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小玥
他看自己演戏还得花钱!
什么神女,这根本就是黑心肠的奸商!
月梨园共两层,园中一楼升起一方高台,平时是唱戏弹琴的地方,苏执进了月梨园,便被人请到了高台之上坐着。
高台之上放着一桌两椅,桌上还放着茶点。
苏执占据一方后,看着对面的空位,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宋瑶枝的位置。
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在外面售票让人观看,简直不要脸至极!
早知道他就应该冒着得罪睿王的下场都不会来这里陪她演这出猴戏!
随着月梨园里的人越来越多,苏执脸色就越来越难看。
他问了三次宋瑶枝在哪里,都没人理会他。
就在苏执想甩手走人之时,宋瑶枝终于姗姗来迟。
如今天气渐暖,宋瑶枝穿了身明艳的红裙,大袖衫上绣着大片大片雍容华贵的牡丹,发间戴着金色步摇,通身都带着令人逼仄的贵气。
她看到苏执之时还是有几分诧异的。
她原以为苏执是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实在没想到苏执看起来还挺年轻,也不过就是而立之年的样子。
面容还生的挺清俊。
而苏执看到宋瑶枝的时候也愣了片刻,他从前在萧子骞的二婚婚礼上见过宋瑶枝一次,那次宋瑶枝一身狼狈,看起来清秀瘦弱,实在是很不起眼。
他当时被挤在人群之中也只是匆匆一瞥她,当时没什么印象。
可今日真正见到了宋瑶枝,他突然生出了一种局促感。
他倒是没想到宋瑶枝会如此的明媚自信,艳丽非凡。
“臣女见过苏大人,苏大人久等了。”宋瑶枝淡定从容地走到苏执对面坐下。
她坐下后便提起茶壶给苏执面前已经空了的茶杯满上,“苏大人请喝茶。”
她一举一动熟稔自然,仿佛这里就是她的主场,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苏执这个“客”在她面前就是矮那么一头。
在她这举手投足的一息之间,苏执立刻打起了精神,他已然明白宋瑶枝并非善茬。
“宋姑娘客气了,宋姑娘今日特意找睿王殿下叫在下前来此处,到底想做什么?”苏执冷声问她。
他开口就说出了是睿王让他来的,并非他自愿,这不就是在告诉众人,她跟睿王关系不一般么。
这心够黑的。
不过玩政治的心都脏。
宋瑶枝笑着看他,“我就是想问问苏大人,为何要在朝堂之上说我不尊礼教,不守妇道?”
苏执皱眉:“在下只是直言不讳罢了。”
“那敢问何为礼教,何为妇道?”
“女子在家从父,在外从夫,相夫教子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宋姑娘难道没学过女训吗?”苏执高声质问。
宋瑶枝摇头:“没学过。”
苏执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坦诚,他噎了下又道:“那宋姑娘就回去好好学学何为女训,在下相信宋姑娘看过之后就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
“我不会学。”
“什么?”
宋瑶枝看向苏执,“我并不认为自己有哪点做错了。我从未苛待过府中下人奴仆,也没有打杀将军府的侍女妾室,更没有一刀捅死我那变了心的夫君,我不过就是一心要与夫君和离的妇人,我何错之有?”
她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反问苏执,“难道苏大人觉得,女子就应该被抛弃,被羞辱,被打骂,不反抗不还手才叫尊礼教吗?”
她轻啧一声,“那我敢问苏大人一句,若一个女子在夫家被欺凌至死,苏大人会尊称这样的女子为什么呢?”
苏执深深地皱紧眉头:“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大人是什么意思呢?”宋瑶枝嘲讽一笑,“苏大人,在你当我是一个女子之前,是否应该先当我是个人?”
苏执被宋瑶枝那双冰冷的眼眸扎的一时失声。
“至于不守妇道,呵……”宋瑶枝冷笑,犀利的眼眸死死地盯住苏执,“苏大人只凭借几句流言蜚语就如此诋毁我,难道不知人云亦云的道理吗?苏大人的圣贤书就是教大人如何去欺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将她钉在私德有亏的耻辱架上,用言语杀死她吗?”
第210章 宋瑶枝被刺杀
苏执半晌无言。
这是他头一回与宋瑶枝正面交手,他从前也听过宋瑶枝的一些事迹,但大多都是跟男女之事挂钩的风月之事,他对此弃之如敝。
这一回他才真正体会到宋瑶枝这张伶牙俐齿的利嘴。
苏执看向宋瑶枝道:“宋姑娘不要偷换概念,在下无心要用什么言语杀死姑娘,在下对姑娘并未有这样大的恶意。姑娘若不是担了一个神女的名号,姑娘私德如何,在下不会置评半句。”
宋瑶枝好整以暇:“苏大人是觉得我不配,还是觉得一个女子不配?”
苏执深吸一口气,“姑娘,祭天之事关乎国运!而护送流民回西北之事,也有朝廷派人护送,与姑娘又有什么关系呢?姑娘此举,难道不觉得是越界了吗?”
宋瑶枝听完这话,便朝旁边的仆从看去。
仆从立刻点头,领会到了她的意思。
仆从朝对面二楼台子上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高声道:“我们只愿意跟宋姑娘回去!”
“你们这些人只会打官腔,哪里会管我们的死活。你们派人,就是将我们赶回西北,只要我们没有死在京城,就与你们无关了,我们才不跟你们走!我们只相信神女!”
“我们只相信神女!”
宋瑶枝淡定从容地喝了口茶,笑着看向对面已然变了脸色的苏执。
“苏大人,你瞧。”宋瑶枝轻声道,“我也没强迫大家跟我走不是。”
苏执看向宋瑶枝的目光里尽是复杂之色。
“宋姑娘一呼百应,当真是令我等佩服!”
宋瑶枝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若你们当真有人在意京郊流民的死活,他们为何不信朝廷只信我?苏大人,你以为我一天到晚闲的没事干要给自己揽这么一大摊子事吗?你们这些人,办起事来那么废物,搅事能力倒是一绝。”
“宋瑶枝!”苏执压抑着声音吼她。
“怎么?我说错了吗?苏大人难道不知道现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又有多少人盼着我死吗?除了像你这种纯粹的搅屎棍,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真心想我赶紧死,然后京郊流民就可以揭竿而起了。”宋瑶枝语带鄙夷。
她声音很小,毕竟这么侮辱人的话就他们两人之间能听到就行了。
让旁人听去,挺崩她的人设的。
以后她再做什么事都不太方便。
像苏执这样的人她最是看不上,平时从不会真正为黎明百姓着想,压根不干实事,但遇到真正要解决问题的人,这种人就要冲出来找事,唯恐别人真正做成功了,显得他自己就是个垃圾。
“宋瑶枝,你只是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无行军打仗的本领,你除了有你那些狐媚手段,你还会什么?你以为护送流民就跟逗猫遛狗一样简单吗?”苏执也被她此番话惹恼了,开口就痛斥她。
宋瑶枝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勾勾唇角,鄙夷地看着他:“我会什么?我能让京郊流民对我心悦诚服,你会吗,你能吗?”
她说完这句又猛地提高音量道,“苏大人,既然你在朝堂之上如此诋毁我,那就请你拿出切实的证据来,将我告上公堂,或者直接将我告到陛下面前,若我当真不尊礼教,那无论是将我杀头还是沉塘,我都毫无怨言!”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向苏执,“若无证据,那就请苏大人给我道歉!”
她眼中无半分惧意,神色之间清白一片。
坐在二楼的岑圻遥望着这样的宋瑶枝,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欣赏之意。
若宋瑶枝没有挺身而出说要护送京郊流民回家,若她没有于今日怒怼苏执,他会觉得她不同于其他女子,可也仅仅是不同。
但此刻他看到了她傲骨与不屈。
那是丝毫不逊色于男子的铮铮傲骨。
如松如竹,傲然挺拔。
这份风骨气魄让她此刻显得异常耀眼。
无人可忽视她的光芒。
而就在二楼最角落处,便是环抱着长刀的萧子骞。
他跟岑圻一样在看这样的宋瑶枝。
眼中充斥着贪恋与欣赏。
他哪里能忽略这样耀眼的宋瑶枝。
而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宋瑶枝是他的妻子,他便兴奋到战栗难忍。
他半点都不后悔用那一道先皇圣旨换来她留在他身边。
苏执望着宋瑶枝,深深地皱紧眉头。
他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在下可以因为不尊礼教四个字跟你道歉,但你并不适合代表我晖朝神女与陛下一同祭天祈福,宋瑶枝,你只是一个女子!”
宋瑶枝笑道:“那苏大人也不过只是个男子。”
月梨园中来人不在少数,这其中也有不少官宦家眷,尤其还有长乐跟岑芳宁她们。
听到苏执说这话,岑芳宁第一个不满。
她高声便道:“女子又如何当不了我晖朝的神女?去年在京郊外给流民施粥的不是她宋瑶枝吗?先提出护送京郊流民回西北的不也是宋瑶枝吗?陛下祈福本就是为黎民百姓所求的,百姓们都没有意见,你哪来这么多意见?”
长乐也冷笑道:“想当年跟随先祖皇帝打江山时,便有不少巾帼女将,先祖皇帝也没说一句女将不能跟着他打江山啊?”
苏执深深地皱紧眉心,他刚刚那番话说出口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月梨园中嘈杂声不断。
越来越多的人开口为宋瑶枝说话。
就在此时,一支长箭划破长空朝宋瑶枝直直射去!
“宋姑娘小心!”岑圻第一个高声开口。
那支箭来的又快又狠,几乎在岑圻的声音落下那一瞬间,那支箭就飞到了宋瑶枝身前。
宋瑶枝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执一把推开。
宋瑶枝被他推到地上,下一刻,几十支冷箭全朝宋瑶枝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