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她为何那样 第31章

作者:道玄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穿越重生

  裴饮雪:“……”

  他嗖地收回手,看着薛玉霄洗漱刷牙,挑选衣服,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拍了拍右手手背,对它低声道:“没用的东西。”

  薛玉霄擦洗干净,穿了一袭十分耀目的长裙,裙摆宛如霞光。裴饮雪将配饰一一给她戴齐,梳发挽髻。车马已经备好,两人按时出门。

  宴会在天霞园举行,那里有马球场、演武台,四周尽是亭台楼宇,溪水潺潺,曲水流觞,有戏班、乐师、舞者陪侍。

  薛玉霄一进去,便见到崔明珠朝自己招手,她身侧坐着一个眉目俊朗的男子,胸肌宽阔饱满,几乎将衣料撑起来,让人怀疑他仍在哺乳期间,但衣衫却略显单薄,挨得崔明珠极近。

  薛玉霄让裴饮雪稍等,过去与她打招呼,向着男子的方向示意了一下:“你……这。”

  “我家中没有正室,侧室又太多,就随便带了一个出来。”崔明珠满不在乎,“怎么样?你喜欢?喜欢我送给你。”

  “别。”薛玉霄立马拒绝,“好姐妹不用一个男人,你还是讲究点吧。”

  “嘁,洁癖。”

  崔明珠并不把这些依附她的男人看得太重,她玩性大,荒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正经议婚,很多士族公子听见她的名字便退避三舍,不过她依旧不在乎,“你不觉得男人胸大很好玩么,所以我带他出来了。婵娟,我发现你一进军府,忙得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了,柳河那边新上了几个菩萨蛮男奴,长着绿眼睛,能歌善舞,听说是宁州战乱时被贩卖过来的,你要不要我帮你物色……”

  “也不用。”薛玉霄道,“除了好色之外,就没别的事跟我说了吗?”

  崔明珠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猛地想到:“对了,父亲命我弟弟出席秋收宴,要他跟京兆的贵族相看。只不过七郎进京后一直在行医看诊,踪迹难寻,我爹就亲自带着人逮他去了……一会儿他们俩要是过来,你就帮我一个忙。”

  薛玉霄问:“什么忙?”

  崔明珠说:“要是有人跟七郎献殷勤,你帮我比过那些人,让她们滚远点儿。”

  薛玉霄瞥了她一眼:“什么馊主意?你之前还说让我离他远一点,万一你爹觉得我喜欢七郎怎么办?”

  崔明珠道:“这不是发现你真的愈发正直了么。不必担心,我爹一心让崔七为正室,但他四处行医,抛头露面,总有小人风言风语诽谤他的清誉……就算我爹议亲,薛司空也一定不会同意的。而且七郎又不会喜欢你,他为行医立志终身不嫁,我这个当姐姐的知道他的心思。”

  薛玉霄道:“你这个姐姐还真是甩手掌柜,替七郎挡下骚扰的事都要我来做。”

  “好婵娘,骑射投壶我又不会,吟诗作词我憋不出个屁来,那能怎么办嘛。”崔明珠道,“要是比品鉴美人,我倒有些心得。”

  薛玉霄将盘中糕点塞进她嘴里,道:“少说两句吧你。”

  崔明珠咽下糕点,喝了口水,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啊。你是不是得去军府那边坐,我看李娘子等候你多时了。”

  李清愁的名声渐响,京中女郎大多都认识了她。

  薛玉霄轻轻颔首。她官职在军府,自然应该过去,于是回到裴饮雪身侧,伸手挽住他入席,坐在李清愁右侧。

  李清愁等候她已久,正要跟她说话,忽然见到远处一行人鱼贯而入,她顿了顿,道:“王丞相居然来了。”

  薛玉霄随之望去,也跟着一愣。像这种宴会场合,王秀、薛泽姝这种重量级的重臣是不会出席的,以免太过拘束众人,耽误了年轻一辈彼此相看。

  在王丞相身后,王珩身着一袭淡青衣衫,如清风薄云,举止翩翩,他身后的侍奴抱着琵琶。

  王秀径直上楼,不想给年轻人太多压力,但她身后的王珩公子却脚步微顿,转头向薛玉霄这边看过来,他思考片刻,从阶梯上折返下来,向薛玉霄走过来。

  李清愁愣了愣,说:“他过来了?”

  薛玉霄:“嗯。”

  “我不认识王郎啊。”

  薛玉霄点头:“嗯。”

  “他为什么……”

  话音未落,王珩已经走到面前。他向两位女郎行礼,动作端正矜持,目光在薛玉霄脸上多停留了一瞬,添了一句:“河边一别,暌违日久。如今听闻玉霄……娘子名震京兆,心中感佩,喜悦万分。”

  薛玉霄道:“王公子记挂了。”

  王珩再度行礼,目光微微偏移,跟裴饮雪视线相对。

  他举止温文翩然,如同清风春柳。裴饮雪则清冷孤绝,凛若寒梅,两人清姿瑰逸,各有千秋,几乎能让人看花眼睛。

  王珩面带微笑,很是礼貌:“初见裴郎君,果然不凡。”

  裴饮雪清淡如常,声如碎冰:“久仰‘再世卫玠’之名。”

  王珩道:“裴郎君一定贤惠过人,才能辅佐玉霄娘子步步成名,主内者不易,操劳内帷,着实费心。”

  两人的气氛变得不那么寻常起来,从王珩那句停顿了的“玉霄娘子”开始,他就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危机。

  别人都叫“薛三娘子”、“薛都尉”,你为什么偏偏叫她的名字?还一副连这么叫都不甚情愿的样子。

  裴饮雪看着他道:“为妻主,分内之事。”

  王珩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袖,唇边的微笑淡了淡。好歹这位裴家公子名正言顺称她妻主,他却连一声姐姐都不能叫。

  这时,一个侍奴从王珩身侧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丞相大人叫公子回去。”

  他们两个说的这番话,薛玉霄和李清愁是一个字都没听出来,还觉得他俩聊得挺好,男孩子之间就是有话题,她俩都插不进去嘴。

  王珩被提醒后,眉峰微皱,但很快又松开,向薛玉霄道:“那我先回去了……若要下场骑射,马匹不驯,箭矢无眼,多加小心。……两位娘子都是。”

  勉为其难地带上了另一个。

  薛玉霄点头:“我知道的,不用担心。”

  李清愁觉得怪怪的,也跟着道:“谢王公子体贴。”

  说罢,王珩回身上楼,走到一半,园外响起一声宫侍的通传:“四殿下到——”

  辛苦梅花候海棠(2)

第32章

  众人声音一停,抬首向园外看去,见到皇室的金扇华盖飘摇而过,在侍奴、女侍之间,一道艳丽无匹的红衣闯入眼帘。

  齐朝以金、红、玄三色为尊。皇帝的朝服也是这三个颜色,而四殿下素日往来,甚爱这种艳烈至极、近似鲜血的红色。他下车入内,踏过门槛,眉宇之间的朱砂记跟衣裳呼应,愈发衬得肤色白皙,凤眸乌黑。

  虽然薛玉霄对谢不疑退避三舍,不愿跟他有太多牵扯,但很多庶族和旁支女郎,却对四殿下暗中颇有追求示好之意——他是皇子啊!无论此人声名如何,荣华富贵和皇权特许就加诸在谢不疑身上,姻亲联结,也是让身份一步登天的途径之一。

  谢不疑穿过堂中,本意是直接上楼,但他第一眼看见阶梯上的王珩,神情忽然玩味起来,向宴会上各位女郎坐席上扫视一周,目光停在薛玉霄身上。

  薛玉霄假装没看见,低头喝茶。一旁李清愁问:“他看我们做什么?”

  薛玉霄说:“你听我跟你解释。”

  李清愁刚想细问,转头一看,见四殿下走了过来,于是额角青筋一跳,忍道:“薛婵娟——我就不该跟你一起坐!”

  “咳,对不起嘛。”薛玉霄挽袖给她斟茶,随后跟面前的谢不疑见礼,“四殿下千金之躯,纡尊降贵,臣……”

  “我倒看不出你真觉得我金贵。”谢不疑打断了她的话,面带笑容,眸光逼人,“你三番几次的欺负我,我跟你过不去也是应该的。要是你心里真这么想的,那天动作就该轻一点。”

  他的嘴可没王珩那么有分寸,只是声量不大,仅有周围的几人能听清。

  “哪天?”李清愁头皮发麻,低声道,“干什么了你。”

  “殿下这话让人误会。”薛玉霄道,“我跟四殿下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你认错人了。”

  谢不疑冷冰冰地轻哼一声,没有反驳薛玉霄的话,只对她道:“世人说你明月清辉天下无双,我却知道你是个一句真话都没有的骗子。”

  说罢,他也没有看裴饮雪,仿佛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区区侧君,并不值得他瞩目,他过来也并非针对裴饮雪而来。

  谢不疑要代皇姐向王丞相致意,于是转身上楼,身形跟王珩几乎并肩。王珩轻轻错后了半步,让他走在前面,语气仿佛不经意地道:“殿下跟玉霄娘子相熟?”

  谢不疑道:“只是闻名。比不得王郎,你们两家曾是世交,一同匡扶皇姐,有从龙之功,门当户对……唔,丞相大人跟薛家退亲了,抱歉,我忘了。”

  王珩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看起来无动于衷:“姻缘不在婚约之间,只在情意相许。殿下忘性之大,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常记得,何况在下这点小事。”

  皇帝不允许宫人称呼谢不疑的名字,久而久之,连他本人都不会提起自己本名谢郁。

  谢不疑脚步一顿,两人停在阁楼拐角的方寸之地。这里既不能让下方年轻一辈的娘子们望见,又躲避了楼上王丞相和诸多长辈的目光,他干脆地伸手抓住王珩的衣领,肆意张狂,毫不客气地含笑逼问:“你的秋杀琴已被摔断,当日扬言除知音外绝弦无声,今日又为何让侍奴抱琵琶而来?秋收宴上有你的知音?是什么知音娘子让你如此殷切相顾、不停回望啊!”

  他此举令人意外,周围的女侍和宫人跟着一惊,连忙上前劝阻。王珩身后的侍奴也围绕上来。

  “殿下有话好说,丞相就在上面……”

  “殿下,我们是代陛下来参与宴会的,实不可做出莽撞之举啊……”

  “请四殿下高抬贵手,我们公子体弱受不得惊吓。”

  众人神情焦急,却不由得压低声音,怕惊动了人。

  王珩淡青色的衣衿被攥皱一片,他身形单薄,踉跄了半步,随后握住谢不疑的手腕,看起来体弱是真,却并未受到惊吓,只看着他道:“前日有人作诗讽刺,说明月主人沽名钓誉,可马上又出了一卷《求芳记》的注释文集、典故详解。四殿下若与那人相识,代我问一问,这究竟是仰慕,还是嫉妒?”

  谢不疑猛地松开手。

  王珩退后半步,掩袖轻咳一声,垂眸整理衣衫。

  谢不疑冷冷道:“你想多了,我只恨她没能犯在我手里,没能一口咬死她。”

  ……是他?

  王珩微微一怔,视线在谢不疑身上梭巡片刻,再不多言,只道:“殿下请。”

  两人上楼之后,彼此两看生厌,保持着一种接近虚伪的客气。座位却还很不凑巧地挨得很近,都在王丞相身边不远处。

  另一边,楼下的乐曲已尽,众年轻娘子都更换了轻便的骑装,活动筋骨,跃跃欲试,想要在接下来的击球和射箭上夺得头魁,一展风采。

  军府有许多武将世家出身的娘子,萧、桓两家的女郎都是个中好手,几人叫上李清愁,又大着胆子叫她们新任都尉大人。

  “薛都尉,众人都下场,你在上面坐着,岂不是了无意趣?”萧家女笑道,“两位将军不在,我们放开了玩就是,丞相大人难道还管这个?你看看击球场两侧阁楼亭台上的小郎君们,含苞待放,春心欲发啊!”

  桓成凤的二女儿已换好了护手,招呼道:“别听她的。薛三娘,她萧平雨最擅骑马,就指着借你的风光压你一头呢,不理她就是了。”

  “去你的。”萧平雨赶紧澄清,“我可没那个意思。”

  薛玉霄见李清愁动身,便想帮着凑个人数,偏头跟裴饮雪道:“既然如此,我去陪她们活动活动。”

  裴饮雪道:“小心。”

  薛玉霄点头,交代了韦青燕几句,让她看护好裴郎,随后前往更衣,等薛家近卫牵来马匹,再同众人一起入场。

  她换了一身玄色骑装,袖口和衣领以暗金色的丝线缝制而成,长发高束,革带勾出一把矫健窄腰,线条利落。众人见她上马,便知道薛玉霄至少是会骑的,互相玩笑道。

  “萧平雨,我看你的算盘要落空咯,别到时候反而让都尉大人踩住你的名头。”

  “桓二,你说这话是挑拨离间,要不要脸啊!”

  “诶,芙蓉娘这身骑装倒利落潇洒,她身边那个人是……”

  薛玉霄顺着李清愁的目光看去,见到李芙蓉一身深蓝骑装,发髻盘起,露出光洁的脖颈。她身侧还有一个骑在马上的陌生女郎,神态高傲。

  “是袁冰。”李清愁低声道,“汝南袁氏,名门之后。”

  薛玉霄把这个名字在脑海中核对片刻:“袁冰……摔秋杀琴的那个?”

  “你知道?”李清愁颇感意外,“袁氏并没让此事流传太广,只有消息灵通的一些人听闻,再就是军府……是王公子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