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 第71章

作者:王廿七 标签: 前世今生 轻松 穿越重生

  贺表都是称赞祥瑞的,或者那个钻烟囱的白胡子老神仙,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称颂陛下万寿无疆,皇帝爱看这样的歌功颂德,且要一份一份的看,亲自看。

  看到上乘的文字,总要激动的夸赞:“好文章,当浮一大白。”

  看到平实敷衍的文字,总是蹙眉摇头,丢弃一旁。

  

  吴阁老妻子病重,年前就已告假,皇帝特命其父子不必上本。可少了这两位精妙绝伦的好文章,其余贺表总觉得乏善可陈。

  就连次辅郑迁,都及不上吴家父子一半的功力。

  他昨日又听到沈聿的名字,特意留心了沈聿的文章,行文不可谓不用心,只是没几行便看完了。皇帝意犹未尽的想:这也太短小了……

  堂堂一届探花,翰林院学士、国子监司业,怎么文采退步成这个样子?

  皇帝将沈聿的贺表也扔在一旁,片刻又捡回来,念在他教导自己的孙子还算用心,一并赏赐吧。

  然后祭宗庙,祭天地,告知列祖列宗,他是一个很有出息的皇帝,他的治下又出现祥瑞了!

  ……

  正旦休假五日,这难得的五日,沈聿也过得满满当当。

  早起陪着儿女在院子里打拳练剑,舒活舒活筋骨。然后检查怀铭怀安前一晚的功课,这一步骤往往会在怀安那里有卡顿,所以时长无法估量。

  下午待客或带着全家上街。还带孩子们去了两趟什刹海,满足怀安冰上嬉戏的愿望。

  怀安摔了几个大马趴,热情浇灭了一半,倒是芃姐儿穿的像个毛团子坐在雪橇上,哥哥姐姐轮流推她,张着小手咯咯笑,直呼:“再来再来!”。

  转眼就到了初六,百官须到衙门当值到初十,十一日到二十日的十天才是上元节例假。

  而初六到二十日,是官眷频繁走动的日子,尤其是家中有待娶之男、待嫁之女的,则更加热衷于交际。

  怀安要么在家里陪祖母,要么陪着娘亲出门做客,不用跟着老爹去翰林院。

  沈聿上了数月以来最清闲的衙,清晨泡上一杯热茶,开始看邸报打发时间。

  谢彦开反而不习惯了,问道:“你家小子怎么没带来?”

  沈聿吹散水面上的浮茶:“大过年的,好歹让我清净几天罢。”

  谢彦开点点头,他倒是喜欢热闹的,奈何家中儿女一个比一个喜静。

  沈聿闲闲的翻看一本书,是从荣贺那里没收的小说,还是连载的——看完一本就盼着荣贺再买一本,然后盯着他抓现形。

  只能说坊间的小说话本儿写的越来越精彩了,难怪孩子们没有心思读书。

  早春的暖阳透过窗格洒进来,轮廓分明的侧脸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忙碌小半年的沈学士终于找回一点做学官本有的生活节奏来。

  正在享受高文凭换来的岁月静好,忽听有太监在门外传旨:“有旨意!”

  值房内的学士们纷纷起身到院中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翰林院侍读学士、国子监司业沈聿德才兼备,实心任事,甚合朕意,兹特进尔为左春坊左庶子,赏金丹一粒,赐穿忠静服。钦此。”

  沈聿俯身拜道:“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待他接过圣旨,传旨太监笑道:“沈学士,给您道喜了!”

  同僚也纷纷向他贺喜。

  左春坊左庶子,隶属詹事府,虽与他现在的品秩一样都是正五品,且没有什么实权,意义却非同小可。

  左右春坊乃是迁转之阶,通俗来讲,就是升官的跳台,在这个位置上,随时可能升任要职。所以同僚们要向他道喜,翰林院的官员一旦得了这一官职,就算是熬出头了。

  沈聿道谢不跌,请传旨太监入值房奉茶。心中正犯嘀咕,这些年都是恩师在提拔他,这么大的事,事先怎么没听郑阁老说起过?

  却听传旨太监提醒道:“沈学士,陛下赐下的金丹,您须当场服用,且明日须上本,奏报服用丹药后的身体情况。”

  沈聿:……

  这在当今圣上的治下并非什么怪事,吴浚、郑迁、袁燮这些天子近臣时常被赏赐丹药,可他看着眼前金丹在阳光下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头皮一阵发麻。

  太监又道:“沈学士,这一炉金丹陛下精心炼制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炼成七粒,是真正的灵丹妙药,服下去可以延年益寿。陛下有口谕,让你实心任事,莫辜负君父殷殷之盼。”

  ……

  沈聿散衙回家,神色如常,命李环将圣旨送到小祠堂供奉起来。又去母亲院里请了个安。

  许听澜远远的支走下人,紧闭门窗,煎藜芦水。

  藜芦有催吐的功效,沈聿喝下不久便开始反胃,将腹中残留的食物全都涌吐出来。

  怀安守在一旁,看着老爹呕吐出来的东西,隐隐可见五颜六色的金属光泽,暗自腹诽,这皇帝每天都在吃元素周期表吗?丹药这东西,重金属超标,长年累月的吃,能活这么大岁数可真是奇迹!

  见老爹吐的差不多了,怀安用小手不停的给他拍背,又捧来一杯漱口的温水。

  “爹,都怪我……”怀安眼眶泛红。

  沈聿漱了口,缓了口气,还不忘宽慰他:“怎么能怪你呢?不关你的事。”

  “怀安不怕,爹没事,今天晚一点吃饭,你先出去玩儿吧。”许听澜说完,又嘱咐道:“爹爹今天吐了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沈怀安点点头。

  许听澜笑道:“去吧。”

  怀安还是不肯走。

  许听澜只好随他,拿来巾帕给丈夫擦脸,声音很低,带着愠怒:“世上哪有君王逼臣子吃丹药的道理?”

  沈聿怕她担心,打趣道:“怎么能叫逼呢,吴阁老、郑阁老,曹指挥使……这些天子近臣,都是吃惯了的。你听听,你夫君如今与什么人比肩了。”

  怀安心里暗想,不知那些大佬们私下里会不会也这样催吐。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不够难受。”许听澜仍端着一碗藜芦水,问:“再喝一口?”

  沈聿摆了摆手,他此时胃里空空,再吐就是苦水了,便用清水漱了口,接过巾帕擦嘴。

  许听澜心疼的递上温水给他喝:“吐干净了吗?还难受吗?”

  声音里明显带着哽咽。

  沈聿见妻子真的担心了,忙宽慰道:“怕什么,两位阁老身体如此硬朗。八成就是这‘仙丹’的功效。”

  许听澜又气又笑,举着拳头捶他。

  沈聿擒住妻子的皓腕往面前拉,许听澜拿眼瞪他,怀安还在!

  沈聿心里升起的一团火被猛地浇熄,扭过头去,语气不善:“你还不走?!”

  怀安缩一缩脖子,搁下茶杯,开门关门,一溜烟的让自己消失了。

  怀安一走,沈聿感叹道:“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事君事父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若是怀安将来实在不愿意科举,就由着他做些喜欢的事吧。”

  许听澜不解道:“我瞧你把他捆在身边读书的样子,还当你对他寄予厚望呢。”

  沈聿笑道:“有了足够的学识才能做选择,胸无点墨的人,哪有选择的资格?”

  ……

  沈家的饭桌上倒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要不是嘴里含着饭说话乱喷,一般不会被制止。所以小辈们往往不太拘束,家里的琐事,外头的趣闻,什么都会讲上一讲,尤以怀安最为跳脱。

  怀安今天倒是反常得很,既不挑食,也不谈笑,又安静又乖巧,甚至还小心翼翼的给老爹夹了一筷子山药,山药养胃。

  把桌上的孩子们都整不会了,怀远甚至回头看了看天边的日头,是不是从西边落下去的。

  沈聿催吐的药劲儿还在,又不好推拒儿子的好意,艰难的吃了几口,抬头见小辈们都在奇怪的打量自己,便搁下筷子一个个的点过去:“怀铭、怀远饭后去书房背书,怀莹怀薇,这几天练字了没有?”

  芃姐儿端坐在父亲怀里,皱眉学舌:“练字了没有?”

  “练了。”二人赶紧道。

  “一并拿到书房去。”沈聿道。

  孩子们立竿见影的惶然起来,也不敢再吃瓜了,纷纷低下头去吃饭,桌上只闻杯盘碰撞的轻微声响。

  怀安只见老爹得意一笑,继续将碗里的饭扒拉过来扒拉过去,或像个任性的饭渣熊孩子。

  不吃饭怎么行呢?怀安悄悄又夹了一块儿羊肉送过去。

  沈聿一记眼刀:“你今天临帖了吗?”

  那双筷子莫名的转了个方向,送进自己嘴里。

第75章

  吴府上房, 府婢引着郎中离开,吴浚守在妻子楚氏的病榻边,也不看书, 也不说话,像一具疲惫的雕塑。

  榻边的炭盆炭火足,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你去歇着吧,不用总守着我。”楚氏握了握吴浚的手:“我这病啊, 自己心里有数,好不了,却也没那么快。”

  吴浚反握住妻子枯槁的手:“少年夫妻老来伴, 不就是此时做伴吗?”

  吴浚掌权, 虽一味的阿谀媚上, 党同伐异, 败坏了士林风气,对妻子却十分专一。夫妻二人恩爱和睦,感情深厚, 以至于楚氏如今卧病在床, 吴浚仿佛一具抽干了魂的行尸走肉,什么也不想做了。

  可他不能不做,因为他还有个不肯消停的儿子, 儿孙都是债, 都是前世欠下的债!

  楚氏病痛缠身,喝下安神的汤药才渐渐睡着。

  吴浚攀着妻子陪嫁的千工床小心起身, 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 蹑手蹑脚的往外走。走到廊下, 关起门来,才问左右:“大爷呢?”

  管家回话说:“大爷不在府里。”

  “母亲重病在床, 他做儿子的不在床边侍疾,跑出去厮混什么?”吴浚怒不可遏:“还不去找,绑也给我绑回来!”

  管家躬身应是。

  吴琦住在城南别业之中。

  这座奢靡的宅子从三年前开始建造,主体建筑已经完工,但并没有完全落成。

  因为受不了老爹喋喋不休的说教,吴琦索性提前搬出吴府,搬进了这座还是半成品的豪宅之中。

  主院已经完全建好,整个院落雕梁画栋,富丽堂皇,院内遍布奇珍异草,山石点缀,四面环抱抄手游廊,抱厦上悬挂“温香艳玉”四字。

  此间主人正赤着上身,蒙着眼睛,与一群姬妾捉迷藏,捉到谁就叫谁脱一件衣裳。

  满院娇妾美婢,香汗淋漓。

  “抓到咯!”吴琦抱住一个进来传话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