐干没了,全军覆没。
天天笑的都要在地上打滚,指着王天柱说:“我叫你跟我分享你不分享,看吧,让你吃独食!”
王天柱满眼悲伤的看向花芽,轻轻地说:“你都吃了?”
花芽倒打一耙:“还有么?就那么一丁点儿,你也太小气了,都不知道主动拿出来分享。就知道吃独食。”
王天柱摸了摸厚实的棉被,告诉自己,这位小后妈其实还算可以的。一点豆腐干而已,没关系。
他抛开这个话题,把他即将面临的挑战说与花芽听。
“你、你能不能帮我参加一次家长会。”
王天柱不大好意思地说:“我便宜爹要么太忙来不了,要么回家就抽我。我觉得我也是大人了,不能再让他生气。你说他今年三十明年四十,一把年纪了,随随便便就生气,早晚脑淤血啊。”
花芽拄着胳膊挠了挠脑门,她怎么没发现她家八斤老大不小了呢。可能是平时没什么正形,让她有一种还是二十郎当岁的小毛头的感觉。俩人婚后也跟年轻小夫妻没什么两样.
相差九岁,原来这么恐怖么?
花芽第一次正视她与顾听澜之间的岁数差异,甚至想改口,把“我们家八斤”改成“我们家老顾”.
“行吧。”
花芽答应下来。
王天柱得逞后不忘跟花芽说:“你千万别跟他说这些话是我说的啊。”
花芽纳闷:“不是你说的难不成是我说的?”
死啦死啦的王天柱:“.我错了,其实我爹正是壮年,人生当中最威武雄壮的时候。根本不会脑溢血,是我不想让他在繁忙的日常工作之中还要抽空教育我这么个不孝子。”
花芽啪啪啪给他鼓掌:“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觉悟——”花芽说了一半闭嘴了,有些话不能在孩子面前提。
王天柱不明所以,一脑门想的都是想要过个完美的冬季,绝不能再发生屁股蛋疼两个月的惨案。
王天柱又问了一遍:“那你还参加家长会么?”
花芽脆生生地说:“参加啊。”
王天柱乐了,说:“别人家长参加家长会都会跟孩子提条件.什么数学一百分啦、语文九十八啦。”
花芽狂笑:“可拉到吧,我都考不了九十八分。你把我想的太能干了。”
王天柱:“.好吧。”
花芽小手一挥说:“我只求你一件事。”
听到这话,王天柱眼睛亮了:“说,包在我身上。”
花芽深吸一口气,悲痛地说:“我求你作文不要跑题了,每次你作文跑题周老师就连着我一起罚写作文。还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是不是咱们家的人说话都是流水账。我觉得我不是这样的,也就你是这样的把我给带成这样的。原来我说话很简练的!我不想再被你连累了。好么?”
王天柱闭了闭眼,提起一口气沉重地说:“你作文跑题的时候,以为我在干嘛?我不也被你连累了么!就连林天天罚抄的时候都比我少,我每次在边上写作文他就骚扰我、笑话我。你说我现在怎么成这样,是不是都被你给带偏了。我听说家属区里不少人都被你给带偏了!我肯定不是头一个。”
两人短暂地掰头了一下。
时间静止了。
他们半斤对八两。
流水账母子俩默契的闭上了嘴。
花芽把大米花留给王天柱吃,还教育他不要吃那些不干净的三无产品,并且想要打听他是在哪里买到的豆腐干。
王天柱不说,花芽威胁王天柱,要举报他在宿舍藏匿违禁小零食。
王天柱誓死不出卖供货商,气的花芽抬屁股走了。
当天晚上。
王天柱在宿舍楼里若无其事地转悠了一圈。他看到其他人被褥都没有他的厚实、没他的新。
听说还是特意定制加长款。
王天柱睡在带着家庭温暖的棉被里,深深地进入梦乡。难得地做了一晚上的美梦。
他这边睡的香甜,干部区一号楼201室遭殃了。
花芽睡到一半,突然坐了起来。
顾听澜撑起身子,哑着嗓子问:“做噩梦了?”
花芽瞅瞅顾听澜,想要说话,一张嘴马上把嘴巴给捂住了。
顾听澜手疾眼快地翻身下床找来垃圾桶,刚走到卧室门口,花芽从床上滚下地,爬到他的脚边夺过垃圾桶嗷嗷开始吐。
顾听澜懵逼了:“.怀、怀了?”
怎么觉得节奏有点不对劲?
孕吐都是如此的汹涌澎湃?
花芽吐完以后感觉好多了,顾听澜帮她找来纸巾擦了擦嘴,问:“你这是怎么了?”
花芽也在懵逼的状态里,她傻傻地看着顾听澜说:“一定是你惹得祸!这两天天天就知道收拾我,你看你把我弄的,我都吐啦,呜呜呜嗷——”
花芽又开始第二轮的吐。
顾听澜见状不对,赶紧下楼敲高婶子家的门。
高婶子看了眼手表,凌晨四点。
阮旅已经下床开门,生怕耽误什么重大军情。
顾听澜见到是阮旅开的门,直接越过阮旅对后面披着棉袄的高婶子说:“我媳妇好像怀了.”
高婶子、阮旅:“.”自打不主动吃狗粮了,还能这样强塞?
阮旅怒极:“大半夜你就跟我说这个?”
顾听澜再怎么聪明也没经历过这事啊,他就指着天花板说:“一个劲儿吐呢。嗷嗷的,站都站不起来。”
“站不起来还了得!”高婶子跺了下脚,赶紧往楼上奔:“什么怀了,我看你媳妇八成坏了!”
当高婶子走进门,看到花芽站起来晃悠悠走了两步想要迎接她,奈何头晕目眩胃恶心,两步路后“噗通”跪在地上抱着垃圾桶继续吐。吐完晃悠悠地又站起来,走了两步,“噗通”又跪下开始吐。
花芽一边吐一边流眼泪,伸出手跟高婶子无声的说:“救救我、救救我。”
“你赶紧叫车,把她送去部队医院!”高婶子很有经验地说:“孕吐不是这样,我怀疑她是吃坏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
花芽小心脏突然虚了一下,她正好对上顾听澜心虚的目光,顿时推卸责任道:“肯定是大米花的问题。”
顾听澜觉得不可能,反对说:“那之前你吃过那么多次怎么就没问题?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偷吃东西了?”
花芽一见顾听澜想要跟她掰头,一张嘴,又吐了。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顾听澜到底心疼媳妇,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哄着再说。
高婶子想要陪着一起过去,小夫妻没同意。等到阮旅把车叫过来,就让他们俩赶紧回去休息。
到了部队医院,已经四点四十分。
走廊上空空荡荡,只能看到花芽孤苦伶仃地坐在长木凳子上,双眼无神的抱着自家的垃圾桶,紧登登地仿佛里面装有她的小命。
顾听澜还在办公室里跟医生说明情况,花芽想进去,医生瞅了眼自己狭小的办公室,跟她说:“你还是在外面吐吧。”
花芽吐的胃都快抽筋了,佝偻着身子重新坐回到长木凳子上。
情况跟高婶子预计的一样,就是吃坏东西得了急性肠胃炎。医生给她开了一针止吐的屁股针和两瓶吊瓶。
顾听澜等着花芽又吐完一波,搀扶着她走到护士站扎屁股针。
护士站的护士是一位五大三粗、声音浑厚、剃着平头的大妈。
顾听澜见她拿着针头,手腕上的青筋都能蹦出来似得。他怜悯地看了眼在他怀里歪着的宝贝媳妇,悄悄地把胳膊紧了紧。
花芽吐完,回过头正好看到这位威武雄壮的护士大妈,以及她手里粗壮的大针头,嗷一嗓子,应激吐了。
大妈熬了一宿,颇有些不耐烦。把花芽的裤子往下面扒拉,露出半拉小屁股蛋,正准备往上面戳针,结果花芽一回头看到护士大妈凶狠的表情,嗷——又应激吐了。
大妈收回手,用大粗嗓门说:“得,我还是等你吐完吧。不然我觉得你对我有意见。”
顾听澜赔着笑脸,为了媳妇的小命,客气地说:“您说的哪儿的话呀,我们可尊重您了。”
说着按着花芽的脑袋瓜点了个手动挡的头。
花芽泪目,她想回家。
她往顾八斤的怀里拱了拱,希望他能够带她回家。
顾听澜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跟她说:“好,咱回家,咱不打这个破针了。”说完,给身后的护士大妈使了个眼色。
花芽还在点头说:“嗯,我现在就要回——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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