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淇泮
两年前,她需要靠江知白才能打败这些人,而如今,她终于独立亲手为陆家彻彻底底报了仇。
以一人之力挑了昔日名门大派五岳加铸剑山庄,陆无衣的名声越发大噪,成为新一代女侠。无论六桥山庄还是云松剑法,都成为这个凋零江湖的传奇。
陆无衣和江知白却又回到了大理。
陆无衣怀孕了。
杀祝大霖的时候内功运转依旧毫无凝滞,回家祭奠完陆家上下,江知白闺房之中和她玩笑摸脉,竟然摸到了喜脉。
江知白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人直接上了回大理的马车,回大理安胎!
诛魔教这些年越来越安稳,赌坊、青楼、通天阁都是最最赚钱的行业,教内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江知白对行恶的那些恶人实行高压政策,谁若触犯教义滥杀无辜,他不管是谁,直接一掌毙了――本都是背了人命的恶人,按他的话来说,杀得毫不愧疚。
这么一来,诛魔教的教众走出去都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路上遇上普通的正道江湖人,反而正道更像是魔教。
江湖上依旧喊着要杀魔教,但是魔教的人站在他们身边,他们却认不出来了。
十月怀胎,陆无衣诞下一个健康的男婴,按照两人嫁娶的规矩,孩子取名陆承云。
孩子的名字总是寄托了父母的希望。陆无衣名无衣,陆贤章“与子同袍”之心彰彰,可惜最后却是同袍背刺;这个孩子名承云,江知白和陆无衣希望他继承陆贤章陆家的正直侠义。
江知白这个大教主表示非常高兴,在儿子满月之时,大手一挥,直接将诛魔教改成了承衣教。
这几年,教众出门行走,被问到出身门派总有些不方便,换个名字大家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教主大人爱妻爱子,喝大了直接改教名……他们也不敢不听……
于是,世上再无诛魔教,多了一个出自云南的神秘承衣教。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什么女子门派,谁也没和魔教联系在一起。
某一年,武当派出了点事,彼时陆承云已经开始练爹爹的内功,娘亲的云松剑法,爹娘带着他踏入江湖,见到了传闻中的圆静大师、武当掌门等高人。
见到故人,陆无衣并不遮掩,直接说一家人是从大理出来的。陆承云更是有模有样地向众位前辈行礼,奉上了大理独有的土仪。
在座的几人纵然面带惊异却无人出声询问,收了孩子的心意,看着茁壮小树苗般的小承云,连连点头夸好。
那以后,大理,渐渐以一个普通的地名出现在外面人的耳朵里,然后大理的茶花出名了,大理的鲜花饼流行了,江湖上传言,魔教似乎已经自取灭亡;也有传言,陆无衣夫妇耗时多年灭掉了魔教……
陆无衣在武林盟的盛情邀请下,加入了盟会之中。她不在意这些人想要借她盛名,留在这个盟会中,只为了在大规模舆情、大型事件出现的时候站出来主持局面。
乌合之众永远不会改变,但是她如今已有能力成为拿着大喇叭发声的人,在她有生之年,她会尽力避免让六桥山庄的悲剧再次重现。
陆无衣做到了吗?
成为新教主后的陆承云回忆起父母在世的那些事,看着下方的教众,心中升起无限自豪与热血。
颜华回到怨女部的时候,真正的陆无衣还在。
怨女经常会在幻境进行到半生的时候怨气全消便自动离开,陆无衣这样一直呆到最后一刻的,是少数。
但颜华懂她。
灭家的仇恨,对施害者来说不过是一个念头、一段回忆,在他们的人生中只占据了那一个肾上腺素飙升的夜晚,但对被害者来说,那是需要一生去化解的痛苦。
武林大会消除了她大部分的怨气;两年守孝,单挑六个门派和剩余的仇人,让陆无衣内心的不甘渐渐平复;而剩余的一生,颜华守护江湖,为避免重现悲剧做的一切,都是在缓慢治愈陆无衣不断反复的恨与痛。
颜华懂陆无衣,就如她懂江知白。她作为陆无衣的一生,是和江知白携手治愈彼此透入骨髓创伤的一生。
她越共情陆无衣的痛,越爱江知白奔向光明的力量和勇气。
欣欣向荣的承衣教,承载的是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爱与希望。
陆无衣望着颜华,轻声说:“谢谢。”
颜华摇摇头,含笑上前,轻轻地拥住她:“向前走,不要回头。”
陆无衣靠在她的肩头,两个都是魂体,应该都没有实质的,但是她此刻觉得仿佛心有归处,特别可靠,她低低地应:“嗯。”
颜华抽出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功德,送给了陆无衣:“去吧。”
陆无衣缓缓松开她,点头,朝着门口走去。
彻底走出怨女部前,她速度慢下来。
颜华:“向前走。”
陆无衣狠了狠心,抛掉前世种种记忆,一脚踏了出去。
颜华望着那个出口,直到什么都没有了,这才眨眨眼睛,转身。
颜修站在她身后,同样看着出口眼睛微红。
颜华过去揉揉他的头:“这里一切都好吧?”
颜清从门后走出来:“都好,你放心吧。他负责消众鬼怨气,我负责处理杂务,它――”他指了指正在酣睡的滚滚,“负责吃了睡睡了玩玩了吃,一切都很好。”
颜华笑:“辛苦你们啦。”
颜清脸上露出一个笑影来,跟着她往里走:“适应后其实一切都挺不错,你不用再担心我们了。”
颜华诧异:“怎么一下子觉悟这么高了?”
颜清抿唇,抬眼看着她:“只是觉得,你做的事很有意义,那些幻境……和我创造的芥子空间不一样,那……都是有血有肉的世界。”
颜华听到这话意外又欣慰,颜清是空间器灵,所以对幻境的态度一直如创世神对世界的态度,冷漠、高高在上、随意操控。如今,他竟自动明白了这个意义。
颜修并不理解颜清的变化有多大,他一直觉得幻境就是一个世界,所以也并不明白他们的对话,插话打断:“姐姐,你要休息一下吗?”
颜华点头:“休息一下吧,你帮我调一些档案出来,我一边休息一边看,下个世界去个责任小一点的,轻松一点的。血海深仇、江湖重责,上辈子太累了。”
十八部的时光仿若静止,十年百年过去得无声无息。颜华闭目休息,待脑中那些失去了感情的记忆逐渐淡化远去后,开始翻看档案。
她挑了一个现代背景的。作为女子,想要稍微轻松一些的世界,还是得选择现代社会。
这位怨女的名字叫林笑,出生西南某农村,有个小她五岁的弟弟。
和她的同龄人一样,林笑童年时,与弟弟一起由奶奶抚养,父母则外出打工。也就是过着留守儿童的生活。
弟弟三岁,她八岁的时候,在城市打工的父母开着电瓶车下夜班,夜深路黑,不知是不是人太疲惫没注意路况,车子冲进了路边的深水塘,双双去世。
林笑很少见到父母,失去父母对年幼的她来说,并没有感知到翻天覆地的不同,只是大概明白,家里的生活更艰难了,奶奶经常念叨,养不起她和弟弟了。
林笑不爱读书,喜欢上山下河到处玩,但八岁这年,以前一门心思只有玩的她,心里种下了大志向,要赚钱,以后要赚大钱。
这只是一个平凡的农村留守女童的故事开头,若是没有人为的干预,这将是无数留守女童中一个平平凡凡的故事。她可能发奋学习去了大城市做了白领;可能早早辍学出门打工;可能上学进了职高学了点手艺,在县里、镇上工作结婚生子……
但是林笑的村子,在她十岁那年发生了新奇事。
偏僻的山村落后却风景秀美,城里的电视台来这里拍节目了。
第259章 被命运选中的孩子
颜华进入幻境成为林笑的第一天,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砖混房裸露的砖头墙壁。
外面的天光大亮,透过布满灰尘的窗玻璃照进屋子,屋子挺大,但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年头久远深色的柜子,一张老旧掉漆皮的桌子,一张身下的床,一把放在床头的凳子。柜子门半开,看不清里头是什么,桌子上、凳子上堆满了衣服,没折叠过,也不知道是干净的还是换下的脏衣服。
肚子上有个什么重物搭着,害得她做梦时梦到肚子长出了什么东西,一激灵醒过来了。
她伸手去抓那东西,小小的,软乎乎的,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扭头去看,一只儿童的小爪子,身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黑乎乎的小男孩,微微张着嘴,睡得正酣。
是林笑的五岁弟弟,林澄。
林笑抬起手,对着光看了看自己同样美黑的小短手,深吸一口气,挺身坐了起来。
昨天学校来了几个人,班主任陪着进的教室,挑了班里好几个同学聊天,林笑也是其中之一。
不过林笑从没见过陌生人,这些人问她父母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去世的,家里都有谁,收入怎么样……这些问题都让她不想回答,她虽然懵懂,但也知道有爸妈和没爸妈是不一样的,被人追着问她就不高兴。
所以没聊多久就走了,换了下一个。
现在的林笑知道,今天这些人还会来村里。
她起身,绕过堆满衣服的桌子和凳子,去柜子里翻了翻,发现没啥衣服了,似乎能穿的都已经拿出来穿了,现在都堆在那儿疑似没洗。翻了半天,勉强找到一件短袖换上。
捡起掉在床脚的毯子,给小黑娃肚子盖上,林笑开门出去。
正屋的老钟指针就要指向9点,她估摸了一下,去了后院,果然看到一个苍老佝偻的背影在后院菜地里忙活。
“婆婆!”她喊了一声。
老人起身,身影并没有拔高多少,她年轻时伤了背没有及时医治,现在老了,就变成了驼背。
“起了?锅里有面条,吃了就去做作业!”
林笑应了一声,又说:“有桶吗?我衣服没得换了,要洗。”
老人没好气:“终于知道要洗了?不到没衣服穿就不会洗,个懒鬼!”
林笑嘿嘿笑,也不犟嘴。
老人意外看了她一眼,挥挥手:“吃饭去,我等会去拿来洗。”
林笑也没多说,扭头跑去厨房盛面吃。
老人起得早,做好的面条早就坨了。而且不讲究好不好看、好不好吃,就按照自己一贯的手法做的,放点酱油放点油盐,撒点葱花。以前的林笑就不怎么爱吃,总想着攒一块钱两块钱,吃校门口的油炸食品。或者去村口小店买面包香肠也好。
年纪小的林笑挺没心没肺的,当下日子怎么好过就怎么过,怎么开心怎么来。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
厨房还是那种老式的土灶,这个砖混房是林笑的父母出事前盖的,房子刚盖好,还没装修,两人就出事了,屋里没什么东西,村里看这老的老小的小,就按照老人意思帮忙搭了土灶,扶持了一些日常用品,登记了贫困户,定期发补助。
一家人便这么搬进来住了。
老人今年70多岁,当年穷,生的孩子只活了林笑的爸爸,丈夫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林爸爸又因为穷,结婚生子都很晚,于是,如今剩下的一家三口,便老的老小的小,几乎都没有劳动能力。
生活的艰辛让本该养老退休的老人依旧要劳动赚钱,养活两个小孩。她眼睛视力已经不太行,身体也佝偻,身上还有不少毛病,天气有变就难受得哼哼。对这位70多岁的老人来说,保障孩子吃饱穿暖,能尽力给他们一分庇护已经是极限,多的,没精力去做了。
所以,两年过去,灶台已经油腻腻,屋顶也熏黑了一大片。地上堆放着一些或新鲜或蔫了的蔬菜,即便是长芽的土豆,也是要吃的。
林笑从木制碗柜里拿了一只碗,手一摸,滑腻腻的。原主记忆里,父母出事前,婆婆洗的碗还是干干净净的,但父母走后,她虽然依旧一如既往地照顾他们,但是记性越来越差,家里的碗筷、杯子也越来越脏。
起初原主会反应,会抱怨,婆婆也会立刻拿去重新洗,但是人老了,很多事情似乎力不从心了,这些渐渐就成了常态。就像堆在房间里的脏衣服,出事前,婆婆每天都会来打扫房间收衣服,出事后,她经常忘记,等原主说了,这才想起来。
原主年纪小的时候不理解,等自己老了才知道,什么是力不从心。
林笑脚下一转,走到水槽边,重新洗了碗筷。
面条没什么味道,坨成一块,真的只是充饥而已。老人牙不好,倒是适合抿着吃。
她随便吃了一小碗,收拾了一下,又扭头去碗柜,把所有碗筷都拿了出来,放进水槽重新洗。
婆婆除草完进屋,看到这场景,说了一句:“没洗干净吗?我这回都用两遍洗洁精了,是不是这次的洗洁精不好啊。”
林笑就笑:“估计是的,不是我们用的那个牌子,下次我帮你去买。”
婆婆嗯了一声:“我就说让你去,每回放学就跑得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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