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木再生
少女早在李晨瀚出现的时候就歇了声,尤其是李晨瀚刚才不咸不淡投来的那一眼,看得她不由紧张起来。
她自幼就有敏锐的直觉,能指引她趋利避害。这个看起来很好看的男子,明明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做,但她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他不好惹,也绝対不能惹。
也许只有他身侧的那个女子才能感受到他如风般的温柔和宠溺,他的温柔也仅仅対那女子释放。在面対其他人时,他都像是一个连远观都得小心翼翼地“偷观”的可怕的存在。
这边江容跟李晨瀚告状,那边少女心下一惊,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和她开个玩笑,不是故意的。好姐姐,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跟你说,说完我就走,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我保证!”
江容抬了抬眉,只身走到少女面前。
当然,她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子秋。
“你让他先走,我和你悄悄说。”少女道。
江容双手环抱于胸前:“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机害我?”
少女气急跺脚:“你男人那么厉害,我又不傻,怎么会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你。”
江容却不为所动,故意和少女抬杠:“好多话本里的人都是被坏人哄骗,大意丢了性命,你刚才还瞪我呢,谁知道你有没有坏心思?我夫君长得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这么早死。”
少女张了张口,说不出话。她用祈求的眼神向江容撒娇,奈何江容铁石心肠,完全不予理会。
江容:“还说不说了?不说我和我夫君吃饭去了。”
少女又是跺脚,看江容似要转身,连忙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和你夫君以后打算去哪儿?”
江容眉梢微挑:“怎么?你想找我们寻仇?”这神态动作,莫名有些像李晨瀚。
“不不。”少女连声否认:“你和你夫君长得都这么好看,我师姐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想知道一下你们的行踪,以后好带她绕着走。”
竟然还有这种理由。
“不好说……”江容稍加思索。
“我与夫君周游四海,不确定会去哪儿。”
少女还想再问,却见李晨瀚走了过来。接收到男人睨过来的冷冷的眼神,她匆匆忙忙留下一句“那后会无期了”,转身溜之大吉。
等她走远了,江容才在李晨瀚耳边小声说道:“这算不算解决了一个仇敌?”
李晨瀚不回答,牵着她往楼上走。
“不说她师姐的武功厉不厉害,是不是你的対手,也不说她们背后的师门强不强,就单单只提这种脑子有病还不饶不休的敌人,能少一个是一个。人在江湖飘,君子易躲小人难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
她话没说话,突然被楼下一声凄惨的叫声打断。
“放开我!我要见少爷!我怀了少爷的骨肉!”
江容精神为之一振。
有瓜吃!
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形容狼狈的女子,正和拦住她不让她进客栈的店小二推搡着。女子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七八岁,江容视力好,竟然能看到女子眼底的一丝绝望。
她喊出那句话之后,店小二阻挠的动作明显也有了些迟疑,似乎不确定她话中真假,也有可能是怕伤到女子肚子里的孩子。
一楼那些吃饭的都看了过来,客栈门口也开始聚集看热闹的百姓。
女子还在哭喊着要见“少爷”,一边说自己冤枉,江容不知事情具体情况,只当热闹看。李晨瀚站在她身后,也不催她,与她一起看这场闹剧。
就在这时,账房先生走了出来。
“你休要血口喷人!谁不知道我们掌柜的和老板娘鹣鲽情深,哪容得着你这种腌臜货色诋毁插足?你做出那等子事,掌柜的没把你乱棍打死,是老板娘心善给你说的好话,你竟然不知悔改不知感恩还倒打一耙——”
“我没有倒打一耙!”女子哭着反驳道:“不过是怕事情败落,落个‘杀人灭口’的口实。我肚子里的确实是少爷的骨肉,否则她又怎么会用那种下流手段赶我走?你让我去见少爷,我要和那个女人当面対质!”
这两人一来一回,信息量还挺大,江容稍稍往后靠,头抵着李晨瀚的胸膛问他:“你怎么看?”
李晨瀚却一把搂过她,带着她往楼上走。
“先吃饭。”
江容当然不肯:“我还没看完热闹呢!”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好不容易看一次古人的热闹,她怎么舍得错过?
李晨瀚揉揉她的脑袋:“让木槿去打探。”
江容左右张望没看到木槿的身影,她回头往下看,果然在人群中找到了木槿的身影。木槿占据了最佳吃瓜位,察觉到她的视线,还抬头朝她笑了笑。
等江容他们吃完饭,木槿也吃瓜回来了。
“闹事的是客栈掌柜家里派来照顾他的婢女,那婢女受了主家的意,要在老板娘怀孕期间勾引掌柜的,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小心和一个下人行了苟且之事,还想往掌柜的身上泼脏水。”
第73章
江容挠了挠头, 一时间竟然没能完全消化木槿话中的信息量。
“客栈掌柜的与老板娘两家大人交好,家中大人还给他们定了口头上的娃娃亲。只是后来老板娘的父母因故双亡,因为一些官司事, 家里其他财物都折了进去, 只留住了这家客栈安身立命。掌柜家想毁约让掌柜的另娶, 掌柜的重情拒不答应, 还跑了出来,与老板娘在客栈里办了喜事。”
江容惊叹:“哇哦。”
“听他们说,这客栈之所以没被抵出去,留在老板娘手里, 是因为它本来就在亏本状态, 别人看不上。是掌柜的来了之后把它盘活的。他们小俩口的日子一开始也不太好,最近客栈生意好了, 才轻松了些。”
“他们还说, 掌柜的是他家中的嫡长孙, 自幼聪敏过人,本应该是他家下一任家主。掌柜的离家出走后, 他们家一直都有派人来想劝他回去, 答应让老板娘当平妻, 掌柜的都不答应。”
“后来老板娘有喜了,掌柜的家又借口派了一个婢女来。”
江容以拳击掌:“我懂。”并给了木槿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二女视线在空中交汇, 纷纷流露出了然的神情。
“那婢女心术不正,她屡次三番勾引掌柜的, 掌柜的都视若无睹。前不久她兵行险着, 在掌柜的茶里面下了药。谁成想掌柜的和老板娘早就有了提防, 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和一个下人有了首尾, 小二说当时有很多人都在现场,骗不了别人。掌柜的借机把她赶了出去,没想到她竟然因为那一次就怀了身孕,还想倒打一耙,污蔑那个孩子是掌柜的。”
江容又是一声“哇哦”。
这不比电视剧精彩?
但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大家都看到她和下人苟合了,为什么她还敢说那个孩子是掌柜的?”
“这就是她的大胆之处了。她说,因为她和掌柜的暗通款曲,肚子里还怀了掌柜的骨肉,被老板娘发现了,老板娘怕她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使了这个毒计,给她下药,以借机赶走她。”
江容又挠了挠头。
如果说完全站在吃瓜人的角度,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情况下,保持中立的态度看待那个婢女的说辞……
好像也说得过去。
“姑娘是不是觉得那婢女说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能信?”木槿问。
江容迟疑地点点头。
木槿笑着说道:“姑娘若是见过掌柜的和老板娘,就不会这么怀疑了。”
“怎么说?”江容问。
“那掌柜的和老板娘长得都很好看,就像姑娘和公子……不对,他们比不上你们,但也很有夫妻相了。相比之下,那个婢女虽然也能说是小家碧玉,在老板娘面前却是完全不能看的。”
“掌柜的主家想找个人来取代老板娘的位置,又不能找一个锋芒太盛的。毕竟掌柜的回家之后还要娶正房夫人的,在正房之前进门的小妾不能太耀眼,否则不就成了第二个老板娘?只是他们想的太天真。老板娘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就算家道中落了,也不会影响她的气质气度。”
“一个稍稍有点姿色的婢女在她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那你这话也说的不对啊。”江容慢悠悠地反驳道。
这下轮到木槿和木棉不解了。
江容本来想小声和她们说悄悄话,话到嘴边时又改了主意。
她快速瞟了李晨瀚一眼,男人正坐在不远处,低头批阅桌上成堆的奏折,似乎不曾注意她们这里讨论的话题。
她便稍稍放大了点声音:
“不是有句老话,叫‘家花不如野花香’,还有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之类的……男人不都喜欢各色各样的美人,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嘛。”
木棉和木槿都听出了她的画外音,哪怕习惯了江容和李晨瀚之间如普通夫妻般的相处方式,也知道李晨瀚对江容有多纵容,乍一听到江容这若有所指的话语,还是有些心惊。
两个人开始装鹌鹑。
江容并不在意她们两个的看法。
只是,说完那段意有所指的话,她看了一眼李晨瀚。男人仍在处理着手上的工作,只留给她一个俊美的侧脸。
认真工作的男人总是格外有魅力,他留给她的每一面都像一幅幅绝美的画卷。
头疼啊。
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哪怕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只珍惜当下……可每当感受到他无微不至的温柔,察觉到他对她的纵容,她就忍不住想要去奢求更多。
想成为他的唯一,想独占他,想和他一直相守到老。
这种想法不可取,必须遏制。
“那现在呢?客栈的掌柜和老板娘有出来吗?”
见她主动转移话题,木槿舒了口气,忙道:“出来了,他们两个都出来了。老板娘身怀六甲,肚子已经很大了,是掌柜的小心翼翼把她扶出来的。”
“掌柜的听了那个婢女的指控,也不多解释什么,只叫了那个和婢女私通的下人出来。那个下人一出来,婢女的气焰就降了一半。然后掌柜的又说要让婢女住在客栈后院,要她把肚子里的野种安安全全地生下来,到时候再和那下人滴血认亲。”
江容咋舌:“这么狠?”
说起来她也很好奇,“滴血认亲”这种古人常用于鉴别血缘关系的操作,真的有用?
“那个下人长得又黑、又壮、又丑。掌柜的则是玉树临风,貌比潘安。”木槿说:“到时候就算不做滴血认亲,也能一眼认出是谁的孩子。”
江容:“确实。”
之后三女又断断续续聊了些别的,江容渐渐没了聊天的兴致。她靠在窗边发呆,因为发呆太入神,木槿和木棉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发现。
直到周围被熟悉的气息笼罩,她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向后看去。
李晨瀚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搭在她坐的椅背上,几乎把她圈在怀里。
见她发现了自己,他稍稍低头,注视着她。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他眉梢微挑。
男人的眸子深邃好看,眼底还带了点点不易察觉的宠溺,江容原迷失在这温柔的眸色下,连呼吸声都轻了。
但是乍一听他这么问,她整个人直接愣住。
“这个……”她支支吾吾。
“家花不如野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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