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萧柳行了一个礼:“我替天下人谢谢王爷。”说完,又笑得坦荡,“我过来帮忙倒也不是只为了自己的安危,只是相信王爷是真正愿意守着国门的人,只要您和西北军在,我和所有怀东百姓一样,自然是不怕的。”
谈完临走前,萧柳想了想还是和平洲王说了一声:“今日我会给四姐姐去信,可能会提到怀东一二。”
平洲王皱眉:“这潭水已经这么浑了,公主还想要搅动?”
萧柳敛眼出神了一瞬,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早点分便早点合,萧家已经不配为君了。”
平洲王一震。
不配为君……
萧柳行了一个礼,离开了书房。
李正言等在门口,见她出来,很自然地牵过她的手,两人手牵着手,无声却又默契地往回走。
都说相似的人会有相同的气场相互吸引,其实萧柳也好、李正言也好、平洲王也好,他们身份地位不同、身世处境不同、为人性格不同……有一点却是很一致。
他们不迷信统治者。
李正言觉得李氏遗孤复国是错误的,被洗脑了十几年也没洗脑成功,毅然退出组织;平洲王府不拘泥于血脉姓氏,明明是前朝皇室中人却纳土归辽,如今大辽日薄西山,他也不盲从国君,只坚持驻守西北;萧柳本是萧家皇室公主,一切的身份地位都是皇室给的,可她说萧家已不配为君,要亲手毁了这萧家的江山基业。
他们都不信奉传统的君父观念,但坦坦荡荡立于天地之间,一身正气浩然无畏。
平洲王站在窗边,看着携手离开的一对背影,看了许久许久。
回到自己院子,萧柳果真写了一份姐妹家书,天真烂漫中“无意”透露了不少怀东、平洲王府的见闻,甚至说了说在“使节团”这里听到的关于京城以及父皇的消息。尤其提到,周大人正在为银子之事烦恼,曾提及东林王府,四姐姐提醒家人小心注意陷阱。
看似都是絮絮叨叨的闺阁闲话,但若是东林王见了,就会发现,平洲王府暂时没有谋反之心,依旧一心驻守西北,而“使节团”里几个官员的动向和举动,倒是更耐人寻味……东林王富有天下皆知,如今国库空虚,姓周的为了议和割完了各地韭菜,眼下夺嫡竟然盯上了他们东林王府……
如是真的,可谓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信件最后,萧柳真心诚意地询问了一下四公主如今的生活,虽然她也猜到了,即便四公主过得不好,也很难写信送出来。
信件写完没有立刻封上,她让人先给平洲王送去,吩咐等王爷看完后再装封递送出去。
京城的确为了夺嫡打成了一团,而夺嫡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先帝的丧事正在举行,几个儿子就开始搜刮钱财拉帮结派。
萧柳找世子要了当初模仿周大人笔迹的能人,又模仿了一封信,送进京城周家。信中,自然是让周家人配合行事,务必坐实她给东林王“通风报信”所述之事。
周家不知道这是陷阱,听了“家主”的话给二皇子献计献策,盯上了东林王的财富,想要栽赃四皇子的同时给东林王下套。那二皇子贪财又目光短浅,是萧柳特意挑中之人,当即就觉得此计甚妙,将周家引为心腹,磨刀霍霍对准了四皇子和东林王。
京城、西北两个消息互相验证,东林王冷笑连连,决定先下手为强。
此时也的确是各地藩王造反的最佳时机,因为皇帝未入土,几个皇子闹得不可开交,作为地位极高的藩王,他们打着替皇帝清理门户的名头,师出有名,十分“正义”。
东林王第一个动,接着广盛王、承凌王……纷纷打出了旗帜,要进京勤王。
东林王是异姓王,其他几个可都是信萧的,皇子们不孝不悌,不配为君,那新帝自然可以从他们这些宗室之中选了。
这些人更想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正月刚过,大辽内乱的帷幕彻底拉开。
第152章 桃花约31
皇帝的丧事一般都很是隆重,需要下一任皇帝主持办理,然而如今谁是继承人都打得不可开交,各地藩王举兵“勤王”,先帝的丧礼便潦草起来。
无人关心停灵的皇帝,所有人都想着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也不知是不是自有报应,皇帝竟成了头一个,明明建好了皇陵,治丧流程早就拟定,却因为局面太混乱,迟迟不能入土为安的帝王。
一日定不下新帝,各方势力都不允许先帝入土,指着他当那“镇守”的摆件,动不动就冲过去哭一顿丧,说一说先帝原本“已经中意”了哪位皇子。
怀东城明面上平静地守着国丧,没有起兵造反,也没有在意京城的纷扰,但平静之下,是紧锣密鼓、比各地造反藩王还要紧张的筹划。
春天渐渐来了,和亲队伍的真相马上就会暴露,怀东和西北军加快了迎战的准备,绷紧弦时刻提防着魏国发难。
萧柳把自己所有的嫁妆都捐了出去,捐给西北军。
“我不去和亲,一为骨气,二为长久计,三为我自己。而西北军将士护山河平安,卫百姓安宁,我也在他们展开的羽翼下获得平静生活,这份心意,是我对西北军的敬佩支持,以及感谢。”
王妃不肯收,劝她为自己留着以备未来。
萧柳如是说。
年前运回来的嫁妆又都纷纷运了出去,因为先帝的内疚,容妃的爱女之心,萧柳的嫁妆非常丰厚,而且顺着萧柳的心思,加了许多实实在在的马匹、粮食、金银。都是到了西北就能快速转手给军队,资助军队的好东西。
别人可能不知道,李正言却再清楚不过,这么一大笔嫁妆,精美首饰、玉器、摆件、绫罗绸缎占比极少,棉麻、金银、甚至马匹粮食却应有尽有,这个结果不是意外,是萧柳被确定和亲后,哄着皇帝和容妃慢慢添加的。
而她那时在皇帝眼里看似任性挑刺、没事找事的行为,今日却全部应到了实处。
棉麻、马匹、粮食能直接资助西北军,金银是硬通货,能直接大量采购物资,精美绝伦的首饰玉器古董在如今反而中看不中用,幸亏数量不多,能折现便折现了。
怀东城借着国孝的名头,开始戒严。
萧柳送完嫁妆又没什么事了。
她琢磨着学厨艺。
“以后我们归隐山林,没下人没厨娘,万事只能自己动手,趁着现在有空,我与王府大师傅偷师几招。”
李正言看着公主举着菜刀的架势,忍不住说:“我来学吧。”
萧柳:“你看不起我?”
李正言:“……”
萧柳没动用前世技能,按照原主的记忆,从头开始学起,第一天,在厨房弄了一个鸡飞狗跳。
恩,不是不敢杀鸡,是她把鸡当成了敌人,拔了李正言的剑一剑挥过去,鸡血溅了满地,整个一个凶杀案现场……
李正言面不改色地吃了七天萧柳亲手下厨的饭菜,从太咸、太甜、焦糊、发酸、发苦……的千奇百怪滋味中慢慢过渡到勉强可以入口。
萧柳当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吃,失败了便想偷偷倒掉,但李正言就站在边上,见她做好了便直接端出去,不允许她倒了,每天吃她的黑暗料理,还能总结一下每天的进步和缺点。
第八天的时候,萧柳怕李正言再吃下去吃坏了胃,做了最简单的一荤一素,蒸腊肉和炒青菜。
李正言吃着吃着就笑了:“以后我去打猎,家里多做一些腊肉,想吃了只要蒸一蒸就能吃,不用你烟雾缭绕地钻厨房。”
萧柳看向另外三个暗卫:“咱们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青年壮力多,看来,以后一年到头的肉食是不愁啦!”
这话说的,三个暗卫眼里也多了一分温度,忍不住向往起未来的田园生活。
说完,萧柳又瞪李正言:“你刚才话外的意思――是不是嫌弃我做菜难吃?恩?”
李正言夹了一大筷子青菜塞进嘴里:“好吃!我是怕你辛苦,以后每餐就这样一荤一素正好,不用学很复杂的菜式。”
萧柳托着腮帮子看他吃,嘴角满是笑。
二月中旬,京城为了谁是真龙,兄弟残杀进入白热化,三月初,三皇子凭借着阴狠冷酷的手段,杀了几个亲兄弟,登上皇位。
而此时,大辽的江山已经被藩王们划走了二分之一
三月的西北,大雪终于化开,道路渐渐恢复了通行,魏国早就等得不耐烦,直接发信威胁,十日之内大辽不送上赔款履行合约,魏国就要继续进军攻打大辽。
信件先到了怀东,又被送入京城。
平洲王则在信件出发去京城后,与西北军某中队商量好了对策,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偷偷突袭魏军,激怒魏军引诱他们“擅自”攻打大辽,待那时,西北军一呼百应,“愤而应战”,直接撕毁和谈的约定。
到那时,对外就给魏军扣上擅自撕毁约定的锅,西北军只是被动应战,一切顺理成章。
说到使节团,便要说起那位“周大人”,萧柳一手安排周家投奔二皇子,如今二皇子被三皇子亲手砍杀,周家自然也跟着没了,三皇子阴狠记仇,这些敌对的人家,在他登基第二天就被一一处理,远在西北的周大人也被下旨打入大牢。
平洲王府很是配合,按照旨意“处决”了周大人。
皇帝撤了姓周的官职,却没说由谁担任新的负责人,萧柳就借着这个理由继续赖在怀东不动身。
三月中,自收到魏国催促威胁已十日,所有人都在等京城的消息,想看看这个新帝怎么处理这桩事。
快马加鞭下,京城传来了圣旨。
取消和亲,迎五公主回京,命西北军与魏军一战到底。
所有人惊呆在当场。
他们都在等新帝会派谁来接管使节团,却没想到,新帝竟然直接取消了先帝定好的议和!这新帝真的是个疯子!
但是疯的好啊!
众人惊讶之后就是极大的欢喜!
世子兄弟向萧柳道贺:“恭喜公主,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萧柳心情复杂,不过还是笑着道谢:“两国交战势不可免,平洲王府地处关键,世子和王爷恐怕要劳累了。”
世子笑了一声:“能光明正大地打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不错,至少皇帝给了西北军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他们背地里暗戳戳引战。这两者的差异对士气影响非常大。
西北军一直都想打,但一没有物质基础,二没有朝廷支持,所以才士气低迷,一再战败。
整个怀东城的空气都好像暗暗活了一点,这里的民风彪悍,不怕打仗,甚至敢于作战,战斗的气氛一下子浓郁起来。
萧柳回去后暗暗琢磨新帝为什么做,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多年前那个中秋节,二公主远嫁去世,三皇子当着皇帝的面哭着要接姐姐回来,却被皇帝斥责厌烦,同样哭诉的良妃更是被禁足冷落,这些年她明明是四妃之一,却连昭容都不如,整日也只知道吃斋念佛,或者偶尔看看三皇子家的孩子。
萧柳一直知道三皇子阴鸷,平时不声不响仿佛和良妃一样清心寡欲,实际却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皇位争夺战中,三皇子也是她预测的胜利者之一,但没想到,他登基后会取消和亲。
当天晚上,萧柳和李正言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说着良妃和三皇子二公主的事。
“我不信他因为二姐姐而特意取消和亲,但也信,我终归还是沾了二姐姐一些福气。”萧柳感叹,“不过我也不打算回去了,就让五公主在西北死了吧,以后我作为萧柳,过我普普通通的日子。”
李正言伸手捂了捂她的嘴:“不要瞎说――恩,我们一起。”
萧柳侧身靠在他肩头:“要打仗了,老百姓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恐怕也难了。”
李正言动了动肩膀让她靠得更加舒服些,宽慰:“总会过去的,你若是愿意,现在我们也能找个深山隐居。”
萧柳立刻笑着说:“好啊!有你在,住山洞也行!”
李正言搭上她的手握紧:“不成,你公主之躯,怎么能让你跟着我住山洞。”
萧柳:“有人尊着敬着宠着护着才是公主,如今谁还在意我啊,除了联姻价值,我比官家千金还不如呢。”
李正言正色:“我在意你,我会一辈子尊你敬你宠你护你,那些人都不如你。”
萧柳忍不住笑意,窝进他怀中:“阿正你真会说话!”
李正言抱住她:“是真心话。”
“恩……我知道。”萧柳轻声说,“所以我们走吧,西北有平洲王在不用担心了,我们去找个小地方过我们布衣生活去吧。”
李正言低头,唇印在她额头,应:“好。”
两人都没把这事当成玩笑,这晚过后,就当真开始计划起离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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