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116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前世今生 轻松 穿越重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岱心中的怒火也消得差不多了,徐公公又从食盒中取出一盘金黄色的菜肴,飘着焦糖的香味。

  徐公公介绍道:“这是膳房研制的新菜式——拔丝地瓜,殿下,张先生,沈师傅,这道菜一定要趁热。”

  说着,用公筷夹一筷子地瓜,瞬间拉出细长的糖丝,往凉水里蘸一下,用小碟子盛着,放在三位面前。

  祁王的本意是让他们再上一盘烤红薯,至于眼前这硬邦邦裹着糖衣和白芝麻的菜,他和沈聿都没有见过。

  三人面面相觑,各自夹起一块硬邦邦的地瓜浅尝一口,琥珀色的糖皮“嘎嘣”一声碎了,甜丝丝的脆皮配上软糯的薯肉充盈在口齿之间,香甜适中,酥脆不粘牙。

  “你说这菜叫什么?”祁王问。

  徐公公又答:“拔丝地瓜。是沈公子想出来的法子,将红薯块用热油炸两遍,放进熬好的糖稀中翻炒均匀,撒上白芝麻,便可做出这样的效果。”

  三人恍然大悟。

  张岱绝口夸赞:“小孩子的奇思妙想,果然不同凡响!”

  仿佛刚刚被绑架的人不是他。

  “只是,这地瓜是何物?”张岱问。

  祁王用筷子指指盘中金黄色的薯肉:“这就是孤那日跟先生提到的红薯。”

  

  “啊?”张岱微微张口:“果真有红薯这种东西?”

  “是啊。”祁王又简单向他介绍了此物,从产地到口感,再到生长周期和亩产。

  沈聿接话道:“只是目前看来,这个舶来的品种并不适应国朝的水土,需要重新育种和选苗,研究出真正适合我大亓土地的种法。”

  张岱恍然大悟:“所以他们派人去流民村堵我,是想请我帮忙种红薯?”

  “是。”祁王与沈聿异口同声道。

  张岱没有再追究他们的“邀请”方式,垂头沉吟片刻,问:“我可以看看薯苗吗?”

  “当然可以!”二人喜出望外,忙命人头前去世子所传话,张先生要去看薯苗。

  进入盛夏,红薯便不需要种在暖棚中了,而是被他们重新开垦出一小片地,露天重在了暖棚旁边。

  这次选择土培,剩余的红薯已经全部被栽种下去,大半月的时间,就发出高约一尺的藤苗,郁郁葱葱的,煞是好看。

  “说来惭愧,此物是两个孩子在京郊玩耍时偶然获得,起先孤只当是胡闹,没管他们,谁料半年之后,竟真的中出了一片。”

  祁王叫来怀安和荣贺,为张岱讲解育苗和种植的整个过程。

  张岱听后,先是沉默片刻,然后弯腰,用粗糙的手拂过那一丛丛的薯苗,对祁王道:“草民虽不识此物,但愿意一试,只是有个条件。”

  “先生请讲。”祁王道。

  

  “请殿下在雀儿村赁一块土地,一个房屋。”张岱道。

  祁王道:“当然可以,孤再派两个人,服侍先生的饮食起居。”

  “那倒不必。”张岱摆手道:“草民发妻早逝,独居惯了,一箪食一瓢饮便可度日,人多反而累赘。”

  祁王叹道:“先生嶙峋风骨,令人佩服,以后有任何需要,先生尽管开口。这是挽救生灵的大计,祁王府上下定当全力配合!”

  祁王的态度令张岱有些感动,他并袖一揖,道:“殿下煞费苦心,以求提高亩产推向民间,而不是献给陛下做祥瑞,实在是黎民之福,社稷之辛!”

  沈聿亲自去送张岱,祁王转头叫来两个孩子,令徐公公当着他们的面切了两把葱。

  两人被熏的一边流着泪一边满屋跑,徐公公紧追不舍,荣贺问:“父王,这是干什么呀!”

  “别说话!”祁王瞪他们一眼。

  门外放风的陈公公进殿:“殿下,沈师傅回来了。”

  “快快,收了!”祁王一声吩咐,宫人太监迅速清理现场,还往兽炉里点上了香薰除味。

  沈聿原本是揣着火气的,见两个孩子站在殿中抹眼泪,那股火生生憋回肚子里,狐疑的问:“遂了你们的心愿,怎么还哭上了?”

  两人只是泪眼汪汪的看着沈聿,祁王殿下不让他们说话。

  祁王道:“沈师傅,孤已经狠狠训斥过他们了,你瞧瞧,都把他们骂哭了。”

  沈聿仿佛听了一段天方夜谭,将信将疑的回头,两人捣蒜似的点头。

  “好吧。”沈聿揣起两手:“你们回去也要把手底下的人好好管一管,哪怕绑架不是你们的本意,纵成恶奴闯出大祸,就是你们的责任。”

  两人还是老实巴交的点头。

  沈聿又道:“所幸这次结果是好的,原想免你们一天功课,既然殿下认为该骂,那就不免了,回去写一份悔过书,明天交上来。”

  “啊???”两人双目通红,拖着长腔,哀怨的看向祁王。

  祁王两眼看向房梁,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快去。”沈聿将两个孩子轰出前殿,两人像被人抽去了骨头,软手软脚的往外走。

  祁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急急的叫来徐公公道:“赶紧送些膳食过去,他们中午到现在还没有用午饭。”

  祁王心软,护孩子,这些沈聿都是知道的。他无奈的摇头:“殿下不要太过溺爱他们,做错了事还有人维护搪塞,只会助长他们的气焰。”

  祁王尴尬的笑笑:“师傅是如何看出来的?”

  沈聿啼笑皆非:“殿下可能还不太了解他们,两个人脸皮加起来比城墙还厚,骂是骂不哭的。”

  ……

  “写检讨,写检讨,写的都快著作等身了……”怀安一路碎碎念。

  “出一本文集怎么样?”荣贺道:“赚钱之余,造福千千万万写悔过书无从下笔的孩子们。”

  怀安连连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回到世子所,刘伴伴和花伴伴发了一通脾气,罚了赵棠和杨庆两个月的俸禄。

  这下四个人八只眼睛都是红通通的,整个世子所上下一片惨然。

  

  祁王命陈公公着手安排,正好赶在小麦丰收之后,去雀儿山为张岱赁一块田地,一座民房,房屋要修缮一新,一应家具物品备齐,让张先生住的舒心一点。

  又打发两个小子亲自押送薯苗过去,与张岱对接仔细。

  张岱对何文何武有了心理阴影,看见他们就往后退,做出随时准备跑路的架势。

  怀安一招手,两个高壮的汉子拱手打躬,齐声道:“老先生,多有得罪!”

  他们这一套大动作,把张岱吓得跑出去好几步远,脚底绊了块石头险些摔倒。

  两人一左一右扶住他:“老先生,您别怕,我们带他们来是专程跟您道歉的。”

  张岱这脾气,可不管他们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子,不耐烦的甩开两人:“去去去,道歉就不必了,你们别来捣乱就谢天谢地。”

  “我们是讲道理懂分寸的好孩子,怎么会捣乱呢?”怀安赔着笑,拿出一个食盒:“雪花酥,红糖枣糕,枣泥山药糕。”

  张岱“哼”了一声,将他们让进屋内,算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主要还是看在甜点的面子上。

第118章

  立秋之后, 暑热渐退。

  怀安的舅公陈充被起复,任太常寺少卿。与此同时,怀铭的婚期将近, 家里上上下下忙碌起来,扎花点红,四处洋溢着喜气。

  陆家派人来量过新房尺寸,陪嫁的家具、家用摆设、衣裤鞋履、被褥首饰流水般的抬进门, 嫁妆挑子摆满了整个堂屋,想要落脚,就要金鸡独立。

  怀安目瞪口呆。

  郝妈妈悄悄告诉他, 人家就是要把一生的银钱花销都送来, 不靠夫家养活, 便可在公婆丈夫面前挺直腰杆, 不受气。

  “哦……”怀安恍然大悟,顺着箱子缝隙蹦跳出去,跑去大哥院子里看新房。

  东院里除了书房未动, 其余家具全部更换一新, 尤其是卧房里那座金丝楠木的千工拔步床。陆家是江南世族,厚嫁之风盛行,据说从嫂嫂很小的时候, 陆家父母就请木匠开始打造这张床, 一直做到女儿议嫁方才完工。

  转眼到了婚期,怀安仍没有训练好月亮, 只好眼睁睁看着大哥骑一匹枣红色的马去迎亲, 好在大哥相貌出众, 骑着红马依然神采英拔。状元嫁女,状元娶妻, 翁婿双状元的盛景轰动了整个京城,夹道围观的百姓堪比那日御街夸官。

  怀安骑着一匹小黑马跟在大哥旁边,陈甍和怀远在后面,一众迎亲的亲朋,各自拿着灯烛、雨伞、妆盒、衣匣等物跟着迎亲队伍,乐队一路吹吹打打,穿街过巷,行至陆府正门前。

  陆家大门紧闭,门前一派宁静,唯有八盏个大红灯笼静静地挂在檐下,昭示着此间主人有婚嫁之事。

  媒人抢先一步上前敲门。

  门内有人问:“何事?”

  媒人照例要答:“来迎新娘!”

  这时大门才稍稍开启一个小缝,媒人递进红包给开门的人,门又重新关上,如是再三,中门大开,陆宥宁的兄长、侄子、侄女们鱼贯而出,出来迎客,寂静的街巷一下子喧闹起来。

  说是迎客,其实仍拦在门前——照例要拦门为难一番新郎。

  孩子们好应付,给一把银钱糖果便四散而去,大人们可就难了。

  陆家男丁少,陆显只有一个长子,便叫来翰林院的一众庶吉士们过来当娘家人撑场面。二十九名新科进士堵成一排人墙往陆家长子陆璠身后一站,气势相当壮观。

  怀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头晕——密集恐惧症犯了。

  见到新郎官,众人嘻嘻哈哈的行礼。陆璠站在阶上开始“发难”:“听闻沈状元是文曲星下凡,某有三道小题请教,答上来,新娘接走,答不上来,某夫妻二人可舍不得妹妹出嫁!”

  沈怀铭身后的一众亲朋好友也不是吃素的,纷纷起哄笑道:“尽管出题,状元郎有何惧哉!”

  其中怀安喊的最大声:“我大哥经天纬地之才,别说三道题目,就是三十道也不在话下,放马过来呀……呜呜呜……”

  怀远和陈甍慌忙捂住他的嘴,瞪着眼低声问:“你是哪边儿的?!”

  怀安无辜的眨眨眼睛。

  对面众人笑得直不起腰,陆璠也朗声笑道:“好,那就三十道,我出一道,我身后众人各出一道。状元郎请听好,这第一道题,请状元郎对个对子,上联是:凤栖梧桐梧栖凤。”

  此联一出,陆璠身后的一众庶吉士欢呼起来。

  这是一则回文联,看似简短的七个字,其实难度不小,正读反读都是一样的,且凤非梧桐不栖,又寓意美好的女子慧眼识得如意郎君,应情应景,既要夸赞他,又要刁难他。

  怀铭回头,瞥见花轿上装饰的串珠和玉璧,当即答到:“珠联璧合璧联珠。”

  对答同样巧妙应景,这下连陆璠和他身后的庶吉士们都抚掌叫好。

  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纵然怀铭才思敏捷,三十道题目答过去,也不免面红微喘,口干舌燥,悄悄揩一把冷汗,心里盘算着一会儿找个人少的地方,把他的好弟弟打个结儿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