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181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前世今生 轻松 穿越重生

  太子大婚之后,袁师傅终于放心乞骸骨告老还乡了。

  荣贺新婚,与太子妃相敬如宾,两人各自恪守着自己的本份,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太子妃娴静端庄,每日进宫请安,协助皇后料理宫中庶务,一言一行循规蹈矩;荣贺则照常起坐,读书,骑射,去御书房阅读奏章和邸报,学习料理政务,偶尔获准出宫去书院看看,随堂听一节课,那是他难得喘息的机会。

  “就像……特别熟悉又特别陌生的人,你明白吗?”荣贺与怀安形容着这种关系。

  怀安不太明白,因为他下午还约了韫妹妹去“崇文女校”的校园骑马放风筝压马路呢。不过看在荣贺如此烦闷的份上,他允许他当一次电灯泡。

  崇文女校的名字还是皇后亲自取的,取“崇文以怀九服,修武以宁八荒”之意,因为需要住校,暂定招收八岁以上女子,没有年龄上限,下月就要迎来第一批学生啦。

  天气转暖,刚下过一场酥润的小雨,新建的操场绿草如茵。

  荣贺是个非常痛苦的电灯泡,看着人家小两口浓情蜜意,竟然在晚春时节感受到了秋风萧瑟。谢韫已经可以骑着月亮慢慢跑了,绕场一周回来,怀安给她鼓掌打气,荣贺麻木的拍着巴掌。

  怀安道:“殿下,下次将太子妃带出来,咱们一起玩儿。”

  

  荣贺哀叹:“人间悲喜不相通啊!”

  谢韫翻身下马,问荣贺道:“殿下,您厌烦太子妃什么呢?”

  “我可没有厌烦她啊。”荣贺忙道:“只是觉得她太拘束了,略微有点无趣。”

  怀安道:“在宫里,陛下娘娘都待你极好,师傅们尽心尽责的辅佐你,时不时的,还有我听你倒苦水,可是太子妃有什么?”

  荣贺愣了愣,她怎么没有呢?太子妃的身份还不算尊贵吗?

  谢韫接话道:“太子妃出身清白小户人家,只身来到宫里,受万众瞩目,礼仪规矩不能做错一步。她在宫中举目无亲,丈夫的冷落和疏离,又能对谁倾诉呢?”

  荣贺蹙眉。

  怀安接着道:“你想让她有趣,至少要把她当成亲人、伙伴,而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吧。”

  荣贺看向他们二人:“你们两口子,今天是来教育我的。”

  “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吧。”怀安道。

  荣贺点点头:“有。”

  “那就行动起来啊!”怀安道:“做男人的,就是要主动一点。”

  谢韫也跟着点头。

  “哎呀,”荣贺被他们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是可以说的嘛……”

  三个月后,太子妃诊出了两个月的孕息。

  “嘶——”怀安一脸踟蹰难言:“他是不是理解错了什么?”

  谢韫再次点头:“好像是。”

  ……

  不论太子如何理解,太子妃有孕,对于帝后百官而言都是大喜事,皇帝子嗣单薄,是群臣最为忧心的问题,如今太子有嗣,国本终于稳固,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皇帝固然是最高兴的一个,因为再也没有人逼他选秀民间,或恪尽“人伦之责”了。

  臣工勋戚于大朝会时恭惟陛下喜得长孙,内外命妇先至东宫拜贺皇后,复去东宫拜贺太子妃,恰巧这天是太子妃寿辰,只是孕息之喜在前,寿辰便显得无关紧要了。

  太子妃孟氏严妆盛容,长眉弯弯,凤钗挑牌的大冠压得她纤细的脖颈酸痛,依然保持着端正的仪态,庄丽的笑容。

  宴席结束时,日头已经向西爬去,直到命妇们行礼如仪,依次离席退出东宫,太子才从奉天殿的大朝会上回来。

  孟氏行礼过后,顾不得自己一身沉重的冠服,先领宫女太监侍奉太子更衣。

  荣贺却将孟氏拉到妆台前,利索的拆下那满头钗环,取下大冠:“换一身常服,带你去个地方。”

  

  孟氏也不扭捏作态,平静的命宫女帮她拆发,重新换了衣裳,挽了发髻。

  二人乘坐马车出宫,一路向繁华的长安街行驶,在一家名为“九味坊”的酒楼门前停下来。

  孟氏自入宫以来,就囿于宫廷之中,除祭祀典礼之外从未出过宫门半步,哪怕出嫁之前生长于民间,也从未踏足过酒楼这种繁华热闹的场所。因此纵使她再稳重,也不禁新奇的睁大了眼。

  他们在店伙计的引领下直上二楼,在一个视野最好的包厢前停下脚步。

  荣贺拉着她的手,径直推门进去。

  “生辰吉乐!”

  孟氏看呆了,屋内的年轻男女纷纷起身鼓掌,还有个梳着鬏髻的小女孩提着篮子转圈儿朝他们扔花瓣,竟无一人向太子行礼。如果没听错的话,他们庆贺她“生辰吉乐”,而非“孕息之喜”。

  荣贺拉她进屋,依次向她介绍怀安和谢韫,怀莹和陈甍,怀薇和顾同,还有最为活跃的小芃儿。

  荣贺端起一只酒杯,握着她的手:“今天没有什么责任、身份、子嗣,只是你自己,为自己干杯。”

  太子妃有孕,只能以茶代酒,席上气氛很好,有文化的作诗,没文化的划拳,居然毫不违和。推杯换盏间,太子殿下有酒了,拉着太子妃开始拜把子。

  怀安酒量略好,拽着荣贺劝阻:“你别太荒谬。”

  可是根本劝不住,被荣贺甩得原地转了几个圈儿,拉住谢韫的手傻笑:“咱们也拜!从今天你我起结为异性兄弟,你是我大哥,我是你二弟!”

第186章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兄弟姐妹们不知先拉哪一对儿,最后索性不拉了,任他们自由发挥。

  次日酒醒, 各个头痛欲裂,可是上学的上朝的都要照常。

  荣贺从大婚之后就开始上朝了,只是御史一封奏疏指斥太子无视宫规,私自带太子妃出宫, 酗酒宿醉,有失君德云云。

  皇帝只得下旨申斥,又罚了荣贺半年俸禄, 令他谢朝在东宫禁足思过一个月。

  此时已是五月底, 盛夏的炎热与清凉并行, 庭院里那颗老石榴树, 见证了宫廷中上百年的血雨腥风,依然热烈的开出花来。

  

  小黄门拉动着梁顶的手摇扇,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荣贺穿一身单薄的宁绸衫子, 正昏昏欲睡, 便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

  荣贺回过头,只见孟氏在榻尾处坐着,正在一柄小几前摆弄小香炉, 龙涎独特的香气在殿内氤氲开来。她也只穿着薄薄一层夏衫, 簌簌的落着泪珠儿,显得荏弱可怜。

  荣贺清醒了, 一个鲤鱼打挺起身, 跪坐在她的身边, 几乎要趴在她脸上瞧,一派欣喜的口吻:“你哭啦, 你居然哭啦!”

  孟氏:???

  “别哭了别哭了。”荣贺抬手往她腮上蹭了两下:“半年俸禄而已,我有私房钱,不会饿着你和崽子。”

  孟氏:……

  这都哪儿跟哪儿。

  说着,命花公公将所在衣柜里的钱柜子拿出来,将这些年攒在刘斗金名下的铺子、田产、股份,以及现银汇票,一股脑的倒给了太子妃,让她安心。

  花公公简直哭笑不得,真的不用给自己留一点吗?

  孟氏跟不上他的节奏,整个人都是乱的,眼泪落得更急,忍不住抽抽搭搭的啜泣起来。

  她比荣贺小两岁多,虚龄才刚刚十七,从进宫以来谨言慎行,驯良恭婉。她又是要强的性子,胎息未稳,即便有些恶心不适,也强忍着,一应行坐如常,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生怕行差踏错一步,在人后落了太子的体面。

  她一边落泪一边诉说内心的崩溃:“可是到头来,殿下还是受到了申斥,遭到禁足……”

  被言官弹劾都不以为意的荣贺,一下子慌了手脚。

  花公公心思细腻,一面梳理着太子那点家底儿,一面劝慰道:“太子妃,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这真算不得什么严重的事,慢慢您就习惯了。”

  荣贺白他一眼,笑骂:“你变着法的埋汰我呢。”

  一旁女官又劝:“孕中哭泣不利于腹中胎儿,请太子妃保重玉体。”

  荣贺索性将众人都轰走,默默地递上帕子:“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孟氏也怕伤及腹中孩子,慢慢的平复了情绪,却见荣贺眼眶渐渐红了。

  他自五岁丧母,早早独居,父亲和嫡母待他都好,可那毕竟是不同的,从没有人这样直白的在他面前流泪,为他流泪。

  转息间二人抱头痛哭,凄惨至极。

  花公公和顾尚宫在门外急的团团转:“这怎么还一起哭上了。”

  听闻太子在东宫哭的极惨,皇帝稀奇的挂起毛笔,想要去东宫瞧热闹。

  “陛下陛下……”陈公公拦住他:“太子正在禁足,这不合适。”

  皇帝对于不能围观儿子的哭相表示遗憾,但又十分欣慰搓着手:“成婚了果然不一样,这孩子终于幡然悔悟了,知道要脸了!”

  陈公公笑着附和:“是啊是啊!”

  皇帝仿佛看到了退休的希望,欣喜的说:“民间常说成家立业,不是没有道理的。”

  陈公公:“是啊是啊!”

  次日,东宫传来消息,太子在湖边给太子妃和她肚子里的崽展示花式烧烤绝技,烧了半片园子。

  皇帝紧张不已:“有人受伤吗?!”

  传话的太监道:“除了太子妃有些受到惊吓,没人受伤。”

  “立刻传太医去请脉。”

  “遵旨。”

  安胎的补品流水般送入东宫,皇后也发了话,太子再这样不着四六的作妖,就将太子妃接到坤宁宫居住养胎,远离这个危险人物。

  还叫来太子妃反复叮嘱:“我与你说句心里话,男人的好都是浮于表面的,他想待你好,你便好,有朝一日不想了,你便不好……所以对于咱们宫里的女人而言,子嗣比男人可靠多了。”

  太子妃低呼:“母后。”

  皇后道:“别怪我整日将子嗣挂在嘴边。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情谊笃厚,固然是很好的事,只是你心里要有个数,腹中的孩子,才是你日后立身的根本。”

  太子妃年纪虽小,却十分通透,知道皇后这番话实在是发自肺腑,只有感激的份。

  皇帝又命翰林院掌院学士陆显,东阁大学士曾繁,华盖殿大学士沈聿,轮流去东宫给太子讲学,奏疏邸报一律抄送副本到东宫,万万不能让他有一刻闲着,这才勉勉强强安分了一个月。

  ……

  怀安忙的脚不着地,根本顾不上正在禁足的好兄弟的死活。

  经营一家学校没有想象中那样简单,他可不能看着韫妹妹一个人忙碌,又叫来两个堂姐帮忙,这才使“崇文女校”井然有序的运转起来。

  女校的学生主要来自雀儿山村民、王氏私塾、书坊皂坊职工子女、慈幼局的孤儿,以及京城少数中产人家甚至官宦人家——后者多是听说崇文女校背后有皇后和温阳公主的股份,将女儿送来结识人脉,也有投机之意。

  谢韫绝不允许女校成为任何人镀金的地方,迈进学校的学生不论出身,一律一视同仁。

  女孩子们家世悬殊太大,谢韫和怀莹怀薇一起,花费一个通宵设计了校服。令她们上课时穿月白色的直裰,简单整洁,健体课穿小袖束带的曳撒,利落方便。

  进入学校后一律统一着装,不到放假不得更换自己的衣裳,不得佩戴首饰,不得携带与课程无关的物件进课堂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