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色
顾玖举起双手,在空中试探一下,人悬空挂在高处,除非臂力十分强,才能双手拽紧绳套,把自己挣脱出来,不然没个着力点,是没有办法自救的。
“如果张小娘子是被人挂树上的,她的婢女就一定也是他杀,或者是被人推下湖,或者是被逼跳湖的。”周大人道。
顾玖问:“为什么不直接把人抓来审一审?”
周县令头疼道:“冼砚白不是普通人,他是八品官员之子,冼家在宣州树大根深,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轻易抓人。”
不像平民百姓,真若是被抓住把柄,一顿板子下去,不怕不招。
第374章 自尽
顾玖明白了,“所以得先抓汇茗轩的掌柜,审出结果才可以抓人了?”
“对!”
顾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位卢家娘子,贴身婢女没审过吗?”
周县令叹道:“那婢女,在卢娘子自缢当晚,跟人私奔了。”
顾玖豁然扭头,“这也太巧合了!”
周县令点点头,“是呀,怎么偏偏卢娘子自缢后跟人私奔?”
“卢家人知不知道,跟那婢女私奔的人是谁?”
“不知道,那婢女突然找不着了,审问和婢女同屋的下人,得知她近日身体不好,经常呕吐,还不能闻怪味……”
顾玖倏的瞪大眼睛,“这个卢娘子没身孕,她的婢女有身孕了?”
周大人道:“所以卢家人才判断她是跟人有了孩子,所以跟人跑了。”
“但是,就算跟别人有了孩子,为什么不能干脆嫁了?那人的身份见不得光?”
顾玖说着,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大人觉得,婢女的孩子是不是也是冼砚白的?冼砚白安置了婢女,所以卢娘子给他们气得自缢了?”
周大人无语的瞥了她一眼,“王大娘子、张小娘子,卢娘子,哪一个身份不足以匹配冼砚白,他不娶她们,偏偏看中一个婢女?”
“那也说不定啊,万一他就是遇到了真爱呢?”
周县令无奈道:“卢家娘子是晚上入睡前,在家门外一墙之隔的巷子里自缢的,那条巷中有棵树,卢娘子就是自缢在那树上,发现卢娘子尸体时,就找不着婢女了。”
“所以大人怀疑冼砚白勾搭卢娘子的时候,同时也勾搭了她的婢女,婢女和冼砚白一起害死了卢娘子?”
周县令道:“有很多种可能,这个不好猜测,一切还得等抓到人了再查一查。”
两人说话间,汇茗轩的掌柜带到了。
这掌柜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还很年轻。
顾玖也没舍得离开,这案子经历了这么长时间,前后好几条人命,顾玖弄不清楚前因后果,心里难受的很。
周大人一直让顾玖帮忙,这会儿也不好赶人,就请顾玖坐旁边听审。
两班衙役很快进来,在两侧站定。
县衙二堂通常用来审理一些不好让人旁听的案子,或者还没到正事过堂时的审问,一应陈设,和前面差别不大。
周大人也不跟汇茗轩掌柜啰嗦,淡声问道:“蒋恕,你可知道本官叫你来是为什么?”
汇茗轩的掌柜蒋恕谄笑着,道:“草民一项遵纪守法,实在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还请大人告知一二。”
周县令看了他一阵,突然大声喝问:“大胆蒋恕,胆敢谎言欺瞒本官,当日王大娘子死前,去你汇茗轩到底是见谁了,还不从实招来!”
蒋恕吓一跳,猛地跪倒:“大人,冤枉啊,草民真的不知道啊,该说的上次已经说过了,那位王大娘子,只是去草民的茶楼坐了一会,要了一壶茶没喝几口就走了,真没见她见过谁呀!”
周县令哼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汇茗轩是砚白公子母舅的产业,据本官所知,砚白公子是庶出,亲舅舅出身不高,哪来的本钱,在宣州最好的地段开茶楼?这茶楼幕后的主人,是砚白公子才对吧?只是借用了其舅舅的名号!”
蒋恕头磕在地上没起来,低着的头轻轻颤了一下,道:“草民真不知道,草民只知道东家是吴大爷,不知道吴大爷是谁的舅舅,更不知道吴大爷开茶楼用的谁的本钱。草民只是受雇于吴大爷,帮着打理茶楼而已。”
“死鸭子嘴硬,本县没工夫跟你打嘴官司,来呀,给我打,打到招为止!”
三木之下就没几个能抗过去的。
衙役们拎着水火棍就过来了,扭住蒋恕,把他往凳上拖。
顾玖凑过去小声道:“咱不是有药,为什么不用?”
周县令知道她说的是致幻药,心塞的道:“太贵了,这等人都不经打,就不浪费了。要不,郡主您身上若带有,先给用一点?毕竟这热闹您也喜欢看不是?”
顾玖立刻摇摇头,“我今日没带。”
还是打板子吧。
板子刚打四五下,蒋恕就受不住了,“我招,我招,别打了,我愿意招供!”
顾玖好奇的看几眼蒋恕的屁股,没有血渗出来。这货真怂啊,这才几下就受不了了。
周县令摆摆手,示意放开他。
蒋恕撑着凳子,吃力的爬起来,有气无力的道:“大人,草民愿招……”
正说着,却突然提起衣摆,疯了般朝外跑去。
衙役们不等周县令下令,立刻就追出门去。
顾玖看得目瞪口呆,指着蒋恕的背影,“他以为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周县令拧起眉头,站起来,大踏步跟出去。
顾玖也急忙小跑着跟出去。
只听衙役们吆喝着,“拦住他,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那蒋恕像只灵活的猴子,在迎上来的两名衙役中左突右闪,居然被他躲过去,飞快朝大门处跑去。
顾玖跟在周大人身后追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在大街上跑的贼快,径自迎着一辆疾驰的马车而去。
顾玖惊讶的张大嘴巴,见蒋恕毫不犹豫,迎着马头而去,到了近处,横着往地上一趟。
疾驰的马儿压根收不住脚步,高高扬起的蹄子,狠狠的从他身上踏过,顾玖听到蒋恕一声惨叫,然后紧接着那车子也从他身上碾过。
车身被颠的“咣咣”晃荡几下,险些翻了,才算是稳住了。
周县令的眉头拧成深深的川字,捂一下眼,无奈的叹气。
顾玖飞快跑过去,不用蹲下去检查,就知道蒋恕救不活了。
他的脸直接被疾驰的马蹄踩的凹陷下去,整个鼻骨和上颌骨断裂,鲜血溅得满脸。
还有脖上一道灰扑扑的车辙印,显然是车轮直接从上面碾过去了。
至于身上是不是断了几根肋骨,都不重要了,仅是面部骨折,就足以致命。
顾玖低头望着他,蒋恕睁着大大的眼,眼皮上蒙着血雾,身体抽搐几下,不动了。
第375章 飞刀
这会儿马车才慢慢停下来,车上抖抖索索爬出来个中年男子,抖抖索索的回头去看蒋恕。
再看看不远处站着的身穿官服的周县令,结巴着说不成话,“大,大,大人,这,这……”
赶车的车夫也苍白着一张脸,欲哭无泪的望着地上的尸首。
周县令无力的挥挥手,“嫌犯自己求死,不干你的事,你可以走了。”
中年人“嗳”了一声,一边往马车上爬,腿蹬了好几下,都没爬上去,嚎啕大哭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刚买的新车,刚买的马,就出了这倒霉的事,呜呜呜,好几十两银子呢,呜呜呜,真特么晦气啊……”
周县令头疼的呵斥一声:“怨谁?城里到处都是人,跑那么快撞到了人,你能担当的起吗?”
中年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小心翼翼看一眼周县令,一声不吭的爬上车,车夫赶着马车,悄悄的走了。
周县令走过去,看一眼地上的蒋恕,叹了声气。
顾玖十分不理解的问:“他为什么要寻死?就算他说了假话,也罪不至死,他为什么非要选择自杀?”
周县令道:“他在保护别人,很可能就是在保护冼砚白。”
招手让衙役们都过来,吩咐道:“把他抬回停尸间,再去汇茗轩问问,他还有没有家人,顺便找个在汇茗轩时间长的茶博士过来。”
顾玖也叹气,这人,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了。
正在这时,陈鸣谦从壹医堂的方向快步走过来,远远的叫道:“先生,到处找不到您,您还有一台手术呢,是要改时间吗?”
顾玖一拍额头,哎呀,光顾着看热闹了,忘了工作了。
急匆匆往医堂走,边回头嘱咐周县令:“周大人,有后续了派人给我说一声啊!”
隔壁的陈医令站在巷口,看着蒋恕被抬进县衙大门,叫住一名衙役,“嗳,那人怎么回事?被马车撞死了?”
周县令无语的冲顾玖点点头,再看看陈医令,做大夫的,都这么喜欢八卦吗?
顾玖回去用半个时辰,把手术做了。
刚洗完手从手术室出去,杜一舟带了个人从外面进来,这是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一举一动看起来很有规矩的样子。
杜一舟道:“顾大夫,这位是从雁州来的魏妈妈,魏妈妈主家的大奶奶快要生产了,担心难产,过来问问,咱们能不能去人给做剖腹产。”
顾玖在壹医堂,大家有叫顾小神医的,有叫东家的,后来干脆统一都叫顾大夫。在医堂,她就是个大夫。
就算后来封了郡主,大家都还是习惯叫顾大夫。
顾玖讶然的抬头,居然来请飞刀吗?
后世很多医生会利用节假日,跨地区去做手术赚外快,被人们称作做飞刀。
现在,她的医堂居然要开始做飞刀了吗?
顾玖一乐,问魏妈妈:“你家大奶奶什么状况,为什么会担心难产?”
魏妈妈福了福,道:“是当地的产婆给看了,我家小公子头太大,说是不好生产。我们雁州城付家,就是上次来您这里剖腹产那个付家,他家大奶奶就是在您这里做了剖腹产,大小平安。”
“我们太太听说后,专程上门看了付大奶奶,本来也想带着我家大奶奶过来宣州的,但实在是担心时间赶不及,万一大奶奶在路上难产,可就太危险了,所以,您看,能不能请您去一趟雁州?”
魏妈妈说完,又忙补充道:“您放心,我家太太说了,来回一路奔波,辛苦费少不了,您看一百两够不够?”
到医堂住院,全程下来是二十两银子,出一场飞刀一百两,按说已经很高了。
顾玖给魏妈妈算了一笔账,“雁州和宣州相邻,坐马车差不多两天能到,在雁州再住上一晚,还需要留一位大夫多等几日,观察术后情况,等七日后拆完线才能回来,前后加起来得十一二天。这么一算,一百两可不行,起码得二百两。”
魏妈妈一听,连个磕绊都不打,就答应下来。
顾玖看她一眼,看起来这位的主家之前是有心理价位的,没超过她的预期,很容易就答应了。
顾玖可不打算自己去,且不说家人会担心,剖腹产手术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医堂的大夫们已经可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