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然
他身子像箭一样飞快地跃起,几步跃到李不言身边,趁着所有人愣神之际,拽住她的手,用力往后一甩。
李不言就势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稳稳的落在晏三合的身旁。
这变故发生的及为突然,等那七八个锦衣卫回神时,谢知非已经在他们跟前停下,双手一抱拳,笑得见眉不见眼。
“诸位官爷,在下北城兵马司谢知非,我家干妹妹脾气燥,性子急,有什么得罪之处,我替她给大家伙赔个不是。”
就像四九城里做官的,没有人不知道谢道之一样,在锦衣卫当差的,也没有人不知道谢知非。
这人年纪轻轻坐稳北城兵马指挥使:
一靠他在内阁的老子;
二靠他在翰林院的大哥;
三靠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周到;
四靠他出手阔绰,挥金如土。
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在很多事务上都有合作。
锦衣卫来不及做的事,五城兵马司接手;五城兵马司够不着的事,锦衣卫顶上,属于抬头不见低头见。
两个衙门离得也近,你没事串个门子,我有事串个门子,锦衣卫和他称兄道弟的,实在不在少数。
众人见他客客气气,倒也不好发作。
其中一人和谢知非最要好,他冲三爷使了个眼色,嘴巴又朝一旁地上努了努。
谢知非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那人一张脸肿得像猪头,鼻孔嘴巴还在往外冒血,两条胳膊无力垂着,显然是被人卸下了。
下这么狠的手?
谢知非朝朱青看了一眼,朱青立刻走到那人身边,“咔嚓、咔嚓”两声,把两条胳膊先上上去。
这头胳膊刚上去,那头两张银票就递过来。
“兄弟,真真对不住,我那干妹子的脾气,我爹都管不住,没辙啊。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回头咱们春风楼见,把兄弟们一起都叫上,三爷摆酒赔罪。”
三爷给你赔不是……
三爷给你摆酒赔罪……
三爷是谁?
就算你不管三爷是谁,你总得管管三爷身后的人是谁吧!
更何况这会在兄弟面前,三爷伏低做小,里子、面子、票子都全乎了。
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哼哼道:“我张飞给三爷脸面,要是换别人,这事没完!”
“张飞兄弟,够义气!”
谢知非一把把人搂住,笑眯眯道:“你这朋友,三爷我交定了,以后多走动走动。”
谁不知道三爷最喜欢把人往秦楼楚馆里面带,小曲听着,小酒喝着,小美人搂着。
张飞心说这顿打挨得值,以后跟着三爷混,还愁没有女人摸。
“三爷说话算话?”
“嘿,你这人……三爷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谢知非余光往季家女眷那头一扫,嘴角浮出笑意,心说三爷我回头给你这孙子找粒含笑半步癫。
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恶战,化解在谢知非的三言两语中。
李不言看得目瞪口呆,“你家爷……真厉害。”
朱青听了,默默点头。
“也藏得深!”晏三合冷不丁地补上一句。
朱青听了,默默往边上挪挪。
他要离聪明人远一些。
“都慢着!”
你好我好哥俩好的氛围中,一道冰冷的声音斜出来。
徐来踱着方步走上前,“三爷左一个干妹妹,右一个干妹妹,好大的福气。”
“哟,原来是徐大人。”
谢知非抬了抬眼皮,“哪阵风把你给吹到季家来了?”
“奉皇上之命,查抄季家。”
徐来抬头挺胸道:“在季家后门逮了个拿刀的女贼,三爷说是谢家的干女儿,谢家诗礼大家,什么时候和女贼扯上了关系?”
这话可就连谢道之都骂进去了。
谢知非急着让朱青把那对主仆送走,就是怕李不言那个火爆的性子,在看到抄家惨状时和锦衣卫的人对上。
他本来奇怪朱青他们走半天怎么还在季府,这一下,算是有了答案。
“徐大人不要吓我,我干妹妹耍个棍,舞个枪是常有的事,贼这活,她可不干,也没那个胆子干。”
“没胆子?”
徐来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刑部的牌匾,是被风吹下来的?”
第87章 太孙
“就是被风吹下来的。”
一旁的裴笑走过去,表情特真诚,话说得特淡定,“我亲眼所见啊,徐大人。”
徐来冷哼,“大白天的,裴大人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裴笑双手合十,一本正经道:“僧录道都是六根清净的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阿弥陀佛!”
你还跟我阿弥陀佛?
徐来冷笑道:“裴大人还是多求求菩萨,保佑保佑季家女眷吧,这回是保住了清白,下回入了教司坊,还不是张着腿被男人/日。”
打蛇七寸。
裴笑秒变哑巴,只剩下眼中熊熊怒火。
徐来的话无异在季府女眷头上扔了道响雷,所有人哭作一团。
世间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辈子所有的天地,就在那一方后院;一辈子所有的牵挂,都在男人和孩子身上。
再无其他。
如今天地变了,男人倒了,自己即将沦落成别人胯下的玩物,如此惨戚,除了哭她们又能如何?
哭声中,徐侍郎得意的看着谢知非。
“三爷说是干妹妹,我就给三爷一个面子,睁只眼闭只眼把人放了,不过……”
谢知非好脾气,仍微微一笑,“不过什么啊,徐大人?”
徐来眼中淬出素汁,“不过,三爷说话前先把舌头捋捋直。”
谢知非花楼里钻进钻出,怎么会不知道这姓徐的意思,索性装傻充愣不接这个茬。
哪知张飞那个二百五一听,顿时来劲了,指着李不言哈哈大笑。
“干妹妹和干妹妹也就一字之差,三爷啊,你可悠着点!”
“悠你妹!”
李不言看到季家小姐被辱尚且忍不住,岂能让那两个畜生连晏三合都骂进去。
她身子一跃,纵身飞到那张飞面前,双手左右开弓。
“啪!”
“啪!”
“我日你十八代祖宗!”
张飞破口大骂的同时,拔刀就向李不言砍过去。
李不言能让这孙子碰着一丝边儿,那就不叫李不言,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人没解决。
她身子轻巧一退,人已经到了徐来面前。
徐来压根没想到这女子的身手会这么快,吓得脸色大变。
就在李不言一脚抬起来时,突然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至。
她眼神骤然一裂,飞速地翻了个身,那东西擦着她的脸,“咚”的一声入了树根。
竟是一只长箭。
李不言转身,眼中簇出一团烈烈的火。
射箭男子二十出头,长得孔武有力,他把手里的弓一收,退到一旁,让出了青石路。
一片岑岑中,青石路的尽头,有人漫步而来。
方才还哭哭闹闹的院里,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连呼吸声都不再有。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静止。
走来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纯白儒衫,玉冠皂靴,脸上带着沉静又谦和的笑,整个人仿佛是山涧的水,林边的竹,干净至极、温润至极,清贵之极。
什么公子如玉,什么陌世无双;什么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所有这世间最美的词,都不够贴切,都不足以形容。
走近,停步,他轻轻一笑,面目顿时如流溢彩一般。
“这里好大的动静!”
“哗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